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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
“没什么。”我道，“他，今天死了。”
李朔现下还没有弄清楚状况，他根本就是被师父骗进这里来，危险重重，不过，看样子，在他变成这副样子之后，师父也并没有对他做什么。
“死？”李朔认真地挠挠脑袋，“不懂。”
是不知道死的意思吗？曾经掌握着别人的生死，到了今天，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了。
将过往所有的一切，愉快与不愉快，尽数都忘了，真是好事一件，如果师父还活着，我都想向他讨一颗百叶丹来尝。
“贞儿，什么是死啊？”李朔问。
我简单地解释道，“就是一直睡着，再也不会醒过来。”
“哦，这样啊，那我不要死，一直睡着，就看不见你了。”李朔道，“不过，老头儿不来找我，是因为他睡着了？他怎么可以睡着？他答应要来找我的。”
是啊，师父，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寻了短见……
“贞儿。”李朔突然叫我。
“怎么了？”我问。
“其实，白天的时候，我跟你说得话，不是真的。”
什么白天黑夜的，现在也是白天，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不过，我想，我跟他是解释不清的，所以也就放弃了解释。
“什么话啊？”其实我猜到了一些。
“我说，见不到就见不到，我不稀罕。”他说，“其实是假的，我可不能见不到贞儿，那种感觉一定很难受。”
……
你也会难受吗？
我想到了方才的幻象……
我还是决定告诉他，“阿朔，我跟赵怀瑾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我的师兄，他已经有妻子了。”
阿朔应道，“嗯，你说，我就信，你是我的妻子。”
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却知道什么叫妻子。
他突然坐起身子来，搂过我的肩，把我按进他的怀里，他比我高许多，力气也大，这样做简直轻而易举。
李朔笑得很开心，“贞儿，以后，我来抱你，还是这样舒服些。”
……
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待了很久，不过是坐着歇了歇脚，便起身，要寻条出路。
李朔就跟在我身边，他说，“贞儿，别害怕，我来保护你。”
我笑了笑，只是笑了笑。
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走了一阵子，却还是在幻境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扇门，门上写着，昭儿之墓。
昭儿的墓！
我记得，师母的名讳，便是昭儿。
我突然觉得，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算计，不过是师父，给师母建的墓，会不会，师父寂寥落寞的时候，经常会过来这里，和师母说说话？
第533章 生生世世（）
师父走了，他马上，就要和师母团聚。
这里也没有别的门，或许，这是唯一的出口？
我别无选择，只得带着李朔进门去。
里头空荡荡一片，只有中央，是一座坟丘。而令我觉得不祥的，是我与李朔一进门，门，便关上了。
我们仿佛被关在了这里，难道，这里根本就是一个机关？
师母的墓碑上，并没有字，细细看去，便可发现异样了。
李朔指着那石碑，脸上一片讶然，“贞儿，她长得真像你！”
没错，石碑上没有文字，却刻了一个女子的像。
我想，应该是师母的像。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与师母，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我腰间的小十五，开始有些不安分，它发着光，似乎是要挣脱我。
“它又亮了！”李朔指着小十五说。
“又？”我觉得奇怪，“它之前也曾如此？”
我根本就没有发现！
李朔认真地点头，“之前那个大家伙又要打你的时候，它就亮了，然后，大家伙便不动了。”
若是如此，我不禁想，莫不是小十五另有玄机？
我将小十五解下，放在掌中，小十五果然轻轻飘起，空间顶头竟然飘下一封信来。
小十五还在发光，不过同那信一起，轻轻地飘到了我的手上。
那信封不像放置多年的。
我将信件开启，里头，却是师父的话，师父对我说的话。
“贞儿，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那就说明，你还是来了。你为了救李朔而来，可是师父，应该已经不在了。”
“师父救不了你，可是，延华洞的钥匙，就在你自己的身上，李朔一定要死，可玉珏，能够带着你离开这里。”
“丫头，不要妄想带着李朔一起，延华洞对于擅闯者，只能饶过一人，这枚玉珏，只能带出一人，不听师父的话，你就一定会后悔。”
原来小十五，竟是离开这里的钥匙。
原来我和李朔，终究只能有一人走出去！
李朔还不知情，只是站在我身边，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贞儿，你有出去的办法了吗？它怎么掉下来了？”
话音刚落，便是另一扇石门，缓缓地开启。
我看了眼手中的小十五，蹲下身子，将它系在李朔的腰间。
李朔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小十五，然后咧嘴一笑，“你要把它送给我呀？它可真好看。”
“嗯，你喜欢吗？”我问。
“喜欢。”他欢乐地点头。
我指了指门的方向，“阿朔，你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做。”
“你要我先走？”他似乎不肯相信这一点，又重复地问了我好几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傻话，我怎么会不要你。”我道，“我还想，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呢。”
到了这种时候了，我就跟他说一次，就这么一次。
虽然不能，虽然总有那么多的事，阻碍我们在一起，但是我想，我想和他生生世世地守在一起。
“贞儿，我也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李朔道，“没关系的，你要做什么，我等你就是，我不着急。”
第534章 死路（）
“我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还不明白吗！”我厉声喊道，“那条路，是条死路！你进去，你死，我进去，我死！但是只有一个人先死了，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
“你想要我死？”李朔笑意尽失，晶亮的眸子中闪现着无辜与可怜，他好像很受伤。
我用这个世上最恶毒的声音质问他，“怎么？你不肯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你媳妇儿？你不是很在意我吗？那么现在，你不肯死，你要我去死？”
“不过是睡着了而已嘛。”李朔突然扯动嘴角，眼角，却坠下些许晶莹，他的手，抚在我的脸上，摸索着我的眼角，他的手指很粗糙，痒痒的，“我就是担心，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别哭，也不要生气，我去，去就是了。贞儿，你不喜欢睡觉是不是？没关系，你不喜欢的事，我来做！”
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他说，我不喜欢的事，他来做，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以为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样也好，将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睡着了，他就不会太伤心了。
他的唇，贴在我的眼角，“不要哭了，都不好看了。”
随后他放开我，放开我的动作很快。
他退后几步，嘴角，还是在笑。
他迅速转身，疾步而去，我最后一次，看着他，离我而去的背影。
去吧，李朔，好好活下去。
如果你能恢复记忆，变回原本的样子，那就请你，做个好皇帝，护佑天下苍生。
你的命，比我重要的多。
他出了门，那扇门也已经自发地关上，轰隆隆一阵巨响，开启的，却是另一扇门。
空间开始塌陷，我不得已，值得去向另一个空间，走入另一扇门。
同样，当我进入这扇门的时候，就是它关掉的时候。
这个空间，烟雾弥漫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靠着的那扇门，是我唯一可以倚靠的。
“嗖嗖嗖”的声音划破了空气，我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我怎会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乱箭乱箭，真的是一点儿章法都没有。
我挥起手中的剑，只能稍作抵挡。
可是我知道，其实我坚持不了多久，总会有一支箭，射中我的心脏！
可是，弓箭声，却戛然而止了！
“翁嗡嗡嗡”的，像是飞虫的动静，却与蜜蜂有所不同。
那些蛾子很快找到了我，我才发现，这些，是长相异常恶心的蛾子，我的剑，已经救不了我。
我不得已，离开我的依靠，往前跑去闪躲，可它们，穷追不舍，几乎尽数贴在了我的身上。
很痒，很疼……
我渐渐地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耳边，似乎有一阵巨响，我轻轻地睁开眼睛，便看到身边站着一名白衣男子，我看清了他的脸，是赵怀瑾！
他怎么来了？
他怎么会过来这里！
他是来救我的吗？
我实在没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吧……
身子，似乎被人揽过，我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535章 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初时很小，细细微微的，真得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直到，我听到，似乎有人在大喊：“救命啊，救救她！救命！”
他的声音悲怆，像是一头孤狼的嘶鸣！
这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我终于，还是没有意识了。
……
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可是，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我是死了吗？人死了以后，难道就是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可是，我应该是躺在哪个地方，因为身子下，是个软软的地方，像极了我的床。
“死狐狸，你总算醒了！”是瑾娘的声音！
“瑾娘？”我试探着问。
“是我啊。”瑾娘道，“狐狸别害怕，你只是暂时看不见，十三师兄说，只需一月，你便无事了。”
我扯了扯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拽着，我记得，我好像看见赵怀瑾了，难道，是赵怀瑾在？
所以我问，“赵怀瑾？”
那人果然一僵，抓着我的那只手一紧，“然后，我听到他说话，“怎么了？”
果然是赵怀瑾的声音。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呢？”
也不知道，他是否带着小十五顺利走出？
“有那么重要吗？”赵怀瑾似乎有所动容，却还是用了最不屑的语气，“你还管他做什么？他和你一同涉险，结果丢下你，自己逃命去了！”
“他呢！”我不是要听这些的，我想知道他好不好，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他没死，百叶丹的毒也解了，下山去了。”
“哦。”心里空荡荡的，也还是庆幸，他还活着，他变回了以前的样子，虽然，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但他，一切安好。
“值得吗？他说，你把玉珏交给他，阿慎说，你的玉珏，应该是延华洞的钥匙。”赵怀瑾问，“你牺牲了自己，去救李朔，你是不是傻气？”
“可惜了，就是没有听到那个答案，不过也无所谓了。”我道，“好了，师兄，别絮叨了，也别抓着我的手，瑾娘看了，会不开心的。”
“笨女人。”我能感受到，赵怀瑾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气息，似乎也不同以往，倒像是另一个人的。
我急忙起身，直往前头扑，他果然抱了我。
我伸出手，循着他的身子，往他脖颈间触碰，那里冰冰凉凉的，是一枚坠子。
那枚坠子，像极了当年的那枚。
就是四哥与那人，均有一枚的。
我还因着它，做了好些年的蠢货。
赵怀瑾大约是受了惊，将我一把丢在床上，避我如蛇蝎。
“你……”我才说了一个字，便叫人打断。
“他不要了的东西，我捡的。”他在解释的时候，怎么这样仓皇？
“哦，原来是不要了的。”我道，“师兄知道吗？曾经，就是因为这枚坠子，我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他问。
“对啊，这枚坠子，原先他有，四哥也有。”我道，“儿时在边阳，他救了我，我一直以为是四哥，因为我在那人颈间，摸到了这枚坠子，因为当时的我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不见。”
第536章 替我看看坤京城（）
“还有这种事？”赵怀瑾这句话甚为不妥。
我认错人的事，赵怀瑾是知道的。当日四嫂说与我真相，赵怀瑾也在。
或许这人，根本想不到赵怀瑾会知道此事，所以演得极假。
“你说他是不是混蛋？”我问，“这么多年了，他一次都未曾提起，明知道我有所误会，他也不解释！他根本就是混蛋一个！”
赵怀瑾声音有些落寞，“嗯，他的确混蛋，但或许，他本就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笨蛋！他这么笨，活该失去你。”
……
我的眼睛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布，每日都是十三师兄在给我换药，换了药，也不多说什么，便离去了。
瑾娘和百倩他们也鲜少出现，多数时候，只有我和赵怀瑾在一处。
十三师兄把师父葬在了延华洞中，与师母一起，葬掉师父的那日，十三师兄特地过来找了我一趟，告知我这件事。
“这样甚好。”我道，“我想，师父应该，很希望和师母在一起。”
说到延华洞，据说那日为了救我，十三师兄找到了机关的中枢，将延华洞彻底毁掉了，如今，延华洞不过是一个最为平凡的山洞，不过那里葬着用情至深的一对恋人，也是不平凡的。
“嗯。”十三师兄点头。
“师兄，那日，我看到师母的……”
“跟你很像？”十三师兄道，“对啊，就是和你很像，原以为凭着你这张脸，能够阻止师父做傻事，没想到他老人家还是，走了那一步。”
“那我和师母？”我急切地想知道这一点，长得这么像，不会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想什么呢？”师兄道，“巧合而已，我向你保证。师母出事的时候，才与师父新婚不久，没有诞育子嗣。”
这就好，我是爹娘亲生的。
其实，我的长相，跟娘亲有几分相像，跟姑姑也有几分，应当是江家的女儿。
那日，赵怀瑾搀着我，去到了墓前，我给师父上了一炷香。
死亡是最好的终结，人死了，好的，坏的，全都成了灰烬，师父，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与师母永远幸福下去。
赵怀瑾照顾起我来很周到，他一勺一勺地喂我喝药，吃饭，搀着我带我去我想去到的每一个地方。
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虽然我看不见，每日还是要叫他带我去爬山，去到延华山真正的最高处。
“真不明白你，明明就是一个瞎子，还非要跑到这样的地方，怎么，你是想欣赏风景？”赵怀瑾本来不爱说话的，这会子也在玩笑了。
我却认真道，“你替我，看一看坤京的方向。”
他半晌无语，终于最后还是问我，“看那里做什么？那是一个冰冷到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处处透着森寒，冷到令人发抖。”
“你怎么对那里有这样的感悟？”我问，“能叫你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阜川才对。”
我听到赵怀瑾低低地笑，有些苍凉，有些悲伤，他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些地方，都是一样的肮脏。”
第537章 望远（）
“可是，我儿子在那里。”我道，“我现在看不到，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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