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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太平光景。晃动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袅袅茶香直沁心脾。忍不住,他的嘴角挂上一抹淡到虚无的笑,不得不承认,长安的繁华确非其他地方可比,这一次他倒是真想在家里多住些时日了。
江家是长安城里声名显赫的巨商富户,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城里绝大部分的丝绸和茶货生意都由他家掌握着,另外还经营着数家茶楼、染坊、银器铺和古玩店,这家落云茶楼就是他家的产业。近几年,江家老爷江远帆已经渐渐退居幕后,偌大的产业全都交给了两个儿子江枫然和江枫庭。这兄弟二人虽然年轻,却都是人中龙凤,一个睿智沉稳,甚有谋略;一个行事大胆,作风诡异,生意场上时有神来之笔。特别是二少爷江枫庭,在长安商界是个极神奇的人物,他曾经几次带领商队一路行至波斯、大食等国,用精美的丝织品和陶瓷换回了当地的香料、药材和精美的珠宝,还带回一批西域的艺人和工匠为己所用,一时间轰动了长安城。他也曾率船队东渡,与新罗和日本的商人做生意,成功打入东洋市场。在最近的这一年,江枫庭又去到江南,在当地大肆种植茶叶然后运回长安,再经由长安中转贩卖到各地。
如今,江家的生意版图一再扩大,说江家两兄弟有操控长安经济的能力似乎一点也不为过。但是,就是这样一位青年才俊,为人却相当低调,长安的所有生意大小事物都由他的大哥江枫然出面打理,而江枫庭始终隐藏在幕后,鲜有露面。所以,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江家的二少爷江枫庭更像是一道玄秘的谜,神秘而又有那么一点点不真实。
这次回京之前,江枫庭一直在江南管理茶行和绸缎庄的生意。7天前,他突然接到大哥的来信,说是父亲病重令他速归。他心下着急,匆忙安排好生意,星夜赶回长安城。谁知道,那天他一进家门,却看到江远帆好端端地在坐在那里,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江枫庭当下便明白了几分,心里一阵懊恼,只恨自己一时大意,又着了老爷子的道。
当时,他冷着一张俊脸,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恨恨地开口道:“你们干的好事!说吧,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法把我骗回来,究竟所为何事?”
江远帆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看起来倒是心情甚好,他轻轻啜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啊,是这样。我和你娘商量着,让你回来赶快把婚事给办了。这会儿你娘正和李管家他们替你张罗聘礼呢!”
“什么?!”江枫庭闻言惊骇得被刚入口的热茶狠狠地呛了一下,茶水洒了一身。
江枫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枫庭的背,给了他一个无比同情的眼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稀奇的!”江远帆似乎早就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反应。
“办婚事?和谁办婚事?简直莫名其妙!我不要!”江枫庭的语气有些急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突然要替他办什么见鬼的婚事。笑话!这辈子他还没遇到过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呢!
江远帆斜眼看了大儿子一眼,只听江枫然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说:“爹娘为你选的是宝明斋季老板的独生女儿季蓝裳。”
江枫庭挑眉,语气里满是不屑:“什么蓝裳绿裳的,胡乱找来个人就想塞给我,休想!”念头一转,又再开口道:“再说,大哥还未成婚,哪里轮得到我?要娶妻也要大哥先来嘛!”
江枫然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这臭小子,为了脱身居然陷害他。江枫庭迎视着大哥的目光,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娘前些日子找人算过了,你大哥和那季小姐八字合不上,倒是你,和她八字相合,命格相契,是天定的姻缘。我已经和季老爷说好了;等下了聘就挑个吉日,尽快给你们完婚。”
江枫庭皱着眉,对父亲的话并没听得很仔细,而是在心里仔细搜寻着关于季家的信息。据他所知,季家是以开酒楼起家的,他家的宝明斋是这长安城里最大最有名气的酒楼,那些达官贵人聚餐宴客大都选在那里。后来,季家又陆续开了书坊和客栈,和江家也有些茶货生意的往来。不过,最近这两年他家的生意似乎是不太好了。如今,爹这样着急把他骗回来,又逼他娶季家小姐为妻,莫非
思及至此,江枫庭心里已经大概有了谱,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深深地望了父亲一眼,说:“恐怕这事并非只有娶亲这么简单吧?”他的语气是如此笃定,令江远帆一阵心虚。他亦早知道,自己断然是瞒不过枫庭的,索性实话实说。
“算你聪明。虽然你人不在长安,但是这里的情况想必你也是清楚的。季家的生意这一年来一直蚀本,全靠有宝明斋才勉强支撑着。可是几个月前,丽妃娘娘的哥哥也在城里开了家酒楼,位置就在宝明斋对面,还挖走了他家的大厨。如今丽妃正受宠,他哥哥也跟着水涨船高,多少人排着队巴结,所以啊,他那里每天门庭若市,吃饭的人都要踏平了门槛,挤兑得宝明斋就要关门大吉了。宝明斋一倒,季家基本上也就完了,所以季老爷才登门找我帮忙。”
“因为他的生意要垮了,所以就来这里卖女儿?”江枫庭流露出强烈的鄙夷。
“季老爷只是向我们借钱,结亲是爹提出来的。”江枫然接口道。
“哦?”这倒是让江枫庭疑惑了。“人家来借银子,借给他就是了,大可拿生意来抵,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江远帆眼中那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却还是没能逃过兄弟俩的眼睛。江枫然与江枫庭对视一眼,江枫然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江枫庭思量着,爹决定的事情一向难以更改,这次骗他回来,一定早已经预知他不会乖乖听话,并且早就做好了各种对付他的准备,要是硬碰硬惹恼了他,自己怕也是占不到便宜的。搞不好他又去把师傅请出来,像上次那样把他带到山上一住就是半年,他可受不了那么不如
“要我娶季家小姐也不是不可以。”转眼间,江枫庭已经有了主意。江远帆和江枫然一同望向他,知道通常他这样说的时候,后面都附带着条件。
果然。
“但是,我有2个条件。第一,先让季小姐来我们家里住一阵子,也好让我们先熟悉熟悉,培养一下感情,我可不想和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进洞房;第二,季家的生意在这段时间里就交给我和那位季小姐一起打理,要做我的妻子,江家的儿媳,不懂得做生意是万万不行的。我们就以三个月为期好了。”
江枫然以一种了解的眼神看向弟弟,以枫庭的性格提出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稀奇。他自然知道枫庭心里在计量些什么,也在心里佩服弟弟能有如此心思。
“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成亲前住进夫家算怎么回事?”江远帆觉得此举甚是不妥。
“爹!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江枫然开口帮弟弟解释道:“让季小姐先住进来,我们也好了解一下她的为人和品行,而第二条就更合乎情理了,季老爷做生意多年来都是亏本,枫庭不放心咱们家的银子交给他,想必季老爷也不放心把自家的生意交给枫庭。季小姐既然是季家的独生女,日后必将继承季家的产业,而作为江家的儿媳妇,若能为枫庭分担生意上的事物真是再好不过了,让她参与进来,不但是要让季老爷安心放手让咱们帮忙,对季小姐也考验。若她完全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那么,她便决非是江家儿媳的好人选。至于爹的顾虑,我们不妨先让季小姐委屈一下,对外就说是府里为刚返京的二少爷新买的丫头吧。”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望了枫庭一眼,而枫庭也正以同样的眼光看着他。
江远帆犹豫着,虽然他一门心思想促成这桩婚事,但是大儿子说的倒也句句在理。“那就这样办吧。我去和季老爷说。”他看了看江枫庭,又再加了一句:“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说罢,便转身走出花厅,回房去了。
待父亲离开,江枫然才故意板起起脸说:“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江枫庭将手搭在哥哥的肩上,但笑不语。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等着瞧吧,我会让你自己知难而退的,季蓝裳
想到这里,江枫庭忍不住又再扯开嘴微笑了下。
雨来见二少爷独自想着心事,许久不曾开口说话,也不敢打扰,便又去提了开水来,为他的杯里重新换上热茶。
江枫庭端起茶杯,试探着轻啜一小口,转头又向窗外望去。不远处的一树桃花开的正艳,轻风掠过,阵阵暗香浮动。一切都很美很美。
这里是开元盛世。这里是四月早春里的长安城。
这里有暖的风,有热闹的街市,有普天下安逸逍遥的太平。还有我。
倘若,我早知道这诸多美好都是为了你而准备,在这样的一个午后,我一定会,欣然微笑。
5。第四章()
初见(上)
江枫庭带着雨来走出落云茶楼的时候已是未时。
“二少爷,咱们是回府,还是”雨来询问道。
“先不回去,今儿天气好,我还想在街上转转。”说完,江枫庭便抬脚往西市的方向走去。主仆二人一路走着,江枫庭也不说话,眼光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街市两旁林立的大小店铺,心内却已经对这一代商家的眼下的经营状况有了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点在商场上亦同样适用。
在一处胡人的皮毛摊子前,江枫庭停下来,随手拿起一张纯白的狐皮仔细地检视着。这皮虽也算上乘之品,但若和自己前年自西域带回的那张银狐皮相比,却还是略逊一筹。那张银狐皮本是他的心头最爱,摆在自家铺子里也不过是为了装点门面,因想自己留着,所以才标了1万两银子的高价,料着也无人会当冤大头。没想到却偏偏被太府寺的罗大人相中,价都不还便买了去,转手便献给了丽妃娘娘,害得他心疼了好一阵子。此后他一直想另外买一张相若的银狐皮收藏,但是无论是在西域还是在长安的胡人皮货商那里,都始终没能再遇到可以和先前那张相媲美的货色。有时候,越是珍贵的,可心的东西,越是可遇而不可求。世间万事皆如此,娶妻也一样。
正当他想放下手中的狐皮去其他摊位看看的时候,却发觉天色蓦然暗了下来。他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到刚刚还是一片艳阳的天空,此时却是乌云翻滚。紫色的电光透过厚重的阴云隐隐闪现,看起来竟是无端的诡异。
“小姐!你别跑啊!等等我们!”
“小姐,你别摔着!小姐,等等我!”
远处隐隐传来的叫喊声,令江枫庭转过头去。只见一抹湖蓝色的身影正朝这边跑来,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在奋力追赶。
他微微挑眉,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雨来也在一旁好奇地观望。
湖蓝色的身影跑近了,江枫庭这才发现,那人竟是个妙龄女子。她跑得如此之快,轻盈如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搭在手臂上的帔帛迎风轻飘,有种说不出的灵逸。待她跑得更近,他便看清了她的样貌。
这是一个极清丽的女子,皮肤白皙,五官娟秀,粉黛蛾眉。乌黑的头发只简单地结一个螺髻,看起来落落大方。
当蓝衣女子经过他的身边,一缕浓烈的檀香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直入鼻息。只是,他不无惊异地发现,她的眼神迷茫而涣散,脚步零乱踉跄,好几次险些撞上路边的摊子。看那样子,她分明已经失了心神,不但无法自控,对周遭的一切似乎也丝毫不能察觉。路人有的被她撞到,有的则急急避开。所有人都对眼前的这一幕倍感惊异,江枫庭亦然。
她还在向前跑。后面一个丫环模样的少女和两个家仆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朝着边追过来。
忽然,江枫庭发现在蓝衣女子前面几步之遥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不晓得去了哪里,而她正直直地冲过去。他心下一凛,暗叫糟糕!旋即冲上前去。
天空之上,一道闪电将云层狠狠撕裂。
“………少爷!”雨来一时间还未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只见蓝衣女子一头撞在马身上又被反弹回来,向后跌落。而那马儿突然受到惊吓,本能地抬起双蹄,眼看就要踏到她的身体。“小姐………!”追赶而至的少女和那两名男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不禁失声大喊道。
就在这时,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风一般旋过,在蓝衣女子摔在地上之前稳稳地将她接住,闪到一边。一旁有人帮忙拉住了缰绳,将受惊的马制服。
江枫庭深深呼了口气,没有人受伤实在值得庆幸。
他低头,望向怀中女子。只见她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眼睫微微抖动,仿佛有着极大的不安。如白瓷般光洁的脸庞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小巧的唇有着樱桃一样的色泽。而她身上散发出的檀香蔓延在四周的空气中,跟随着他的呼吸,直沁心脾。
她的身体如此柔软,他抱着她,只觉得仿若掬着一捧清泉。纯净的,清洌的,透明的,让他情不自禁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似乎担心稍不留神,她就当真会如水一般从指间滑落。
这种感觉陌生而不可言喻,很微妙很微妙。
6。第四章()
初见(下)
痛!好痛!
许云端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置身于怎样的境地,唯一清晰的感觉便是蔓延在四肢百骸的酸痛。
那是从何而来的力量?撕扯着她,推挤着她,冲撞着她,牵引着她。她在跑么?不,这不是跑,她分明是在飞白色的光芒似乎隐去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下来,有着迫人的窒息感。微暖的风呼呼地吹着,嘈杂的人声变得愈发真切起来。
“小姐!你别跑啊!等等我们!”
“小姐,你别摔着!小姐,等等我!”
她在做梦么?是的,这一定是个梦。那么现在,她想醒过来了,好想醒过来
忽然,许云端觉得自己被高高地抛起,黑暗中,一道强光直直地射向她紧闭的双眼,一阵刺痛。她的身子像是失重的自由落体般飞快下坠,她的心亦在坠落中悬空,整个人如飘荡的孤魂,找不到任何的依靠。
她要死了么?也许是吧。那么,这可是自人间跌落地狱的漫长路途?不,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恍惚中,仿佛有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许云端就这样落进一个陌生的怀抱里。这怀抱是如此温暖,轻柔,令人莫名心安。
是谁?是谁?是谁?
一股灼热的气体在她的身体里游走,力气似乎正一点点重新累积。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无意识地张开眼帘,旋即又再合上,终于虚弱而疲惫地深深睡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追赶而至的少女看到江枫庭怀里的蓝衣女子,带着哭腔急切地喊着。
“她没什么要紧,只是晕过去而已。”江枫庭开口道。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谦恭施礼,对江枫庭道谢:“刚刚多亏公子出手相救,奴婢代我家小姐谢谢您了!”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多礼。”
空气中,浓烈的檀香已经渐渐淡去,此时此刻,怀中的女子正安静沉睡,看起来仿若婴孩,柔弱而无辜。刚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到她张开了眼帘,一双眼睛如清晨弥漫着薄雾的湖水,迷茫却仍然那般晶亮清澈。没来由地,江枫庭的心忽然变得柔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