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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这件事情,原来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筹谋了。
也许,从白婷婷刚刚嫁入侯府开始,这阴谋便应运而生了吧?
她垂了垂眸,状似不经意地又问:“表小姐什么时候住到侯府来的?”
淡竹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听说表小姐家道中落,只好寄宿在府中。反正,小姐嫁进来的时候,她便在了。”
“我知道了。”狄安安的面上犹是那清冷之色。她向淡竹道了谢,又领着桃枝走出了白婷婷的院子。
这一路下来,桃枝已是满腹疑问。她见旁边没有人,连忙问道:“小姐,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呀?”
“你还记得那日我和嫣嫣在后院里见到的那个阁楼上的女子吗?”狄安安步履匆匆,往府外而去。
“记得呀。”桃枝小跑跟上,“嫣嫣小姐还说那是她姐姐。奴婢只得远远一瞥,太美啦!”
“那不是她姐姐。”狄安安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桃枝,面上清冷更甚,“那是孟娇。”
桃枝被狄安安这话吓了一大跳,“啊?——孟娇?”
狄安安“嗯”了一声:“就是侯府表小姐,今天早上去看望程原的女子。”
饶是桃枝再怎么崇拜狄安安,此刻却有了丝怀疑,“小姐,你不会搞错吧?那日嫣嫣小姐都认出阁楼上的美人是她的姐姐——那是她自己的姐姐,她怎么会看错?”
狄安安看向浮梁衙门的方向,眼中射出一丝寒光:“今天早上程原看到孟娇,差点喊出了白婷婷的名字。他爱慕白婷婷已久,只怕梦中都已见了佳人数次,对她的样貌是再熟悉不过。连他恍惚之间都会看错,更何况十丈之外、阁楼之下、又正与我谈笑的嫣嫣?”
桃枝似乎有点明白了:“所以小姐刚才问白大小姐今天穿的衣服料子?”
狄安安点点头:“只要孟娇与白婷婷有一模一样的衣服,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孟娇穿着那衣服上了阁楼,又穿着那衣服进了影秋院,让那么看到的人都以为,白婷婷在进影秋院之前还活着。”
“其实,早在我们在阁楼下看到‘白婷婷’时,她已经死了。”
“这一出移花接木,倒是好手段。”
狄安安耐心地解释着,桃枝却早就目瞪口呆,震惊地看着她家侃侃而谈的小姐。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小姐小姐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狄安安又迈开了腿,往侯府外走去。听到桃枝这样问,勾了勾唇角:“今天早上看到孟娇,我便有所怀疑了。毕竟,那日,谁都没有清楚地看到那个穿着暗紫色烟水百花裙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白婷婷不是?这五分相似,把她的亲妹妹嫣嫣都骗了过去。”
桃枝跟狄安安久了,此时虽极尽崇拜,却还保持了几分理智:“小姐的猜想很有道理。可是——可是您没有证据呀!”
狄安安的眸子里亮亮的,浮了一天的迷茫之色早已烟消云散:“这件事不过是证实我的猜想而已!若我猜的不错,证据,便是那张床!”
“床?”刚刚搞清楚了一件事,桃枝又被这件事搞糊涂了,“那张床有什么稀奇的?”
“那张床大有玄机。”狄安安冷笑一声:“程公子,是花了好多心思要嫁祸他的庶弟呀。要是不仔细查,程原便立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永无翻身可能。”
“程程公子?”桃枝又问。刚才小姐不还在说表小姐孟娇吗?怎么又成了程公子了?
“这件事,不过是狼狈为奸,各取所需而已。”此时,两人正走到侯府门口。影墙外养了好几盆松柏竹菊,秋风萧索,却颇有风骨。可在狄安安看来,却尽是讽刺。她转头回望一眼这充满肮脏龌龊的宅子,冷笑更深:
“凶手,就是程钦,和他的好表妹,孟娇。”
桃枝已经被狄安安这番话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狄安安转头,吩咐道:“你去兵器铺子里向赵师傅借一把锋利的斧头来,再去找西街口的徐木匠来,把影秋院的拔步床劈开。”
“好!”桃枝连忙应了,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那小姐您呢?”
“我要回去,再见程原一面,问他一些事。”狄安安的声音里透着许寒意。
最后一个音落在凉瑟深秋的风中。
京兆尹府的大牢里,还是那般阴冷森然。
这回,狄安安并没有将程原提审,而是直接站到他牢房门前,与他对话。程原还是早上那般绝望无力的模样,将头深深埋入臂膀膝盖之中,偶有呜咽传来。
“程原。”狄安安站定,叫了他的名字。
程原听见她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还没等狄安安问下一句话,他开口,却让狄安安大惊失色:“人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饶是狄安安这般镇定自若的人,听到这样的变故也不敢置信。自从昨日被投入大牢以来,程原何时不是否认自己的罪行,怎么现在现在却这般轻易地就承认了?
程原眼中血红一片,颇有些鱼死网破的意味:“我说,人是我杀的!我觊觎我嫂嫂良久,昨日绑了她去,逼迫不成,就杀了她!”
狄安安已经冷静下来,不怒反笑:“哦?那你为什么要将她绑在床上?为什么又让小厮那样轻易发现了?”
程原有一瞬间的慌乱:“我没杀过人,慌得很!”
狄安安讥笑更甚,“既然人是你杀的,那你把凶器丢到哪里去了?真是让我们好找。”
程原被狄安安清透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我,我,我也忘了,随手丢了!”
“可是,昨日,那么多人看着你从影秋院出来,却没人见你拿着带血的刀,你又作何解释?”狄安安往前走一步,隐在阴影中的脸映着牢房窗户外透进的光,晦暗诡谲,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
程原闻听此言,彻底没了底气,往草垛里更深地缩去,再也不说话了。
“昨日你那样否认自己杀了人,现在却又轻易承认,是你真的良心发现?”狄安安又逼近一步,“还是因为今天早上孟娇让你如此?”
这句话让本就惊惶无措的程原彻底崩溃。他“咚”地一下倒在墙上,双颊凹陷,无力痛哭起来,嘴中喃喃道:“是他们杀了人是他们杀了人。”
“程原,你相信我吗?”狄安安慢慢蹲下,正对着他,隔着木桩直视他的眼睛。“你把真相告诉我,我定会帮你沉冤昭雪。”
寂静的牢房里弥漫着程原的啜泣声。他抹了抹脸,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向来不喜欢那个表妹。
孟娇虽长得美,整个人却又妖又魅,邪气得很。虽然她经常穿青碧素净的衣服,却挡不住她身上的阴狠之色。
她刚到侯府没过多久,他便发生了一些端倪。兄长放着新婚娇妻不管,却经常跑去表妹的院落。有几回他碰见嫂嫂,只觉得她眉宇之间都是愁懑忧郁之色。他和嫂嫂说了几回话,渐渐地,他却喜欢上她了。
嫂嫂这样温婉贤淑,饱读诗书,兄长真是无识珠慧眼!
那次他撞上孟娇和程钦竟有不轨之举,极尽缠绵,看得他目瞪口呆。气愤不已的他拦下嫂嫂告状,嫂嫂却云淡风轻,淡笑无妨。
无妨?!
他对嫂嫂更添一丝疼惜。
直到昨天,她死了。
他直觉是兄长杀了她,也许还有孟娇的事,可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又有谁会相信他!
今天早上孟娇对他说,无论他认不认罪,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衙门都会将他判为杀人犯处死。她还说,他姨娘担心他,病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劫去。
他知道,孟娇在拿他母亲威胁他!
就在适才,他终于下定决心——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让他们安心,给姨娘换个安适晚年!
所以他认罪了。只是没想到,被狄安安一眼看穿。
他又痛哭起来。
狄安安冷笑一声:“你的心智实在太过软弱。”
程原的哭声顿了一顿。
“昨日你见到白婷婷的尸体,第一反应不是去查看她是否死亡,而是极力撇清自己与凶杀案的关系,保全自身。相比之下,程钦演得更像一个情根深种的丈夫。今日你又说被这样的理由威胁,被迫承认自己杀人——程原,你真的爱白婷婷吗?你又为何这般容易就被孟娇蛊惑?”
你真的爱她吗?你为什么这么容易被蛊惑?
这一字一句,如同锥子一般,拷问在程原的心上。
“你到底是爱你的嫂嫂,还是嫉妒你兄长拥有娇妻美妾?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狄安安唇边寒意顿起。她站起了身,居高临下道:“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你。”
程原已经被她一连串的问话拷问地没有颜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你屋里那张床是何时搬来的?”
程原微微抬起头,皱眉想了一想:“今年春天的时候,因为我之前住的院子走水烧光了,我才搬到影秋院居住。”
狄安安“嗯”了一声,垂眸快步走出大牢。
“狄姑娘!”程原见她走远了,突然连滚带爬地冲到牢房木桩边,冲着她的背影大喊:“我是无辜的!对吧?对吧?”
闻言,狄安安没有回头。她唇畔浮起一个讥讽的笑容,面对一个懦夫,她无话可说。
她才刚走出牢房,便碰到了沈墨。沈墨显然又准备出门,见她一身冷然之气,便信步走过来问了一句:“怎么了?”
“阿墨。”狄安安突然扬起一个莞尔笑意,“你想看白婷婷被杀案的真相是什么吗?”
第五十七章 你,必须活着!()
影秋院内,一片狼藉。
狄安安和沈墨走进屋子的时候,桃枝正兴奋地在一旁看徐木匠狠命地看着拔步床厚重的床板。
走在路上的时候,狄安安就和沈墨说了一些今日的发现。他见此情景,眼眸深邃,略有闪烁,问道:“你是说这床里大有乾坤?”
狄安安还没来得及回答,桃枝就兴致冲冲地跑到他们跟前,回禀:“小姐!这床下还有一个隔层!大着呢!”
狄安安似乎早就料到,面上浮出一个清冷的笑意:“是不是还有机械装置,所以这床板能完全的翻过来?”
桃枝眼中的崇拜之意都要溢了出来:“小姐你太神了!你怎么知道!”
“他们玩了移花接木的把戏,说明白婷婷的死亡时间比我们认为的要早。程原说的是实话,他那时进影秋院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那为何半刻钟之后,白婷婷的尸体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床上?”
沈墨眸色渐沉,还未开口,桃枝就抢先说道:“因为有人将尸体搬了进来!”
“不!”狄安安抬起手,将葱白的指尖指向了那华丽的床榻:“白嫣嫣就是在这里被人杀的!而且,在程原进屋之前,她已经死了,尸体就在这屋里!”
桃枝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难不成是见鬼啊!”她想到那床,突然尖叫一声,瞪大眼睛,也看向那床:“难不成就在那床板之下!”
狄安安赞许地点点头:“没错。”
身旁的男子轻启薄唇,唇畔隐有赞赏之意,声音如淙淙流水清越,“所以,为何没人听到白婷婷的呼救,不见凶器,杀人事件不够,那些疑点都解释的通了。”
桃枝接上他的话,快人快语:“还有婷婷小姐为何被绑在床上杀死,程公子又为何这样大喇喇地把尸体呈于床榻之上,也情有可缘了!”
“凶手先将白婷婷杀死,绑在这床榻上,又将床板翻了过去,外表看去一切无恙。只是仓促之间,凶手不小心将枕、布衾和席镇掉落到了床下的隔层里,只是时间不够,只能将错就错。”狄安安继续淡声分析。
此时,徐木匠也有了发现。他适时地喊了一声:“狄姑娘,这床板下面的隔层里有枕、布衾和席镇!”
狄安安神色未变,点点头,继续道:“然后,孟娇又上了垂花门后的阁楼,远远地让女眷们看了一眼。她和白婷婷太像,大家都以为那就是白婷婷,不久她又下了阁楼,匆匆进了影秋院,让人都以为白婷婷那时走进了影秋院。”
“后来发现了白婷婷的尸体,我们便很自然的以为我们看见阁楼上的‘白婷婷’时,她还活着。”
沈墨挑眉,“那过后不久程原进屋的时候,孟娇岂非也在影秋院里?”
“影秋院曲径通幽,花木繁多,她只有有心藏起来,没人能找得到。”狄安安转头看向窗外影秋院偌大的花园,“待程原离开后,她再进屋,启动机关,将床板翻了过来,白婷婷的尸体便也翻了出来,是我们后来看到的模样了。”
“之后,她只要静候有人发现白婷婷的尸体,便可万事大吉,趁乱离开。”
这桩谋杀案,一环扣一环,紧凑狠绝。
沈墨注意到她口中称谓的变化:“你之前说凶手,后又指了孟娇的名字——难道,还有两人合作作案?”
狄安安唇畔浮现一个奇异的笑容:“我们之前试过,一个女子没有可能将白婷婷绑起杀死。若我没猜错,凶手就是她的夫君,程钦。”
“今年春天,程原才搬到影秋院,这其中必有程钦的安排。他那时就做了准备,有朝一日杀死他的妻子。”狄安安顿了一顿,“兵器铺子的赵师傅说春天的时候程钦向他订制了好些东西。我猜,他就是在那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这张床的机关,后又设法让程原住了进来。只要让赵师傅来,一认便知。”
屋内所有人一时静默无话。枕边人这样的算计,实在叫人心惊。
她转头,看着沈墨的眼睛:“他的目的,一是为了除掉碍眼的妻子,与心爱的表妹双宿双飞,二是为了她的嫁妆。”
狄安安的眼眸清澈冷厉,就像北地初春化雪后的潺潺流水,教人迷醉。沈墨心中一跳,将目光移开。
徐木匠第一次听人破案,很是新奇,听到这儿,停下手上的活,插嘴道:“狄姑娘你是不知道,今年开春的时候噢,白家大姑娘嫁给程家世子爷,那嫁妆足足有十八台,长街上都挤满了送嫁的人,可把我们眼馋死了。”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不过这富贵人家,倒也是可怕啊。”
沈墨扬声吩咐:“亦晗。”
沈亦晗神出鬼没,立刻从门外跑了进来。
桃枝看得惊奇:“沈公子原来一直在附近啊?”
沈亦晗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他可是暗卫之首,暗卫!暗卫!顾名思义,当然是神出鬼没,一直跟着世子保护他的!
——不过这厮忘了,最近世子将他派到狄姑娘身边保护她。
狄安安似乎一直知道,垂着眸,并未说话。
沈墨又开口,道:“将程钦和孟娇带到衙门去。分开带,别让对方知道。”
沈墨随还未向她表明身份,不过狄安安知道他绝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简单,故而放心的让他接手了过去。更何况,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她向徐木匠道了谢,便领着桃枝往院外走去。
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龌龊肮脏的地方呆着了。
“你去哪儿?”沈墨跟在她后头,问了一句。
“唐若莺案还悬而未决,我去布局。”狄安安言简意赅。
“小心。”不一会儿便走到侯府门口,分道扬镳前,沈墨开了口。
狄安安“嗯”了一声,沿着长街往东边慢慢走去。
沈墨看着她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