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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安安垂眸,“让她进来吧。”
桃枝应声“是”,正要出去,却被狄安安蓦地叫住:“等等!”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狄安安。
狄安安看着程原消失的方向,语气中有许晦暗不明的意思:“你去长川侯府打听一下,程原床榻上的枕和布衾是否都不见了。”
桃枝再次点点头,快步走出了门去。
狄安安在审讯室内站了一会儿。随即,也跟着桃枝,快步离开。
今日的京城阴云密布,昨日的好天气随着傍晚那场小雨烟消云散。从衙门外烟水朦胧、漫着薄雾的长街上,走进一位穿着古云纹天青色长裙的姑娘。
那姑娘红颊丰唇,妙目如一朵春花清丽,又穿着这样雅致的裙子,虽脂粉秾丽,却不失素净之美。
狄安安静静看着她抖了抖裙上的水雾,走进了衙门,才上前打了声招呼:“姑娘请随我来。”
那姑娘生得美,也十分懂礼数,认真道了谢,才随狄安安往牢房中走去。
走了一段路,狄安安才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姑娘是谁,为何会来见他?”
那姑娘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了然道:“我是程家老太太外甥女的闺女孟娇,也叫程老太太一声外祖母。程家大房庶子被抓,外祖母心焦,我便讨了这差事,来看看表哥。”
狄安安点点头,只冷淡回了声“哦”。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程原牢房的门口。程原再不复刚才的激动,头深深埋在臂膀间,陷于牢房的稻草间,恍然未闻。
狄安安敲了敲木桩:“程原,有人来看你了。”
程原闻言,半晌,才缓缓抬头。他眼神涣散迷离,看到狄安安身旁的姑娘,有一瞬间的恍惚,瞳孔猛然一缩,迸发出惊喜的神色:“婷!”
狄安安微微一皱眉,看向孟娇。孟娇却似没有发觉任何异样,只微笑着蹲下身子,将食盒一层一层地摊开,又一盒一盒地递进去放在地上:“表哥,外祖母担心你,特地遣了我过来看你,给你送点饭。”
她的声音响起,程原才从恍然若梦的情绪中惊醒。他的神色渐渐恢复了颓然的模样,冷淡道:“你放那儿吧。”
“表哥,外祖母还叮嘱我,要我告诉你一些事。”孟娇丝毫未受他的冷淡影响,站直了身子,对牢房里的程原说。
此时,程原的唇边却挂了丝讥讽的神色。他抬头看向孟娇,出言嘲讽:“她何时管过我们这些庶子的死活?”
孟娇却没有生气。她只静静站在那儿,唇边带了丝恬静的笑意,目光却没有丝毫的让步意味。
狄安安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默默观察。此时,孟娇却转身,对她有礼貌地做了一个揖,说:“狄姑娘,可否让我和表哥说些私事?”
狄安安明白她想让自己回避。事关程府家事,她也没必要杵在这儿监视,便点了点头,沿着牢房的路,慢慢退回了大牢门口。
她的身后,孟娇慢慢俯下身子,对程原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妖媚狠厉的笑容:“表哥,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
牢房外,狄安安正遇到了刚刚来的沈墨。她与他简单说了一遍今天早上的发现。末了,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直觉。”
沈墨这回却笑了,嬉笑了一句:“狄姑娘又有何直觉了?”
狄安安却很认真:“这个孟娇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们昨天也做过了,一个姑娘,是不可能把白婷婷悄无声息地绑在床上杀害的。”沈墨有些不以为意。
狄安安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话。
秋风乍起,飞云过尽,红叶黄花秋意晚。薄雾越胧越浓,这迷雾重重中,似乎有什么隐隐浮现。
她回房拿了那日在山溪里找到的凶器,打算去兵器铺子问一问赵师傅。唐若莺的案子再也拖不得了,白婷婷被杀案毫无进展,那她便先去唐府,扒了唐若芸的美人皮!
宝珠阁对面的兵器铺子。
赵师傅又是近十日没有见到狄安安,这回见到了倒是意外得很。他见狄安安走进铺子,连忙迎了上去,问道:“狄姑娘今日有空?”
狄安安点了点头:“过来问你些事。”
赵师傅哪有拒绝的道理,一边请狄安安走到铺子里头坐下,一边又唠了一句:“长川侯府的凶杀案已经抓到凶手啦?”
“没有。”狄安安清冷神色未变,看了一眼赵师傅,“赵师傅,你怎的如此关心?”
赵师傅连连摆手,“不是我关心!是乡里乡亲都慌张得很啊!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两起命案,老薛家的姑娘又出了那样的事,大家心里都不踏实,生怕这事出自己头上!”
听到赵师傅这样说,狄安安沉吟不语。她一心沉浸于破案,很久未上街与百姓聊过天,竟不知道,京城人心惶惶到了这种地步。
她还是得尽快破案,还大家一个清净的生活才好。
赵师傅见狄安安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又解释道:“狄姑娘,你也别太在意。咱们向来朴实,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如今大伙儿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们街坊邻里,都是很相信狄姑娘您的!”
狄安安见他这样紧张解释,知道他误会了,微笑了一下,回道:“我并没有不高兴。我会尽快抓到凶手的。”
赵师傅这才放下心来。狄安安清冷寂然的样子虽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却让人很是安心:“那就好那就好。您有什么想问我,我必定知无不言。不过这长川侯府的公子也忒可怜了,夫妻俩才新婚多久就”
狄安安打断他:“赵师傅和程公子很熟?”
“只有过几次交道!”赵师傅转过身来,略略思索道:“之前只是听闻他痴迷兵器机械,今年开春后他来让我打过几次器械,一来二去,也聊过几句。”
“哦?”狄安安挑了挑眉。她想起那日看到的程钦的模样,只让人觉得略有些孱弱阴柔,却未曾想到他竟然还痴迷兵器机械。
赵师傅见狄安安似乎很感兴趣,又加上几句,“是啊!他画的图纸还颇精细,我做了好久呢!不过,这单生意倒赚了不少钱!”
说话间,两人终于走到了后堂的桌子旁,狄安安坐下,将怀中用布包裹着的锯齿刀拿出,递给赵师傅,道:“赵师傅,今日我来不是问长川侯府的凶杀案,而是为了城外孤山恶狼咬死人的案子。”
赵师傅连忙应了一声。他接过那几把刀,翻看了一会儿,赞道:“真是精妙无比。”
“赵师傅。”狄安安单手扣了扣桌面,问道:“你可知何人才能打造出这样的刀?”
赵师傅闻言,皱眉又仔细看了看刀片,才抬头看向狄安安,“狄姑娘,不瞒您说,我们打造器械,都会偷偷在上头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记,也算是留个名儿。”
狄安安身子往前探了探,“你可是发现这刀上有什么特殊的印记?”
赵师傅犹豫道,“有是有”
“可是?”狄安安又往前探了一探。
“可是这印记似乎不是汉文,我也看不懂啊!”赵师傅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而且这刀打造得精妙无比,我却觉得它年数有些久远,定不似它刚打造出来时那般锋利了。”
狄安安眸色愈发幽深。
若唐若芸是凶手,不用汉文,年数久远——分明一切都指向她的胡人母亲!
看来,这些刀就是她母亲当年入汉地时所带的物件,没想到,多年之后,却成了她杀人的利器!
她心下有些纷乱。这刀不是现在所制,无从循着刀找回所持的凶手,这可如何是好?
那旁赵师傅还在絮絮叨叨:“哎,这刀如此精妙,扔了它的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
她在桌上轻叩的手指一顿,眼睛一亮。
蛇若不出洞,她便引蛇出洞!
想及此,她站起身来,接过令赵师傅爱不释手的刀,道了声谢,便又匆匆出了兵器铺子,赶回衙门去了。
唐家小姐们在京城所呆时日不多了,她必定要争分夺秒,才能一举抓住凶手!
十月初一将至,便是冬季起始的寒衣节了。京城百姓们倾巢出城祭祖,唐家必定也在其列。
倒是不枉费这满城萧索清冷的冬景。
第五十六章 懦夫!(二更)()
狄安安走回衙门的时候,路过了白家。
白宅那是那般庭院深深、冷气悠悠的氛围,看门的小厮认得她,见她停下犹豫片刻,忙迎上前问候道:“狄姑娘,是来看二小姐的吧?”
白婷婷被杀案到现在还毫无头绪,狄安安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白嫣嫣。她看了一眼小厮,目光又挪了开去,看向高高挂着的府邸牌匾:“你家小姐现在还好吧?”
小厮还未回话,却见白府里头走出一个圆脸圆眼、穿着素净的小丫鬟。她看见狄安安,惊喜地叫了一声:“狄姑娘!”
狄安安循声看去,是当日白嫣嫣跟前的婢女冬青。
她自然很了解白嫣嫣的情况,狄安安便向着她自然地问了一句。
冬青行了个礼,语速很快回复:“小姐昨儿个回来情绪一直很不好,哭了整宿,现在醒来,又在哭了。奴婢怕小姐哭伤了身子,就打算去王大夫那儿抓些药,也帮她敷一敷眼睛。”
狄安安知道冬青向来是个忠心的丫鬟,这些事情做的都很得体。可昨日出事之后她就没见到过白嫣嫣,只垂了眸,静默一会儿,才道:“让她节哀。”
冬青看出狄安安的为难。她虽然表面上可爱天真,但是骨子里却很懂事,便乖巧地告了别,也没提让狄安安进去里头看一眼自家小姐。
冬青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狄安安还没有往前走,只站在府门前,神色未变,指尖却慢慢攒紧。那小厮只见狄姑娘在府门口默不作声地站了一刻钟,然后转身离开,形色匆匆。
狄安安是要去长川侯府再看一看现场。
白婷婷被杀案疑点太多,单靠直觉凭空揣测终究不妥,从最开始她就坚信,只有现场才能告诉她最准确的信息。
所幸她昨天和沈墨离开侯府的时候,就吩咐了下人看管影秋院,维持原样。既然唐若莺案需要慢慢筹谋,那她便要利用这些时日,趁早破了白婷婷被杀一案!
影秋院里还是昨日离开的样子。她刚刚转进院子,就见桃枝匆匆忙忙走了出来。这丫头步履匆忙,也没抬头看一眼,一下就撞进了狄安安的怀里。
“哎呦!”她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狄安安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摔倒。
桃枝抬头一看,竟是自家小姐,脸一下红了,嚅喃道:“小姐,对不起,我没看清”
狄安安露出一丝清冷的笑意:“怎的这么急?”
“程公子床上的枕和布衾确实不见了”桃枝又摸了摸额头,上头有些发红,看来撞得不轻,“所以奴婢才急着跑去找您。”
“噢?”狄安安微微挑眉。桃枝虽总冒冒失失的,但也很少有这样慌张的时刻。
“我问了影秋院的婢女们,没有人将枕和布衾拿走。那便说明,除了她们和程公子,影秋院还有其他人进出,把枕和布衾带走了!”桃枝眼睛亮亮的,为自己的发现激动不已,倏尔,又皱了皱眉头,“可是,那人要枕和布衾做什么?”
狄安安只觉得心里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枕、布衾、孟娇、程钦和器械似乎有什么隐隐浮出。可一片混沌之中,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的眼中突然有一抹带着清明的恍然划过。
“进去看看。”她开口道。
桃枝连忙屁颠屁颠跟着她又进了屋子。
相比昨天,屋子里的血腥气散了不少。但也因为狄安安昨日的吩咐,影秋院丝毫未变,床上的血迹没有褪去半分。
狄安安爬到了床上,上下左右都仔细看了看。
程原的床是四足的高架拔步床,前面设了浅廊,需要迈一步才能走到床边上。他房间里陈设简单,这床却是极尽华美,庞大壮观。
她退下了床,踩在浅廊上细细思索了一番。
“桃枝。”半晌,她出声,有着略微的困惑,“若是程原想杀了白婷婷,两人独处房内,大可以将她直接刺死,为何要将她绑在床上再杀死?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桃枝突然被问,愣了一会儿,才小心开口:“也许,也许,也许程公子以为他嫂嫂没死,怕她跑了,就将她绑在床上?”
狄安安嘴角有丝冷然,转头,目光流转过屋中高大的木柜:“他怕她跑了,自然可以绑了藏在柜子里。何必要大喇喇鲜血淋漓地呈在床上,倒像巴不得别人发现一样。”
“”这回,桃枝却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此案疑点太多,昨天我便觉得有蹊跷,现在看来,八成是有人陷害程原。”狄安安的眼睛又将床上的席子上下打量一番,“桃枝,你不觉得这床上还少了一样东西吗?”
“什么?”桃枝将脑袋探进浅廊,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下子反应过来,“席镇!”
时人流行用席镇压着席子,防止席子前后移动和褶皱。这样东西日日见,如今不见了,一时倒没有发现。
狄安安眸光变得幽暗,“这张床,蹊跷太多了。”
话音未落,她便上前一把拉下那张席子,手在床板四处灵活摸索着。
“小姐,你在干嘛?”桃枝愈发好奇。
“果然”狄安安突然冷笑一声,盯着床板的眼睛愈发深邃,“这出移花接木的把戏,也许,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移花接木?”桃枝被狄安安的话绕的云里雾里。
“走,我们去问一问白婷婷的婢女。”狄安安站起身子,走下拔步床的浅廊,目光有厉色,“也许,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侯府虽是侯爵,但却不似白家那般阔绰气派,半刻钟不到,两人就走到了白婷婷的院子里。
白婷婷的尸身已经从义庄被领了回来,入殓点了长明灯,放置到了侯府的灵堂里。她院子里的丫鬟有大半都被府里掌管中馈的大夫人分走了,只剩下几个贴身侍婢,还在为她轮流守灵。
她最亲的丫鬟是个叫淡竹的。想来是从白家跟过来的,也是从中药的名字。
那淡竹正好从灵堂回来,眼睛哭得红红的。她见到狄安安,施了个礼,便站在面前等待狄安安的问话。是个乖巧知礼的。
狄安安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你家小姐死时穿得那件烟水百花裙是哪里来的?”
淡竹微微抬了首,看着狄安安的眼睛,如实答道:“是今年入夏的时候,从夫人那儿领来的布,自己拿到成衣铺去做的。”
“那个样式的布这府里只有你家小姐有?”狄安安的语气中带着一股犀利。
淡竹蹙了眉,侧过头想了一想,“奴婢也记不清了对了!当时表小姐也在,说了一句这花色好看,小姐便分了她半匹布。”
狄安安眸光一凛——孟娇!
“那表小姐和你家小姐一起去做的衣服吗?”狄安安的语气有些急促。
这回淡竹没有想多久,就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日还是奴婢和表小姐的丫鬟一块儿去的成衣铺。回来的路上她说钱掉在铺子里,要回去拿,奴婢就先回来了,所以奴婢记得比较清楚。”
果然!
这件事情,原来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筹谋了。
也许,从白婷婷刚刚嫁入侯府开始,这阴谋便应运而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