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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沈墨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狄安安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平日清冷的芙蓉面上只是呆愣神色。沈墨只看到她灿若星子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只觉得安静闲适,语气又软了三分,低低应了一声,只希望这一刻长久些,再长久些。
狄安安的心里只觉得惊讶。
当时她答应他,不过是因为一时的兴致,却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能把这事办好。有了狄明喆的首肯,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参与这个案子,因此他一直是她的心病,如今不用担心,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谢谢。”她垂眸,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这世上,待她好的人实在不多,从前有姨姨,后来只剩了一个桃枝,可眼下,她竟然能又得到这样的馈赠。
“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自然。”狄安安点头,又转过了脸去。心下太欣喜,面上又习惯不会表露半分,如此,场面一下子冷清了下来,只能听得那银杏树上的秋蝉长鸣,让人有些怅然。
“亦晗呢?”沈墨这才发现聒噪的沈亦晗并不在此处。
“我让他悄悄呆在白府看着。白小姐那里,我始终放心不下。”狄安安抬首望天,道:“她在白府势单力薄,长姐出嫁,母亲过世,万一被下了黑手,我们便永远无法还她真相了。”
沈墨挑眉,再次看向狄安安。这个少女,坚韧果决、面冷心热、公正不阿,大胄刑场多少年未出过这样的人,如今出了,他就是为了皇上,也再不会松手了。
四下寂静,两人只觉得和煦静好。谁知凭空里响起一声惊雷,高声叫道:“亦晗公子——亦晗公子——”
“什么亦晗公子?亦晗公子不在这儿!”沈墨没好气道。
“不是,不是!”报信的小奴婢好不容易缓过了气,道:“亦晗公子将白家小姐抱来啦!”
“什么?!”狄安安一下子站起身。沈亦晗何尝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随意将未出阁的姑娘家抱出家门,还有没有为人清誉着想过?!
沈墨似看出了她的焦虑,道:“亦晗从来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人,且看看再下定论。”
狄安安点点头,只看见沈亦晗的身影从小花园的游廊转角现了出来。他手中抱着的女子,有气无力地搭着他的脖子,杏眼半眯,脸色虽苍白,那娇憨明丽之色却不褪半分。
——正是白家二小姐,白嫣嫣。
第四十二章 水深危险请退后(二更)()
白嫣嫣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梦,因为这梦太真实,她差点就不想醒过来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腮,一转头却看见母亲站在窗外马缨树前看着自己笑。她有多久没见着母亲了?半年?一百八十九天?也许是一百九十天?可她却觉得像过了一生那么长。
她知道的,她明明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那个叫薛凝碧的歹毒女人做的,可她却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拿不出来。如今,母亲却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自己不能为她报仇,母亲一点都不会怪罪自己吗?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慢慢向那零落了半树娇花的马缨走去,她多想让母亲抱一抱她啊!就抱一抱,一下也好!
母亲轻笑着揽她入怀,她只觉得自己快活地好像飞了起来。好像可以逃出这高门大院,深深后宅,无拘无束。
母亲亲了亲她,又抱了抱她。再后来,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了璎珞院的床上。
“那你为何让沈亦晗抱你到京兆尹府来?”狄安安皱眉问道,“你如今——竟是连闺誉都不顾了吗?”
白嫣嫣虚弱地苦笑了一声,“不是不顾,是不得不不顾。昨日你让王大夫解了我的毒时,其实我的意识已经有点回复了。只是我沉溺于美梦不想醒来,才让那薛凝碧钻了空子。”
“如此说来,”狄安安顿了顿,“你已经听到了昨日我说的话了?”
白嫣嫣如今已经被沈亦晗放了下来,靠在狄安安的身上。她看着狄安安的眼睛,点了点头:“今日我醒来,便知道不能再在白府呆下去。薛凝碧爪牙众多,若是我再呆在那里,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狄安安不置可否。从昨天薛凝碧的表现便可看出来,她是个厉害非常的女子,心思狠毒却又深沉,竟是深不可测。
“那我昨日所说,可是与事实一般无二?”
白嫣嫣有些赞许地点点头:“只有一点不同,那便是:连翘下毒,并非是因为我与她倾心同一人。”她目光扫过旁边的沈墨,面颊微红,“我为了逃避与何府的亲事,便假意喜欢上了沈公子。那时我想,若我的父亲知道了我的心思,必定会舍了何家亲事,而把我许给身份更高的沈公子——但沈公子为人君子,自然是会拒绝的。如此一来,退了何家的亲,又被沈公子拒绝,两头落空,我自然是可以不用出嫁了。”
狄安安何等聪慧,一想便明白了:“你假意喜欢上沈公子,你的婢女却以为是真。她倾心于沈公子,自然要嫉恨于你,本就背主,被薛凝碧教唆两句,便给你下了毒。”
白嫣嫣无奈点点头:“这么多年我如此信任她,却没想到”
沈墨在旁却是有些哑然。他当时对狄安安评价白嫣嫣“又蠢又丑”,何尝不是因为她表露了自己的倾慕之心。未曾想,这背后是这样的心思,却让他不自觉地被她所利用了。
这样一想,艳若桃李的唇角一抹笑意未免显得有些僵硬。
狄安安淡淡扫过,不动声色地调笑了一句:“沈公子不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墨再计较就不好看了。况且,他世故老成,这种事情见得多了,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轻笑着摇头。
狄安安又转过头去问:“你知道她如今为什么急着杀你吗?”
这回,白嫣嫣却答不上来了。她摇头,道:“每次我扮鬼,她总是镇定自若。我怕露了破绽,总是离着很远得吓她,她似乎从没被吓到。之前我以为也许是她没做贼便不心虚,却没想到,她却是做了贼,却因为知道真相,照样不心虚。”
“是啊,”狄安安接上她的话,“她既知道你扮了鬼,便知道你对她毫无影响。日后左不过一副嫁妆便可把你嫁出去,为何这样急着动手,惹上一身腥?我什么都相通了,唯独就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害你。说不出害人的动机,无论怎样都是不可定罪的。”
白嫣嫣也道:“况且,我还没有和父亲说过我对沈公子的倾慕之情,到现在她都是以为明年我会嫁给何府的也许,是连翘告诉她的?”
“连翘也以为你真正喜欢上了沈公子。就算连翘告诉她,左不过就是你换了一个府宅出嫁。结果相同,她又怎么会阻拦,甚至要取你性命?”
“那”这下,白嫣嫣也颇不知所措了。
“你再仔细想想,你是不是撞见她的什么秘密?或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狄安安问道。“她的心深不见底,甚至还身怀不被察觉的武艺,身份很有疑点,也许你不小心知道了什么?”
白嫣嫣毕竟刚刚醒来,头脑还有些混沌,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什么,四白一下子陷入死寂。
沈墨却在此时开了口:“白小姐刚刚醒来,未免有些疲惫。还是先休息片刻,到时候思路清明了,说不定便能想起什么细枝末节。”
狄安安一想也觉有理,便把白嫣嫣扶到自己的房间去,让她继续休息。
她安顿好白嫣嫣,掩好门,转身看见外头沈墨正等着她。他见她出来,微微笑了一下,便如秋日里无端下了一场桃花雨,只让人觉得灿烂夺目异常。
他问道:“你怎么看?”
“白嫣嫣此人,忍辱负重,有勇有谋,甚至还骗过了你我还挺想结交她的。”
狄安安这话绝不算是玩笑。她跟沈墨认识了这么几日,只觉得沈墨不可捉摸,与他交往起来费劲得很,没想到他却被白嫣嫣摆了一道。后者剑走偏锋,也算是个机智聪颖的。
沈墨这回却没笑,他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叹了一声:“也许也许我知道薛凝碧的身份了。”
“薛凝碧的身份?”
沈墨点头:“心思深沉,武艺高强也怪我,一开始没有想到。”
狄安安只恨不得他马上讲与她听。还没来得及开口,沈墨又开口道:“待我查一查她这个人,再来同你说。”
狄安安本来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见沈墨这样说,便也不急着问了。她面色虽清冷,眼角却浮了些许缱绻笑意,道:“好。”
狄安安又上街了。
现在嫌疑人薛凝碧被她差点逼死,受害的白嫣嫣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案子陷入僵局,她急需转换一下心情。
她带着桃枝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却不想刚巧撞见一个小娘子被人逼到狭窄的巷子里,想叫又不敢叫,真当哭得是梨花带雨。她一眼看到狄安安走近,激动地喊了一声:“狄姑娘!”那男子一见有人走进,连忙从巷子上边翻墙跑了。
狄安安再走近几步,却发现那小娘子竟是冬青。
“冬青?你怎么在这儿?”
“狄姑娘,我今天出府看我娘,突然想到一件事,就,就急匆匆地想赶去府衙告诉你。”冬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没想到”
“你别急,慢慢说。”狄安安扶她慢慢坐下,问道:“是不是你在你家小姐出事那天回家时,遇到了什么?”
“是的。”冬青泪眼婆娑地点点头,“这件事,和薛姨娘有关。”
狄安安面上未显分毫,心下却猛然一跳,“薛姨娘?”
“小姐出事那日白天,我出府去看我娘。在路上却听见假山后头有两人在悄悄说话,”她犹豫道,“我没有看到脸,但却认出那女子声音是薛姨娘,男子却是个陌生的。”
狄安安冷然,“他们在说什么?”
冬青摇头,“我离得远,听得也不真切。只零星听到几句,‘再等等’、‘差不多了’什么的”
狄安安见她面色犹有犹疑便知她还有隐瞒,“还有呢?”
“还有,还有,”冬青似乎终于下定决定,“还有薛姨娘说了句‘什么娘娘莫急’的。”
娘娘莫急?!
狄安安心中大惊。这样一个商户后宅龃龉,怎地牵扯到了禁城中的深宫女人?
当朝天子登基虽久,后宫不甚充盈,受封位份的不过五人。可是这五个女人,哪个不是家世惊人、势力庞大的呢?
现在听来,却是和小小京城的商家姨娘有了牵连?
冬青继续道,“我当时听了,心里害怕,想着这种事我们下人还是少知道得为好,便匆匆离开心慌意乱之时我被一块碎石子绊了一下,似乎掉了什么东西出来,我急着离开,便没捡”
狄安安心中一凛,“什么东西?”
“是,是小姐在白家名下铺子里买东西的名牌”冬青害怕地低了头,喃喃道。
怪不得!原来如此!
狄安安只觉得茅塞顿开,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名牌上白底黑字刻着白嫣嫣的名字,薛凝碧以为偷听的人就是白嫣嫣,那天晚上就动手想灭口!
所以,她的歹意根本不是想控制白家后院,而是以为白嫣嫣知道了她的秘密,迫不得已只能除掉她!
这秘密,又是怎样的惊天?让她为了守护,竟然不择手段,设了一个迷局,想把白嫣嫣害死?!
白嫣嫣坠楼之谜刚刚解开,另一个疑窦却油然而生。禁宫里的娘娘怎么又和她扯上关系?她进白家到底有什么目的?狄安安只觉得越想越惊心。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初秋的京城晴空万里,可这朗日之下,却有什么巨大的阴谋在酝酿而生。
一旁的冬青终于慢慢停止了啜泣。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狄安安,问道:“狄姑娘,是不是,是不是我害了我家小姐?”
“不是。”狄安安摇头,“你且回去吧,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的眸色渐深,想起沈墨昨晚的恍然。看来,她又要回衙门见他一趟了。
第四十三章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狄安安走后,万籁俱静。
可她的房间之内男子眉目如画,千万种肃肃艳色凝在他上挑的桃花眼中,就算是清冷的秋色都不能掩盖分毫。他借着从窗纸上透过来的光,看着手中密信,脸色肃穆凝重,紧抿的唇角生生将他嬉笑风流的面容分割出另一种刚毅果决的风情。
惑人的笑容尽褪,这样深沉凛然的男人,才是大骁安西王府世子沈墨。
“这可是你所查到的有关薛凝碧所有的事?”末了,他放下手中的信,突兀出声。
本寂静无人的房间暗处却传来一个恭谨的男声,语气中不见任何波澜:“薛凝碧的父母是白府下人,他们养了个国色天香的女儿,本来就想换滔天富贵,从小就在深闺中娇养少有人见。今年开春刚送进白府便抬了姨娘,后来便得专宠,再后来主母一去,便只手遮天了。”
“今年开春”沈墨将手中信笺放于烛火上慢慢焚烧殆尽,细细咀嚼这几个字,“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时间节点,特别可疑?”
那人道,“爷,您是怀疑,她是贵妃派来的?”
沈墨冷笑,轻轻拂去指尖灰烬:“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我与贵妃认识那样久,她的控制欲强,将权势看得比生命还重。如今夺嫡之争已然打响,她担忧她儿子日后得不到皇位,想抢在我们前头,先下手为强,废了太子的钱袋子。”
“可是这事儿韩贵妃是如何得知的?”那人犹豫片刻,道。
沈墨身上的冷意陡增,“还能如何?自然是本世子身边出现了不干净的人。你且盯着王府和宫内,一旦有人蠢蠢欲动,立刻向我禀报!”
“是。”暗处似乎吹过了一阵风,光影晃了晃,又打在了沈墨的身上。
此时是正午时分,初秋的天还有几丝暑气,薄薄热气总在午后熏得人困意十足。却不想他刚欲小憩一阵,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男子声音中带着慵懒的睡意。
狄安安推开门,屋内的席榻上,男子只虚虚披了件绯色外袍,斜斜靠在玉颈枕上。他乌黑的发披散开去,如一匹上好的华绸锦缎,没有一丝杂色。他似乎刚刚睡醒,上扬的桃花眼微眯,桃花瓣角微微打了个卷,与桌上燃尽的红烛油相衬,风流更显缱绻。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老野猫,你是有什么事?”
狄安安眼神一瞥绯色外袍下隐约可见的秀气锁骨,一动也未动:“薛凝碧原是宫中哪位娘娘派来的?”
男子艳丽唇角微抿,道:“你知道了。”
“到底没有你知道得早。”狄安安几步迈进屋就在凳子上径自坐下,“看你的样子,现在应已经确认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有告诉我,但是,你打算怎么办?”
沈墨一怔。狄安安何等聪慧,竟然看出他迟迟拖着不告诉她。
狄安安又道:“我对皇家的事不感兴趣,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定是要把薛凝碧抓来的。”
沈墨见她这般直率,却是笑了,“多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但是,薛凝碧阵营与我敌对,我乐见其成。”
狄安安的唇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点了点头,“那便是最好。只是如今衙门虽然拘了连翘,可是薛凝碧有白沉声偏袒,连翘却好像顾忌什么有所保留,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