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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总有软肋,”狄安安的语气清冷缥缈,带了几丝讥笑,“况且半夏有没有和白小姐喜欢上同一人尤未可知,可这连翘——”
她的声音抖了一抖,顿了一顿,突然扬高了许多,让人听了心里发寒:
“这连翘,是必定与白小姐喜欢上同一人的。”
“谁?”白沉声一愣。
“借住在白府的贵客,沈公子。”
狄安安一笑,眸光从薛凝碧脸上扫过。她脸上有恰到好处的错愕,似乎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
只可惜,从她设计把嫌疑引到沈墨身上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暴露了。
沈亦晗也是一愣。末了,他又庆幸如今世子不在场。否则,他又被狄姑娘气死,这场面就不好看了。
白沉声此时满脸惊愕,问道:“狄姑娘何出此言?”
狄安安笑道,脸上满是清冷之色:“白老爷,若是此时,我告诉你令嫒与沈公子私相授受,暗通曲款,以为自己有了身孕才跳下璎珞阁自尽,你信也不信?”
白沉声呆住,随后才僵硬地点点头。
这位爷虽身份尊贵,可京城里素有这位爷的风流韵事传出,他游戏花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的小女儿容貌出众,性情又好,若是这位爷看上她,有了一段露水情缘,他——他也是信得。
狄安安又道,“我刚到白宅查此案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沈公子。连翘欲盖弥彰,眼神不停示意沈公子,告诉我她为白小姐在煎熬马缨花入药以安眠,实际她却是在用马缨树皮入药制成一剂良好的滑胎药。”
“璎珞阁的栏杆上没有丝毫擦痕,若不是有人推她下去,便是她自己爬上栏杆,跳下去的。”
“还有冬青。璎珞阁的日常采办都是管家一手操办的,可是冬青却经常被白小姐支出府去买东西,分明就是有什么时候瞒着她。”
“这样一条一条线索,指向分明,皆是无声告诉我,白小姐和沈公子有了私情,未婚先孕,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便跳下楼以自裁。”
狄安安条理清楚,语气平缓,慢慢陈述。她整个人上下散发着清冷寂然之气,再配以她唇角所噙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心生胆寒。
未出阁的女儿被这样诬赖,饶是想利用她的白沉声也气急败坏。他脸上肌肉抽搐,一脚狠狠地把连翘踢到很远,骂道:“贱婢!”
“可惜我没有信。”狄安安继续道,“我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一些事。譬如白小姐也许对沈公子心生爱慕之情,但必不可能与他行苟且之事,譬如连翘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但她必定也对沈公子有爱慕之心,才会拔刀相向她的主子,又譬如,”她抬眼看向薛凝碧,“这府中,到底会是谁,借刀杀人,做了这样的事?”
白沉声看到她看向自己心爱的妾室,皱眉道,“狄姑娘最好不要妄自揣度。”
“我是不是妄自揣度,白老爷听我说完就明白了。这幕后之人厉害非常,祸水引不到沈公子身上,便立时出了第二招,拉了半夏出来当替罪羊。”狄安安似笑非笑,“不过我倒想先说另外一件事——”
“嗯?”白沉声见嫌疑转到薛凝碧身上,早就有些坐立不安。而薛凝碧却镇定自若,只回看向狄安安,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半分做贼心虚的慌乱。
狄安安轻启唇齿,“这府中闹了半年的鬼,也该是时候现身了。”
这下,满堂皆惊。
白沉声皱眉,瞪大了眼睛,面露喜色:“你说什么?!”
自从妻子去世,他的兄弟们又告诉他当年那件事后,府中的鬼一直是他的心病。且不说到底是否有人装神弄鬼,就是闹鬼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他无情无义,发妻死有冤屈,对他整个人的道义风评都是坏的。
如今狄安安提起此事,竟像是有谈论真相的余地,他自然是激动的。
“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正是床上的白家小姐。”
狄安安的手笃定一指,指向那床榻之上紧闭双眼的美丽少女。
“什么?!”听到狄安安这样说,白沉声更是吃了一惊,“狄姑娘何出此言?”
眼前的女子虽清冷肃然,但却聪颖机智,说话有根有据。白沉声本来对她的态度都有所怠慢,如今却是恭敬了起来。
旁边的薛凝碧更是大惊失色,道:“狄姑娘,小姐从来都是温柔恭谨,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竟是一个关心则乱的长辈形象。
“白老爷别急,薛姨娘也不用急,”狄安安往床榻走了一步,看了看昏迷的白嫣嫣,“容我慢慢同你们讲。”
第四十一章 岁月静好,惨被打扰(一更)()
初春过后,皇商白府的大夫人病逝了。
长姐刚嫁入侯府,府里只有白嫣嫣一人撑着。父亲陷入了美貌姨娘的温柔乡里,只草草了了母亲的葬礼,便将此事揭过了。
可是白嫣嫣不甘心。
母亲平日里身强体健,小病都不曾有一个,怎么说病逝,就病逝了呢?!她疑心入府以来迅速爬到后院权力顶峰的薛姨娘,可对方做事滴水不漏,看上去又和善骄矜,根本露不出半点把柄。她也向父亲提过自己的怀疑,可只能让父亲更加嫌恶自己而已。
于是她打算扮鬼,去吓那蛇蝎美人。当人的意志力到了最薄弱的时候,一击崩溃,便是决堤之势,真相可一泻千里。
她扮鬼之前,自然是要查明身边的人哪些可信。她先遣散了璎珞阁大半的侍从,贴身侍婢只留下了连翘和冬青。连翘是个心比天高的丫鬟,那时便因为薛凝碧的许诺,倒戈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而她,聪明地把白嫣嫣的怀疑引到了冬青身上。
冬青的娘亲当时生了风寒,冬青孝顺,总是回家探望。只要无意让白嫣嫣知道冬青竟然可以用到价格昂贵的中药旱半夏,疑心一起,便不会轻易用冬青了。
果然,自那之后,白嫣嫣做什么事都瞒着冬青。
扮鬼的事连翘提前告诉了薛凝碧,薛凝碧自然不会再怕。可怜白嫣嫣断断续续扮了大半年的鬼,却是无所收获。
“这便是故事的前半段。”狄安安抬眸,道,“那日晚上我第一次见白小姐,她躺在床上,却涂脂抹粉,明艳异常。出事时本已是傍晚,是敛妆洗面时,怎会如此对镜贴花黄?这幕后之人倒也聪明,如此一来,若我疑心沈公子,便会顺理成章地认为女为悦己者容,白小姐是要去与沈公子私会了才如此盛妆打扮。可是,不巧,那晚出事时,我正和沈公子在一起,所以这却是弄巧成拙了。”
狄安安盯着白沉声身旁的薛凝碧,目光中有逼迫的意味。可到现在,她都没指名道姓地把“幕后之人”说出来。
薛凝碧的嘴角紧抿。
“白小姐出事之后,立刻就被人发现,很显然,她的浓妆不是摔下阁楼之后被人化上的。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她遣开了众人,自己化的妆。”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她不是去会情郎,便是要去扮鬼吓人了。”狄安安看向白沉声,问道,“可否问白老爷,白小姐与她亡母有几分相像?”
白沉声张了张嘴,愣了半晌。末了开口,声音沙哑:“婷婷与我七八分像,嫣嫣像她母亲。”
“那便是了,”狄安安了然,“化了浓妆,又瞧不真切,白小姐扮起她母亲来,简直可以以假乱真。可我觉得奇怪的就是,为什么栏杆上没有擦痕?她为什么要自己跳下去?”
她微微一侧脸,王大夫适时地走上前来,恭敬道,“刚刚我给小姐把了脉,发现她之前就有中过极轻量的曼陀罗的迹象。”
狄安安生怕这说得不够具体,又问了一句,“如此会有什么症状呢?”
王大夫答道,“会迷人心窍,神智变得不清晰。”
狄安安这才转头,对白沉声说:“刚才王大夫这样告诉我时,我才发现一切迎刃而解。白小姐闻了有曼陀罗的熏香,旁边又没有侍婢拦着,自然受了蛊惑,自己爬上栏杆,掉了下去。”
旁边的沈亦晗本来听得入神,此时却有了疑问:“如何中了曼陀罗的毒便一定会爬上栏杆呢?”
狄安安唇角微扬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何况中了这迷魂香。白小姐已经困在她母亲的事里半年未能走出来了,如今这星星之火,便燎了原。”
白沉声若有所思,眸色渐深。
狄安安又看向他身边的薛凝碧。真相已尽数出大半,连地上的连翘都无丝毫分辨之力,眼前的美貌女子却似毫不在意,依然镇定。
她见狄安安的眼光扫来,便开口问了一句,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自乱阵脚:“可否问狄姑娘,嫣嫣怀疑我也好,我买通连翘也好,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如今嫣嫣昏迷不醒,自然是你说了什么就是什么,又有什么证据呢?”
“可巧呢,”见她终于说话,狄安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的笑意更加冷上三分,“那日我去宝珠阁,见你买了几对好耳坠,其中一对,此时就挂在连翘的耳朵上呢。”
地上泪眼婆娑的婢女身躯一震,咬着下唇,终于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白沉声下意识往连翘的耳垂看去,见一对成色上好的玉坠在耳畔晃晃悠悠,秀雅端丽,心中火气顿起。主子还卧床不起,奴才就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竟然还是背主的罪证,倒是胆大包天,罪无可赦了!
他狠狠一拍桌子,直接拂了那茶杯到地上,怒喝:“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着!”狄安安没想到白沉声竟是这样冲动的人,连忙拦下,“白老爷,此女还要作为人证上堂,先留着她活几天。”
“简直是反了天了!”白沉声没再坚持,却还是怒火中烧,终于想起他身边站着的美人,“凝碧,你有什么话反驳吗?”
狄安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现在白老爷这样问,分明是帮薛凝碧开脱的态度。
可是害人受罚,杀人偿命,大骁的律法上写的清清楚楚,她狄安安在此,又岂会让这蛇蝎美人逃脱了去!
只见薛凝碧一滴泪挂在香腮旁,让人怜惜地恨不得抱入怀,啜泣道:“老爷如此问贱妾,贱妾又敢说什么?狄姑娘分明已经认定是贱妾做了这腌臜之事,姐姐过世之事终究还是瓜田李下,惹人猜疑了。贱妾今日便用这条命,来证明贱妾的清白!”
狄安安简直要为她的好手段鼓掌了。
这个女子,深知自己的优势,以退为进,见招拆招,刚见混淆视听不成,便使出博得同情的招数,让人应对不暇。先前见祸水引不到沈墨的身上,今天又使出了第二招,拉了一个小丫鬟半夏出来当这个替罪羊,连半夏害人的动机,都找的无可挑剔。
只可惜她遇上了自己。
狄安安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薛凝碧,讥讽笑道:“薛姨娘也别急着表忠心,我们且等一会儿,白小姐醒了,自然有定数了。”
可是她的话却淹没在连翘的尖叫声中。
薛凝碧转头,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本来梨花带雨,这诡异的笑容只让人觉得寒意顿起。
那笑意一闪而过,只有狄安安一人看到。
薛凝碧随即凄厉地喊了一声“冤枉”,巧妙地躲过狄安安的钳制,宽大的衣袖匆匆扫过狄安安的指尖,一下便往房间里的柱子上撞去。
狄安安愣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咚”地一声,终于有人被惊醒。地上一滩血慢慢蔓延开来,白沉声战战巍巍地站起来,声音颤抖,喊道:“快!快!救人!”
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也惊动了狄明喆。
狄明喆当官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办案能办到差点将人犯逼死的地步。
薛凝碧没有死,但也算是半死不活了。她失血过多,也和白家小姐一样,陷入了昏迷。
狄安安一想到她最后那个诡异的笑容,总是不寒而栗。
她活了两世,抓捕的案犯无数,可也断没有人像薛凝碧那样果决,以自己的性命一搏那似锦前程。她
到底为了什么?只为了自证清白吗?可是那一下凶险至极,如果连性命都丢了,何来福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呢?
狄安安只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而且,狄安安干警出身,虽说现在身子羸弱,却还懂得这些古人不明白的所谓“巧劲儿”。
薛凝碧看似无意,却能轻易躲过她的钳制,实在令人不容小觑。
本来清晰明朗的局势,瞬间又变得那样迷雾重重起来。
她放下手中拨弄的树叶,坐在地上,又开始发愣。
“狄姑娘。”身后低沉悦耳男声响起。
狄安安回过神,有些无奈地扬了扬眉,这声音一听便知是沈墨。人的容色惑人,他的声音里也藏着一股蛊惑的吸引力。
她已经整整两天未见他了,也不知道他此时出现,是不是来笑话她的。毕竟,之前她那样信誓旦旦地抓住凶手,现在,似乎——她自己被凶手反咬一口了。
“沈公子。”她微微侧过脸颔首,并未起身。
狄安安的小破院儿日渐衰败,古木枯黄,树叶凋零。秋蝉在高大的银杏树上悲戚地长鸣,夕阳照在小小的假山水潭上,散发着温和的光晕。那光晕里映着碧霄上排云群鹤,也有人着热烈红衣,微笑缓缓而来。
狄安安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自古逢秋悲寂寥,这萧索秋意,被那人的绯色照得,也无丝毫清冷之意了。
沈墨笑道,“在想什么呢?”
“白家的案子。”狄安安撇过脸,言简意赅道。
“我听说了,”沈墨在她身旁站定,“没想到你这个神探,倒被她摆了一道。”
狄安安长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如今狄明喆怕白沉声找上门来,把狄安安禁在府内,总归是不再愿意她插手这个案子了。
沈墨也坐下:“我还听说,狄明喆有意直接把这个案子判为意外。”
狄安安听了,倒是不由得震惊:“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我这亲爹还能想起来保护我。”
末了,她眯了眯眼睛:“薛凝碧,怕不是早就料到局势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真真是好手段。”
沈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飞扬的笑意,转头看她,意味深长道:“我也少见这样心思深沉的女子这京城,似乎有些暗潮汹涌的意味。”
狄安安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夺嫡的大幕渐渐拉开,太子空占着中宫嫡子的名头,对权势毫无恋栈之意。反倒是三皇子已经信誓旦旦地张开他的利爪,伺机扑杀。
安西王府身为皇后母族,天子外戚,自然也无法从这场夺嫡的漩涡中抽身。他由皇后姑母抚养成人,与太子更是表兄弟,自然是保皇一党的中流砥柱,可子竹
沈墨摇了摇头。
他这是在想什么?他怎么能怀疑子竹与他的溶血之情?保皇党也好,秦王党也罢。夺嫡终归是皇家的事儿,他们这些外人再怎么掺和,也越不过宝座上那位的心中所属。
想到这儿,他骤然想起允诺狄安安的事,道:“你父亲的事,以后无需担心了。”
“什么?”
狄安安刚才陷入恍惚的遐思,一时没有听清楚沈墨说了什么。
“我说,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沈墨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你不用担心你父亲了。
狄安安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平日清冷的芙蓉面上只是呆愣神色。沈墨只看到她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