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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自然怕疼,眼眶红了一圈,出口却无恶言:“你……你很疼吗?”
她小心地提起他的尾巴,贺云朝余光一扫,只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红色。尾巴尖缠着她的手腕,那点红色,是自己的血。
他有气无力地趴下来,也没离她。现在的他连个小姑娘都吓不住,真是有辱狐王的威风。
“你不要害怕,”小姑娘稚嫩的童音如山间流淌的一汪清泉,莫名的沁人沁脾,“如果你实在疼,你再咬我几口好不好?”
她居然主动把手递到自己面前,贺云朝低着头,只觉得这小姑娘又善良又蠢。
小姑娘见他没反应,倒也没有感到失望,而是把他抱到了自己的里屋。
贺云朝完全无法想象她是乔家的子女——她虽住在这个庭院内,可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简陋到只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架的小屋,唯一那个庭院,一大块还是空的。
只有他先前趴着的那个地方,种上了一排小花。如今还未到花期,只是长着小巧的叶片。
乔家什么时候穷成了这样?连个小姑娘都要被苛待?
他也不过少年心性,往周围一扫,一下子就对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产生了同情之心。
傻里傻气的小姑娘拿出一件衣服,把他裹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去书架上翻找。书架于她而言还是高了些,她捣鼓半天,搬了张凳子,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小药瓶。
“你流了好多血,我要给你先洗一洗。”她把药瓶放在一边,拿了个盆,端了一盆水过来。
贺云朝看见水的那一刻炸了毛。
他是真的落魄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被小姑娘按住尾巴丢到盆里蹂//躏。小姑娘的手腕又细又白,这年纪脸上本该有点婴儿肥,她却很瘦,不知缺失了多少营养。
他又产生了几分同情,渐渐的就不反抗了。她的小手是有温度的,一点也不冷,轻缓地抚摸着他,他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安心过了。
小姑娘帮他擦干,把他抱在了腿上。他已经懒了,尾巴也蜷成一团,勾着小姑娘的手,逗得她咯咯笑。她把那小瓷瓶拿过来,“这是姐姐给的清心丸……我攒了好久好久的。”
丹药!
贺云朝终于有了点精神。
这算不上什么好的丹药,对这刚刚开始修炼的小姑娘来说或许有用,对他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小姑娘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将它炼化了。
他这时候,其实并不在乎有什么丹药。他只要找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修炼,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顺利化形——等到那时,他就有能力报仇了。
感谢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
于是贺云朝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猜得不错,外面只有两个侍女,还不是全天在守着,饭点会过来,更多时候是小姑娘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这样一个庭院,宛如牢笼,折断了小姑娘的翅膀。
他虽不知道人界的规矩如何,却记得他在妖界,但凡有了一定资格的,在这个年纪都会被送去修炼,而不是像这样过着被囚禁的生活。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与世隔绝般住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是遥望着围墙发呆,或者把那书架上仅有的书反反复复地翻看。
围墙不高,她却没有翻出去的能力。外面设有乔家人布的阵法,贺云朝通过很轻松,小姑娘却不可以。
她实在是太孤单了,会抱着他自说自话。贺云朝得知她叫乔夕茵,她还拿笔认真地写了她的名字。字倒是挺漂亮,想象不出来这是没人教过,想来,她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极有天赋。
她甚至想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贺云朝在她思考之前阻止了她,尾巴卷住她的笔,递到了他的爪子边上。
可惜,他的爪子实在太小,握不成笔不说,还弄了自己一身墨。
绝望的贺云朝跳出乔夕茵的怀抱,在书架里翻找许久,指出了一个“朝”字。
“这是太阳,”小姑娘很意外,“你好有眼光啊!”
贺云朝:“……”
他知道,他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乔夕茵一个人看书或者休息了以后,一有空,贺云朝会在乔家转转。
乔家的府邸太大,养着几千人,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落根本没有人记得,也不会有人在意跑出来的一只野狐狸。
他逐渐得知了小姑娘的身份,原来她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小姐,只是出生时有魔气征兆,被视为不祥之物,困在了那小院里。
他开始为小姑娘感到不公,就像他在妖界时,听着那些可笑的血脉论一样。
他开始发现这小姑娘虽然傻傻的,善良也很盲目,却极为聪明。他尝试着指示她练习一些小法术,她学得很快,比乔家天赋最高的弟子做的还要好。
小姑娘还很懂事,不像那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她拥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表现出自己童真的一面来。
一年一年过去,他的修为一路上涨,重伤之后消失的尾巴也长回来了了,在化形的边缘徘徊。
小姑娘的修为也在涨,不过,不简单的法术以狐身是教不了了,他便从外面给她找书。
乔夕茵喜欢外面的世界,他带了很多书回来:地方志、风物志、话本戏剧、经典、教学书……她对知识的渴望很强烈,不论他带什么,她都是欢喜的。
偶尔他也会带点小玩意儿,糖人发簪糕点,有一次带了风筝,他去支开侍女,乔夕茵一个人在后院里偷偷放,她的笑容如甜糖,融化在了贺云朝的心里。
那一年,乔夕茵十五岁。
女子及笄,她没有像其他乔家姑娘一样,办及笄礼。
她的唯一一件礼物,是贺云朝送的。
贺云朝为她准备了一件大礼。
他化形了。
那天入夜,乔夕茵自己摆了张小方桌,带着自己酿的花酒,打算与月共饮。
浸着月华的白狐狸款步走来,在她面前变成了高挑俊美的少年。
“乔乔,”他向她伸出手,“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十五年,乔夕茵第一次离开了那个牢笼。
她如同新出生的孩童,如饥似渴地了解着这个世界,想要在短暂的时光里抓住她从前失去的全部。
贺云朝也觉得,这就是他的全部。
可他必须要走了。
复仇的重担压在他的身上,他无法在人界再耽误下去。可他不能带上乔夕茵——妖界危机四伏,他或许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生存的几率渺茫,他自私,又不愿意让乔夕茵也赔上性命。
花前月下,暗香疏影,他亲吻着小姑娘的额头,许下此生最庄重的誓言:“等我回来。”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你。”
小姑娘的脸红红的,像是水嫩的蜜桃,却是给出了回应:“……好。”
然后,他清除了她的记忆。
他把他们的回忆,改成了她与她的侍女。
此去前途未卜,若他死去,连消息都送不到她手上。她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出去,他不希望是他束缚了她的脚步。
若他顺利登座,他一定会把她带走,名正言顺地追她,复原她的记忆。
但是,倘若贺云朝猜得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仅仅只是一年。
一年以后,乔家人选择处决乔夕茵。乔夕茵一念入魔,一把火把乔家烧了个干净,从此再无踪影。
又两年,贺云朝成为妖王。只听说前两年魔界有新的魔王上任,是个年轻的姑娘,却没有对这件事情给予过多的关注。
他第一时间回到人界,去找他的小姑娘,看见的只是空旷的平地,一座祠堂正在修建。
幸存的人说,乔家有位女儿入了魔,一把火烧掉乔家,现在做了魔王。
他们讲述当年的故事,自责的情绪犹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在贺云朝的心上。当年那个被咬一口都觉得疼的小姑娘,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去参加魔族宴会,远远地瞧见了主座上的乔夕茵——脸还是那张脸,却与记忆中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这个姑娘喜怒无常,很是娇气,走到哪都要一群人前呼后拥。她有着明艳如桃花的容颜,待人时总藏了几分兴味。
可她又还是那个小姑娘。
她还是喜欢撒娇,喜欢带着鹓鶵乱跑,惹事时就露出无害的笑。
外界都说妖王疯了。
一遇上魔王,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追人追到连妖界都不回,魔王随口说喜欢仙人,他便穿白袍、修洞府,修仙修到仙界亲自来请。
他确实是疯了。
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两人踩在悬崖的边缘,他也可以毫不在意地斩断他人人觊觎的九尾狐尾,全部送给她。
记忆的恢复与否,他已经不在意了。他们的感情,是细水长流,而不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贺云朝睁眼时,天还未亮。床下花钿、花钗、花树落了一地,小姑娘在他怀里蜷着,睡的正香。
他仔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终于娶到了他当年想娶的姑娘。
“你在说什么?……一晚上就没停。”她忽然嘟囔了一句,眼睛还没睁开。
贺云朝笑着抱紧她:
“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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