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冷了脸,懒得说话了。
因为霍天北情绪骤变,徐默也在一旁沉默下来,别人就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顾云筝不由恼火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态度转变这么快,朝令夕改都不能形容某人变脸的速度之快。
正是这时候,徐默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不需看便对霍天北道:“侯爷,三爷来了。”
别人是闻声识人,徐默却是闻马蹄声识人。顾云筝叹服,听得他的话,忍不住烦躁起来。跟霍天北出门一趟而已,府中人相继而来——就算是蔑视她,也一点都不顾及霍天北的颜面么?
之后想到霍家三爷英年早逝的事,才觉出自己想多想偏了,汗颜不已。
那么,这位徐默口中的三爷,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先看向霍天北。
霍天北听得徐默的话,转头望向后方,漾出了发自心底的笑颜,对来人道:“你来得正是时候,来帮我做个旁证。”
顾云筝这才看向那男子。
男子与霍天北年龄相仿,眉目俊朗,意态淡泊,明明是极速策马而来,却依然让人觉得悠然惬意。
趁霍天北与来人谈笑的时候,顾云筝将徐默唤道近前,低声问道:“这是谁?能不能给我与侯爷做旁证?”
徐默听得夫人在这时候还只是关心比试箭法的事,险些笑出声,之后便解释道:“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有三位结拜弟兄,这样一来,他们四人留下的子嗣自然也是常来常往,情分匪浅,兄弟相称。三爷是郁氏后人,去年因家族惨遭灭门之祸,才来到西域,暂居在霍府。”
顾云筝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是将门郁氏么?”她希望不是,郁氏的威望丝毫不逊色于云家、霍家。
徐默点一点头,“正是。”
原来郁氏与霍氏有着这样的渊源。顾云筝只是不懂,“郁氏怎么会没落的? ”
徐默垂了眼睑,看着地下,语声变得低缓怅然:“夫人没听人提及过么?自从京城云家灭门之后,皇上愈发昏庸无道,连连下旨,使得多少名门望族、清廉官员惨遭牢狱之灾或是身死灭门之祸。”
顾云筝倒吸一口冷气。郁氏自来是文武超群,只是近年来刻意收敛锋芒,郁江南之父不惜辞官回乡,没想到,做到那样的地步,还是落得凄惨下场……
是不是因为身在望门、安享荣华的关系,她不曾察觉皇上听信谗言铲除身在地方的忠良?
当今皇上,登基至今不过几年。她以往说不出功绩,却也说不出错处。而在眼下,在她错过的两年光阴内……春桃与徐默的说辞相似至极,由不得她不怀疑甚至于坚信皇上是昏君了。
徐默依然垂着眼睑,无从发觉顾云筝情绪急剧转变,黯然道:“郁氏落难时,三爷身在异乡,由此才逃过一劫。是侯爷命手下强行将三爷带回西域,郁氏才留下了这一根独苗。”
同一时间,郁江南正对霍天北笑道:“弟妹姿容风仪不输于任何女子,你先前怎就不肯让我们三人见上一见?”
霍天北似笑非笑。
郁江南也就岔开话题:“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要我做旁证,做什么旁证?”
霍天北说了事情梗概。
郁江南失笑,“好!这旁证我今日做定了!”
霍天北的眼神从狐疑转为哀怨,“为何我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郁江南闷声笑起来,“你要跟弟妹比试高下……谁胜谁负,我还真不敢断定。”
顾云筝其父虽然官职低,却是公认的武艺超群。自然,霍天北就更不需说了,他的一身本领——说残酷一点,是用敌国将士血肉之躯历练精进的。所以说,他觉得谁胜谁负真不好说。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换了个不大的场地,定下规矩,郁江南调派了一批人手形成一个圆形包围圈,向内丛林中的野牛、野兔。
霍天北与顾云筝就在包围圈正中。这里不似之前场地的空旷,是一片丛林。他们各自携带三十支箭,用完为止,以命中率定输赢。
马当然是不能骑了,两人只带了弓箭,背光而立。
午后的清风送来徐徐凉爽,树叶草木轻轻摇曳的声响连成一片,中间夹杂着精兵驱赶猎物、猎物奔跑时或轻微或沉重的声音。
霍天北与顾云筝闭上眼睛。
一声鸣镝箭之后,两人同时睁开眼睛,锐芒闪烁,弯弓搭箭。
箭支连发,箭头穿透空气,带着凛冽寒意,刺中猎物躯体。猎物应声倒地。
被驱赶到包围圈内的猎物越来越多,却是越来越狡猾,四散逃窜至两人周围的隐蔽之处。
两个人不能再守株待兔,各自移动身形发现、追赶、猎杀猎物。两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丛林之中,
顾云筝不时瞥一眼霍天北,发现这男人到了丛林就像是到了家一样,身形敏捷如猎豹,双眼亮得似是熠熠生辉的宝石,偶尔无意间与她对视一眼,光芒迫人。
霍天北也不时看向那道纤细身影,心想速度真是比兔子还快,这些年做武痴的确是打下了好根底。这场景下的女子手法干脆利落,快到几乎让人看不分明。一袭黑衣衬托下,那张皎洁容颜的侧脸显得愈发精致,清丽绝尘的美,透着侵袭意味。
霍天北不在乎输赢,初衷不过是找件趣事打发时间,所以到后来,忙里偷闲和她开玩笑——
顾云筝取箭瞄准一只正拼命逃亡的野兔的时候,一支箭嗖一声贴着她衣襟飞过,正中野兔。
野兔倒地而亡。
到手的猎物被他抢走了。顾云筝怄火不已,回眸瞪视。
霍天北笑得很迷人,很气人,从容不迫地取箭,转去别处。
离顾云筝较近的几名精兵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又因顾云筝不输霍天北的身手心生钦佩,几个人对了个眼神,齐心协力将两头野牛驱赶到她附近。
这种情形下,人不需言语,却能清晰感受到一点点善意、敌意。顾云筝不想辜负几个人的善意,压下了想给霍天北捣乱的心思,取箭瞄准。
箭支搭上弓,她却飞快地一蹙眉,感觉不顺手,特别不顺手。正是这刹那间,一支箭贴着她头皮飞过,带着劲风,刺入野牛要害。
顾云筝真火了,通过箭支方向猛然转身,看住霍天北,眯了眸子。
霍天北依然挂着无辜却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对她眨一眨眼。之后,顾云筝给了他一个意外。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右手拉弓搭箭,在这一刻,却忽然将弓交到右手,换了左手拉弓搭箭。
明眸在这一刻焕发出璀璨光华,却透着出奇的镇定狠冷。
直觉驱使下,霍天北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危险袭来即刻做出判断、反应,已经成为他一种本能。
箭支贴着他耳朵飞过,咄一声嵌入他身后一颗大树上。
“侯爷!”
四方响起精兵的惊呼声。
“没事。”霍天北打个手势,目光锁定的却是一头因为人们齐声呼唤而发狂的野牛。野牛正狂躁地冲向顾云筝。
他的箭支上弦。这是他最后一支箭。
顾云筝的箭支已经用完,却在这同时转身,抬手取出匕首,猛力掷向野牛。
匕首刺中野牛要害。野牛倒地,不甘地喘着粗气挣扎。
霍天北将箭支收回。视线瞥过顾云筝的左手——她刚才用的依然是左手。
奇了。他没听说过她能双手使用兵器暗器。
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对她一招手,“走。”
顾云筝去拿回自己的匕首,才与他一同离开。
较量的结果是平局,顾云筝为了报复他浪费了一支箭,霍天北留下了一支箭,其余出手的全部命中。
郁江南遥遥观望许久,觉得意犹未尽,怂恿两人再比试一个回合。
看戏的不怕台高,唱戏的却已没了兴致——行家出手就知高低,他们两个想分胜负,不容易。
霍天北道:“算她赢了。”
顾云筝无意逗留,要回宅院歇息。
霍天北点头,命徐默送她返回。
顾云筝回到那所宅子,蹬掉马靴,和衣歇下,吩咐服侍自己的人:“我睡一会儿,侯爷何时回来,何时唤醒我。”
真乏了,在纷杂的情绪中,她不知不觉入睡。
到了晚间,一名妇人唤醒她,却不是因霍天北回来,而是劝她吃些东西再睡。
顾云筝神色恍惚地坐在餐桌前,看着眼前色香俱佳的几道菜肴,满意地呼出一口气,举筷大快朵颐。
吃得半饱的时候,徐默来传话,说霍天北与霍天赐、郁江南等人在别处用饭,很晚才能回来。
那再好不过。
顾云筝用罢饭,胡乱洗漱一番,又和衣而睡,只是这一次,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了手边。
她隐约听到两名妇人低声交谈:
一人道,“侯爷让手下将打到的猎物分给了附近的人家一些,大部分都拿去送给种田的人了。”
“是啊,”另一人应声道,“虽说今秋收成不好,可是有了这些猎物,日子也不会太艰难。到了冬日,侯爷必定循例再给他们一些贴补。”
……
顾云筝望着门口。这些说明什么?霍天北是爱民之人?不知为何,她就是没办法将好品行与霍天北联系起来,偶有这种情形的时候,便是忍不住想笑。
再有,霍天北让郁江南留在府中的事让她心生困惑。他不怕被朝廷得知被降罪么?这样的行径,只因霍家与郁家是世交么?她更希望的是,霍天北从心底而言,是想善待忠良之后。
可他性情让人捉摸不透,心绪就更无从揣摩了。
她翻了个身,决定在霍天北回来之前先睡足。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她觉察出有人靠近,立刻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来人当然是霍天北。他脸色透着冷意,没看到她一般,动手除掉外衣。
顾云筝环顾室内,见再无安歇之处,不由蹙眉,“你不能再找个地方歇息么?”
“不能。”霍天北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这才看向她,忽又漾出笑意,“今夜你我只能同床共枕了。”说完,俯身趋近她,“来之前就没想到过,你是羊入虎口?”
8第008章()
“离我远点儿!”
随着这句话出口,室内寒光一闪,顾云筝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出鞘。
霍天北笑得更愉快了,“要谋杀亲夫?”
“留着自尽用的。”他越高兴,顾云筝就越气。
“随你。”霍天北拉过床尾闲置的一条锦被。
顾云筝飞快下地。
霍天北躺在床上,“要么就在椅子上坐一夜,要么就打地铺,你看着办。”
顾云筝只是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要我这样?”
“现在是你不肯跟我睡一起,不是我无事生非。”霍天北的手落在身侧她睡过的位置,又气死人不偿命地补了一句,“我一向都觉得,有床不睡的人太傻了。”
顾云筝觉得自己跟他说话才是最傻的事情,索性噤声,气鼓鼓转到窗下的椅子上,盘膝而坐,瞪视着他。
霍天北的心再宽,被她这么瞪视得久了,也有些别扭,打趣道:“总看着我做什么?像个花痴。”
顾云筝气得想找根木棍过来,把他的头狠敲一通,之后想起一件小事,神色略有缓和,问道:“你下午说算我赢了,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
霍天北直接把话说到底,“除了不让我安生歇息,你说什么我都能考虑答应你。”
顾云筝要被气晕了,反倒笑了,“可我现在就想让你从床上滚下来。”
霍天北随之笑了笑。许久了无睡意,瞪着他的人也还是不肯错转视线,他起身,“你陪我喝几杯,我把床让给你,怎样?”
顾云筝想了想,“好。”
霍天北唤人温了一壶酒,备了几道下酒菜。不消多时,一名妇人端着酒菜进门,一一放在顾云筝身侧的圆几上。
霍天北摆手命妇人下去,亲手斟满两杯酒,将一个酒杯送到她面前时道:“说说话?”
“说什么?”和他说话就等于找人斗嘴,顾云筝兴致不高。
霍天北和她碰了碰杯,“说说你到底为何这般对待我。”
“我怎么你了?”顾云筝剜了他一眼。
“你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你的仇人——可你双亲明明好端端地活着。”霍天北坦言道,“再有今日,如果你赢了我,到底会让我做什么事?”
顾云筝用半真半假地态度笑问:“让你休了我,行不行?”
霍天北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休了你我还要再娶,太麻烦。不能换件别的事?”
顾云筝啼笑皆非,喝了小半杯酒,摆出和他拉家常的态度,道:“我前两日听人说起一些事,开始厌恶霍家,不想再留下去。”
“说来听听。”霍天北也盘膝坐在椅子上,诚心聆听的样子。她从骨子里对他的抵触、厌烦,让他的好奇心越来越浓,因为想不通,毫无头绪,只能让她自己说。
顾云筝缓声道:“以往我心神恍惚,对很多事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两日才将云家灭门之事听到了心里。”她看住他,“云家的事你也出了一份力吧?”
“你意思是说,怀疑我是害得云家灭门的凶手之一?”霍天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怀疑因何而起?”
“你不是与云家有过过节么?”
霍天北想了片刻才点头,“你不说我都忘了。”
“……”
“连你都这么烦我,何况别人。”
顾云筝更加无奈,“跟你说话是真费劲,你倒是说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霍天北扯扯嘴角,“我没闲心去害别人。”
“真跟你无关?”顾云筝不大相信,“镇国将军曾上奏说你有意谋反,那档子事谁不知道?最后是三位阁老帮你,使得镇国将军等人被皇上惩戒。”
“他都不想让我活了,我还不能让人为我辩解几句?”霍天北轻笑,“你好歹也挂着霍夫人的头衔,怎么只肯为别人考虑?”
顾云筝正色道:“你完全可以因为那件事而对镇国将军心存记恨,再者,你在朝廷有三位元老相助,想让人万劫不复不是很简单么?”
“真看得起我。”霍天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就不往别处想想——那件事不论怎样,被害的都是武将。我若是朝中心怀不轨的阁老,也会先对身边的人下手。我在他们眼中,年轻气盛,想抓个错处很容易,而且来日方长。镇国将军却是不同,要抓错处的机会太少。”
这话说得顾云筝神色微滞,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那么点道理。
霍天北用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酒杯,“喝酒,别只顾着说话。”
顾云筝将杯中余下的酒一饮而尽,又倒满酒,“那你对镇国将军到底是什么看法?真的不曾记恨他?”
“镇国将军……”霍天北身形向后,略显懒散地倚着椅背,“赶上好世道,遇到明君,他的荣华才保得住。否则,也只能在身死多年后沉冤得雪、百世流芳。说到底,他是忠良,却是愚忠。”
顾云筝愕然地看住他,这话听起来可是大有文章,“镇国将军弹劾你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霍天北忙着自斟自饮,不给回答。
“都怪你这种佞臣!”顾云筝说起关乎家族的事情,无从控制情绪,语声变得凝重,“就是从那件事之后,镇国将军才逐步落入被动的局面,一步一步走到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