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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声音微微发颤，连佛珠都拿不稳掉在了怀里，她眼中似有恨意闪过，不仅是对下毒手的林城，也有对将林城带回来的丈夫，还有当初没能将祸患除去的自己。
“你以为我不知道吧？”老夫人嘲讽地看向了林城，“我是他的娘，怎么会看不出其他人对我孩儿的怨愤？这几年我忍啊忍，吃素念经磨平了性子，终于熬到了孙子继承侯位，等到了今天。”
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旁边的嬷嬷连忙扶住了她：“能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光明正大拦在外面，说明你所在的那一方出事了吧？今日你主动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林城心道不好，知道这会儿要出去是不可能了，直接就要上前拿住了老夫人。
谁知她旁边的嬷嬷一个闪步挡在前面，一招就将他给踢了出去，竟是一个身手奇好的高手！
“老夫人，你这样林琅会恨你的！我可是他亲爹！”
他不甘心地嚎叫了一声。
老夫人却已经重新拿起佛珠：“不，他只会感谢我帮他除了一个杀母仇人。”
第393章 梦中人（）
宫中的徐珺明还昏睡在安置在御书房内室的龙床上。
他像是走进了一团浓浓的白雾之间，伸出手也摸不到四周有什么壁垒，放眼望去只看到满天的雾气。
“瑾之”
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他，徐珺明就和受了海妖诱惑的水手，直直地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然后，他便见到了那个少年打扮的家伙。
她坐在树枝上对着他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好看的紧，让徐珺明都忍不住跟着扯了扯嘴角。
但下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徐珺明心头一痛，像是有什么悲痛的事情要涌入大脑，却被他抵制在外不愿意记起。
过了一会儿，他就见眼前的雾气又散去了一些，有画面重新出现了。
这是牵引桥？
徐珺明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手腕上系着红绳慢慢走上了牵引桥，最终和另一个人走到了一起。
那人穿着一身石榴红的衣裳，面上还戴着白底红纹的面具。
接下来的发展却与记忆中的不同了。
林子涵突然摘下了面具，倾身过来在他面上一吻。
徐珺明见到这画面，忍不住就往前走了一步，想代替画面中的自己将她拥入怀中。
可他才刚迈出脚步，眼前的画面就像是被丢了石子儿的湖面，泛起一层层涟漪之后又消失殆尽，回归到了浓雾之中。
“卿云！”
徐珺明终究是叫出了林子涵的字，他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奔跑着，想要看到心尖上的那个人。
周围不停的有新的画面出现，一幕幕都那么熟悉。
他像是在梦中逐渐见证了自己这一路过来与林子涵相识再到相恋的过程。
虽说口上百般别扭，可他心里却再诚实不过了。
他心悦这个小女郎，几乎被她牵绊着自己的喜怒，看不到她连心头都跟着空了一块。
她去哪儿了
徐珺明像是记忆力缺失了一块，只满脸茫然地在这白雾之中四处搜寻。
出来吧，别藏着了，我什么都依你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躁动不安，不停地哀求着。
过了一会儿，徐珺明就若有所感地停下了脚步。
他直直地看向了一个方向。
不要过去，不要过去，那都是假的
好像有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可徐珺明像是完全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已经迈开了脚往那边走去。
慢慢的，有厮杀的声音传了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听到了更明显的喊杀声，还能闻到浓重的鲜血的味道。
走到近前，他才发现这儿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
徐珺明抬头一看，就看见了“边城”二字。
这是一处城楼。
身边不停地有不同衣着的士兵往来砍杀，他明明站在人群之间，却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出现，也没有人能接触到他的身体。
徐珺明也不在意，他的眼神像是被蜂蜜吸引住了的蜜蜂，直接看向了城楼上。
那儿有一个鲜红的身影。
徐珺明眼睛一亮，就要上前找她。
但想到之前的举动，他又踌躇起来。会不会自己一动，她就消失了？
这念头甚至还没消失，一支箭就已经疾射过去！
第394章 梦醒（）
中箭、跌落、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徐珺明呆呆地站在城墙下，亲眼见证了一切。
他看着那个身影坠落城墙之下，被敌军挥刀砍下；看到城楼上盛源等人悲痛欲绝的表情；看到对面军队中一个看不清面貌的莽汉仰头大笑。
徐珺明浑身发冷，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他想跑过去将她抱进怀里暖暖，让她不至于这么孤孤单单地死去。
他想怒吼着让那些混蛋滚开，想将她叫起来。
她撩拨了自己的心，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甩手离开！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好像身体被固定在了城角下，根本动弹不得。
眼里有什么在翻腾，几乎拉扯的他的鼻子酸涩起来，一颗心像是被撕碎了又揉在了一起，破烂的不成样子。
“卿云”
守在床边的林琅听见了昏睡着的陛下口中溢出了一个名字。
接着，就见龙床上的那人紧闭着的眼角默默地留下了一滴泪，染湿了枕巾，留下一小点略深的颜色。
不知怎的，林琅心中都跟着一痛。
天生对男女之情比较迟钝的他，此时却像是模模糊糊明白了些什么。
他一时为死去的堂兄悲痛，一时又惴惴不安。
陛下是男子，堂兄也是男子，怎么会？
他看向昏睡的皇帝，一时不知前路究竟往什么方向走去了。
难怪陛下会吐血，因为堂兄对他来说，不只是一个亲近的朝臣而已，还是
他想到了最近那个与他纠缠不清的人，眼角微微发热，慢慢低下了头。
堂兄，你还活着对吗？
“卿云，你还活着对吗？”睡梦中的徐珺明已经再次离开了之前的画面，看见了一身女装打扮的林子涵站在面前对着他弯唇一笑。
她身上穿着的是那日李寿安送来的女装，一头黑发简单地披散在身后。哪怕面上没有涂脂抹粉，也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安静地微笑的林子涵，比起平时多出了几分姑娘家的温婉动人。
可徐珺明却心中愈发苦涩了，像是要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
他捂着心口：“卿云，告诉我，你还活着，对吗？”
林子涵并不说话，只这么笑着看着他，心口却慢慢渗出了血。
杨太傅的声音像是噩梦一般响了起来，不停地往他身上缠绕：“刚刚臣已经得到了边城传回来的消息，平阳侯林子涵被阿蛮族的蒙迪克尔一箭射中心口，当场就死在了城楼上。”
“平阳侯林子涵被阿蛮族的蒙迪克尔一箭射中心口，当场就死在了城楼上。”
“当场就死在了城楼上！”
“不要！”
徐珺明大叫了一声，猛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明黄色的床帐。
旁边的林琅见他醒来，连忙松了口气：“陛下，您醒了！”
徐珺明呆呆地愣了片刻，转过头来看了林琅一眼，又看了看垂头站在一边的两个暗卫，好像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没等林琅再次开口，徐珺明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面上还有几分虚弱，开口确实令人不容置疑的坚定：“叫李寿安进来，朕有事吩咐。”
第395章 喜忧（）
边城此时正笼罩在一片雨水之中。
在这地方，就连下雨也不是缠缠绵绵的，带着几分莽汉般强大的气势，呼啦啦的就是一大片直淋下来，连带着旁边山林的泥水都淅淅沥沥地流淌到城里。
往日里还有边城的士兵和百姓收拾妥当，可如今入驻边城的是阿蛮族的人。要他们修建城中因为之前的攻城造成的破损之处还勉力可为，但要整理这些细微之处，还真是没人有那个闲功夫。
不出一日，边城里就是一滩滩泥水了，出去一趟裤脚都会湿透，全沾上了让人心烦的烂泥巴。
为此，蒙迪克尔根本不愿意轻易出门，大多是待在侯府指挥下面的人在外准备。
他此时正是得意的时候。
在老头子眼里万般好的人，竟然被他如此容易的杀死。就连将他们几个蛮族部落抵挡在外的边城，也已经成了他的掌中物。
蒙迪克尔本就心高气傲，之前便是百般嘚瑟了，此时有了功绩在身，更是了不得。
城中的人全都消失，他就算是想找点儿乐子都不成。好在之前军中就已经随了不少仆从，虽说被他弄死了很多，剩下的却还勉强够用。
这两日，蒙迪克尔都在和女奴们厮混。
因为心情大悦，倒是没有再杀人泄愤了。原本被他前些日子的举动吓得完全不敢近身的女奴们不由得又起了几分心思，妄想起更多的好处来，服侍的时候也少了几分胆怯，多了些温柔妩媚，更是让蒙迪克尔身心舒畅。
本打算就在这两天开拔大军，一路杀去京城的。
谁知道突然遇到了这样的瓢泼大雨。
边城往京城去的途中，不仅要翻过附近的一座山林，之后还有几座城池。
看这雨势之大，明显不适合走山路。
所以，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军队不得不停留在边城继续待命。
军中的将士们亦喜亦忧。
喜的是他们并不愿直入京城。
各大蛮族上层是如何想的他们不清楚，但普通人对大周唯一的野望就是想要一块能让他们居住的土地，能有足够的物资过冬而已。
如今有了边城，已经达成了他们的心愿，又何必拼了命继续前进呢？他们能攻下边城已经损失惨重了，若不是大周主帅出了意外，攻下这座城之后，他们的人手应该还会再少三成。
这么一路杀过几座城，等到达到京城门外，还能剩下几个人？
且不说剩下的那点儿人手到底还能不能成事，这过程中要牺牲的无疑是他们这些普通将士！
如今被大雨阻拦在边城，反倒是符合了他们的心愿。
若不是骨子里对大贵族们的尊崇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这些人都想解甲归田，在这城镇中学着大周人种植养畜、好好生活了。
可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得不忧虑起来。
边城中的百姓走得干干净净，连用得上的东西都一律带走了。
据说城里的粮食还被王子派人进来烧了个干净，如今过去还能看见那一片焦黑的地方呢！
他们缺粮！
若不早点儿想办法，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唉！”
一群人默默地叹了口气，遥望着城门的方向，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第396章 虚惊（）
边城上是阿蛮族的人，而边城下却像是有另一个世界。
这地下被挖掘出了一个一个相连的空间，像是一座地下城，只是略显粗糙了些，基本功能却还是有的。
这地方其实是半天然半人工。
林禛当年来边城赴任，意外发现了地下的奇观，然后暗中让人进一步修整，这才有了今日的成果，正好让林子涵派上了用场。
之前她特意让人调包的粮食物资，提前离开的百姓，还有在她“受伤”后迅速撤离的将士们，此时都在这“地下城”里安置着。
这地盘的面积虽比不上地面上的城池，却也是足够使用了。
因为调度得当，加上随时有巡逻的士兵维持秩序，百姓们倒还是挺安分的。林子涵也不管这些百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细作，毕竟出入口只有她的人清楚，早就已经派了人时刻把守，那些有异心的人就算有计划传出消息，也不可能达成所愿。
而计划了一切的林子涵此时却十分虚弱地躺在炕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当日故意中了蒙迪克尔一箭。
因为特意改变了着力点，看似正中心口，实际上并没有接触到关键部位。更何况她有意做戏，提前就在衣甲放好了护心镜，还有一身内力护体。
那只箭射中她的时候，她便咬破了提前藏在嘴里的血袋，捂着心口倒了下去，被盛源接了个正着。
而那来势汹汹的箭矢不过是卡在了衣甲的缝隙之中，若不是她装作剧痛难耐伸手捂住心口，恐怕下一秒就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了。
奈何林子涵演技炉火纯青，不仅骗到了阿蛮族的人，连身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跟着她的将领们当然知道林子涵的计划，否则后续的安排不可能配合得没有间隙。
但他们和盛源一样，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布置，细节却并不明白。
见林子涵口中溢血倒了下去，还以为侯爷是预估失误，真的被对方伤到要害之处，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比计划中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就带着人退到了地下城里。
那架势，连暗中归顺了他们这一边的特穆尔都吓着了，还以为自己天生克主，跟着谁谁倒霉。
倒是冯老和林子涵的外祖母老神在在。
一个是帮忙制作了精巧的血袋，一个是给林子涵缝制护心镜在衣甲中的人，对此早有预料。
等到林子涵躺在了地下城的土炕上，这才生龙活虎地对盛源这一干副将眨了一下眼：“如何，我演得是不是和真的一样？”
说真的，如果不是理智尚在，他们是真的很想弑主了！
你一个侯爷就不能老老实实吃喝玩乐吗？皮什么皮啊！
一群人吓得背后内衫都湿了个透，才知道不过是虚惊一场。
为人忠厚老实的盛源第一次用他那张木头脸认真地说道：“侯爷，将来你若是辞官回家，可以去戏馆子里演一出大戏了，属下必会去捧场的。”
见他黑着脸走开，林子涵摸了摸鼻子。因为盛源一贯以来的脾气，让她都分不清这是真情实意的建议，还是在嘲讽她了。
第397章 消息（）
但林子涵还没来得及欢喜，就不得不从假受伤变成了真虚弱。
心口那儿因为有意躲避，加上护心镜和内力双重保护，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只是蒙迪克尔力气的确不凡，那一箭过来，也在林子涵胸口留下了一片淤青，因为天生肤白，看着还挺可怖的。
知道她身份的冯老是男人，她这情况也不可能让丫鬟贴身伺候，流云这个小厮也是不知道她的真实性别的。
于是，林子涵只有自己拿了冯老给的药油仔细按摩。
这时候她还有工夫想在京城里的徐珺明。
若是那小子在这儿，她就可以赖着他伺候了。
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会羞恼地满脸通红，一边愤愤不平地说她不够矜持，一边又会口不对心地接过药油帮她疗伤吧？
边城上的情况一直有人观望着，把具体情况汇报给林子涵。
听说雨季来临，蒙迪克尔等人很少外出之后，林子涵瞅准了空子，连忙派人赶往京城，将她的消息暗中递到徐珺明那边。
之前边城一片混乱，又有距离相隔，这边的变故应该还未传到京城才是。
而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与阿蛮族勾连，就算得知了消息也会顾着他们自己，巴不得皇室被蒙在鼓里，应该不会被徐珺明知道她“出事”的战报。这会儿让人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