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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番外：苔上痕（1）（）
我知道我哥哥喜欢我。小时候，我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不能对他怎么样。
重重宫闱之下，没有人看得到我的不快。哥哥每天都会来找我的麻烦，可是我看得清，看得到他眼底的那种狂乱。我知道，他在欣赏我，就像欣赏一种瓷器一样。
听说我的父亲，壁国上一代王，跟哥哥一样，也是断袖。
我并不是不想理哥哥，甚至，其实我是心疼他的。我知道他在面对女人时的那种痛苦，但是没办法，因为他是皇帝，他必须为了江山社稷，传宗接代，这是他的使命。
每一个晚上，当我路过哥哥的寝宫的时候，我都能听到他轻轻喊着两个人的名字：碧奕，轩逸。
轩逸是朔国的暄王，这点我是知道的。去年轩逸的到来，让哥哥一见钟情。我知道哥哥对轩逸有着那种感情，只是迫于国家政治，他再次放弃了自己的爱人。
我知道哥哥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毁了自己，也毁了我的。
那个夜晚，是哥哥和新娶的贵妃的洞房花烛，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喝酒。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滋味，但是这一次，我知道我必须学会喝酒。
从此之后，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想要维护壁国的王爷，你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我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然后逼着自己喝下一坛又一坛的陈酿。
那日，天色大好，我找了个由头偷溜出去，在大街之上，我遇到我此生的最爱。那时候的她，还是那般小，那般可爱。
她的身边跟着好几个身形彪悍的汉子，似乎是在保护着她，又似乎是在押着她。她的眼里满是倔强，满是无邪。我听到有人叫她：引月。于是，我死死记住了这个名字。
引月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四下看看。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看风景，但跟着她时间久了，才发现她在看有没有人跟踪她。而很明显，我早就暴露在她的眼皮之下了。
“你跟了我那么久，不累吗？累了就出来跟我喝一杯。”
第577章 番外：苔上痕（2）（）
我知道引月这是在叫我，索性也不避生，走了出去。
“你长得真好看。”引月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非常小巧的一颗小小的酒窝。很浅很浅。
“谢谢。”我坐到了她的身边，这才发现她的桌子上，摆了一样小小的物件，似乎是用貂皮做的一个指环。看着这枚指环，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什么修养，什么礼仪，我居然统统忘了：“这个能送给我吗？”
引月听我这么说，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不行，除非你能从我手上抢到这东西。”
我不知道引月说的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是点头，然后真的下手去夺。或许是没想到我真的敢动手去拿，那指环居然真的落入了我的手中。
“喂！你还真拿啊？还给我，快还给我！”引月一见东西到了我的手上，马上跳了起来，一张小脸粉嫩粉嫩的，非常可爱。
我晃了晃，笑道：“不给不给，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的个子比引月高，她根本就够不着我，而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是已经丧失了武功的有琴家人。
许久之后，引月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干脆停下，鼓着脸颊问我：“你给不给我？”
见她真的生气了，我这才将手中的指环摊开：“给你，不过你也欠我一个人情了。”
“你这人真无赖。”引月皱皱眉头，拿了指环，转头就走：“若是我们还能遇见，我答应你帮你做一件事。”
“一言为定。”我兴奋的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喊了一声。那时的我，真的以为我跟她之间，会因为这个小小的约定，而成为比翼鸟，但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是我的一栽黄粱梦。
那个引月坚决不肯给我的指环，是她想要送给轩逸的。虽然在我多年之后出使朔国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轩逸携带那个东西。但我却知道，我的引月，我此生上心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女孩，以绘壁郡主的身份，嫁给了轩逸。可是原本原本她应该是我的妻子啊！
她十四岁那年，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我多想告诉她：“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我来要债了，你能不能还我？”
可是看到引月站在轩逸的身边，我知道，一切怕是来不及了。当年我们擦肩而过，就注定不可能会有交集。上天给我一次邂逅的机会，却没给我圆梦的机会。我知道，我能做的，恐怕只有默默的守护着她，若是她恼了，怒了，我就跳出来给她当出气筒。因为我爱她爱得如此卑微，爱得只要能看到她，就觉得天还在头顶之上，从未阴沉。
我知道牡丹的身份，知道她其实是轩棣的姐姐。轩棣母亲在外跟别人男人生的一个女儿。在她非完璧之身的时候，她进了宫，生了轩棣。
第578章 番外：苔上痕（3）（）
本来是要娶了引月的我，选择了成全她，所以之后，我没了坚持的立场，那个初夏，我选择了带着跟她在一起的记忆，离开朔国。后来，牡丹找上了我，说要我带着她离开。她说她厌倦了在青楼的日子，虽然弟弟知道她的存在，也会以她骈头的身份给她以保护，可是她烦了。
我或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样都是被遗弃，我被记忆遗弃，她被母亲遗弃。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却不想，这给了我再一次见到引月的机会。
其实我知道我身体里有很多的毒素，因为我早已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了。常年糜烂的生活，已经将我的肠胃穿透，那些毒素，说到底是给我维持性命的。只是很不幸，那些在沙漠中想要害我的人，加重了我的病情。可也是因为这样，我再次见到了我生命中的阳光。
在同曦城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有她在身边，我觉得一切都是好的。那一次苏醒，我本来想告诉她，别再费心在我身上了，因为迟早，我都是要死的。要么，死于肠穿肚烂，要么，死于毒素发作。我的生命，其实就是一个定时炸弹。但是那一刻，我贪恋她给的温暖，最终没有说出来。
白翎羽死后，我知道她想为轩逸得到朔国的天下，所以我选择了调动我所有能调动的兵马去支持她。彼时，我已经知道我支撑不了多久了，我身体里的毒性，已经开始不可抑制的蔓延。哥哥派人送来的药，再也难以压制我的情况。而安道全，他是知道我的情况的，可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我记得我对她说过，我会一直一直等她，可我知道，我是做不到的，在阿修罗教总坛之上，我这么对引月说，只是想告诉她，我一直一直，在爱着她。就像在阴暗的水中等待阳光的青苔一般，悉心守护心中唯一的阳光。
她起兵之后不久，我的情况就变得非常糟糕了。于是在一个阴沉的早晨，我留下书信一封，默默离开了她的营帐。
原谅我，没有做到对你的最后一件事，可是我的的确确用了我全部的生命，去守护着你。也许你会气愤我的不告而别，也许你会鄙视我说话不算话。
可是怎样都好，我知道她心中一直都只有轩逸一个人的存在，能让她用鄙视的心情记住我，足够了。只要在她心中，还有我的一点点位置，就够了。
青苔的寿命是短的，比起其他，我更加幸运，因为我的心上，留下了一个人的痕迹，经年不变。
我离开她之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哥哥派来找我的人，直到我弥留的那一刻，都不曾找到我。而引月，她的未来，我已经不可能知道了。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了我的死亡，会不会，也为我流一滴泪呢？
第579章 番外：轮回（）
阿晨死的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天都塌了。从小跟她一起念书，一起执行任务，我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我此生唯一的牵挂，就是她。
赵凌日真的杀了她，是我从来都不敢想的，阿晨死了，我的人生也就死了。自杀性的找赵凌日拼命，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绝对不会为你哭下一滴眼泪，因为你是自找的。所以她的死，并没有让我哭出来。我很男人的选择了遵守诺言，然后死在了赵凌日的枪下。
我以为这样之后，我就能安安静静的去地府找阿晨了，可是我没想到，老天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而是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胥国的王——孙晋。这是我的新身份。作为一个杀手，我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我本以为，老天是不愿意让我跟阿晨团聚，才将我送来，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直到那一天
我执政的第八个年头，面具节。本是想看看轩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不曾想，看到了他身边那个十四岁的女孩。是了，是她！是阿晨！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小时候的长相。
那个叫引月的女孩，分明就是阿晨！
我伸出手，向她表示我的友好之意，但是很不幸，被她拒绝了。那一刻，我想她跟阿晨，仅仅是很相像吧
不过没关系，即使是个替代品，我也认了。那一刻起，我知道她就是我要用尽一生的力气去守护的人，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用了一种最小心的方式，维护这像极了阿晨的替代品，直到我老了，染上肺痨，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一世，我又一次错过了她。
“孙晋，第一次见到你，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你好像我这一生最好的一个朋友，他啊，叫罗林”引月接下来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罗林罗林阿晨，我就是罗林啊，我就是啊！我蠕动着嘴唇，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已经两鬓斑白的她，在轩逸寿终正寝之后，就不再去管朔国的国事了，这一刻，我知道她到老还记得那个相濡以沫的朋友，已经够了。老天给我的够多了，我不再强求别的了。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眸子淡到极点的女孩，伸出手对我说：“你好，我叫阿晨，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第580章 番外：琉璃月（1）（）
夕阳青衫，白马单骑。不知为什么，走在这样一篇青山绿水中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了。
心，无可抑制的抽痛。我勒紧缰绳，十指按在心脏处，将那种痛苦慢慢消耗掉。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有心疾，不严重，还不到要命的地步，却万不可动真感情。事实上，我曾经一直以为，我是能做到的。
“哥，你怎么了？”身边明明还有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在上一秒，我的心似乎是空的。
回过头，我对着白灵犀轻轻一笑：“哥没事。”我有心疾的事情，没有人知道，除了我的父亲。
“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灵犀向来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但是正因为他乖巧，我才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更努力些，免得他受到伤害。
“没关系的，别耽误行程了，父亲他”我的话说到一半半，便说不下去了。我的心疾其实是遗传父亲的，但是很好笑的事情是，他不是死在心疾上，而是死在一种流毒上。起码此刻，我知道，他的确是活不成了。要我们两兄弟回去，只是为了送他一程罢了。
“嗯。”听到我谈起父亲，白灵犀几不可闻的叹息还是传入了我的耳中。父亲一旦灵犀就会继承白家的一切，然后那个位置很恐怖，灵犀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保全白家。
一日一夜之后，我们赶回了本家，彼时父亲还吊着一口气，见到我和灵犀，他只是沉沉叹息：“灵犀，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你哥哥说。”或许是回光返照，明明已经憔悴如此，但他说的话还是那么清楚，那么有力气。
我看到灵犀愣愣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告退。
偌大的屋子里，一瞬间只剩下了我和父亲两个人。
“翎羽，你可知白家的使命是什么？”父亲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感染力，明明不该是我回答的问题，我却回答了：“守护沈家人。”
“很好孩子啊，你出来吧。”父亲听到我这么回答，眼底闪过一丝混浊的光芒，随即，我见到了我此生最大的托付，一个要用我的生命去保全的人。
第581章 番外：琉璃月（2）（）
那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一根廊柱的后面，眼底光芒闪烁，似乎在害怕着什么。见到这样的他，我不由得绽开了一丝笑颜：“来，来我这里。”
“公子”那孩子怯生生的开口，却让我整个人怔住了。公子，公子莫非
“翎羽，这孩子就是沈家后裔，也是我们白家要尽心尽力守护的人。”父亲喘了一口气，眼角看了那孩子一眼：“采尘大人将他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白家又要继续这个使命了，可是翎羽啊，我不甘心，我不愿意白家永远都被沈家踩在脚底下。这孩子还小，我希望你能利用他，光大我白家。”
“父亲，这不可以！”三百多年前的契约，作为白家人，我是清清楚楚知道的。白家永远效忠沈家，这是白家得以生存的原因，白家不能背叛沈家。
“孩子，你必须这么做，沈家已经彻底凋零，如果我们不强大起来，沈家人就会彻底消失。孩子，父亲虽然自私，但是也是在保全沈家血脉啊。”父亲的话非常具有鼓动性，而当时的我，除了答应，没有别的办法。父亲的人物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我知道，一旦应承，我白翎羽，将不再是白翎羽。
“你弟弟虽然是嫡系长子，但是他根本挑不起这个重担，所以翎羽，爹爹求你，为了白家，为了沈家，活下去。”已在床榻之上的父亲早已没有力气起身，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流泪。我默默点头，然后将那个叫我公子的孩子轻轻搂在了怀中。
“好，好”父亲连声说了好几个好字，然后，我见到他缓缓合上了眼，从此，再不醒来。
那一刻，我的心居然非常平静。或许是我的思想也知道，自己不能悲伤，我摸着那孩子柔软的头发，将他带了出去。
本家的人见到我带着那孩子出来，便知道白家从今以后的负责人，是我了。我本以为这样也是换个方法保护了白灵犀，却不曾知道，这成了我们两兄弟之间的嫌隙。
灵犀用一种晦涩难鸣的目光看着我，许久之后，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哥你好卑鄙。”
第582章 番外：琉璃月（3）（）
那一瞬，我想我是懂了白灵犀的意思，他以为我抢了他的东西，即使本来挑起这个重任的担子他也是没兴趣的。我张张口，却没有说话。
灵犀是带着对我的恨意离开白家的。那天之后，我派了很多人去寻找他，但是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沈清尘作为父亲给我的托付，从此以后就跟在了我的身边。每当看到他，我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灵犀。我分明记得，在那个月夜，他跟我一起躺在房顶上，他对我说：“哥，我知道白家的继承人是我，但是我不喜欢那个位置。要不等爹爹把那个位置给我之后，我让贤给你，怎么样？”
当时。我扭头看着在月色之下极度可爱的他，问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要呢？”
“那个位置太累了，何况我喜欢逍遥自在的生活。再说了，我也没有哥哥的雄才大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