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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联双手握住鲁天柳的小腰,轻轻一提一推,柳儿就同一只用晒过三伏的麦管草填制的绣枕一样被扔出,轻盈无声。
身体飞出的力量是别人给的,那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全部用来控制身体的落点和踩踏的轻重。
鲁天柳也不敢直落门前的石阶上,虽然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偏不倚地直落在石阶上面。石阶有没有什么布置她不知道,不知道才危险,突然的变故是很难应付的。
鲁天柳落在活坞头上,活坞头的坎相应该是石散坞沉。但既然知道了坎面会如何动,就容易应付了。这样的坎面儿一般没扣子,也就没有总弦和扣子节的,它只有实点和缺儿之分。知道的人踩踏的步子都在实点上,那这坞头和平常坞头没什么不同。
鲁天柳不知道实点,她只好找缺儿。机关消息中所谓缺儿有两种,一种是布坎之人故意留下的退路,除非是绝断坎;还有一种是这个坎面存在的不足和缺点。
鲁天柳找的只可能是第二种,她身子在快落下的瞬间突然提气、收腹、松膝,捏紧的双拳张开下压稳住身形。她的落脚点在坞头里侧靠近石阶处,一双脚掌都踏在石面龟纹和边框的交叉处。双脚刚着石面,前后脚掌就内收用力。紧紧趴贴住缝隙两侧。左右腿用力,收拢住两腿间的几块浮石。
活坞头要散开下沉,必须是石面受力,推动浮石下压,将最外围的边框、浮石一层层推散,中间石块无外围浮石阻挡才会下沉。外侧浮石需要完全让开,中间的浮石才有散开下沉的空隙。而浮石有一定厚度,这就要求里侧浮石上加的力推开外侧浮石的距离大过石块厚度,全部石块都推开累加起来就是个蛮长的距离。而浮石越多,这个距离就越长,一同推散开来所需要的推力也越大。
浮石之间的还有摩擦力,这种龟纹形石块之间,因为接触的面多,所以摩擦力也比较大。而且排布的石块越多,叠加在一起的摩擦力也就越大。清楚了这些,就应该知道落脚位置尽量选在坞头面的中间。
现在鲁天柳便是利用这些道理,唯一不同的是她虽然选择的是左右方向的中间,却是里外方向的里侧。因为她想得更细,里侧的石台阶是无法移动的,那里虽然是活坞头的边缘,其实倒可以算是一个实边儿。
她脚下的石块虽然被踩入水中一些,但由于她一双脚掌和两腿之间三道向内的收紧力,增加了石块间的摩擦,使中间石面的受力面积变大。受力面大,压强便小。再加上鲁天柳身子轻盈又提气压形,她落在活坞头上的力道外层石块间的摩擦力承受住了。虽然石块也被推开少许,但沉下的深度没石头自身厚度大,不能完全推开外围石块。
鲁天柳站在活坞头的石面上,随着河水的波动起伏,就像是一枝在风中摇摆的荷花。
现在她必须稳住身形弯腰或者蹲下查看石阶是不是有扣。她双腿用力内收,所以无法下蹲,她只能弯腰。这样的弯腰也很艰难,从臀部往下都要提悬力,同时腿部、脚掌使的侧向力。弯腰所需的力道就完全依靠腰椎和腹部的力量。
一双手臂大大展开,臀部高高提起,腰部却下塌,使上身慢慢垂下。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太费力还是由于鲁天柳太紧张,她的鼻尖和嘴唇边上起了一层细细的白毛汗。腰还没有完全弯下来,可是脚下的浮石却明显往外移动了一些,活坞头的石面离水面很近了。
“提住气,不要松。”鲁承宗在轻声提醒。
其实不用提醒,柳儿就意识到脚下有些松,她也知道自己必须换口气把力提起来。于是,张开嘴巴,松掉咬在嘴巴里的辫子梢。
脚下的意外让她还没来得及对石阶查看一眼,落下的辫梢扫落第三节的石阶面上。只听到“嘎崩”一声,那石阶的阶面从里侧向外掀起,整个石阶面竖在了那里。
石阶面的边缘贴着鲁天柳的笔尖擦过,力道很大,阶面板扇起的气流冲进她的口鼻,让她觉得有些呛人。
这石阶面的力道确实大,因为它的布置原意是将踏上石阶的人掀飞到河里。幸亏柳儿还没有完全弯下腰来,要不然这么大力道的一下就正好砸在头上,那就惨了,肯定是头破血流,人事不知。
即使这样,柳儿还是吓得不轻,上身不自主地抬起,脚下绷直使力,整个人又重新站直了。这时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准备,这样身体各部分使的力就乱了,大小方向都有所改变。
活坞头最边缘的两道框和最外边第一块浮石沉下了水面,整个坞头的石面已经依次向外围斜下。
河水漫上来,河水已经靠近柳儿的布鞋软底。这都没什么,可是不知道河里是否会有什么怪异随着这河水上来,一起将柳儿吞没下去。
“要散!”瓮声瓮气的两个字是划桨的那个壮实小伙脱口而出的,虽然话不多,关切之意却能明显听出。
鲁天柳忙一个转身,身子侧过九十度,手臂张开,双腿用力方向变成前后收。这样要比左右收力道来得大。而且她将左手中指和食指轻轻地搭在竖起的石阶面边缘上轻轻点压用以借力。
活坞头又稳住了,鲁天柳脚下的浮石又收回了一些,漫上坞面的河水又流下河去。她回头对船上的人俏皮地笑了笑,撇嘴做了个怪样却没说话,一张脸憋得红扑扑的,那是怕一开口散了气就提不起来了。
船上的人都知道她在对谁做怪样,划船的小子垂下了头,没敢看鲁天柳的脸,他似乎很害怕鲁天柳。
竖起的石阶面在慢慢地收回,柳儿必须撤回手指,不然跟着石阶面往下就会被卡在石阶缝里。
“接着!”鲁联说完话却没有马上动作,他等柳儿朝这边看过来后,才一脚将船头那个当小凳子的树桩挑过去。
鲁天柳明白是什么意思,右手一接,腕子一个翻转,将那树桩抄起,想都没想,一下子塞在收回阶面的空档里。石阶面被卡住了,柳儿耳中听到石阶中咔咔了两声,机括停住了。她用手压了压树桩,觉得挺稳固的,便手掌一撑轻轻落在树桩上。
第一节和第三节台阶是实点子,没坎面儿。坎面动了的石阶面其实不是石头的,而是一块青灰色的铁板,但是它的面子和颜色做得和另外两道石面几乎一模一样。不凑近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鲁天柳认真查看后告诉给鲁承宗的信息。
活坞头这里的坎面清了。鲁联回头对划船小伙儿示意了一下。小伙儿手中桨深深探入水中,横着狠狠一带劲。乌篷船船身猛然横了过来,船的头尾牢牢地卡在两边的屋基上,堵住了整个河道。
船停住了,鲁承宗和鲁联分别拎着木提箱和背筐先后纵身上了石阶。船棚帘子动了动又钻出一个六十左右的老人,留着小山羊胡,那是秦先生。外面鲁天柳这般惊心动魄地折腾,他却头都没探一下,这份心性着实稳当。
秦先生把鲁天柳的背包扔上岸,鲁天柳一把接住。秦先生自己提了只小竹藤箱一个纵步也上了岸。刚踏上台阶就深吸两口气,这模样像是有气喘病。
划船的小伙儿一把就将一枝撑篙从船头拴缆洞眼深深地插入河底,船定得更稳当牢靠了。做完这些他这才纵身上了石阶。上来时左手还拎了个直筒筐子,右手提了把水磨生铁杆的双刃朴刀,这刀的样子就如同是把船桨……
从他纵身的动作形态可以看出,这一纵和鲁联的动作很是相似。的确相似,他们的功底路数本就同个道道,因为他是鲁联的徒弟郑五候。
五人都身在石阶上面,这就让这宅子的后门口显得拥挤。鲁承宗警觉地抬头看了看后门的上方,这里是单墙一座,无瓦檐,无花框,里面靠近这后门也没楼厅。这下他才放下心来,仔细研究起面前的这扇黑漆单门。
门面看上去很光滑,光滑得找不到一条板缝也找不到一个钉眼。门上也没有扣环、拉把,就连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也抿合得严丝无缝,就如同粘合在一起。
鲁天柳将手背慢慢贴近门板面,就差一块铜板的厚度时停住,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张开的手掌可以看出,这不是一只娇嫩的手,手心虽然没有厚茧堆垒,但却也有楞有线,健美红润,而且这只手肯定具备一定的功力,不然不会悬停得这样稳若玉石雕塑一般。
大家都看着柳儿的手,没发出一丝的声音,都怕有什么惊扰妨碍了她超常触觉的判断。
“伊是格铁板门。”鲁天柳给了大家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是因为她手背上超常触觉感觉到的温度给了她这个答案。
“这门别是‘闷口’,外边打不开。”五候说话的声音嗡嗡的。
“呆了你吧,这里相格人会只做个‘闷口’,那人丢得勒还不如扇自家耳光哉戴菜坛子游街勒。”鲁天柳边说边斜了五候一眼。
“那、那……”郑五候那了两声没了后音儿。
鲁承宗回过头来,望着秦先生开口问道:“先生觉得会是个什么格?”
秦先生笑了:“当家的明明晓得的,却还要嗯吾开口话出来。这样的长方形状上下走向,活杠应该横中间。嗯吾觉得应该是九宫格。是啥格门吾就不晓得了”
这五人之中,除了鲁天柳,秦先生也是说的吴语,另三人倒都是正宗的北腔,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却没有一点障碍。相互之间至少应该是听得懂的。
“五珠挂九宫,伊是‘悬珠九宫门’!”秦先生的话提醒了鲁天柳,她快口脆语脱口而出。
鲁承宗微微一笑,看着柳儿的双眼中满是怜爱。
鲁联伸手从背筐中抽出一把砍刀,一把乌青厚背砍刀,没刀鞘,刀刃处有两指宽的软鱼皮护套保护,砍刀的刀身不算小,厚实沉重,而柄前的护挡却不大,刀柄也很短,刀柄尾部是个滑溜的圆铜球。
他单手将砍刀翻转上提,捏住刀背,用刀柄半圆头往门的左上角敲去。
“慢些哉!”秦先生制止了他,“莫急、莫急。这格顺序一错,珠落弦乱,这格门就打不开哉,那就真成格‘闷口’哉。”
“对格呀,先生,两、四为肩,然后落上九,挂三、七,一六八为落槽,中五闲格。”鲁天柳对九宫门的开启路数的确很熟悉。
“那格是木板门,这格是铁板门。”秦先生说完这话又深深吸了口气。
“金、木倒行。先动下一,然后八、六足。”鲁承宗开口了,他要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做出决定的。此时之所以能直接将解扣的步骤说出,是因为他年迈的记忆里有一部古籍。
汉代徐岳《术数记遗》有云:“九宫算,五行参数,犹如循环。”
鲁联又望了秦先生一眼,见他没再说话,就将刀柄便往下一落。这第一下轻轻敲在门下方的中间,然后是右下角、左下角。
大家都屏住呼吸,盯住这门有什么反应。眼睛看不到什么,耳中却听到有东西滚动的声音。声音渐渐变大,好像是滚动的东西在变多。
那些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再没一丝声息。
“伊齐动五位闲格的七、三方向。”秦先生说道。
鲁承宗从木箱中拿出一把宽刃木刻刀,与鲁联点头会意了一下,木刻刀和砍刀柄同时落在五位在七、三方向的外边上。
滚动的声音始终没再出现,却传来了物件儿的滑动声。门外几个人都熟悉这滑动声,这是门栅杠在移动,咯噔声传来,门栅杠到位了。
门无声地转开,没要外面的人推,而且开得很彻底,一直转到贴住墙,到了没法再打开的位置。
门里是一条不长的过道,准确说应该是一道雨檐。这雨檐到左面楼厅的前廊就结束。但这和前廊衔接的地方,也是拐弯往花房去的巷口。而在前廊的花格子栅栏外面有座一人多高的剑形假山石。
这样布置倒是很合吉相风水。后门进去肯定是后宅院,一般后院不做十字叉口,这样会冲了正房局相,所以这里的岔口只分了三条道。而前廊外的剑形假山石,斜锋正对着后门口,可以用来镇住后门处的阴秽。
鲁联首当其冲走在第一个,但步子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小心。他边走边褪掉砍刀刃口上鱼皮护套的黄铜鹰嘴搭扣,取下护套。这下砍刀刃口锋芒尽露,一道青光闪烁流溢。鲁联左手再一晃,二指宽的软护套便裹在了左手手腕上。
鲁联握刀的手势很特别,不是一把整个死死抓住刀柄,而是后三指握住刀柄,拇指和和食指曲八字状捏住护挡。由于刀柄很短,这样握才刚好全部握住。可他这样的握法绝不是为了迁就过短的刀柄,是因为这样可以方便地伸直捏护挡的曲八字,让手掌刚好滑过柄尾的圆铜球。他会使立手刀和垂手刀互换的春秋刀法,这样的握法可以让他在对敌中瞬间随意变换立、垂两种刀法。
在船上的时候就可以看出鲁联的斗志很是旺盛,此时握刀在手更显得神采飞扬。这个当年的铁血刀客,他手中的刀已经二十多年没喂过血了。所以他的眼睛如同那刀的刃口一样,闪烁流溢着缕缕青光,谁都能看出他的眼光中在渴望什么。
第四章 人踪无()
天柳一支辟尘埃,金甲力士踏浪来。
假山亦有别洞天,刀客独行赴楼台。
二十多年前,鲁联在浙江巡抚衙门做铁血保镖。当时的铁血队有三种级别:刀客、刀卫、刀手,鲁联就是刀客中的佼佼者。他本就有家学功底,在铁血队又练了实战交兵中最有效最实际的刀法。
但是他在到福建接巡抚老爷家小时,遇强盗袭击,杀斗中他误伤了奔逃的大公子。到杭州后,大公子伤重不治,鲁联便也死罪难免了。
当时鲁承宗正好到杭州拜望风水大师定无疑,应巡抚大人之邀两人同到宅居查看风水。鲁承宗看出了巡抚宅居构筑中有恶破,并从正厅头梁上起出了五支锈迹斑斑并锯断钉尾的棺材钉——五毒绝后钉。鲁承宗分说了其中的厉害,将鲁联之罪过移嫁与这恶破之上,这才解了鲁联死罪,改作驱回原籍。
鲁联是个血性汉子,他觉得命是鲁承宗给的,从此便跟了鲁承宗。并把原来的姓氏也改了姓鲁,这样既表示对鲁承宗的忠心,也免了要回复原籍处官府驱回公文的麻烦。
跟在他身后的是鲁天柳和鲁承宗。鲁承宗的步子始终超前柳儿半步,这是他的习惯,他要保证在有突然变故的时刻,自己可以创造机会让柳儿安然避开。鲁承宗对自己心中的这份亲情很是执着也很是茫然。
鲁一弃和鲁天柳在他看来都是上天赠给他的宝。他和大哥破水中“百婴壁”,中绝后蛊咒。蛊咒未除,上天却偏偏给他两个宝贝儿女。亲生的儿子鲁一弃,肯定是个宝,他却不敢留在身边的;而这个捡来的女儿,也是个宝,他却不能离了身边。
那年送走鲁一弃后,秦先生演算伏羲八卦,卦象说西南木旺,将出奇材,日后也许有用。于是他只身遍寻西南,却无所得。
这天来到大理,应天龙寺无由法师之邀,为其禅房刻“观音说法辟凡尘”的木壁拜龛。当刻到观音手捻的柳枝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五六岁样的女孩,穿着褴褛,满脸污垢。
女孩盯着桌上碗里鲁承宗未吃掉的面饼,怯怯地开口道:“阿爹,我饿。”
这句话让鲁承宗心中一阵酸痛,手中刻刀微抖,刻破了那柳枝,也刻破了手指,一滴血珠子掉落在那柳枝之上,一起掉落的还有一滴男人泪。
此时在庙内的普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