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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他第二十日没去见她了!不知她会不会偶然想到他?他越来越害怕面对她,因为她总是言辞犀利,直指要害,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可不见她,日子似乎变得无限漫长。
一名黑衣女子从暗中走了出来,径直上前,抬起纤纤五指拨开他的手,准确地按上他的穴道,那力道刚刚好,仿佛受过专业训练。
诗礼放松了身子,静静享受着这样的舒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黑衣女子低眸望着手下男子疲惫的倦容,眼中渐渐溢出浓烈的心疼,她轻轻开口道:“主子为何要这样逼着自己?明明有很多事情不需要您亲自过问,可您非要揽到自己身上,您是不是害怕一闲下来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黑衣女子就这么言语犀利的说道。
诗礼突然睁开眼睛,神色依旧温和,但那温和的目光却让黑衣女子的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诗礼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冷清,“看来你到现在还认不请自己的身份。”
黑衣女子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后又继续,说道:“属下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公子的事情属下没权利过问,但是只是让公子注意身体。”
诗礼垂在椅塌边缘的手轻轻一颤,那眉间拢起的深深的纹路,就如同利剑穿心,痛到骨子里。
他重又闭土眼睛,即使是在黑夜里,他眼中的挣扎也不愿让人看到。过了许久,他都不曾像过去那样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知道了。”
黑衣女子见他久久没反应,眼中的哀伤便愈加的浓烈起来,她试探地唤道,“二公子?”
诗礼突然打断道:“英茜那边近来可有动静?”
黑衣女子没料到他会转移话题,愣了一下,回道:“一切都很正常。”
诗礼,“恩。”了一声,又道:“外遇奶的事,办得如何了?
黑衣女子道:“按照公子的吩咐,已经办妥了。她这段时间在后院吃了不少苦,一心盼着出去,所以很愿意和我们合作。今晚就是月圆之夜,如果一切顺利,明日应该就会传出她重获宠的消息。不过,公子,那个方法真的有用吗?她半夜在后院里的树下,弹一支寒香曲,就能让她顺利得得到严大人的宠爱?”
诗礼道:“有没有用,明天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严大人的死穴,就是他和母亲的记忆。”
黑衣女子点头,欲言又止。她想问,“那二公子的死穴又是什么呢?是那个女子么?”她终是没问出声。
这样黑暗的夜里,这样静谧的屋子,只有他们二人,黑衣女子忽然心念一动,停了手中的动作。
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毫无预兆地俯下身子,一把搂住男子精瘦而结实的腰,趴在他胸口,想听听他的心跳声,尽管她知道这样的动作与他们之间是多么的不合规矩,也知道那颗心从来都不是为她而跳动,可她就是想听一听,只要听到了,她就觉得那是一种靠近。
“起来。”毫不客气的声音,将这屋子的气氛点缀的有些冰冷。
黑衣女子仰起一张美艳无比的脸庞,一串泪珠迅速地滑了下来,落在了身下男子的胸口,“二公子……”他有多久没正眼看过她了,似乎是从那个女子出现之后。
诗礼似乎看不见那梨花带泪的脸,只沉了声音,那一向温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无比,“我叫你起来,你听不见?”
黑衣女子咬了咬嘴唇,慢慢站起身,退了几步,转过身去,忽然一把拉开腰间的衣带,黑色的纱衣瞬间委顿于地,露出纤细曼妙的身躯。
书房的门窗紧闭,透窗而来的月光浅淡如薄纱,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子被笼上一曾朦胧的诱人光辉。
诗礼眼中神色顿变,脑海中遽然浮现碧水池中那洁白如玉的美妙人儿,不禁心神一荡,坐起身来。
黑衣女子慢慢转过身,几乎是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反应。如果不能走进他的心里,她甘愿做一个替身。
诗礼五指紧扣身下的椅榻边缘,喉结滚动,手上的青筋昭示着他此刻的隐忍,他不能否认,他对着这具与她有着相仿身姿的女人,身体有了反应。他毕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可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子。有时候,太过清醒,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手下不知不觉使了力,只听喀嚓一声,那竹塌的边缘竟被他生生握断,尖利的竹签扎入手心,细细碎碎的疼。
“你走吧。以后别再做这种蠢事。你不是谁的替身,也没有人能做得了她的替身。”他缓缓闭上眼,不再看面前一丝不挂的女人。
黑衣女子几乎将唇咬出了血,浑身都在颤抖,这样也不行么?她想给他一些慰藉,却没想到,在他眼里,她连做一个替身都不配做?!她把自己的骄傲碾碎,也换不来他片刻的疼惜。
泪水一串一串滚落在脸颊,漫进口中,她无声地吞了下去。默默地弯腰拾起地上的衣裳穿上,悄悄摸了眼泪,规觇矩矩地退了出去。
诗礼看着她离开,没说话。过了片刻,他对站在外面的他新换的贴身侍卫,叫道:“严宇,叫云阁的老陈来见我。”
“是。”
早已等候在外的看门人老陈待卫闻声,连忙进了屋,行礼道:“小的见过公子!”
诗礼状似随意问道:“今日有何特别事情发生?”
陈老头道:“禀,早晨夫人应约去了一趟朦胧茶园,见了相王。之后自己在坟地转了一圈。天黑的时候,春喜又去了她的房里,不是普通的去,不知道谈了什么。而后返回春喜的房间。”
诗礼皱眉道:“她去春喜的房里做什么?”
老陈道:“属下不知。春喜守在门外,属下无法靠近。”
诗礼凝思片刻,道:“今日府中可有外人进来。”
“属下查同过,不曾有人看到外人进府。”
诗礼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摇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陈老头领命,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回身继续禀报:“二公子,少奶奶回云阁的时候,突然头痛,差点晕侧,后来晚饭也没用,就睡了。”
诗礼一愣,再问出口的声音就没了先前的随意,“可请大夫了?”
“春喜说不用叫大夫。”
诗礼面色一顿,衣服也没换,便直往云阁而去。
熟悉的屋子,四处都充斥着女子的清浅馨香的气息,诗礼走路极轻,如鬼魅般的无声无息。他轻轻坐到床边,看银白月光笼罩下的女子熟睡的容颜,心里被悄悄打开的一个角落变得越来越柔软。
当他一走进这个房间,多日来的疲惫忽然一扫而光,这么多天来的坚持不见,在这一瞬间变得毫无意义可言。
从一开始就有人告诉他,这个女子不能爱,那时候,他在心里很不屑的想,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会爱上别人?
况且他有重担在身,情感于他,只是多余,他从不曾放在心上。
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女子,也许就是他命中逃不掉的劫!
而往后的一切,便印证了他的直觉。
他不是没尝试过与自己抗争,他刻意忽视过,也逃避过,但最终无济于事。那半年多不碰她。
其实他更是害怕自己会沉陷在对她的柔情中,不可自拔。他总是刻意对她好,又刻意保持着距离,但那些表面的东西永远敌不过藏在心底的矛盾和挣扎。
他喜欢她的淡然聪慧;欣赏她的心机智谋;心疼她的坚强倔强;震撼于她早早的便把自己的命运看得如此通透。在心知肚明的阴谋利用中求得一隅清宁!有谁能像她一样,身在局中,却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局外的看客,看自己的命运悲喜,竟然那般坦然平静。
如果她心里装的不是别人,如果她的情感都系于他身,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命运争上一把?至少,有一个理由,为了爱情!
这段日子心思沉淀,他想了很多很多,仍然没想出个结果。
诗礼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有些微的冰凉,他忽觉有异,心下立时大惊,伸手试探她的鼻息,身躯一震。
她,没有呼吸!
他立刻探她的脉搏,听她的心跳,面色遽然惊变,时外大声叫道:“来人!”
春喜进屋之时,屋里已经跪倒了一大片的丫鬈和侍卫,他们个个都低着头,似是惊恐到了极点。
她眨巴了下眼睛,探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一脸沉静安详的景云,心道,幸好主子每次喝完药睡觉比较沉,不然还不得被吵醒啊!
见如此阵仗,春喜奇怪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诗礼坐在床边,仍是平日里一贯的温和表情,但乍一望过来,春喜顿觉浑身一阵发冷,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般的感觉。诗礼问道:“景云头痛,是你不让请大夫的?还有你给景云煎的药……那药方,从何处得来?”
春喜一听是这件事,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回公子,主子的头痛症是老毛病了,喝完药睡一觉就会好,不用请大夫。一般的大夫也看不出这毛病。那药方……”
春喜停顿了,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
“药方什么?”诗礼严肃的问道。
“药方是主子小的时候,一个游方的女道士给的,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主子这么多年来,每月用的都是这个药,普通人是开不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诗礼眸光一凝,她每个月都要用药,他竟一点不知情。“那为何她此刻脉搏微弱,心跳极慢,气息全无?”
第46章 景文送药()
春喜一愣,“什么?主子没气息?”她一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伸手试探景云的鼻息,心中大骇,果然是没有气息。
她脸色大变,瞬间慌了神,喃喃叫道:“啊?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以前不是这样办?”
她惊慌失猎,有些语无伦次。
诗礼一把扣住她的手,“那以前应该是怎样的?”
“以前,以前……主子喝完药就是……睡上一觉,睡得很沉,不容易叫醒,其他的,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啊!”春喜面色煞白,越说越急,都快要哭出来了。
诗礼低眸想了想,温和的眸光有一闪而逝的凌厉,又问道:“这药是你煎的?你煎药的时候可曾离开过药房?”
春喜点头,仔细回想了下,说道:“我当时听到外面好像有人在叫我,像是主子的声音,可我出去看了一因,也没见着主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诗礼眼底神色沉郁,松开春喜的手,对下面的侍卫道:“大夫还没到吗?再去请!把葫芦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全都给我请来。春喜,你把今日的药渣子拿过来,还有景云平常服药的那个药方。”
吩咐完之后,他站起身扫了一眼众人,温和之中满是威严的警告,道:“今晚之事,谁也不准出去乱说,私底下议论也不行,要是叫本公子知道这件事谁传了出去,定不轻饶!听明白了吗?”
“是,公子。”
诗礼点头道:“都下去守着吧。严宇,你留下。”
众人散去,屋子里除没有知觉的景云之外,就刺下诗礼与严宇二人,诗礼突然握了握拳,冷峭如剑的眉一点一点地拢了起来,“你去李英茜府上,把秋香给我带过来。”
“是。”严宇领命离开。
诗礼重又坐下,屋子里点了两盏灯,在晚风中灯光明灭不定,昏黄交错的光影打在他英俊无匹的脸庞,照出他掩藏在内心深底不得而舒的焦虑和紧张。
“景云,”没有外人的空间,他的呼唤溢满浓情,双眉深锁,紧紧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指,“我不会让你有事,不管是谁要害你,我都不会姑息。”
那一晚,严府人心惶惶,下人们走路都夹带着风声。全城有名的大夫几乎都汇聚在了严府,但折腾了一晚,众人轮流看诊,不论施针喂药,躺在床上的女子依旧毫无反应。
大夫们一个个皆摇头,茫然道:“这种情形,我等行医多年,从没遇到过。既不像是中毒,也不似是有病在身,除了没有呼吸之外,心跳虽慢但还算稳,脉搏虽弱却也看不出异常,请恕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公子另请高明吧!”
那个药方以及那碗药的残渣经大夫们检验之后,说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几乎都是安神镇痛之药,其中有三味药较为特殊,在江南很少见,他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严宇回府,对诗礼附耳道:“英茜和秋香在一起,在姑娘的房里,秋香姑娘说不方便出来。”
诗礼眼光一沉,深邃的目中有隐忍的怒气,挥了挥手让严守退下。
此时,他心绪已乱,脑子里清明不再,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内心是多年来没有过的浮躁。
天光破晓,严宇提醒了他几次,说是该上朝了,诗礼置若罔闻,望着床上安静躺着全无气息的女子,忽觉人生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他遣退了所有人,弯下腰去抱住她,想着自己这二十年来的人生历程,不禁心生悲凉。
这一次,他本想放过她,可有人却不愿放过他。
屋里的灯灭了,外面的天空灰白,苍茫无尽。他忽然想,如果能就这么一直抱着她,也好。至少她不会推拒,不会挣扎,不会说那些话刺伤他。
景云恢复知觉的时候,感觉到颈间微热,身上有重物压着,她有些透不过气来。她轻轻睁开双眼,便听到一声悲哀无力的叹息:“景云,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微微一愣,这声音是诗礼的?她眼中的诗礼,看似温和如谦谦君子,实则心思深沉难测,总是算无遗漏,这样的人怎么会发出这种无力的声音?而且,他几时进的屋,将她抱得这样紧,她竟丝毫无觉!
“公子。”她犹豫了片刻,轻轻叫他。
诗礼身子一震,蓦地抬头,眼中惊喜呈现,“景云,你……醒了?”
景云点头,微微疑感,她醒来很奇怪么?怎么他高兴成这样?而且那神色看上去一点也不似伪装。她动了动身子,道:“公子,你能否起身?这样压着我……我喘不过气了。”
诗礼愣了一下,继而歉意的温柔一笑,坐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有几分贪恋,像是怕错过了一分,便从此看不到了。
景云撑着身子坐起,见他眼睛有些发青,眼中红血丝密布,仿佛积聚了无数的疲惫,心力交瘁。
景云怔了怔,二十多日不见,他怎成了这副模样?再看外面的天色,往日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去各经营店铺了,为何今日却守在她床前?她不禁疑惑笑道:“公子今日好生奇怪?都这时辰了,怎还不去账房?也不怕他们说些什么吗?”
诗礼看着她,唇动了动,没说话,突然,又猛地一把抱住她。
景云不妨,胸口被撞得生疼,她微微挣扎,但诗礼的手臂如铁钳般,她半点也动弹不了。
“诗礼……”
“景云……别动,也别说话,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诗礼闭上眼睛,那从来不存在于他眼底的深刻的悲哀情绪就那么被掩盖住了,谁也看不见。
他的声音轻极了,温雅之中带着析求般的口气,让人听了心。不自觉的发涩,无法拒绝。
景云怔愣住,停止了挣扎,安静地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身子一直僵着有些累,便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