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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段时间,他也非常非常的努力了,不但白天去打渔教书,晚上还捧着那本四民月令咀嚼着,很是辛苦。
虽然安秀儿并不认为他看这种书能够学到什么农耕知识,但是对于他这种爱学习的态度,她还是非常的鼓励的。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够让她刮目相看也不一定呢,当然现在的他,安秀儿就已经觉得十分的优秀了,她也不奢求更多,只希望日子能够一直如此,她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安秀儿依旧是跟着安铁木去抓蟋蟀,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有天赋,安铁木只不过是带了她几个晚上,她基本上就学的差不多了,也能够分辨出这些蟋蟀鸣叫的细微差别,这几天晚上,她凭着自己的听力,也抓到了好几只中上等的蟋蟀,让她感到十分的满足。
慢慢的,他们的蟋蟀也越来越多了,每天晚上都鸣叫不休,梁氏本来是舍不得这些蟋蟀入住安秀儿从前的闺房的,但是在每天晚上的噪音之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在安铁木的培养之下,这些蟋蟀们,一个个骁勇善战,大部分的蟋蟀已经培养好,可以开始战斗了。
安铁木跟安秀儿商量了,两人今天晚上再去抓一只上等的作为噱头,正好趁着明天赶集,就可以将家里的一部分蟋蟀拿去卖掉了,说实在的,安秀儿还有些紧张,毕竟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也不知道究竟行不行。
晚上的时候,她激动的有些躺不住,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去小山岗寻一只上等的蛐蛐,可是张镇安没睡着她也不能够出去,怕被他发现,只能够乖乖的在床上躺着。
可是偏偏,张镇安今晚兴致挺高,一直同她说话,说他班上的学生,说他看的那书里面写的农桑之事,安秀儿没有心情听这些,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到安铁木肯定在那里等他,她心中越加是焦急。
她心神不安的模样,让张镇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忍不住侧身问她:“秀儿,你今天晚上好像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没有。”安秀儿可不能够承认这些,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说着便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他,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
“那好吧。”听到她这样说,张镇安便也闭上了嘴,一瞥眼,他看到帐子外面还明亮的囊萤之火,想起平日里这个时候,她还在认真的做女工,他便觉得有些奇怪。
按下心中的讶异,他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桌上装着萤火虫的笼子,推开窗户,将这些萤火虫都放了出去,看着它们一闪一闪的离开,他这才又转身来床上躺下。
张镇安睡觉本来是属于那种很老实的人,他从前一向是平躺着身子,做尸卧状,但是自从跟安秀儿在一起之后,他每天搂着她睡觉,身体弯曲,终于做到卧如弓了。
从前寒冷的时候,被他搂着安秀儿觉得很舒服,可是如今这天气越来越热,安秀儿就有些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了,尤其是今天,她心中藏着事,被他这么一抱,便越发觉得热。
不过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安秀儿只能够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直到头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这才轻轻的拱了拱身子,低声的叫了声:“相公?”
没人应,想必是睡着了,她遂拿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其实清水村的夏夜还是挺凉爽的,安秀儿一打开门,便觉得有凉风铺面而来,吹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今天晚上天气很好,抬头便是一轮明月,印衬着周围的云朵都是亮的,不过安秀儿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她点燃油灯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一路往村口走去,惊起村中狗吠声无数,安秀儿听着也觉得有些害怕,小跑了几步,到了村口,却是没有见着安铁木的人。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回首看着这小村庄,这村子被一片月色笼罩着,有些幽暗,不远处的树木影影绰绰的,莫名有些渗人。
二哥怎么还没有过来呢?
安秀儿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爹娘他们都知道二哥晚上要跟自己去抓蛐蛐了,应该不会阻拦他才对,他又不跟自己一样,要等人睡了才能够出来,难道是她耽误了太久的时间他已经离开了?
可是不太可能啊,她不是跟他约好了么?
安秀儿往不远处的山岗看了两眼,那山岗看着离这里不远,但其实走过去的话,还是需要一盏茶的时间的,最主要的是,月光下,这山岗怎么看着有些阴森,安秀儿莫名觉得心生寒意,不太敢独自过去。
夜很静,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安秀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听到脚步声,她四周一看,却又没有见到人,她不由得将手上油灯调亮了一些,又想起一些村中的传说来。
传说中,在这村中有一个土地婆,是专门守护这个村子的,有她在,四周的孤魂野鬼才不敢来村子侵犯,可是这村外可就没有土地婆的保护了。
安秀儿看了看自己所站的地方,立马又往回走了几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超过了界限。
等待的心情总是煎熬,安秀儿又没有胆量一个人前去,有心想要回去,又怕等下安铁木等下又过来了,于是她只能够继续在这等着。
一个人抱膝蹲在地上,油灯散发这昏黄的光,安秀儿一直给自己打气,终于身后传来了久违的声音,“秀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安铁木突然走近,安秀儿毫无所觉,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但她更多的是惊喜,她倏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安铁木,埋怨道:“二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这都等你老半天,还以为你早就离开了呢。”
“怎么会,我们不是在这里约好的嘛。”安铁木说了一声,又挠挠头,道:“平日里你都是这个时候才来,我哪里知道你今天会过来这么早啊。”
“我这不是想着明天就是赶集的日子了,我有些睡不着嘛。”安秀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只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咱们快些去吧,争取今天抓到一只大将军。”
“嗯。”安铁木点点头,一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上,他的脸上便多了笑容,两人也不浪费时间,径直往前方的小山岗去了。
等他们走后,张镇安的身子才从黑暗中隐现,若是安秀儿还在此的话,定然要大吃一惊了,原来她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并不是假的。
张镇安出来之后,另外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也突兀的出现在了张镇安的面前,他拦住张镇安的路,语气显得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刚刚干嘛拦住我的路?”
“我拦你的路?”张镇安面无表情,“你不去闵月城当你的花花大少,来这小村庄跟踪我的妻子作甚?”
“我跟踪你的妻子?”
晏景修冷笑起来,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些怒意在这黑暗中响起:“你觉得这样一个女人,配让我跟踪吗?我说张兄啊,您老这一顶绿帽戴的可真好看,呵呵呵,一个乡下女人,背着你找野男人,大晚上的还出来幽会,这可真是笑死我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张镇安冷冷的说了一句,道:“而且你的情报也不太好,这男人是我妻子的二哥,你没有听到她刚刚叫他吗?”
“二哥就是情哥哥,这点你就不知道了。”晏景修说了一句,见张镇安面色无甚变化,一时觉着自己可能真的说错了话,但他不可能同张镇安认错,索性便破罐破摔,道:“呀,难不成还真的是她二哥啊?可是她大晚上的同她二哥出来干嘛?难不成,他们兄妹二人”
“闭嘴!”张镇安呵斥了一声,脚往地上一挑,一根普通的木棍就被他挑到了手上,他的速度极块,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晏景修只觉得眼睛一花,这木棍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时刻要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你若是再乱说,别说我不把你当兄弟。”
第85章 身份()
“你何曾将我当过兄弟?”晏景修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走了,除了我之外,你以为还有谁会来寻你,我早就知道你在这里,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过来打扰你,可是你呢?给我托一个信就有这么难?我可从来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这一次若不是张家真的有了大难,你以为我会来找你?”晏景修冷眼看着张镇安说道:“我知道,你如今是悠然自在,可是你何曾想过你家中的情况,何曾为他们做过半分考虑?”
“他们怎么样与我无关。”张镇安将木棍扔在地上,背过身道:“我现在有家有室,清水村才是我的家。”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但是你娘亲呢?就算别人对不起你,可是你重病的娘你也不管了么?”晏景修冷眼看着他冷漠的背,说道,“就算她曾经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毕竟她是你的亲娘,她病了,找到我,只求我带你回去,好让她看你最后一眼。”
张镇安表情复杂,依旧是立在原地,半响后,他听到身后没了声响,回过头,却正好对上晏景修的眼。
“她真的病了?”两人注视良久,张镇安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是,病的很严重。”晏景修垂下头。
张镇安没有说话,为人子者,无论有多么的痛恨自己的爹娘,但他们毕竟是爹娘。
况且,他年少失怙,一直以来,都是他与母亲一同撑起这个大家族,这两年他离开,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不说,还要为他那个不靠谱的弟弟收拾烂摊子,想必她也是受累了。
病倒,大概也很正常吧。
张镇安面容有了一些松动,这段时间来,他亲眼见到安秀儿与自己爹娘的和睦相处,在她的带动之下,他的脾气也不如往常那般倔强,有时候看着,竟然也隐隐有着期待,希望自己也能够跟父母纵享天伦之乐。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他父亲已经逝去,母亲的心中,大概从来都是没有他的吧。
“如今你娘病了,你是知道你弟弟的,他整天只知道寻花问柳,还仗着自己张家掌家人的身份到处惹祸,你若是不回去,张家的基业就要被毁于一旦了!”
还不等张镇安说话,晏景修又说道:“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将张家的这些家业放在眼中,可是你要想想你的父亲啊,想想他弥留之际说的话,我相信他对你肯定是有所期望的吧。”
张镇安沉默不语,没错,他的父亲在临终之前曾经握紧他的手,将这个家业都托付给了他,那些年来,他一直兢兢业业,为了家族四处奔波,可是最终,他没有败在他的敌人手中,却终究敌不过自己的亲人在背后捅刀子。
“如今时局动乱,你那个傻弟弟,他竟然打算去跟朝廷合作,说要谋求更大的富贵,说要求什么王侯将相,真是愚蠢之极!”
不等张镇安说话,晏景修又说道:“你们张家乃是几百年的大世家了,从前朝到今朝,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难道你要看着你们张家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闵月郡张家,在整个齐国都是大有名气的,他们的子弟、家业遍布整个大齐,尤其是闵月郡,是张家的根基,他们就像是此处的土皇帝。
几百年前,在时局动荡、改朝换代之际,在张家先祖的带领之下,张家依旧是伫立着,风雨不倒。
如今这时局又开始乱起来了,不知道又会有几多风雨,他们世家有世家的尊严,从来都不去参与这些夺位之争,所谋的也是钱财,因而皇帝轮流做,可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地位,却从来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些年来,皇室早就对这些世家有所忌惮,经过一代一代的皇帝的削弱,如今世家的权利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前的时候,他们这些世家都是能够豢养私兵的,可是到如今,却只能够培养一小部分护卫了。
如今,又逢乱世,张镇安不知道,张家还能不能挺的过去,还能不能够维持他们一等世家的脸面。
实际上,他对于权势并无所求,可是家族的荣耀早已经深深的镌刻到了他的骨子里面去,即使他心中再坦然,可是此刻,他心中也不禁是升起了滔天骇浪。
世家从不搅和到皇位之争中去,这是各大世家不成文的条约,正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参与政事,没有当皇帝的野心,所以无论是何人做皇帝,都会给他们这些世家一些面子,无论这世道如何的乱,战火如何的纷争,但是谁也不会想着去为难一个世家。
其实乱世是最适合世家发展的,他们大都趁着战争做买卖发财,但是若是参与到其中的纷争之中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等多让张家吃一点小亏,毕竟他们张家子弟遍布全国,无论生意上受到何等打击,也能够得以保全,可是一旦参与到这些纷争之中去,到时候就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了,等时局平定下来,就是当局者开始清算他们这些世家的时候。
拥护了胜利的一方是好,可是那也是一时,虽然暂时得到了当局者的青睐,可是等他们彻底平定了天下,就是卸磨杀驴的时候了。拥护了失败的一方自然是不必说了,在当局者的愤怒之下,定然会将他们整个世家连根拔起。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这些百年大世家若是想要得以保全,就不能够跟这些想要争抢皇位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晏景修见张镇安迟迟不说话,扔下一句,“你仔细想想吧。”
说着他走了几句,见到张镇安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又转头说了句:“我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洛河镇,这小破镇就一个客栈,你很容易找到我的,我言尽于此。”
等到晏景修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张镇安才的伸出手来,却是双手握拳重重锤了一旁的树木,这小树禁不起他的捶打,树枝哗啦啦的晃动着,掉落了好些落叶,这些树叶都是去年的枯枝败叶,可不知为何,明明这小树已经发了新芽,长了新叶,但是这去年残留的枯叶,硬是有好些还没有掉落下来。
张镇安看了看晏景修离开的方向,并没有去追,他今天是追踪安秀儿而来,可是如今他却是没了任何心情,只是转身回家去了。
今天安秀儿的运气不错,她真的捉到了一只上等的蛐蛐,当然,费了不少功夫,那只蛐蛐也甚是灵活,腿脚有力,他们兄妹二人,差点没让它跑了。当然最终,它还是落入了他们的网中,这让安秀儿怎么能不高兴。
同安铁木在门口告别之后,安秀儿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院子门,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安秀儿刚庆幸他没有察觉,可是还没走几步,她就怔在原地了。
只见幽暗的月光下,张镇安大刀阔斧的坐在门口,手中提着一壶酒。
安秀儿木在原地,正巧他也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却是想不到理由。
张镇安眼神迷蒙,那个女子站在凄冷的月光下,眼睛水盈盈的,如同一树梨花,可是眼前的她此刻手足无措,发呆发愣的样子,真像是误落人间的精灵。
“过来。”张镇安朝她招招手。
安秀儿乖巧的走过去,只觉得他今天好像跟往常不一样,不像是生气,倒好像是多了两分哀愁,是因为自己半夜出去,他有所误会,所以失望了吗?
“今天晚上,我二哥找我有事,所以我就回了娘家一趟,我见你睡的正香,就没跟你说,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安秀儿在他所坐的长凳上坐下,如同一只小猫咪乖巧的偎依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