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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
萧如月挣扎着睁眼,模糊可见山涧中尖石嶙峋,急流旋转,将水里的干枝落叶带上岸,萧如月心一动,咬紧牙关,克制满腔翻涌的血与晕眩的黑影,伸手按住腰间机括,放出绞金丝钢索,银白三角钩勾住岸边一块山石。
两人随波而下的动静停止,微微喘息后,萧如月在怀里摸索,布包里有她攒下的老参片,她取出一片,把自己口中的淤血吐尽,先自己嚼了吞下。恢复些许气力后,她又取出新片倒入口中,覆住李明宪的嘴,一点点地塞进去。
她倒不想救他,可惜,李明宪即使昏迷,也将她的腰抓得极紧。更可惜的是,她还要靠他救回她的脚。
喂了三片,萧如月在急流的冲刷中逐渐昏迷。
待她醒转,人已在涧崖边,李明宪倒在一旁,面若金纸,气若游丝。萧如月判断,应该是李明宪醒转后将她带上岸,不过因背上刀剑与体中内伤未去,再度昏迷。
正文 第059.遗珠云海
更新时间:2010…7…28 17:17:17 本章字数:3958
萧如月没让那尸骨离自己眼前片刻,又亲手放火,将那功夫奇高性情诡异的老人焚化之后,才放下吊着的那颗心。
童管家引她入明珠山庄,接收庄下房产田地钱帛等物什。
楼台亭榭堆满金银珠宝,珍奇异宝堆积如山,据说都是李明珠的仰慕者所赠。明珠阁内有一副真人比例大小的水粉画,画中女子黄花云鬓,白马青裘,芳华绝代,让所有看到她的容貌的人都会自惭形穢。这般美好的绝世容颜,绝难与萧如月所识的邋遢老人联系起来。
但是,事实是李明珠要嫁人,李东海将她困在山谷不见天日也罢,还用了秘药与秘法将她腹中胎儿打落。出月子后,李明珠的绝世之姿也成为镜花水月中的传说。
“韩迁客?”萧如月想到画面上的人名。
明珠山庄的管家点头,说那也是个痴情人,知道明珠小姐身故,誓言终身不娶示其志,还将名字改作黄泉相思怀念佳人。这个名字,萧如月耳熟,她在久远的记忆里找到这个名字,太白楼苏李两家相约时,黄泉相思还救过李东海的命。
童管家问起萧如月打算,萧如月淡淡回了句:“时候未到,一切照旧吧。”
选了一处向阳的楼阁,萧如月住下,日日安静地晒太阳。
她曾设想过,离开那个地方后,她会干一番事业回去报仇,就像她曾向李明珠所许诺的那样。
收服明珠山庄众人太难,亦或可每天看藏书阁里的医经毒经,或者,向明珠山庄的管家学点防身的武艺,都强过如此沉寂。
然而,身边的绝对危机消失后,萧如月就陷入一种倦怠,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即使只是静静地看着墙角,她也觉得胜过那些俗世凡尘的纷争无数。
永盛二十二年冬季来的时候,明珠山庄的童管家引来一位客人。
萧如月从躺椅上睁开眼,看那位据说是李明珠表侄子的男人,青衫玉冠,眉目文秀,背一只竹药箱,周身有种清清淡淡的温雅,细瞧来不过中上之姿,却又觉得此人如那无华的琼楼玉宇,让人无限仰望。
他看向萧如月的时候,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惊艳,随后又觉得自己直视佳人唐突,又揖首行礼连声告罪。
“在下莫惊鸿,见过萧箫姑娘。”
萧如月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名字,要知道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实在不多,她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只觉此人温和而沉静,瞧不出究竟是谁自负,又在自负什么。
她这么问他,莫惊鸿微微红脸,解释说不过巧合。他说他是一名游医,曾跟表姑母学过几天医术,今有疑难杂症在心,特来借读藏书楼的医经。
萧如月兴致了了,让管家带他自去看书,她继续面朝墙壁,间或研究下一年春暖花开的迹象。
隔了一阵子,管家来请命,说明珠夫人的表侄子再来借书,身后跟着那个对上萧如月眼睛时会不自觉害羞的男人。
萧如月恍觉,莫惊鸿去了又来,摆摆手同意。如是数回,连不多话的管家也瞧了些苗头,客人来的时候,便让莫惊鸿直接去无花庭院与山庄女主人说话。
莫惊鸿来的时候,会给萧如月稍些吃食与话本,偶尔会鼓起勇气在萧如月的院子外弹琴,松涛林里,琴声慢慢,这时候,萧如月会有点兴致去散个步什么的。
有一天,萧如月散步散着散到小溪里去了。
溪水清凉,正宜解暑。萧如月便留在水里,静静地感受那流水的波动,慢慢地闭上眼。月上竹梢头,莫惊鸿找来了。
莫惊鸿迅速转身,结结巴巴地说道:“萧、箫姑娘,在、在下鲁莽了。”
萧如月睁眼看了一下粉蓝夜空上的漂亮月芽儿,站起身卷起哗啦啦的水声。轻轻的山风吹过,一身湿衣的萧如月始觉微凉,摸了摸鼻子,这时,无声地飞来一件男子外衣,正好挡在她身前。
待萧如月系好衣带,莫惊鸿向她揖首道歉,他看见她的玉体,玷污了她的名节,他会负起责任。萧如月缓缓地回了句:“公子也是无意,不必拘泥迎娶。”
松涛林溪边事二日,莫惊鸿托管家向萧如月求亲。
管家来问,复述莫惊鸿的求婚词:惊鸿年三十,家有父母兄妹,尚未娶妻,虽是游医,也略有积蓄,不会让身边人吃苦。
萧如月还是懒洋洋的,既没觉得好,也没觉得不好,只隐隐约约觉得差了点什么。她想总得改变一下,便道:“不知小女子可有幸陪公子行医呢?”
莫惊鸿神色见喜,管家给萧如月打点了些物事,两人便出谷,偶过村庄,在农家舍住下,吃些野味,为村民义诊,莫惊鸿会谈些游论,荒野旅途还不算无趣。
一日,两人过青云山,午时在传世一楼霸陵岗分店二楼雅间吃饭。
关中菜味辛而辣,萧如月因舌头刺激精神好起来,正和莫惊鸿呼辣要水喝时,楼下传来骚动,隐隐约约喊着什么撞死人了的话。萧如月心情甚好,便开窗向临江大道上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纵马在街上横行,一根耀眼的金鞭掀翻了数处果摊,行人闪避不及纷纷倒地打滚,正冲传世楼而来,她身后跟着七八个骑兵护卫,腰带扣着显眼而灼目的边防军令牌。
想象中的风流侠客夺鞭救人情景没发生,萧如月没了兴趣,坐回原位,继续啃泡椒醉鸡爪。才要咬二口,有人踩重步上楼,店小二说此间有客,那鞭子便抽上去。
敞开的小窗可见正是那刁恶女子,面上蒙一块小三角巾,也难掩戾色。她旁边的护卫见雅阁内客人,惊疑一声。萧如月收回眼,道:“惊鸿,我们走吧。”
莫惊鸿也有此意,为萧如月戴上帷帽,两人结账起身,在店小二感激不尽的目光中离开。楼下宾客竟无人议论此事,走得远了,才传来小贩们骂那煞客的话。
原来那骄横女子是西防左将军家的贵客,来此地五天,已造命案八起,好似这女子生来就是为了要人命一样。但是,死者家属都得到大笔银子安抚,又让小贩们的话听起来像是酸不溜丢的。
“雁过拔毛崔天寿?”
“萧箫也听过这诨名?”莫惊鸿以为萧如月又是对地方人与事感兴趣,便说起崔天寿此人吝啬敛财行径。
萧如月心不在焉,也没打断他的解说。崔天寿的记忆比黄泉相思的更久远,好像她在快要都忘了的时候,这些往时的名字又飘入她的耳朵,牵动她乏力的思绪。
随着往事而来的,还有暗晦阴沉的心情。萧如月立意要抛却过往,她笑道:“我们去劫富济贫吧。”
莫惊鸿微愣,却又道好。萧如月心思活起来,要不要放倒崔天寿刮光他的头发插上玉锦鸡的鸡毛?好像会很有趣。莫惊鸿听她打算,取出数瓶精制迷药,萧如月又摇头:“麻烦多多,还是不要了。”
“难得萧箫有意。”
萧如月笑笑,道:“有惊鸿在,我不怕麻烦。我担心咱们走了,这青云关人要倒霉。”现世早有人讨论过得罪官府,游侠们没事,老百姓倒受其苦。
“或者,我们可以偷些账册上交?”
萧如月反问,难道不知崔天寿与当朝太尉的关系?莫惊鸿冷静下来,他也已不是那种热血少年了。他喃喃道,总得想个法子治治。这也不过一时感慨,天下不平事岂是一名游医能管?
两人向城门关走去,刚要出关,身后马蹄声传来,有人在马上叫道:“惊鸿表哥,且留步。”
“阿武。”
来人是李明武,许是久未见面,萧如月觉得自己一时竟想不起这魁梧青年的名字。李明武跳马行礼,他听骑卫说有人名惊鸿在传世楼吃饭,特特寻来。莫惊鸿问他何事,李明武道,西防左将军的老母亲腿疾缠身,请表哥去诊治。
莫惊鸿不喜,他以为那三番五次害人的芳客是崔天寿家的亲属女眷,不愿去。李明武呃一声,道:“那女子是我带来的,与西防将军府无关。惊鸿表哥,这个忙请一定要帮,我回去必定约束轻雪,叫她给那些人家赔礼。”
在李明武的劝说与保证下,莫惊鸿同意给老太太看病。仨人步行向将军府,李明武问起同行的女子,莫惊鸿解释道:“这是表姑母生前所收养的义女,萧箫,”顿了很久,在李明武夹促的眼神中,脸色微红渐狼狈,才又加上,“现为惊鸿的未婚妻。”
“原来是未来表嫂,失礼了。”
萧如月只点个头,并不做声。莫惊鸿知她性情,便把话题引到李明武不在燕京到川西府的缘故,李明武只说公务,很有技巧地把话头转到崔老夫人的腿疾上。
仨人到西防将军府后,李明武与莫惊鸿去后院给人治腿,萧如月在前院大厅喝茶吃点心,久座便起更衣,在侍女带领下,萧如月转进后院。
经过园林,梅花点点中隐有八角玲珑屋檐,院内有凄惨的哀号声,还有让人心惊的欢笑声。萧如月正要避开,有个血人冲出来,后面一条半人高的大白狗凶猛地扑向那血人。
血人痛呼怪叫,又惨叫小姐饶命。
院内行出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衣着华贵,相貌乖巧,眼带微笑,说出口的命令残忍而无情:“啸奴,咬死他!”
这个豆寇未满的少女顶着一张和自己幼时相似的面孔,还没等萧如月思及明白,那凶残的大白狗已咬断血人一条腿,白牙森森啃咬人肉血骨,当真惨不忍睹。
那孩子兀自笑得痛快,萧如月走过去抓小孩,女童便拿出一把匕首刺向冒犯者,萧如月先制住女童,夺过她的小刀,放在她的脸颊边:“把狗叫回来,要不然,就花了这张脸!”
“明宪哥哥!”小孩叫起来。
萧如月一听顿住,小孩顿时推开她跑走,一道剑气从院内射出,萧如月不由得眼孔睁大,她叫道:“惊鸿!”
砰地一声,萧如月身后闪出另一道剑气挥挡。
“蓬莱曦月剑?”院内男子收回剑气,莫惊鸿持剑现身,道:“明宪表弟,别来无恙。”
两人对话间,萧如月所戴的帷帽一分为二,纱巾飘舞,落地无声。
正文 第060.忽见青帆
更新时间:2010…7…28 17:17:18 本章字数:4183
女童啊地捂嘴叫起来,李明宪走出院落,白衣乌发,面沉如水。
莫惊鸿在斗帽落地那一刻,便已转身忧心相询:“萧萧有无受伤?”除开一眼,萧如月便把心思转回莫惊鸿处,她微笑道:“没有。”
就在这时,李明武匆忙赶到梅花园林,看到萧如月时也愣了愣,不过,他很快收起震惊的表情,出言相劝:“大哥!她不是。”
“我知道她不是,”李明宪的眼睛没有从萧如月脸上移开,忽地人笑起来,手抚那个貌似乖巧的女孩的发顶,明明是风光霁月的俊雅神姿,却诡异得让人背脊直发凉,“你,姓甚名谁,从何来,往何处?”
莫惊鸿解释道:“这位是萧箫,表姑母所收义女,此番惊扰表弟清修,还请见谅。”
“明珠夫人?”
“正是,此为信物。”莫惊鸿从怀里取出一方玉牌,他浅浅微笑道,此物不在萧如月处,“萧箫一应物事都由惊鸿收管。”
“哦?”李明宪眼中冒出掠夺的凶光,气氛蓦然紧张、危险。
李明武上前拦在兄长前头,微低声道:“大哥,她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轻雪,你好好照顾大少爷,莫要贪玩。红袖!”话音一落,有数名白衣女子从院中走出,把李明宪与女童迎进院内,戒备的神情看似护送倒多像防备其突然发难一样。
“慢,”莫惊鸿要把人叫住,李明武比了个手势:“惊鸿表哥,这边请。”
须臾,李明宪与女童的身影就消失在院墙之后。莫惊鸿看着雪地上的血人,飞快运针止血上药包扎,待侍卫把伤者抬下后,莫惊鸿神情不忍又责怪,道李明宪怎能纵容其下如此行凶?
李明武忙作揖致歉,道:“这个有缘故,还请惊鸿表哥见谅。”他态度坚决,让莫惊鸿速带萧如月离开。他解释道,“有一故人与萧箫姑娘容貌相似,我大哥于此有执念,迟恐生变。”说着还拿出一顶帷帽,递于萧如月。
莫惊鸿接过给萧如月带上,与李明武抱拳道谢后,两人同乘离开川西府。半个月后,莫惊鸿在风雨烟波楼,收到师门信件,蒙山医仙邀小师弟燕京共诊。
“信上有说是哪位治病吗?”
“公孙天都,我的至交好友。”莫惊鸿拿着信纸正自为难,待他看向女子时,萧如月已收起外露的情绪,“萧箫不愿吗?”
“说不上,我觉得怪怪的。”
莫惊鸿轻声问道:“是在担心阿武表弟的提醒?”萧如月点头,莫惊鸿豪气万千地说道,“惊鸿自会顾全萧箫。”他取出一物,盘龙玉佩,萧如月不是一次,莫惊鸿向她求亲时,就是拿这家传玉佩做聘礼。
萧如月手摸玄索如意坠,疑惑地看过去,对上她的眼睛,莫惊鸿总是神情不自然,他说这是先皇所赐,见此物如面圣:“你配有此佩,我那明宪表弟行事如何涓狂,也不敢轻侮持佩人。”
“游医?皇亲贵戚?”萧如月讽刺地笑笑,待要解开玉佩,莫惊鸿神情少见的坚定,他按住她的双肩,道:“我已放弃那显贵的身份,萧箫无需顾虑。”期期艾艾半晌,才挤出一句,这是权宜这计,绝无逼迫嫁娶之意,待好友病愈他们离京,萧如月即可归还。
提及公孙天都,萧如月才又想到,她松开手,道:“惊鸿去治病,难免有未能顾全之时。”
莫惊鸿也缓慢地收回手,道:“萧箫与惊鸿一同出诊。”
至于燕京去不去得,萧如月想,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她迫切需要一些什么来激起她奋发图强的进取心。在莫惊鸿期待的眼神中,萧如月微微点头,莫惊鸿喜色上眉,他即执笔回信。
两人上路不多久,与李明武的马队相逢。莫惊鸿问道:“阿武,你这是?”
李明武拍拍马头,道:“表哥的病人正是我大姐夫,家里下了十二道通令让我护送表哥上京,要是惊鸿表哥在路上出了岔子,我大姐非剥了我的皮。”
“原来如此,不知公孙表妹夫所犯之疾有何症状?”
“不如让萧箫姑娘进马车歇息,”李明武让侍从送萧如月进马车,“我们边走边谈?”
“萧萧不喜乘车,”莫惊鸿拢拢手臂,拉好披风,踢了下马肚,与李明武并排同行,“公孙表妹夫的病,我师兄怎么说?”
“经常头疼,甚至几次晕倒。”李明武简单说了下公孙天都的病态,蒙山医仙没查出什么,说要请小师弟会诊,“惊鸿看这是什么缘故?”
莫惊鸿道得看到病人确诊后才知,众人迎风雨赶路,雪厚路滑马跑不开,便错了宿头,众人在荒废的城隍庙扎营,吃过热汤食,众人各围一堆火休憩。莫惊鸿与李明武隔火相座,萧如月抓抱莫惊鸿一手,团缩在他身旁酣睡。
“别见怪,阿武,萧萧习惯了。”莫惊鸿有些不好意思又流露出两人亲昵相处所有的甜蜜。
“不会,”李明武旁敲侧击,“确定就是这一位么?”
莫惊鸿嗯一声,火堆发出辟剥的小爆炸声,他道:“初见萧箫,是在表姑的山庄里,冬雪凋零,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