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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冯氏这会正被安顺家的扶回了院子,一路上都把全身的力量靠在了安顺家的身上,似乎身体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抽走了一般,整个人都显得少了不少生气。
房妈妈见了小冯氏的影子,忙叫了下人沏茶,倒水,拢装,一番打点,才总算让小冯氏缓过一口气来,小冯氏忽然间泪漱漱的落下,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别人去听,只听见那嘴里嘀咕道:“我早年在府的时候,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着,替家里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可这些年,家里的花销只见多不见少,却每每不见亏空,尤其七皇子得了宠,婕妤娘娘在宫里的份位却不见提升,哥哥与嫂子的想法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不愿意说破,大家装着糊涂罢了,原想着哥哥这么些年,做事自不会出了马脚,要知道哥哥捅出天天的篓子来,还不如我与哥哥争辩一番,劝着哥哥好好息了心思才是。”
到了这会儿,小冯氏也从最初的惊讶里把事情拢了出来,冯家出事不可能是偶然,必是遭人算计了,先不管这算计冯家的何人,就从这一计得手,就能看出绝对不是冯家能惹得起的,或者说绝对拿了冯家的死穴。
冯家失势,对谁最不利,自然是七皇子,冯婕妤出自冯家,虽说不是一房,可是那也是冯家在宫里的支柱,有了冯婕妤,有了七皇子,冯家就有了想头,只是这想头,太大,大到捅破了天去,小冯氏知道哥哥有些好大喜功,不满足于现在的位置,依哥哥的本事,就是朝中那些一品大员也未必比得过,可是除了刚开始的官途顺畅,春风得意以外,这些年,哥哥虽守着个实缺,却也越来越不满足,当然,不满足的不只是哥哥,应该还有宫里的那位婕妤,还有婕妤所出的七皇子吧。
小冯氏不傻,冯家出事,随后冯婕妤也落了势,七皇子也受了罚,这都是一连番的反应,这其中若说能没有勾结,那都是笑话。
如今让小冯氏一个后宅女人去管这事,她也管不了,只能想办法寻了吴老爷,给家里人求求情,小冯氏这会还情着孩子呢。
房妈妈也是有些担心小冯氏的肚子,眼瞅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没想到却来了这么桩遭心事,刚才房妈妈趁着小冯氏出去的时候,偷偷的叫了六儿媳妇打听了自已在冯家的亲人都如何了。
房妈妈这个年岁在小冯氏身边得了体面,想当然她的亲人在府里自不会差了去,就是不能在老爷、太太跟前当差,可也不会离了少爷、姑娘的,这次冯家的事自然这些人都逃脱不了,房妈妈心理大概有个数,要说拿这些人顶罪那是不可能的。
六儿媳妇的婆婆与房妈妈也是交好的,房妈妈问的时候,六儿媳妇也不瞒着,道:“妈妈也莫要伤心,府里的奴仆都关在了一处,也是男女牢的分开,如今主子们的处置才下来,就是执行也要几天,我这才拼了命的跑到了青州来求姑奶奶,至于下人们,总要等着主子都处理之后,才能轮到,听说当今仁慈,不会治连座、诛连之罪,想来也不会罪及奴仆,再说咱们这些下人,本就是被发卖的命,不过是从这家转到那家,凭着咱们家人的这些本事,就是换了一家也不会少了气候去。”
房妈妈心下一松,被发卖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这买的人不受限制,她手里也存了些银子,若是再不够,这些年凭着她在小冯氏跟前的体面,求了小冯氏支借一些应该也没问题,到时候自已不方便出面,这事,还得在外头雇个人,这也简单,不过多花些银子的事,在房妈妈看来只要用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算是大事。
六儿媳妇这会才叹息道:“如今说来,只是可怜了府里的姑娘们。”
房妈妈和小冯氏关心的都是冯老爷与冯夫人,再就是嫡子们,这会才想起冯家的嫡女们,房妈妈小心的问道:“姑娘们从小就在家里,受的都是闺中的教导,哪里会参与男人的事中去,难不成圣诣上对姑娘们也有发落?”
六儿媳妇苦笑道:“妈妈说的这些我不懂,可是那诣意上却是说让姑娘们或是落发的,落是充入乐藉的,我来之前,夫人还暗中嘱咐了一句话,别的不说,府里嫡出的小姐,若是姑奶奶能伸把手,也就伸把手,都是娇滴滴养大的姑娘,充入乐籍,别说是夫人、老爷们听了受不了,就是姑娘们自已只怕也就死路一条。”
房妈妈也是悲悯的一叹,她最担心的也是这样一点,自已家人都是下人的命,可是这下人也是清清白白的,与那乐籍可是不一样的,自古以来凡是充入乐籍的女子,那就是当街卖笑的命了,想要再翻身就永无天日了,若是那贫家孩子,生来就被卖入那种场所也就罢了,偏偏是享受过富贵,养成了心比天高的姑娘们,哪里能受得了那样的罪,稍微有些心气的,只怕也就一根白绫了事了。
六儿媳妇又道:“夫人们说姑娘们多数是会落了发的,可是那庵堂又岂是清静的地方。”
说到这里往四周看了看,见周围伺候的小丫头早就自动退到了远处,房檐下只她与房妈妈二人,六儿媳妇才小声道:“我听说那些庵堂也会做些下贱的勾当,去年京都附近就揭发了一家庵堂以进香名义,为各家的太太、奶奶牵线,或是哪家的老爷、少爷的专门做那起子见不得人的买卖,更有甚者,庵堂的师太竟是大胆了绑了那贫家的女子,但凡长的漂亮些的,都被庵堂拐了去,然后藏在一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专门用来给这些老爷、少爷的开荤呢。”
房妈妈听了有些心惊的道:“还有这样的事?”
六儿媳妇小声道:“我还会骗了妈妈不成,这事,可不只是我,就是府里的太太、奶奶们也都知道的,为此,老爷还发了话,原本夫人们都爱带着奶奶、姑娘们去庵堂上个香啥的,出了这事,老爷说了,以后但凡府里祈福、上香,一律都去寺庙,庵堂再不得踏足。”
说到这,六儿媳妇又往房妈妈跟前凑了凑,才继续道:“妈妈想想,年前才出了这样的事,现在庵堂的名声在京都可是臭的紧,姑娘们若是落了发,自不会去寺庙里,那只能去庵堂,到了那会,就算那庵堂是个好的,只怕姑娘们的名声也就完了。”
房妈妈也是心疼这些娇滴滴没受过苦的姑娘们,下意识的问道:“那老爷和夫人的意思?”
六儿媳妇皱着张脸道:“老爷、夫人如今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先可着府里的嫡子们,能救出一个是一个,那是冯家的根,有了他们,冯家就还在,夫人只说若是姑奶奶能方便,便替这些姑娘们考虑考虑,都说冯家的孩子,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到底说出去还是冯家的名声不好听。”
房妈妈却是苦笑连连道:“冯家都这样了,这名声”
六儿媳妇也知道房妈妈说的有理,只是她既跑了一趟,这话自然要带到,不管如何,她也记着府里主子对她的好,她也尽了心了。
安顺家的得了小丫头的眼色,觑了房妈妈一眼,便偷着出了屋子,小丫头小声的回道:“安管事打发人捎话过来,老爷回府了,只是只是”
安顺家的眉头一皱,小声骂道:“只是什么,一句话竟是连半句都说不完,平时的机灵都去哪了?”
小丫头一吓,原本有些不敢说的话,也被吓了出来,道:“八姑娘守在了老爷进后宅的路上,说是红姨娘身子不妥了,求老爷给请个得用的郎中来。”
安顺家的自是不信红姨娘身子有什么不妥,太太虽说不让这些姨娘到身前伺候,可是平日里的消息却是不断的,红姨娘和绿姨娘虽然吴老爷不去了,平日的用度太太也不苛刻了去,有个病灾的,请个郎中,只要报上来,太太也从不驳回,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妥了,又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难怪小丫头不敢说呢。
安顺家的凝眉问道:“你再去打听打听,老爷去了多久,有没有出来的迹象,得了消息立时回复。”
打发走了小丫头,安顺家的又等了片刻,没见到小丫头回转,才打了帘子进了屋去。
房妈妈这会正拿了点心给小冯氏吃,折腾了大半天,好好的饭也吃不进去,再不吃些东西垫垫,只怕这肚子也要抗议了。
小冯氏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哪里还有味口。
六儿媳妇老实的在一边守着,等着吴老爷回来,她现在的希望就只在姑奶奶这了。
安顺家的进来的时候,偏巧冯氏正皱着眉压下心理忽然翻涌上来的恶心,一只手轻抚着自已的肚子,刚才有些折腾太过了,这孩子怕是有些不舒服了,不然这个月份,哪里还会有孕吐的。
瞧着安顺家的溜边进来,小冯氏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一下,指着安顺家的道:“你当家的还没打到老爷?”
安顺家的脚步一迟,想瞒也不敢瞒,实在是小冯氏此刻和眼神太过犀利,安顺家的低头回道:“刚才小丫头来回了奴婢,奴婢当家的寻了老爷回来,只是在二门那,被八姑娘请去了,说是红姨娘的身子不妥了,让老爷快去看看,能不能给请个合适的郎中来。”
以前小冯氏听到这话不过是一阵冷笑,便抛之脑后,可是现在小冯氏本来心情就不顺,这红姨娘竟然敢顶风上,真当冯家倒了,她这个当家夫人就管不了她了。
小冯氏气的一把推开房妈妈手里的吃食碟子,房妈妈一个错手没拿住就掉在了地上,外头有机灵的小丫头听了动静就低着头快速的进屋收拾了。
小冯氏指着这安顺家的道:“去叫了冬青进来给我梳头,我亲自过去瞧瞧,这都是病到什么模样了,连我这个整日在家的当家夫人都不知道,反倒去求了老爷。”
小冯氏这会是怒极了,房妈妈和安顺家的都不敢劝,六儿媳妇更是说不上话,只得老实的在一旁装隐形人,心理想着姑奶奶似乎在吴家也没有夫人以为的那般吃香。
其实六儿媳妇还真是误会了,要说冯家倒了以前,青州的吴府,还真没人敢弄妖娥子来气着小冯氏,小冯氏只要说一声肚子疼了,那吴老爷立马就会掀了那闹腾人的皮,可是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吴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吴老爷只有拍手称快的,小冯氏让他来管冯家,那不是天方夜谈吗。
真拿人当傻子了,你冯家算计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是冯家的姑爷,不能让冯家的姑爷跟着吃了亏,受了牵连呢,你冯家当初就没顾忌我,甚至打着我的招牌想把吴家托下水,如今冯家事发了,到想起我了,想让我来捞冯家人,那就是做梦。
不过安顺来找,吴老爷也不能表现的默不关心,落井下石,虽然他也跟着下了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掀起的小涟漪,实在与现在冯家被推倒起不了多大的关联,那不过是苍海一粟,可冯家的事发偏偏又是在他的那本账册进京以后,吴老爷不由得有些飘飘然了,总觉得是因为自已那本账册,牵连出了冯家的事,大哥和郡主在京里自然有运作,冯家也就被推了,既然吴老爷参与了整倒冯家,反手再干那种伸手捞人的事,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不过这个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不然人家会说你凉薄,媳妇的娘家才倒,你便避之不及,虽然有人会说你识时务,可是以后在官场想再混下去,只怕就难了,这种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人,谁还敢真心与你相交,谁也不能说自已就一身清白,尤其还是青州地界,十有八九都是冯家的人,都是七皇子的人,要是谈了清白,那就是笑话,冯家倒了,七皇子被禁足了,青州的官场人人自危,这些年经过他们手里往来的账目,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这事翻出来,他们的脑袋不掉十次也得掉八次。
吴老爷一脸悲伤与哀痛的急火火的离了办公的地方,这番表演让吴老爷在同僚当中瞬间就赢得了美名,那些原本还对他抱有怀疑态度的,这会也相信了他,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吴老爷一路上就想着如何避过小冯氏,不去听她的哭诉,女人嘛,呆在后院就得了,冯家的事,他没把小冯氏算里就算是看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还有小冯氏好歹给他生了三个嫡子,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就算顾忌着嫡子们的脸面,他也不能拿小冯氏如何,不然以后嫡子们怎么办?
所以吴绡的适时出现就如一阵急时雨一般刮进了吴老爷的心田,吴老爷再没有一刻这般演出吴绡的机灵,红姨娘病的是时候,当然他更希望红姨娘是真的病重,到时候他也有了借口躲开小冯氏,虽然为了一个姨娘不顾正妻的名声传出去会不好听,可是到底还能传出他一个顾念旧情的名声,总比他忘恩负义要好得多。
虽然他自已知道冯家暗算了他,可是这世上大多数人看的都是表面,表面上他就是冯家的姑爷,在冯家出事的时候,自已一分力也没尽。
红姨娘特意换了一身轻纱的衣服等着吴老爷到来,挥退了屋里的丫头,原来在红姨娘身边伺候的早早和晚晚都嫁了人,早早因为掌握了红姨娘不少的秘密,红姨娘不放心放她出去,怕小冯氏什么时候拿了她回来,成了自已的把柄,便把早早打发到了自已的儿子,也就是府里庶出的十二少爷吴长轩的院子,当起了管事的婆子,这些事小冯氏也懒得搭理她,所以早早现在就成了吴长轩院子里一等体面的人。
吴长轩本身又不是个主意多中的人,时常遇到了事反而要寻了早早去商量,因为早早原来在红姨娘身边的时候就时常的给红姨娘出谋划策,久而久之,连着吴长轩也知道了早早的本事,自是更亲近一些。
不过要说起早早的亲事,那也是一本乱账,原本就被安顺的弟弟看中,可是早早心不愿,也不甘,不过经过了那次客栈的事,安顺的弟弟也不敢再去找早早的麻烦,只是放出了话去,府里谁要是敢娶早早,他就让谁在府里呆不消停。
安顺的弟弟虽说在府里没啥本事,可是人家爹有本事,人家哥哥也有本事,有了这话,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去。
后来早早议亲,索性就在外头寻了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嫁了,只是这个男人稍微有一样不足,就是房事不大中用。
第68章 真相()
能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那婆子手松了的缘故,如今被小冯氏一个眼刀射过去,那婆子浑身一个激灵,手上的动作快速的反应过来,不知是用了几百年的汗襟,带着一股子臭味,直接就塞到了红姨娘的嘴里,马上红姨娘就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了,那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瞬间就让小冯氏心理得到了满意。
吴老爷见婆子们都出去了,才悠然的从有些微凉的水里起身,拿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白布,擦干了身子,就那般当着小冯氏的面,大摇大摆的穿起了衣服。
这样的事,若是在云阳的时候,小冯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毕竟那个时候她与吴老爷的关系并不好,可是到了青阳以后,吴老爷不说对她俯低做小,也是整天的嘘寒问暖,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被宠着,被捧着的小冯氏,突然被吴老爷这般的冷遇着,一时间竟接受不了了。
气上心头,抬手直指吴老爷,道:“老爷就这般顾不得脸面,整天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就不能想点别的,我哥哥费了多大的力给老爷谋了这差事,难不成就为了让老爷来青阳厮混的不成。”
一句质问,让吴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