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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多谢太子殿下！小严子以后一定尽己所能，忠于殿下！”小严子如获大赦，磕头如捣蒜一般。
顾瑀眼眸轻瞥，并不多语。
用过午膳之后，以小严子了解的情况，太子殿下应该继续用功读书，不过顾瑀却并没有，而是披了件外衣，将放在桌角的琉璃碗纳入袖口，屏退了其他侍从，只带着小严子，施施然走出了凤鸣殿。
不紧不慢的步伐，看起来一副游园观花的架势，仿佛只是出去散心而已，但是小严子眼见顾瑀还带着那只碗，便知道肯定不可能是散心这么简单。
难道太子殿下是打算亲自去琼露殿询问这碗里曾经装过什么东西？可是这行进的路线，却绝对不是琼露殿。小严子心中猜测不少，但他不敢多问，只能跟着走。
出了凤鸣殿，宫墙两边一路春花烂漫，看来还算赏心悦目。
沿途许多宫女都在用清水擦拭两旁的宫灯石柱，小太监们则用清水泼洗青石铺成的地面。
顾瑀奇怪道：“他们这是干什么？”这皇宫之中虽也每日有人打扫，但却很少打扫到这种地步。
小严子忙答道：“殿下不知道吗？梁国的使臣已经到了，皇后娘娘定下日子要宴请梁国使臣，到时候便要定下梁国公主与殿下的婚事。梁国公主过来的时候，因为太多急躁，只是随身带了侍从，使臣并未相随。当初让公主从后门进入皇宫，皇后娘娘觉得着实委屈了她，所以这次接待梁国使臣，便要求对整个皇宫进行一番清扫，以示隆重。”
顾瑀微微皱眉，父亲不是说，不会让他与梁国公主婚配吗？还说对梁国公主另有安排。可是现在，父亲的安排他没看到不说，竟然迎来了梁国的使臣！
等到宴会开始，梁国的使臣肯定不是傻子，不可能随意敷衍的。
沉吟一阵，不得要领，顾瑀吐了口气，自己果然还是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否则将来如何能及得上父亲的才智？
“宴请梁国使臣的日子定了吗？”
小严子恭声道：“定了，定在下月初一。”
“距离下个月，还有三天……”只有三天时间，父亲到底想如何决断？
顾瑀带着小严子继续向前，穿过一座小门，转了个弯子，小严子看见前面露出的宫殿斗角，终于知道了太子殿下的目的地。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御医院了，太子殿下带着琉璃碗去御医院，难道是想请御医帮忙检验么？
正走着，忽然迎面走出一队奇装异服的宫人，四个壮汉抬着一架造型奇特的歩辇，飘垂的轻纱随着抬辇宫人的步伐，微微摆动。
离着顾瑀还有十丈时，歩辇停下，从里面走出一位白衣少女，纤瘦的娇躯将白色的香罗撑起勾人魂魄的曲线，一双雪藕般的手臂从嵌着流苏的袖口里伸出来，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可破，她看到顾瑀，双颊染上一丝淡淡的红晕，紧走几步，如一片流云般停在顾瑀面前，微微欠身，“梁国公主白玓儿，见过太子殿下。”
顾瑀一愣，仔细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女，有些呐呐的道：“你……就是梁国公主？”
还真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即将婚配的对象，还真是美得不像话。只不过这看似美丽的外表总散着一股妖异的味道，让人无端端的就讨厌起来。
白玓儿见他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心中并没有满足和骄傲的感觉，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反而有些轻蔑。
太子果然只是个小孩，跟其他男子一样，都对她的美貌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或许这天下，也只有像顾容止那样的男子，才能对她的美貌不屑一顾，才能当面说她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他说出这四个字时，眼角轻轻扬起的风采，实在是让人心醉倾倒，无限崇拜呢。
白玓儿隐去轻蔑，笑若娇花，“太子殿下，您叫我玓儿就好了。”
顾瑀淡淡道：“公主这是从御医院出来么？”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御医院，再向外，便是前庭所在，梁国公主客居在此，怎么说也不会贸然去到前庭的。
白玓儿大方点头，“是啊，可能是水土不服，玓儿身体有些不爽利，所以便来找个御医给看看。”
“何须你亲自前来，公主身体不适，应该在广安殿休息，派下人过来传唤御医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就算再不喜欢，这些场面话，该说还是得说。
“多谢殿下关心，玓儿是不敢劳烦御医大人的，所幸广安殿离御医院并不远，玓儿还能动，便亲自过来一趟。”白玓儿微微一笑，好奇道：“太子殿下也是要去御医院么？”
顾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白玓儿识趣的没再细问，只告了声罪，重新乘辇离开。与顾瑀错身离开之时，歩辇里轻飘飘的传出话来，“太子殿下，三日之后，你我在宴会上再见，恐怕是另一番景象了。玓儿十分期待。”
她坚信，只要自己能在三日之中令琼妃堕胎，那么宴会之上，必然会成为顾容止的女人。再见到顾瑀之时，她与他便是“母”与“子”关系，可不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么？
顾瑀微微皱眉，转头看着白玓儿的歩辇渐渐走远。
小严子在一旁道：“太子殿下，这位梁国公主可真是好看，看着跟您挺般配的。”
“哼。”
顾瑀冷哼一声，不看小严子，径直向御医院走去。
小严子愣了半天，这声冷哼里所表达的那种不屑与警告的意味也太浓了点。
这么美丽的少女，连他见了都有些心动，太子殿下竟然不喜欢？
这么一愣神，太子殿下已经走远，小严子不敢怠慢，赶紧追了上去。
看来这位新主子，还是很难伺候啊。
得知太子殿下驾到，胡御医领着御医院所有人等全部出来迎接。
顾瑀略略点头，让他们免礼，被让到内间。
“不知太子殿下来此，所谓何事？是要看诊，还是要抓药？”胡御医小心的询问。
顾瑀道：“我常听皇后提起您，说您医术高明，尤其在辨识草药之上有惊人造诣。”
“不敢不敢。”胡御医连连摆手，暗中皱眉，这话听着就有一些莫名啊。
人说虎父无犬子，顾容止心智如妖，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差。
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胡御医不敢懈怠，心中更是因他这一句看似夸赞的话语而画了几个弯弯绕。这一句的背后，恐怕是在为后面的发问做铺垫呢。
果然只听顾瑀道：“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一事相求。”
胡御医躬身道：“不敢当，太子殿下吩咐就是。”
顾瑀微微一笑，将袖中的琉璃碗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皇后娘娘给我出了一道难题，要我分辨这碗中曾经装了哪些草药熬制而成的药汤，我实在分辨不出，不知胡御医可否有良策？”
胡御医抬头看到那琉璃碗，脸色瞬间一变，这碗，他如何认不出，正是梁国公主装了堕胎药给琼妃送去的那只啊！
顾瑀暗中观察，没有看漏他的神色变化，心中狐疑大起。本来这一趟御医院之行，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琼妃到底是在喝什么药，结果却看到胡御医脸色大变。
第164章 追查（）
如此看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此事，似乎对琼妃不利，所以胡御医脸色才会这样突然变化？
胡御医强自镇定，“这……这……只是补药。”
“补药？”
顾瑀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胡御医医术当真高明得紧，隔着这么远，连看都没有细看，就能判断出是补药？”
胡御医脑门见汗，讷讷无语。
顾瑀眼神一扫站在胡御医身后的曲御医，道：“曲御医，不如您来看看如何？这是皇后出下的难题，本太子也不得不小心应对，万一错了，可要令皇后娘娘不快。”
被点到名字的曲御医，悄悄看了看躬身在前不敢言语的胡御医，心中委实有些犹豫，胡御医沉默不语，显见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啊，那自己上去辨认，到底是一口咬定是补药呢，还是照实说？
“曲御医？”
曲御医一激灵，连忙上前，拿起那只空碗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眉头皱起，思索半天，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回禀太子殿下，此碗中装的……”
他犹豫了一下，余光扫过胡御医，只见他脑门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曲御医目光一闪，缓缓将琉璃碗放下，朗声道：“太子殿下，此碗中曾装的乃是以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等草药熬制而成的一副堕胎药。”
胡御医这一脑门的冷汗，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靠山，肯定是做了错事，难以推脱。如今太子殿下问责而下，到底是应该协助胡御医，一口咬定这是补药，还是如实对太子殿下禀明事实，要选择哪一方就再简单不过了。
“什么？”顾瑀瞳孔一缩，惊声道：“曲御医，你分辨仔细了，这里面真是装过堕胎药？”
曲御医躬身道：“臣虽然并非院首，但自认在医道上也算略有建树，臣以性命担保，此碗绝对装过一副堕胎药。”
顾瑀大惊失色，立刻起身，当先向外冲去，“你们都快跟我走！快去琼露殿！”
这药碗已空，若里面真的是堕胎药，那……那岂不是——
胡御医心中微微一叹，拦在顾瑀面前，“殿下！殿下请稍等！”
顾瑀大怒，声色俱厉，满脸焦急，“滚开！若是耽误了救治琼妃，你担待得起吗？”
胡御医一揖到地，“琼妃娘娘并没有喝下这堕胎药。”
“没有？……”顾瑀一脸疑惑，不过心中却松了口气，缓缓的退后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当真没有么……”
看到胡御医郑重点头，顾瑀长长吐了口气，微微有些喘息的问道：“是琼妃娘娘亲自过来的拿的药么？”
琼妃娘娘，难道要杀掉自己腹中的孩子？父亲呢？父亲怎么能眼看着她做这种傻事，而不加阻止？
胡御医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站在阶下。
顾瑀皱眉，小严子狗腿的发话：“胡御医，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胡御医眼观鼻，鼻观口，就是不说话。
小严子道：“胡御医，难道你要抗命不遵？”
“……”胡御医还是不答。
顾瑀眉头深皱，看了看胡御医，忽然转头向曲御医道：“胡御医不说，那就曲御医来说吧。是琼妃娘娘来取的这药么？”
曲御医一愣，这怎么还牵扯到了琼妃？他看了看闭口不语的胡御医，只能摇头道：“并不是琼妃娘娘。
“那是她宫里的人？”
“琼露殿里并没有人过来拿药。”
答了这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豁然回头去看胡御医，神色惊骇。
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前几天的晚上，梁国公主忽然驾到，说是要看百脉根，可等他取回来时，梁国公主却早已走了。
他去取百脉根时，内间里可就只剩下了胡御医和梁国公主。如今，太子殿下突然拿了只琉璃碗过来，里面还装着堕胎药，而且听太子的意思，这碗大概得自琼露殿……
虽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样前后串联起来，竟是有迹可循。
难道是胡御医拿了堕胎药给梁国公主，然后又送去给了琼露殿里的琼妃娘娘饮用？结果事发了，太子殿下亲自带着碗来问责？
仅仅是猜测，都让曲御医惊骇不已！
他回头看着胡御医，心中暗忖，“老胡啊老胡，你为什么要将堕胎药给梁国公主？难道是贪图梁国公主给出的好处？这简直是糊涂啊。”
顾瑀眼眸轻轻扫向胡御医，轻轻将琉璃碗推到一边，仿佛不再关注，忽然漫声道：“胡御医，你脑袋上怎么全是汗？”
他用眼神示意小严子，“去，给胡御医擦擦汗。这才刚刚入春，外面还冷，出这么多汗，可不要受寒才好。”
小严子眼珠转动，忙应了一声，走到阶下，用袖子垫在掌心，给胡御医擦汗。
顾瑀又淡淡看了一眼曲御医，问道：“曲御医，我见你刚刚神色有异，关于这碗药，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曲御医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胡御医。
顾瑀不动声色的道：“曲御医似有难言之隐？可需要本太子让其他人都退到外面等候？”
“不，不，不用。”都这个时候了，再让大家退出去，谁不是心知肚明太子的意思，今天自己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退出去根本毫无意义啊。
顾瑀微笑，“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曲御医再次回望胡御医一眼，心中暗道，老胡，对不住了。
他向着顾瑀躬身一礼，道：“微臣不能确定，这药是谁取走的。只是前几日，梁国公主曾亲自驾临御医院，那天晚上是微臣和胡御医值夜。梁国公主说是来看百脉根，胡御医便让臣去取来。但是当微臣取了百脉根回来的时候，梁国公主已经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抱太子大腿的好时机，说不定，经过这一次，自己就飞黄腾达了，踩着别人肩膀上位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看谁更有能力罢了。
小严子忽然道：“殿下，胡御医的汗水好多，怎么擦也擦不干啊。”
顾瑀没有理会，只是向着曲御医点点头，“刚刚在外面遇到梁国公主，说是身体不适，前来看诊，不知是你们谁接待的？”
曲御医低头回禀，“是胡御医。”
顾瑀冷笑一声，少年的脸庞上涌现出深深的怒意，双眸更是散出如同千年冰窟般的寒意。
“小严子，你不必再给胡御医擦汗了，本太子看他这汗，是没有停下的可能了。”
小严子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到太子身边，而是退后几步，瞅着胡御医，无声的冷笑，看得胡御医眼角一跳，簌簌而抖。
顾瑀淡淡的看着，暗中点头，这小严子倒也有几分眼色，倒是有几分潜质，不枉调他来身边伺候。
顾瑀再次将琉璃碗握在手中，“胡御医，现在您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胡御医沉默半晌，垂首道：“请殿下屏退他人。”
顾瑀眯起眼睛，看了看下面一众御医，冷笑道：“怎么？有什么话是不可公开说的？各位都是御医，这职位虽然不高，但却非常得皇室的看重和信任，将生死依托于各位。胡御医，有什么话，你当众说便是了。”
胡御医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凝望顾瑀，“臣，无话可说。”
曲御医听在耳中，眼见太子殿下精致的脸庞上骤然涌起怒气，他豁然转过身去，怒斥道：“胡御医，琼妃娘娘身怀龙种，你竟敢意图谋害！简直胆大妄为！”
今日这样的检举揭发，已跟胡御医势同水火，他也不必顾忌什么了。
胡御医不理会曲御医的指责，撩起官袍下摆，重重跪在地上，似乎想说什么的，但是到了最后，仍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顾瑀眯着的眼睛缓缓张开，曲御医继续发难，“胡御医，你这是要干什么？认罪吗？”
顾瑀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曲御医一愣，回头去看太子。这……接下来的戏码不是应该问罪吗？怎么突然就按照胡御医的意思，要把他们屏退了？
“退下吧。”顾瑀气定神闲。
“是，臣等告退。”
再不愿意，也不敢抗命，曲御医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