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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留下她的性命，让她侍寝？”大神官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里泛出妖异的光芒，“皇兄现在也许已经睡了你的女人，你也不妨睡了他的？”
顾容止眼角如被针扎，微不可察的抖动了两下，薄薄的双唇扯出一丝微笑，“神官大人此话差矣。”
他慢声细语的一字一字说道：“我早已睡过他的女人。”
大神官听了这话，沉沉的笑了两声，手掌轻轻一翻，半空中的兰妃陡然降了下来，被眼疾手快的海棠接住，主仆两人顿时摔到一起。
“既然你这样说，那这个女人的死与活，神卿就不干涉了。”
顾容止看了一眼摔在地上一时有些起不来的兰妃与海棠，不置可否。
兰妃挣扎着坐起身，却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鬼！
“哈哈哈……”
狂笑到眼泪流出，神色却愈发坚定，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尾音却最终转成了哭泣，“你们——”
她用手指向顾容止和大神官，“你们这些逆贼！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夺得大夏的天下吗？哈哈哈，简直是笑话！”
“娘娘……”海棠也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看见她这疯狂的神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兰妃大笑，挂满泪水的脸蛋上，是屹然不惧，右手猛然一转，剪刀尖就对准了自己，猛的刺了下去。
“娘娘！！！”
海棠睚眦欲裂，撕心裂肺，却阻不了那深深刺入的剪刀，阻不了那泊泊而出的殷红鲜血。
兰妃还在大笑，被疼痛扭曲的脸孔看来尤为狰狞，“我是帝妃……来的干净，去得也要清白，我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玷污……，我会化作厉鬼……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最后喷出一大口鲜血，如同血剑一般喷得扑过去的海棠，满头满脸。
兰妃仿佛是一口气尽，顷刻间软倒在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那还未散尽的瞳孔里，死死的盯着顾容止。
愤恨一切，也要毁灭一切。
“娘娘！娘娘……娘娘——”
扑过去的海棠，全然不顾满头满脸的鲜血，只将兰妃紧紧的抱住，痛哭流涕。
第98章 双花遥遥美人脸（）
顾容止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四平眼珠转了转，弯腰上前，悄声道：“这里太脏，您和神官大人还是暂时前去暖轩吧，这里交给奴才处理。”
顾容止看了看四平，大神官忽然呵呵一笑，“好，记得把这里处理‘干净’。”
勤政殿里死掉的只有兰妃，活人则是哭得死去活来的海棠，以及今日当值的小太监。
这处理干净的意思，四平虽然年轻，弦外之音却听得了然。
大神官当先向勤政殿外走去，顾容止沉默了一会，才起身离去。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海棠抬起头来，看着正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顾容止，狠狠咬着下唇，抬手将插在兰妃胸口的剪刀拔出，带起一蓬鲜血飞溅。
海棠却视若无睹，只是抱着兰妃，仔细看着她的眉眼，缓缓的将兰妃耳边的乱发拂在而后，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娘娘，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你爱着皇上，甘愿为他牺牲性命，可是，皇上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的身影。而我……”
她苦笑起来，“而我，一直爱着您，却不敢让您知道……”
眼泪，如珠子般簌簌滚落，海棠的声音却愈发的柔软，“娘娘，不，兰儿，我如你爱着皇上一样的爱着你，不奢望也不祈求得到回应，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剪刀，像一尾在海洋中自由穿梭的鱼，穿透海棠的肋骨时便如同游过海底的一个洞穴，了无声息。
只有温热流淌出的鲜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声的故事。
山间缓缓升起雾气，正午的阳光都不能将之驱散。
很快的，雾气就弥漫开来，目光所及不超过两丈的距离，连呼吸的时候，都能感受到那浓重的水气。
“怎么会突然升起这么大的雾气？”叶琼姜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
山岚雾气一般都是早晚的时候才会升起，到了正午，阳光一照就会消散，偏偏这地方奇特，明明头顶阳光明媚，眼前却因为这浓郁的雾气，几乎看不见前方的树木。
莫华沉吟道：“确实有些古怪，希望这雾气不是毒瘴才好。”
潮湿阴暗之地，林间多有瘴气，有一些会因为林间积腐较重而含有剧毒，比如三月份多发的桃花瘴等，受了有毒瘴气的熏染，轻者呕吐，重者昏迷，甚至死亡。
叶琼姜轻轻点头，也有点害怕，这山林中已经到处都是雾气，就算是有毒，他们也无法躲出去了。
莫华握住她的手指，看着她扭过头来有些怔怔的目光，微笑道：“雾气太重了，拉着手不容易走散。”
叶琼姜无语，想要抽回的手却被他死死的握住，有心闹别扭又觉得真要闹起来，矫情不说，还弄得自己像个磨磨唧唧的小女人，到有着撒娇的嫌疑。
手没抽出来，路却跟着他走了一段，雾气越来越浓，即便拉着手，都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我们好像迷路了。”走了半晌，莫华突然停下。
“不会吧？我们不是一直向着山顶湖泊的方向走的么？”叶琼姜勉强能分辨清楚站在近前的莫华的五官。
莫华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向身边的一棵树干上摸去，粗糙的树皮在齐腰高的地方，清晰可以摸出被锐器刻出两道痕迹。
“刚刚走过的地方，我都留下了痕迹，你看，这里也有，证明我们虽然看起来是笔直前行，其实已经迷失了方向。”
他的话音里并没有因为迷失方向而有所慌乱，只是轻声道：“现在不宜乱走，我看不如原地休息，等雾气散掉再行动。”
他微微一笑，低头凑近叶琼姜，让她可以清晰的看清自己的笑容，“这么大的雾，追在我们身后那些杀手肯定也无法找到我们的。”
从容，温和，他的微笑在如此深重的雾气里，让人怦然心动。
“咳咳。”叶琼姜脸上发热，微微退后半步，干咳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那个……咦？”本来是想说点什么将这尴尬接过去，可眼中看着这白蒙蒙的雾气，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叶琼姜急切的四下打量起来。
“怎么了？”
叶琼姜有些惊喜的道：“我突然想起来了，美人脸之所以叫美人脸，是因为这种毒花长于浓雾之中，双花并蒂遥遥似美人之脸，迷惑误入其领地的人们过去……”
莫华恍然，“你是说？”
叶琼姜兴奋点头，“说不定，我们已经进入了美人脸的领地！”
两人高兴了一阵子，继续在雾中前行，只不过这次都竖起耳朵和鼻子，仔细辨别山林中是否有奇怪的声音和奇异的味道。
升起雾气自然是为了迷惑进入领地的动物或者是人类，但是光迷惑可没什么用，美人脸的最终目的是要把这些活物引到自己身边去。
而在剥夺了视力的浓雾之中，引诱的手段便只剩下了嗅觉和听觉。
果然，没有行走多久，一股浓郁的花香混在雾气里传了出来。
这花香非常奇特，哪怕是不喜欢香味的人，在闻到这花香之后，都会忍不住深吸几口气。
实在是非常的好闻，就像是饿了三天之后突然闻到了肉香。
完全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和向往。
叶琼姜和莫华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欣喜，兴奋的顺着香气寻找过去。
随着前行，山势先是陡峭，而后又慢慢趋于平缓，再最后，竟然向下凹陷，不难判断，似乎是走进了一处谷底。
浓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眼前的景致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确实是一处谷底。
周围是拔地而起的崇高山陵，谷底里绿油油一片，植被比山林中任何一处都要茂盛，也更具生命力，参天大树枝**拔繁密，上面挂满了攀爬的藤累植物，而树丛下的草地，则更显繁盛，一朵朵野花盛放，满眼都是五颜六色的野花。
虽然丘珑地处南方，气候比较温暖，可现在这个月份，也不应该是开花的季节。
这山谷里的植物竟然像是反季的逆天存在。
“香气好像突然没了？”叶琼姜抽动了一下鼻翼，纤秀的双眉皱起。雾气虽然散开了，可一直引着他们俩的香气，反而没有了。
莫华打量了一下，向前一指道：“你看那里！”
叶琼姜顺着他的手指指出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只角鹿趴窝在树丛之间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在此趴窝了很久，精神萎顿，却又如痴如醉，宁愿饿死也不肯离开半步。
莫华和叶琼姜的来临，这些角鹿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就继续趴着不动，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在它们身旁，草丛里隐约可见几处白骨，还有腐烂到一半的动物尸体。
“我知道了！”叶琼姜恍然，“这些都是被美人脸的花香引诱而来的。看来这花香似乎有些玄机，被引到这里来的动物会不愿离开，直到死亡，然后……然后变作了养分，难怪这谷中的植物生长的如此茂盛。”
莫华微微点头，他也是如此想。
两人也不去惊扰角鹿，分头行动探找美人脸，找了一阵，才发现谷底深处有一处洞穴，洞穴里有一潭清水，美人脸，便长在其中。
那是一朵非常美丽的植物。
潭水还冒着丝丝的凉气，中间有一处小小的石台，墨绿色的茎就从那坚硬的石台里挺出来，被笼罩在水潭上的白色凉气衬得亭亭玉立。
围绕着墨绿色的嫩茎上，有四片圆圆的小叶子，同样是墨绿的颜色，只在叶尖上收成粉红色的尖芽，看来非常精巧可人。
在墨茎的顶端，有两朵小小的花朵，左边一朵已经盛开，右面还只是个花骨朵儿。
盛开的那朵，五片白嫩嫩的花瓣，圆润又有一定的厚度，花瓣的表面还有着软软的细密绒毛，看起来肉肉的。
花瓣的中心则是一撮鲜红如血的花蕊，花蕊的顶端不时的冒出一个个小小的气泡，当气泡炸裂之时，便有一股非常浓郁的香气散逸而出。
整个花株看花瓣的时候，只觉得精致可爱，纯净洁白，细看花心便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另外那只花骨朵儿并非紧闭合拢，顶端微微露出一个缺口，能够看到花瓣的内侧颜色竟然是黑色的，花瓣叶片薄如刀锋，一抹淡银色由底端贯穿到瓣尖，愈发彰显出一丝戾气。只是那嫩黄色的花蕊则柔软鲜嫩，如同三月里初开的桃花带给人喜悦的感觉。
“这就是美人脸……”
看着这株摇曳的美人脸，叶琼姜有些感慨，“可是，哪一朵是毒花，哪一朵是解药呢？”
莫华看着她认真思索的神情，微微一笑，忽然伸手过去，从那朵盛开的花朵上摘下一片花瓣放入口中。
叶琼姜惊声道：“你干嘛？”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花瓣已经被他嚼烂吞了下去。
莫华笑呵呵的道：“当然是试试看，哪一朵是解药了。”
“你……万一是毒花怎么办？”这人怎么突然这样冒失起来？叶琼姜又是焦急又是埋怨，可是花瓣都已经吞下去了，急也没用。
第99章 问（）
“不用担心，反正我们都中了美人脸的毒，就算这朵是毒花，也没什么。早就中了毒，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叶琼姜无语，只能盯着他问：“那……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莫华仔细体会了半晌，眉峰微微聚起，让叶琼姜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到底怎么样？”
“你在担心我么？”莫华忽然展颜而笑，刀雕般的棱角化作拂面的春风。
被他这样笑着询问，叶琼姜骤然感到一阵慌乱，连忙移开视线，兀自强辩，“别忘了我可是想要杀你的辛宿死士，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毒花还是解药罢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气势，两片飞红的霞光涌上脸庞，更是全无说服力。
“哦，原来如此。”莫华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情绪低落的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话声中充满了戏谑与调侃，听在耳中惹起无名的怒火，叶琼姜忍不住高声道：“你到底有没有事？试没试出来，这花是毒是药！”
见她生气，莫华仿佛吃到糖的小孩子般心满意足，便也不再逗她，却轻轻摇头，“好像没什么感觉。可惜另外那朵还没有开，不然到时可以继续试试另一朵。”
叶琼姜红着脸，转过目光不看他，压下心头这股烦乱的情绪，尽量让声音平静的道：“这花也快开了，我们在这里等两天吧。”
这山洞并不算小，虽然简陋，但两人稍微整理一下，勉强倒是可以居住。
只是那水潭寒气较重，两人只能在靠近洞口处休息。
一直等到晚上，另外那朵花骨朵紧密的花瓣似乎略微放开了一些，不过距离盛开恐怕还需要等待一两天。
角鹿被山洞口处燃起的火堆吸引了注意力，趴卧了一天的身体终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向山洞口走近两步，又停了下来，只驻足观望了一会，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重新回到原处继续趴卧下去。
空气中美人脸散发的香气若有若无。
“这些角鹿，真是可怜。”叶琼姜靠坐在洞口，看着其他几只晃了晃却没能站起来的角鹿，忍不住有些感慨。被这些香气吸引无法摆脱，只能在这里静静的逐渐的死去，美人脸这种“捕食”的方式，还真是有些残忍。
“物竞天择，这是美人脸的生存之道。”莫华轻声的应了一句，拿起在火堆上烤好的一些肉干，淡淡道：“你瞧，我们为了生存，就要捕杀一些动物，它们本来活的好好的，却因为我们要生存而被杀掉吃肉。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是植物，都有自己的道。要是为了这种事情悲伤，那还真是有点……悲伤不过来呢。”
叶琼姜听他说的如此严肃，论了这么一番道理，忍不住笑了起来，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小孩子么？”她只是随意感慨一句罢了，他以为自己是老学究啊？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火光下的温柔像是灌溉到心田，彻底滋润了干涸的心湖，莫华的脸庞看起来是那般的舒服。
红着脸垂下头去，可心中却有一句话再也无法忍住的说出口，“……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跟你相处下来，我觉得……跟你在一起，会觉得很放松……”
“哦？”莫华眼睛一亮，“放松？”
“就是……”叶琼姜抬起头来，迎着莫华漆黑光亮的眼眸里那种惊喜之芒，嚅啜着道：“就是……觉得你越来越不像个皇帝了……”
“……”放光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莫华的脸色都有些发黑，“你这是在夸奖我，还是讽刺我？”
“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叶琼姜连忙解释，却好像越描越黑，“我就是觉得，觉得……嗯，其实从最开始，你就不太像个皇帝……呃……”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尴尬，这事情，怎么越解释越解释不明白了呢？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莫华有些无语，郁闷的道：“好吧，我接受你的夸奖，我现在确实也不是皇帝了，充其量只能算个丧家之犬。”
听他这样说，叶琼姜只觉像是被触碰到了心底那最柔软的地方，经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