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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的结局可以给予她破釜沉舟的勇气。
可是如今……她已是顾容止的人,再叫她委身给另外一个男人,在已经不需要、也不会死的现在,她终究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关坎。
有些事,哪怕再难开口,也是要说的。
“臣妾……”
“琼妃……”
寂寞相对良久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两个字之后,便又一同停下。
莫华没有谦让,抢先道:“琼妃,朕说过,要你心甘情愿。所以,你不必担心,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月光洒在院落里,勾勒着他的身影,溶溶如水,那宽袖长袍,飘逸洒脱之极。
望着他有些模糊的背影,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可是叶琼姜却陡然发现,有一股异样的情绪从脑中升起。
在这股情绪的影响之下,身体正做着充分的回应,形之于外的是纤眉紧锁,面容忧忧。
过了半晌,她才终于确认,这股莫名升起的情绪真正含义。
竟然是怅然若失!
月色溶溶,夏夜的晚风似被月色侵染,竟有些微寒。
莫华轻轻的推开眼前这座宫殿的大门。
朱红色的门户,并不多么高大,但也足够威严。
迥别于妃子们居住的宫殿,这里的大门要高一些,门柱上用青蓝绘着有凤来仪。
院子里没有宫人守卫,纵使华丽到连地上铺的青砖上都刻着精美的花纹,这院子里因为少了人的生气,而显得荒凉落寞。
只是院子的中央,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前有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摆着棋枰,放在两边的楠竹棋盒,里面的棋子已经剩得不多。
棋枰上几乎已经被黑白棋子布满,互相焦着,纠缠,围追堵截,战况激烈。
那人端坐在石凳上,对着棋局凝眉思索,将手中的白子缓缓落下。
这一子落下,棋局变化愈发凌厉,白子在右上角连成一片,本已陷入僵局的右上角,此刻却形成了反扑。
若是黑子不去补救,那么必然会损失地盘,可若是去救,则要缓下己方攻势,给了白子残喘的机会。
那人落下了白子,便有执起一颗黑子,凝眉沉思。
竟然自己与自己对弈。
“容止好雅兴。”莫华迈步而入。
暖轩只是用来排解皇后思乡之愁的所在,这座“凤鸣殿”才是皇后真正的寝宫。
顾容止听见声音,抬头一笑,将手中黑子放回楠竹棋盒之内,站起了身,向着莫华微微施礼,“容止是在等陛下。”
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的衣服厚厚的穿了几层也依然形容消瘦。
暖轩的建筑结构比较通透,他伤后体弱,受不得风,不适合再居住暖轩,所以从他醒过来,便从暖轩搬回了凤鸣殿养伤。
只是此刻他的伤势仍旧没有痊愈,在院子里坐了大半夜,这一躬身施礼,便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等朕?你知道朕会来?”莫华看着他艰难的稳住自己的身体,缓缓开口。
“皇上素来看重皇后,皇后身受重伤,皇上怎会不来看望?”
“哼。”
莫华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抬手示意顾容止起身,“这些虚的,对外人说说也就罢了,你心里真正想的,可不是这些。”
顾容止起身,缓缓坐下,两人面对着面,他苍白的容颜浮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道:“今日容止听闻皇上没有去青岚殿,晚饭是在琼露殿用的。而且晚饭后庆安已传出话来,今夜皇上歇在琼露殿。
陛下是个精明的人,也是个厚道的人。所以容止便想,这样一个夜晚,陛下除了我这里,便真的没有其他去处了。
所以,容止摆下棋局,等着陛下。
就像五年来每一次,您来凤鸣殿一样。”
“你便这么自信朕不会留宿在琼妃那里?”
莫华瞳孔微缩,语气危险,“琼妃是大神官认定的贵人。贵人,你是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的。琼妃她……推卸不了这个责任,她要为我大夏,为朕诞下子嗣。”
顾容止依旧微笑,神情看起来竟然有一些悠然。
“这些,容止都知道。辛国败亡,辛国的疆土是您的,辛国的百姓也是您的,从辛国灭亡的那一刻开始,辛国的一切都属于您。
叶琼姜是辛国的子民,所以她当然也属于您。这天下都是您的。
叶琼姜虽然是您赐给我的女人,可您也有权收回这个赏赐。
她是琼妃,是您的妃子。
能为您生育子嗣,自然她莫大的荣誉。
只要她同意,容止绝不阻拦。”
——只要她同意。
莫华被他最后这一句话说得有些微怒。
这人,对面这面色苍白,在他的皇宫之内蛰伏五年的男人,果然还是从前他所认识的顾容止,是他这一生,最旗鼓相当的对手。
总能轻易切中对手的要害!
“当年,若不是朕有神卿的推演之力辅助,恐怕在虎踞关外,与你放手一战,便要中了你的埋伏,兵败垂成,功亏一篑。五年蛰伏,尚未磨掉你身上的锐气,反而更显峥嵘。朕对你的耐心几乎用尽。”
虎踞关,是辛国最后一道屏障。
当年莫华亲自率兵攻打辛国,前期虽有抵抗,可都无法抵挡他的大军,直到虎踞关外遇见顾容止。
这位辛国的七皇子,领着十万残兵,竟然将他四十万大军阻在虎踞关外长达半年之久!
甚至设下必杀之局,险些令他中伏身死!
这样的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却是敌国皇室,莫华再惜才,也不能接纳他。亡国之恨,灭族之仇,只能不死不休。
所以当大神官说出,要莫华刀下留人,放过顾容止时,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是有些欣喜的。
收为己用。
这四个字,对当时的莫华来说,充满了诱惑。
大夏虽然神权与皇权并重,可是神星宫向来超然外物,对皇权并不多加干预,除非十分必要,否则轻易不会涉政。
所以当大神官提出“收为己用”这四个字时,莫华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有大神官的协助,亡国之恨,灭族之仇,未必就不能化解。
大夏的律例,为防后患,亡国皇室必须灭杀,除非皇室嫡女入宫为妃,方可活命。
为了留下顾容止的性命,莫华将他从“皇子”改成了“公主”,并捏造了一段霸道的爱情,将顾容止收入后宫。
原本要救下一个人来,还可以有很多办法。比如找来一个死囚代替顾容止,偷梁换柱,桃代李僵。只是大神官的极力建议,想要收服顾容止,必须将此人时刻留在身边。
若是偷梁换柱,对于顾容止的安排也只能悄悄的软禁在一处别院。
第20章 棋局()
后宫,显然是最符合要求的地点。
顾容止一入后宫,便被封后。
这也是莫华最用心良苦的地方,只有贵为皇后,才有权力不见那些不明真相上门拜访的妃子们,也可避免被妃子们的挑衅,更可行使皇后的权力,深居浅出,除了皇上,不见任何人。
只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个人,这位辛国的七皇子,这个叫做顾容止的男人,莫华依旧没有办法将他彻底掌握在手中。
哪怕他拥有顾瑀这个杀手锏,也依然无法撼动顾容止分毫。
表面礼数周到,笑若春风的顾容止,骨子里却从未屈服。
莫华自问,自己的耐心够多了,到了这一刻,也依旧止不住疲惫。
倘若不能收为己用,那……便斩了吧。
“早在五年之前,容止便是该死之人,只是陛下垂爱,才得苟活五年。若是陛下耐心用尽,不妨赐容止一死。”
顾容止咳嗽了几声,惨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病态的红润,“咳,只是陛下,容止死不足惜,只恳请陛下可以……咳,可以善待琼妃。”
莫华皱眉,“你不求朕放过顾瑀,却求朕善待琼妃?”
顾容止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陛下虽然厚道,但却相当精明。顾瑀是辛国嫡子,陛下若有意赐死容止,便算容止再求,陛下也绝对不会饶过顾瑀的性命。
顾瑀,既然姓顾,既然身为辛国皇室嫡子,便要为辛国负起责任。
与其求其不得,不如退而求其次。
琼妃虽然为辛宿派入宫中的死士,但是,她既然被大神官认定为贵人,那么,她于大夏的重要,不用容止多言。
只是,她的身子——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好——毕竟是被我破了。
所以容止恳请陛下,不要因此对琼妃心生罅隙,这是容止的过错,与她无关。”
莫华眉目冰冷,端坐不动。
深浓的夜色之中,万籁寂静,月光将粗糙退去,换来万物的精致细腻,顾容止咳嗽之声听来便极其的清晰,强烈。
夜色更加深沉凄迷。
良久之后,端坐不动的莫华,终于动了起来。
他从楠竹棋盒里执起一颗黑子。
墨玉的棋子,被他夹在食中两指之间,与他白皙的肤色互相映衬,黑白分明。
棋秤上,白子与黑子互相厮杀,黑子略占上风,只是因右上角白子连成一片,势成反扑。黑子只有两步抉择,要么阻其反扑,让白子因此得到喘息的机会;要么放弃右上角的地盘,以小损换大捷,乘胜追击,专心灭掉中央区域的白子。
啪。
静夜里,棋子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多谢陛下。”顾容止看着他的落子,重新站起,郑重开口。
黑子,没有落在棋秤的中央,而是阻了右上角白子势。
世事如棋,他们两个人,便如这局中的黑白棋子。
莫华选择给白子喘息的机会,便是不再想要顾容止的性命,如同给了他们父子喘息的空间。
对顾容止来说,今天所说的、所做的一切,便如一场赌局。
从顾瑀向着莫华刺出那一刀开始,高高在上的帝王便越来越失去耐心,如果不能有效的逆转当前的局势,那么,等待顾容止父子的,早晚是一死。
聪明如他,局势早已看透。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棋局。
是试探,也是赌注!
现在,他赌赢了。
古云伴君如伴虎,其实,帝王的心思也没那么难猜。
莫华看着这个重新站起身向自己行躬身礼的男子,轻轻摆了摆手,“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了无牵挂,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那便是心存死志,任凭神仙下凡,也无法将其降服。”
他看着顾容止,双眸亮若寒星,“连顾瑀的性命都可以舍弃的你,在朕的心中,直如死人无疑。五年的时间都不肯屈服,这样一个‘死人’,朕又要来何用?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朕,而是琼妃,你肯为她求情,朕便知道你的心还没死,你心中还有牵挂。所以,朕不杀你。
这局棋,我们还得继续下去。”
莫华站起身来,与他平视,“容止,朕不会勉强她。朕要她心甘情愿,自荐枕席。”
他站得笔直,声线虽然平平,却愈发昭示着帝王掌握天下的威严霸气。
顾容止与他对视良久,虽然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上终于微微变色,垂下眼帘,将眸光深敛,撩起衣摆,身体向前微倾,单膝触地。
“臣请前去西北。”
莫华一僵。
眼前这男子,单膝跪地,终于对他行了一个臣子该有的礼节。
这是顾容止第一次对他跪拜,也是第一次自称为“臣”。
五年来日思夜想的“收为己用”,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到来!
这是……降服的开始?
因为琼妃吗?
叶琼姜,当真是大夏的“贵人”。
“西北?”
大夏的西北原是辛国,将辛国吞并之后,整个大夏版图扩张,现在的西北就变成了是辛国曾经所面临的西北。
与西北接壤的地方,是一片巨大的冰原森林。
冰原森林,终年风雪不断,之所以称之为“森林“,则是因为那些森林都是由无数巨大的冰柱形成的。环境非常苛刻,温度奇低,几乎不适合人居住。
可是,却有一个非常奇特的民族生存在其中,他们的国家被成为“冰森国”。
“冰森”人身体强壮,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生得比普通人要高大,皮肉厚实,冰雪和低温并不会让他们难以忍受,反而让他们在冰原森林里可以生活的如鱼得水。
而且这个国家由于地处寒冷的西北,食物产量非常稀少,所以国家的人民从出生开始,为了生存便要经历残酷的争夺,所以人人善战。
因此,他们在冰森之王的统治之下,经常会与冰森接壤的辛国发生战争,抢夺粮食和资源。仗着辛国兵将无法深入冰原森林,每每骚扰不断。
“辛国未灭之时,一直是大夏的天然屏障。陛下大概从未跟‘冰森’交过手,大夏的兵将也很难适应西北那种苦寒的气候。这五年来,大夏一直受到冰森的骚扰,虽多次派兵前去支援前方,但,西北,一直是困扰陛下的难题。”
顾容止垂着头,看着莫华龙袍下露出的靴子尖,继续道:“臣在辛时,曾在西北三年,对西北战事很有心得。臣愿为陛下解忧,请去西北。”
“哦?”
莫华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五指张开轻轻按在他的头顶,“你可知道,西北,是非常重要的军事防线,我们打不过去,却不代表冰森国打不过来。你是辛国的皇子,将你放到西北,便等于将你放回了辛国旧土。守卫西北的军队虽然是大夏的士兵,但是,从西北以南,可都是辛国的旧民。你觉得,你的请求,朕会答应吗?”
按在头上的手指微微缩着,如一张蓄满了劲力的弓弦,只要他说错一个字,便会立时发力,震碎头骨。
顾容止的声音依旧平缓,波澜不惊,从容淡定,“臣斗胆猜测,陛下会同意的。”
“哼。”
听了他这个回答,莫华忍不住哼了一声,将覆在他头顶的手收了回去,重新坐下,肃容道:“不错。朕会同意你去西北。西北,也确实需要像你这样熟悉当地情况,熟悉防守战备的人镇守。
顾容止,你听着,朕敢放你过去,便不怕你叛逃。
无论你是怀着纠结辛国旧民组成一支军队,还是想要策反镇守战线的西北军之心,朕都不怕。”
他微微一顿,声音里是非常强大、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西北,朕会彻底放权给你,由着你折腾。”
帝王之术,便是制衡,便是恩威并重。
对于顾容止的降服,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既然想要收为己用,不妨便将西北,作为一个重要的考验。
“不过……”严肃的脸庞忽然展出一丝笑意,莫华眼角轻扫还跪伏在地的男子,“你先把伤养好再说。以你现在这身子骨,去了西北苦寒之地,那便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大早,庆安早就在琼妃娘娘的起居室门外候着,带着一溜端着洗漱用具的小太监等着皇帝召唤,好进去伺候。
结果时辰到了,里面依旧鸦雀无声。
“庆公公,要催催吗?”
纺春带着几个宫女也一同站在门外,她小心的问道。
她是第一次在琼露殿伺候皇上的晨起,处处谨小慎微,生怕做错。只是到了时辰皇上还没召唤他们进去,这……恐怕是昨晚贪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