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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孔半仰着，随着红色的雾气的吸入，碧蓝如水的双眸轻轻闭合，仿佛十分享受。
直到那红色的雾气被吸纳一空，大神官长长吐了口气，睁开眼睛，仿佛感叹般低语，“这具身体，到底是有些不行了呢。”
他转头看向莫华轻皱的眉头，笑道：“陛下不必担忧，神卿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莫华抿了唇，“神卿，你不恨我吗？”
“恨？”大神官似乎有些诧异。
莫华道：“我们的母妃身为贵人，我们是同胎的兄弟，可是却选择了你来接任神星宫，若是当初选择我，也许……你我如今便要易地而处了。你便不很吗？你本有机会，成为‘我’的。”
大神官与莫华对视的眼眸缓缓的移开，转过身去盯住那依旧冒着火气的丹炉，紫色的星云袍服帖着他的身形笔直的垂着，乌黑的头发披在肩头，这样的背影看起来从满这出尘的味道，可却又有一种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沉重。
“陛下，或者，此时我应该叫您一声皇兄？我和你，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不能代替我，我也不能代替你。一切皆有缘法，每个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在冥冥之中做下了决定。就算我们是双生子，也有各自不同的轨迹和人生。”
大神官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味道，“现在需要陛下思虑的事情有很多，但却绝不包括这个问题。恨或者不恨，对现在的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管神卿有释然，或者又有多恨，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
莫华静静的听着，终于叹息一声，“……你果然，还是有恨的吧。”
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再恨，人生也不能重新来过。他成不了莫神卿，莫神卿也无法成为他。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的人生轨迹，又如何能有变化和交集？
自己的问题，实在是太过幼稚了些吧。
大神官慢慢转过身来，重新望向莫华，“神卿所知道的陛下，一直都是杀伐果断之人，从来不似这般优柔寡断。”
“……”大神官说的确实没错，莫华自己也意识到，最近的自己与往日有所不同，想了一想，无奈苦笑，“这……大概是受了琼妃的影响吧。”
“琼妃娘娘，”大神官碧色的眼眸流转如珠，忽然说道：“陛下是否因为琼妃娘娘的事情怪罪神卿，所以，如今突然提起恨与不恨之言，是对神卿生起了怀疑之心么？”
莫华眸光微闪。
第172章 玉足舞（）
千岁殿。
敏王的话音一落，白玓儿站起身来，敛衽施礼，“玓儿在梁国时曾学‘玉足舞’多年，虽然技艺还不太精湛，但玓儿愿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以及各位娘娘，各位大人献舞一曲，若是跳得不好，还请不要嫌弃。”
“玉足舞？可是那失传已久的玉足舞？”坐在云妃琼妃身后的五位重臣中，突然有人说了一声。
叶琼姜回头看去，只见那是一个形容微胖的老者，一张方脸上有着些微激动。她身居后宫，不涉前朝，所以也认不出这老者是谁。
白玓儿笑道：“是的，正是玉足舞。”
“陈卿对此舞还有研究？”顾容止笑着问道。
方脸老者有些激动，看了看白玓儿，也觉自己突然说话有些冒失，忙向着顾容止拱手道：“回禀皇后娘娘，此玉足舞相传是古时一位舞技大师所创立，所有舞蹈动作全凭足部展露，非常难学难练，据说每当这位舞技大师跳起玉足舞，足下都会涌现一片金莲，可谓步步生莲，玄妙之极。”
他说了一通，转目望向梁国公主，感慨道：“想不到这失传多年的舞蹈，竟要在今日目睹，真是我陈某之幸。”
顾容止笑道：“想不到还有如此妙处，还请玓儿公主让我等开阔眼界。”
“是。”
白玓儿软软回答，转身走出席位，走到身后那一排演奏宫乐的乐女身边，找到乐官耳语几句。
乐官听得连连点头，挥手让宫乐缓停。
白玓儿这才转过身来，来到大殿正中。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一身淡色的衣裙在华丽金红的大殿正中，看来异常显眼。
白玓儿妙目微转，惊人的美貌自然流露出勾魂夺魄的风情。
她并没有急着展现舞技，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曲起一条长腿，楚楚纤腰微微弯下，皓腕轻翻，用银线绣着暗花的一只雪色绣鞋便被缓缓除下。
绷如巧弓的足背随着绣鞋的除下，缓缓的露了出来，精致如玉，其白如雪，她的动作缓慢中带着一丝奇怪的韵律，仿佛有着强大的魔力，让人不能不全神贯注的被她所吸引。
新月般的玉足终于彻底露了出来，纤小的五根脚趾，染着红色的蔻丹，雪白中的火热红色，如同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彻底燃烧了众人的目光。
白玓儿恰在此时抬头一笑，倾世容颜与玉足辉映，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个抽气之声，才让众人暮然回神。
五位大臣除了那位方脸的陈卿一脸激动之外，其余四人都面露尴尬的回避了目光。
殿中献舞的是位妙龄少女，如此直视对方的玉足实在不妥。
敏王微微一笑，余光扫到顾容止被吸引而去的目光，眼中露出一丝小小的得意之色。
他这个侄女，不仅相貌绝美，这一只玉足舞更是杀手锏般的存在，无人能挡。用此拿下大夏这位“皇后”还真是易如反掌。
顾瑀嘴角扯动，看着白玓儿的目光里露出一丝不屑。
白玓儿赤裸的双足踏着地上深红色绣着金色花朵的羊毛毯上，踮起的脚尖轻轻一扭，留给众人一个纤细窈窕的美好背影，整个人便如清晨里点缀在花瓣上的透明露珠。
便在此时，静谧下来的乐声陡然响起一个高亢的单音。
“咚！”
白玓儿的身影一震，唰的一声，她身上的衣裙竟然顺着扬起的玉臂向上飞起，露出里面一身剪裁合身的红裳，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从素雅的淡色蓦然变作耀眼的红裳，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琤琤……”琴声奔腾如银屏炸裂。
白玓儿的身体跟着琴声飞快的扭动了两下，每一个关节都是难以想象的角度。
恰在此时，飞起的外袍飘落下来，白玓儿伸手轻轻一拨，那外袍便旋转起来，唰啦啦的响成一片，向着顾容止飞去。
顾容止轻轻一笑。
云妃看德秀眉皱起。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抛衣相向，哪怕只是单纯的舞蹈动作，却也仍旧逃脱不了魅惑的嫌疑。
难道……这位公主属意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后娘娘？
忽然想起刚刚琼妃身边的宫女莺儿所说的话中提及“梁国公主的可恶之处”，似乎更加证实了白玓儿对皇后居心叵测，否则跟太子和亲的公主，又怎么会跟皇宫的妃子生出嫌隙？
莺儿看的愤愤不平，叶琼姜却不动声色。
白玓儿玉足连点，宛若一根飞羽，跟在卷动的衣裙之后，起起落落，跟着衣裙一同飞向台阶之上的顾容止。
眼看着衣裙已经飘到眼前，顾容止伸手一抓，素色的衣裙被抓在手中，紧跟着眼前红影一闪，露出了紧跟在后白玓儿那美艳的脸庞。
樱花般的唇瓣含着小小的笑意，宛如碧玉上的一抹红痕，红得透亮，魅眼如丝中，玉足一点，扑向前的身形陡然一顿，又向后飞射而去。
这般若即若离，却也飘渺如仙，最是勾人。
宫乐的旋律变得愈发欢快起来，白玓儿退回去的身体在旋转了几周之后，舞姿终于一变，手部的动作全然不见，唯独双足飞踏，宛如穿花蝴蝶，让人眼花缭乱。
新月似的纤小足弓，或舒或扬，或勾或压，竟有着浓浓的挑逗之感。
让人看得不自觉的便要血脉奋张。
莺儿看得气不打一处来，躬身在叶琼姜耳边道：“娘娘，咱们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这个公主简直鲜廉寡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男人！”
叶琼姜不动声色的道：“你急什么，先安安静静的看过这支舞再说。”
莺儿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遵命，撅着最站回到叶琼姜身后。
“莺儿……”
旁边传来飞烟压低声音，莺儿转头，飞烟看了一眼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白玓儿身上，她悄悄横移了两步，来到莺儿身旁，两个宫女的脑袋便凑到了一处，“莺儿，你们是有什么计划要针对她的吗？”飞烟向着殿中跳舞的白玓儿，没敢直接提起公主字样，免得对面那个敏王耳朵太灵，给听了去。
莺儿被她问得有些戒备，看了看她，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可不是你我这等身份低贱之人，我哪有什么对付她的计划，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含血喷人啊。”
“哎呀，莺儿，你怎能这样冤枉我？”飞烟拉住莺儿的衣袖，“我虽然是宫女，但好歹也是大夏的人，这颗心自然是忠于大夏的。你看她这一举一动，虽然是跳舞，可这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只怕都在咱们的皇后娘娘身上，实在让人看不惯啊。明明是来跟太子殿下和亲的，竟然弄出这么一出儿来……”
莺儿有些意外，想不到她竟会是怀了这样的心思，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她的恶行，这几日处处与我家娘娘作对，还妄想要危害娘娘腹中的胎儿……”
“什么？”飞烟听得大吃一惊，声音控制不住，顿时拔高了一些。
云妃回头低声道：“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当着敏王和公主的面。也太过失礼了，还不快赶紧站回来，认真观看公主的献舞？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被呵斥了，飞烟和莺儿霎时止声，脸上露出惧意，两人对望一眼，不敢再说，只默默的垂了头，走回各自的位置站好。
等到飞烟走到身边，云妃目光虽在白玓儿的身上，口中却轻声问道：“如何？”
飞烟微微躬身，低声道：“那边确实有了针对的计划，娘娘，咱们也要插手吗？”
云妃略略思索，摇头道：“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此时，宫乐渐歇，白玓儿的玉足舞也随着曲音终了。
晶莹如玉的双足终于踏实的踩在地面的毛毯上，曾经的那些足部舞动所产生的挑逗感，也随着双足的平静散去。
“好！好啊！”陈大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公主的舞技真是让下官大开眼界，这哪里是什么不够精湛呢，就算是那位创立玉足舞的舞技大师复生，也不可能跳得比公主还要好了。”
“大人您过奖了。”白玓儿谦虚一句，玉立婷婷的站在殿中。
顾容止看了一眼手中抓着的衣物，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他拊掌笑赞，“公主的舞技精湛之极。”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鼓掌，唯有顾瑀坐着不动，一脸冷漠，被顾容止目光瞥过，才勉强拍了两下手。
“公主一舞多有劳累，快请入座休息吧。”
白玓儿站着没动。
“怎么？”顾容止问道。
白玓儿嫣然一笑，“皇后娘娘夸玓儿跳得好，便只是口头夸夸么？若是个普通人也便罢了，皇后娘娘身为大夏之主，也如此的话，岂不显得小气？”
“大夏之主”四个字她说得轻轻巧巧，却让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顾容止能够毫无顾忌的以男装出席宴会，受邀的大臣们自然也是心照不宣，这位男皇后，在未来必然会篡夺帝位。
第173章 证据何在？（）
只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挑明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容止笑容不变，“不知公主想要什么赏赐？”
白玓儿目光流转，如春风吹过花枝般轻轻掠过面无表情的顾瑀，定定的与顾容止的目光对视，“玓儿斗胆，向皇后娘娘讨要一个机会。”
“哦？”顾容止眉峰轻挑，笑着问道：“是什么机会？”
白玓儿眼角微微瞥了一眼叶琼姜，正色道：“玓儿代表梁国前来与大夏结盟，人人都觉得与玓儿婚配的应该是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虽然聪慧不凡，却非玓儿心中所喜。请皇后给玓儿一个自主抉择的机会！”
“玓儿！”敏王故作惊色的打断她，转首向着顾容止抱拳一礼，郑重的大声说道：“玓儿年少，说话不知轻重，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见怪。梁国愿与大夏结盟同心。”
这是昨天晚上，公主特地派了人冒险到衣冠跟他定下的计策，敏王一副惊讶又担忧的神情，全部是故意为之。
白玓儿道：“皇后娘娘，王叔虽然说是与大夏结盟，其实大家都知道，梁国送我入宫，就是来和亲的。玓儿虽是出于自愿，但也请皇后娘娘能容我自主选择和亲的对象。”
众臣哗然。
所谓结盟，那是好听点的说辞，送出女人和亲，本身就是向强国低头屈服之意。可是这位梁国公主竟然还要自主选择和亲对象？简直是胆大妄为！
云妃的父亲廖大人忽然沉声道：“难道梁国觉得我们的太子殿下配不上贵国的公主吗？”
廖大人的发话并没有直接去责问白玓儿，而是看向敏王。
敏王既然作为梁国的使臣，自然是国家的代表。白玓儿的要求，一旦从国家的立场出发，便由不得个人意志。
敏王皱了皱眉，若是一个应答不好，梁国所谓的同心结盟之意，就变成了别有用心。
他看了看白玓儿，想着昨夜派过来的人所说的话，白玓儿应该对拿下顾容止颇有信心才是，会受到臣子的反对也在意料之中，他笑道：“大人说得是哪里话？太子殿下天资不俗，小王怎敢有如此想法？”
一句“小王”便把上升到国家的问题拉了回来，敏王生于帝王之家，毕竟是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点手腕还是有的。
“不过，”敏王再次向顾容止拱手，道：“玓儿的要求确实不该，小王代她向皇后娘娘告罪。”
顾容止倒是没有什么豫色怒容，摆手一笑，“敏王殿下无须如此，玓儿公主率性直言，也是真性情流露，不失天真，难能可贵。”
他面上一片温和，敏王看得暗中一笑，他是有备而来，来之前对这位“皇后”可是做了一番了解的，心中本来还有些忐忑，不过如今一看，能被美色迷惑的人，再厉害也是有限，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顾容止道：“不知玓儿公主觉得何人才是你的良配？”
白玓儿微微一笑，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低垂的臻首抬起，一双水盈盈的妙目一霎不霎的盯在顾容止的脸上，声音黄鹂般清脆甜美，“玓儿喜欢的人——便是您。”
她看见顾容止眉心隐隐的皱起，知道他心中应该有些怒意，但她不在乎，虽然约定的是要将琼妃拉下尊位，但是上一次她去送药未果，已经打草惊蛇，在距离宴会只有三天的时间里，她的一举一动必然会被琼妃防备，甚至自己想见她一面都是难事。
不如先在宴会上定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同在后宫，有的是机会对付琼妃，倒不必费急在这一时。
所谓先下手为强，就是如此。
“啪！”
不知谁的酒杯掉在地上，惊碎了一殿沉静。
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梁国公主竟会提出这种要求！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后，这是和的哪门子亲？
虽然这个“皇后”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皇后，但是在皇后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