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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却是他送进宫中的。这件事只需深查,她就一定瞒不住。彭采玉越想越害怕,再没有心情逛园子剪桃花,带着宫婢急步赶回了永寿宫。
……………………
彭昭仪照例去给太后请安,永寿宫很清静。
刚下朝,皇帝就来了永寿宫等侯彭昭仪。贵人们的第二轮雨露均分才轮到一半,皇帝又想起了彭昭仪。主子受宠,奴婢们的日子也会水涨船高。永寿宫人们的脸上浮着喜色。皇帝吩咐不用去太后处打扰昭仪尽孝,宫人们只得小心服侍着。
无涯坐在寝殿中摆出品茶等人的模样。随口点了“让那个手巧得了赏的宫人前来服侍。”穆澜托着茶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去了。
行到门口,春来总算见到了她的真容,一吸气,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他机械地打起帘子,激动得心被油泼了似的,滋啦作响。老天爷呢,皇上这么急赶来永寿宫。原来这里有个长得像穆澜的姑娘!那鼻子那嘴巴,可不是一模一样么?只差彭昭仪那样的眉毛春来懂了。看看昭仪的眉,再看看霏霏的嘴鼻可不就凑出来了?春来小公公猥琐地偷笑着。皇上艳福不浅哪,想一个来了一双。这事可得在秦刚面前显摆显摆了。
垂下的竹帘挡去了众人的视线。无涯出神地看穆澜为自己沏茶。随着她的动作,细细的手腕从窄袖里露出。无涯想起当初正是握着她的手,心里生了疑。可恨方太医老眼昏花,竟然没探出她的性别。
她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上,明明不够纤秀,却勾得无涯伸手去握。
“皇上当心。”像是怕他被烫着,穆澜轻巧避开了。
穆澜很好奇。他以为自己在深宫之中消息不够灵通吗?昨晚烧了御书楼,今天就这般大喇喇地来了永寿宫。或者是试探,试探自己在宫里的力量?
“太后甚是喜欢彭昭仪,请安之后都会留她用膳。”无涯显然没有睡好,脸色有些苍白。他近乎哀求地望着穆澜,“就像在天香楼那样。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穆澜。可好?”
对无涯来说,这几天太过煎熬。每次相见,他都感觉和穆澜在一起的时光又短了几分。能避开耳目与穆澜难得独处,他真的很想像从前一样。抛开两人各自的坚持与难处,享受片刻温情。
“嗯,我不是穆澜。”
无涯激动地站了起来。
穆澜稳稳地往杯子里倒完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满满的嘲讽:“我是池菲菲。”
无涯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把,酸痛难忍:“那是我的亲娘!穆澜。许德昭结党营私,我正在搜罗他的证据。可以如你所愿。至于太后,我可送她去别宫休养。我不可能将十九年前的事情昭告天下。你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一想?”
如果遵先帝遗诏,废太后为庶人。身为人子的他如何自处?将当年太后谋害先帝元后的事公诸于世。他这个皇帝又如何坐稳江山?
“让我站在你的立场去想?”穆澜放下茶壶,略显诧异,“那让我想一想。如果我是你,我该怎么办呢?”
无涯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穆澜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无涯的心在她掌心砰砰直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会先放一把火烧了御火楼!”
心脏咚咚咚地加速了跳动。无涯握住了她的手:“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她身边自然有他的眼线。身处深宫之中,她的消息又从何而来?
穆澜只是浅浅地笑着。
“昭仪娘娘回宫!”春来尽职地报着信。
可惜沉浸在如果和秦刚八卦中的春来报信报得迟了。彭采玉已经站在了门口。透过隐隐绰绰的竹帘,她看到皇帝与霏霏的手正分开。皇帝专注的凝视,穆澜的笑容让彭采玉心如刀绞。她怎么敢!怎么敢在她的寝宫里勾引皇上!
穆澜后退了几步,垂手站着。
彭采玉踏进门来,努力让自己笑:“臣妾回得迟了。皇上恕罪!”
“平身。”
无涯虚扶着彭采玉起身,目光却望向穆澜。
她正缓步退出去。隔着彭采玉,四目相望。无涯的隐痛悉数藏于眼底,穆澜眼中一片冷然。
第267章 荡着秋千而去()
隔得两天,穆澜清晨送彭采玉出宫去给太后请安。彭采玉下得台阶停住了脚步。她眯缝眼看着初升的朝阳,想起了一件事来。她回转身望着廊下的穆澜笑道:“这几天园子里的樱花应该开了。霏霏,你速去折几枝。本官路上走慢一点,等你送来。”
“是。”
穆澜也正想去趟御花园。这些天穆胭脂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击不中,却惊了谭诚。宫里的禁军防备也随之加强。无涯再来永寿宫时,侍卫明显增多了不少。穆胭脂为何要冒险出手?用的还是珍珑的棋子?穆澜百思不得其解。她相信穆胭脂找过自己一次,还会再找她。毕竟最能接近无涯的人是穆澜。
拿了花剪和竹篮,穆澜匆匆去了园子。
四月暮春,园子里的花品种更多,比初春更为艳丽。秋千架子已完全被绿藤缠绕,开着粉白与浅紫的牵牛。
核桃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穆澜仿佛又看到核桃高高地荡起秋千,裙袂翻飞,似要飞出宫墙去。离了这些事非,总是好的。
她绕过秋千走进了树林。穆胭脂曾经清扫落叶的树林正是一片樱花林。粉色的重瓣花朵娇娇嫩嫩地绽放着。风吹过,花瓣如雨飘荡,铺了满地。
穆澜瞅着半开的花枝剪下。她琢磨着送了花是不是该一同跟着彭采玉去给太后请安。宫里隐藏的高手太多。无涯布在永寿宫外看似保护她的人却成了障碍。几次晚上她欲夜探慈宁宫都有打草惊蛇的危险,半道折了回来。
林外有人声传来。穆澜瞅了眼篮子里的花枝,并不想和来人碰面。她提着花篮转身就走。
春天的风很大,来的女子在林外嬉笑着,放起了风筝。
隐隐听到宫女欢呼叫着公主的声音。穆澜自然地放缓了脚步。宫里只有一个未嫁的公主:薛锦烟。张仕钊服诛。一直叫着叔叔的人勾结鞑子害了她父母。也不知道那个娇美的公主有多么伤心。不过,听着现在的笑声,锦烟公主应该走出了阴霾与伤心。这样想着,穆澜抬头望向了天空。
碧蓝的空中飞着两只纸鸢。一只上面画着一棵树。另一只上面画着一只兔子。
好奇怪的纸鸢。定是锦烟公主灵机鬼怪的性子折腾出来的。穆澜摇头失笑。
“快跑啊!兔子!”
不知为何,那边的宫女们齐声喊出了这句话。
清脆的声音像钟声,令穆澜心头一震。
明明是纸鸢,宫女们不喊飞高一点,却喊着兔子快跑。
穆澜微眯起了眼。不论是守株待兔的意思,还是以树暗示她的姓氏。都意味着薛锦烟不知从哪知晓了消息,冒险前来示警。
宫里头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无涯和穆胭脂。是无涯吗?穆澜立时否定了。她喜欢的无涯还不至于阴险到如此地步。然而烧了御书楼后无涯装着没事人似的,又让穆澜不敢肯定。会是穆胭脂?让人抓了自己对她有什么好处?穆胭脂尚未对无涯出手,穆澜也没有拦她的道去救无涯。
彭采玉临走前的场景在穆澜脑中重现。难道是故意引她来御花园?
“女人哪。谁能小觑一个女人嫉妒与报复?”穆澜苦笑。
彭采玉纵然向太后禀报,穆澜在谭诚遇刺那天去过御花园。也不至于引来薛锦烟如此示警。这中间定还有她没想透的事情。
心里想着事,穆澜的脚步却没有停下。她奔出了樱花林,踏上了那架秋千。
秋千被她用力蹬起,越荡越高。
身在空中,穆澜看到御花园外严阵以待的禁军。十来个穿着东厂服饰的高手已经进了园,正朝着樱花林冲来。
她的身影蓦然从树梢窜了出来。风吹起她的裙子,黑发飘扬。粉色的宫衣青色的裙幅,像一朵被风吹散的樱花,直飞向碧蓝的天空。
被番子强行请到凉亭中的薛锦烟失声惊呼:“我的天哪!”
穆澜,是扮成了宫女吗?还是她眼花了?那披散及腰的黑发,那苗条的身段明明就是个女子!
“不不,穆公子怎么会是个女子!一定是女扮男装!”薛锦烟忍不住朝凉亭外奔去。
番子伸手拦住,黑着脸道:“公主还是在亭中呆着为好。”
自宫人看见穆澜走进御花园。禁军立时悄悄围住了御花园,进入园中的都是东厂的精英。谁都没想到锦烟公主竟然大清早带着宫女进御花园放纸鸢。好在阻拦及时,没让穆澜擒了公主为质。番子们心头紧张万分,连凉亭的台阶也不许薛锦烟踏下一步。
急得薛锦烟直跺脚,只得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几乎所有攻进园中的东厂高手都看到了秋千上的穆澜,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放箭!”
“砍索!”
就在两人抢至秋千处挥刀砍下的瞬间,穆澜蹬离了秋千的踏板,像一只鸟朝着墙外飞跃而去。
她的身姿如此轻盈,瞬间就将入园的东厂高手远远地甩在后面。东厂的人面面相觑,一边朝着穆澜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只盼着外头的禁军能将她拦下。
李玉隼和曹飞鸠气得直跺脚:“禁军都是猪啊!放箭!快放箭!”
墙外的禁军早看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穆澜如仙子一般从头顶飞过。
“放箭啊!”
反应过来的禁军朝穆澜射出了箭矢。
身后的箭矢破空而至,穆澜大笑着凌空翻身,脚竟然点在了一根箭矢之上,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直跃过了最近的宫墙。腕间缠成镯子的银丝射出,带着她几个起落已攀上了附近宫殿的屋顶。速度之快,转眼间就成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影子。
“追!”
精心布置的合围竟然让她借助一架秋千逃脱,无论是东厂还是禁军,脸上都热辣辣的好不自在。
东厂负责追捕的李玉隼听到身边的番子嘀咕着:“珍珑刺客有那么好抓吗?”
他狠狠瞪了眼下属,心想这一次再让人从他手中逃脱,他还有脸见督主吗?李玉隼发狠地朝着穆澜消失的地方追去。
丁铃得到消息,从另一侧兜了过去。他只知道今天围捕的是珍珑刺客,却不知道自己追的人是穆澜。他也从来没见过穆澜的轻功。丁铃眼睁睁看着穆澜的身影从不远处一闪即逝,禁不住破口大骂:“见鬼了!长了翅膀啊?轻功比老子还强!”
此时,无涯正在早朝中。秦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禁军调动,与东厂联手在宫中围捕刺客。秦刚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心一横踏进了大殿:“皇上,臣有事禀告。”
正奇怪今天早朝鸡皮蒜皮的事情太多,无涯立时感觉到了异样。
“据线报,珍珑刺客组织的少主藏身在后宫。今晨,禁军与东厂正联手围捕。为皇上和诸位大人的安全着想,请留在殿内。”
一惊之下,百官议论纷纷。无涯噌地站了起来:“珍珑刺客组织的少主?”
秦刚硬着头皮道:“臣也是才知晓详情。听说是乔装成彭昭仪的婢女进了宫。”
穆澜!无涯的心骤然紧张起来。秦刚是禁军统领,连他都才知道。那么是谁调动了禁军?无涯注意到谭诚并不在殿中。他看了眼神情不变的许德昭,下了旨:“诸位爱卿悉数留在殿内,确认安全之后再出宫。摆驾慈宁宫!”
第268章 毒计()
慈宁宫已是戒备森严。无涯挟带着怒意进来,太后宫中却是祥和安宁,飘散着一股茶香。
“臣妾给皇上请安。”彭采玉壮着胆起身行礼。
无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怒意与质问咽了回去:“谭公公也在啊。”
谭诚起身,略躬了躬身:“老奴见过皇上。”
“免礼。”无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的情绪,淡淡问道,“为何朕不知道今晨禁军和东厂联手的围捕行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下朝了?快来尝尝刚送来的明前新茶。”许太后一如既往温柔可亲,招呼着儿子坐下,“禁军是哀家调动的。皇上政务繁忙,这点事哀家和谭公公商议着,就没让人去打扰皇上了。”
无涯有些不相信地望着太后。她仿佛与平时的模样有些不太一样了。在无涯印象中,母后只是个后宫女人,从不过问政事。只晓得插花赏景,与太妃们闲聊。最在意的是端午节包什么馅的粽子一旦插手政事,果决调禁军围捕,无涯就想起池起良的那封信。信中的母后手段阴狠毒辣。不仅害陈皇后难产,还夜入坤宁宫指使宫女以剥皮狸猫的尾巴诬陷死去的陈后。他摇了摇头,无法将和蔼可亲的母亲与信中的许贵妃重叠在一处。
无涯气道:“这是小事吗?秦刚奏报说今天围捕的是珍珑刺客组织的少主!”
许太后将茶盏搁下了,闲闲地说道:“既然知道是珍珑的少主,哀家调禁军和东厂围捕不是理所当然的事?皇上为何生气?是气哀家调动禁军没有告诉你,还是心疼那个美人儿?”
无涯被问得无言以对。为何太后和谭诚联手抓捕的人不是穆胭脂是穆澜?是谁泄露了她的身份?他蓦然望向了彭采玉,一腔怒火全发作在了她身上,“听说那个珍珑刺客是你带进宫的婢女?”
正因是她带进宫的。因为霏霏是陈瀚方送来的。她才害怕!皇帝太后和承恩公都想杀了祭酒大人。只有越早供出他们投诚,自己才有活路啊!彭采玉扑通跪在了地上,瑟缩地颤抖着:“臣妾,臣妾也是被陈祭酒和霏霏蒙蔽欺骗了臣妾左思右想,实在不敢隐瞒,就把她那天也去了御花园的事禀明了太后!”
他明明吩咐过她,不许说出永寿宫当天有人去了御花园。这个女人,容貌寻常,仗着修剪出与穆澜一样的眉才得封昭仪。她却害了穆澜。无涯气得手脚发颤:“去过御花园就是珍珑少主?朕看你分明是嫉妒诬陷!”
彭采玉吓得直望向太后。
“皇上!”太后淡淡地说道,“哀家与谭公公敢调禁军围捕她,自然是有证据的。彭昭仪做的很好。若非她报讯,哀家还不知道行刺谭公公的珍珑少主竟然混进了后宫之中。陈瀚方狼子野心,哀家已下旨擒拿了。”
“彭昭仪提供了一条线索。事实上是东厂接到了密报,穆胭脂之女穆澜其实是珍珑组织的少主。她亲自动手杀了东厂七名下属。穆澜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与皇上结识,引得皇上对其赏识。继而恢复女儿身,让皇上对她动了心。皇上,您上当了。您不用说她若要行刺早就能动手的话。珍珑布局,杀人只是小事。她此番以婢女的身份进宫,是想利用您对她的情意成为后宫之主,志在颠覆江山啊。”谭诚悠悠叹道。
许太后脸色难看之极。她想起当初儿子说有心仪之人,想立她为后。没想到穆澜还假借过邱莹的身份。如果让她得逞,将来她的儿子就能接掌江山。许太后细思恐极,一巴掌拍在案几之上:“贱婢!好生毒辣的计谋!”
陈丹沐这个名字和这个人,让许太后蓦然想起十九年前的往事。她竟然养出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勾引自己的儿子,想让她的女儿成为皇后。陈家的皇后永远都是皇后吗?这是太后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掉它,寝食难安。
以为每个人都贪恋无上的权位吗?如果不是了解穆澜,无涯都快被谭诚说服了。他坚持说道:“穆澜是穆胭脂收养的女儿。她与穆胭脂的珍珑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