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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的答复是,现在他们刚刚开通了这项业务,这是可行的。
没错,在手机银行大行其道的今天,这种短信通知业务很常见。但是在2007年,这个业务确实刚刚开始普及。
因此我就怀疑,为什么这个绑架灏灵的人,不多不少,让我交10万块钱。组织给我那张黑卡的时候,卡上不多不少正好是50万。而我从万寿寺拜会续建大师出来之后,曾经在银行里取出了40万,存到我另一张卡上,寄回家里。如果这个卡的取款情况有短信通知到组织某个人,比如令空,的手机上,那么他一定知道,我这张卡上还剩10万块钱。
组织也从明莹这里听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屌丝,没多少钱。要多了,我也拿不出,要少了,又不够检验我对灏灵的重视程度,所以才刚好要了10万块。
说的再直白一点,如果是个路人甲嫖客,恰巧遇到了正在站街的灏灵,绑架了她,怎么就会凭着她给我发了一个“救我”的短信,就管我要10万块钱呢?这未免太儿戏了吧?灏灵怎么说也只是个站街女,又不是有钱人家的闺女,这年头,谁会信有人愿意拿着10万块钱,去救一个站街女?
此前明莹反复问我,为什么这么重视灏灵,还在不经意间问了我是不是喜欢灏灵,这些言语,都让我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所以我打算,配合着组织演完这场戏,交出10万块钱,反正这钱本也是组织给我的,只当是还回去而已。然后,如果能见到灏灵,我一定会装出十分冷淡的模样,让组织认为,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纠葛。正如我之前对明莹说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我交钱,并非是出于对灏灵的“喜欢”或者“爱”。这样也就保护了灏灵,让组织不要再找她麻烦。
但是,刚才和这个绑匪通完电话之后,让我对自己的判断,重新起了怀疑。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手段,不像是明莹背后的组织能做出来的事情。
首先,这个绑匪第一次给我发短信,竟然没有说出索要的钱数,竟然是等明莹发短信问他之后,才把钱数说了出来。其次,现在的绑架,交赎金的时候,为了避免警察的追踪,都是要变换好几个交钱地点,特别是在上海这样有地铁的城市,打电话让我在地铁站里等着,等地铁快要关门的时候才突然命令我上地铁,这样就很容易摆脱警察的跟踪。最后,在交赎金之前,绑匪一般都会让交钱的人听一下受害人的声音,这样就能使得交钱的人既知晓受害人还活着,又心里焦急,在这种心态之下,才会乖乖地把钱交出来。
但是,上面说的这些,这个绑匪竟然一条也不符合。这样看来,这个家伙根本一点也不专业,不像是明莹这样的组织里的人,所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
如此一来,我顿时乱了方寸。
这个绑匪,莫非真的只是个临时起意的愣头青嫖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绑了灏灵,见她给我发求救消息,就蹬着鼻子上脸地问我要10万块钱?
我正想对明莹说,你悄悄下车,到松鹤楼后门附近帮我盯着点。却没想到,电话又再响起。那男人的声音道:“那个宝马车,是你的吧?看来我真是碰上有钱的主了。赶紧下车去交钱,要不然……嘿嘿,你等着吧!”
我心里一阵茫然。真是失策,判断失误!这次的绑架,竟然真的就是个巧合,这绑匪,竟就是个瞎猫,碰上了我这只死老鼠。我之前的所有信心,在这一刻都瞬间烟消云散。林佑节奏,也顿时没了节拍。
没想到,我能不动声色地解决一个处心积虑的双料间谍,却落在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混混绑匪手里!
我对明莹道:“我下车之后,你就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拎着袋子逃跑,我又没给你打电话的话,你就开车追上去!”
正说着,嘭的一声,车子一震。我连忙从倒车镜看去,一个手里拿着小刀的街头混混,戳破了车胎,正在掉头撒腿狂奔!
我心里大怒,正要下车去追,刚跑了两步,电话又响了起来,那个男人道:“刚刚我兄弟路过,不小心爆了你的胎,对不住啦!嘿嘿,你追什么?赶紧把钱放过去!”
我对着电话吼道:“你TM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章亡命与追踪()
“什么人?我是你祖宗!妈个巴子的,赶紧交钱,不然老子对你和那娘们不客气!”电话那头的人毫不客气,张口就骂。
我毫无办法,只能开了后备箱,拿出装了钱的袋子,向台阶走去。
刚刚上了台阶,绕到松鹤楼后门,两个穿着T恤衫牛仔裤街头混混模样、手里操着钢棍的家伙就突然从墙后跳出来,朝我直冲过来。
我见势不对,正要回头跑,却见那个扎我车胎的小混混竟然折返回来,拉开左后侧的车门,拿着喷雾器,朝着车里狂喷不止。
明莹还在车里!这是什么东西?毒气么?焦急之下,我刚要奔下平台台阶,背上已经挨了一棍,幸好我跑得快,这一棍没有打实,否则我非得滚下台阶不可。饶是如此,这一棍还是打得我步履踉跄,背上钻心地疼。
就算我能逃脱背后两根钢棍的袭击,奔回车里,那里面也都是毒雾,根本没法进去,更遑论开车逃跑?而且,明莹竟然没有逃出车来。难道那毒雾竟如此厉害,一沾上就马上晕死过去了?
此刻的情形,我已经完全处于下风。对方这般凶残地拿钢棍追我,一副不怕死的模样,我那点搏击术,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眼下对我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跑!
又是一根钢棍挥来,呼呼生风,这速度力道,要是砸在脑袋上,非得脑浆迸出不可。
朝车里喷毒气的家伙,此时已经哐当一声把车门摔紧,把毒雾全封在里头。又掉头跑开。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台阶,生怕那两个混蛋把钢棍向我丢来,刚踩到地上,却见明莹竟然已经坐在驾驶座上朝我招手。我大喜过望,连忙拉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按下锁门按钮,装钱的袋子便丢在座位下。
这车里,弥漫着杀虫剂的味道。空气甜腻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真不知道明莹刚刚是怎么撑得住的。空调已经打开到最大风力,哗哗作响。跑在头里的钢棍男,已经在猛力拽着门把手。明莹见我已经上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车身上砰砰两下,两根钢棍已经砸在车的后备箱上。这些穷凶极恶的小混混,已经完全不管不顾,见拉不开车门,竟然直接开始砸车。
明莹怒火中烧,拿袖子一抹左脸上的杀虫剂,油门轰下,发动机扯着嗓子嘶吼起来,当即拉起手刹,狂抹方向盘,一个180度调头,被扎了胎的车子经不起这般折磨,猛烈晃动几下,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在油门的指挥下,冲着两个混混直撞过去。
那两个混混正要分头逃跑,却没想到明莹到了两人跟前,方向盘一旋,车身横着推了过去,把两个家伙全都撞得飞了起来。两根钢棍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明莹叫到:“后座上的包!”说着又是一脚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向前冲去,照着那个喷杀虫剂的小混混飞驰。那小混混见状不妙,正要往台阶上跑,车子猛地一刹,我早已把后座上的包取了过来,摸到一把电击枪;此刻正用胳膊死死顶住手套箱,免得惯性之下;头撞上挡风玻璃。车子还没停稳;我就飞奔下车,一枪过去,那家伙立刻抽搐着满地乱滚。手里的小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我用袖子裹着手,捡起一看;哪里是小刀;根本就是个冰锥!脚下刚好飘过个塑料包装,上面写着“马蒂尼短冰锥”。
此时明莹已经开着车子倒回,我跑过去,顺手捡起地上的杀虫剂瓶子,里面几乎已经空了。明莹已经下了车,对着倒地呻吟的两个钢棍男脖梗后面就是一脚。两个家伙登时动弹不得。明莹一阵眩晕,脚步不稳,估计是因为吸入了不少毒气。我把杀虫剂瓶子递给明莹,她怒得朝那两个家伙脸上又喷了几下。我连忙制止,让她手上裹点东西,捡根钢棍。说罢,便蹲下搜这两个家伙的身。
从其中一个家伙身上,搜出了灏灵的电话。口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摸出来,也来不及细瞧,就奔上台阶查看四周,却不见灏灵踪影。
此番争斗,动静过大,虽说这里僻静,但仍有行人经过,此时已经有个人摸出手机报警,上海警察还是很不含糊的,从报案到出警到场也就十几分钟。我怕倒时再多聒噪,便将明莹扶上了车,一溜烟开走。
先找了个药店买了瓶炉甘石洗剂和维C片,让明莹洗了下脸和脖子上的杀虫剂。洗了几遍,清水冲净,又漱了口,脸上灼烧感才基本消失了。她吃罢维C片,对我道:“看你自信满满的,还以为有了计较,没想到被人算计得这么惨!”
我连苦笑的精神头也没了,只道:“我还以为又是你们组织搞的什么测试……”
估计明莹还是头脑不清醒,拍拍脑袋,道:“什么测试?”顿了一顿,明白过来,道:“你就这么喜欢把简单事情复杂化?你以为我们都吃饱了撑得没事做啊?”
一阵抢白,搞得我哑口无言。我心道你若是真不知情,之前我和你说这事的时候,你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吗呢?明莹见我脸色难看,道:“罢了,赶紧想办法把灏灵找出来吧!”
我看她神情真切,确实事先并不知情。点头道:“刚刚那人讲电话,称呼灏灵作‘那娘们’;这个‘那’字,更说明他们根本没带灏灵过来,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说着,拿出那堆从绑匪混混兜里掏出来的东西瞧去。
除了灏灵的电话之外,还有些三张皱巴巴黑乎乎的10块钱和三个1元硬币,一张公交卡,一张对折了的公交卡发票。
明莹瞧了瞧公交卡,道:“这些家伙还是坐地铁过来的?”
我摇摇头,见四下无车,便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先把轮胎搞定再说!”说着,打开后备箱,掀起备胎箱的盖子,把备胎取了下来,拿出扳手、防盗螺丝头和千斤顶。摸了摸左侧车的底盘,找到可以受力的地方,把千斤顶塞进去,开始转把手,车的左后部分渐渐被顶起。
明莹看着我做这一切,讶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没抬头,把防盗螺丝头按在扳手上,道:“大部分男人都会,就等着啥时候遇上个爆了胎的妹子,可以借机搭讪不是……”说着,猛一用力,防盗螺丝就被我拧了下来,“这办法,泡妞一泡一个准。”
明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卸了防盗螺丝,再卸下其他几个螺丝。朝着轮胎猛踹两脚,那轮胎便松了下来,我把备胎装上,螺丝拧紧。
明莹不无心疼地道:“新车欸,就这样了。”
此时正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我抬手拦下。进了车子,须臾又出来,对明莹道:“上车,走!”
把车子发动起来,道:“现在那几个家伙差不多进了局子了。我们要赶在他们之前把灏灵找到,不然她就危险了!”
明莹冷冷地道:“上海这么大,你去哪找?”
我一踩油门,道:“林佑节奏,走起!”说着,把方向盘打足,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路灯的尽头。
明莹道:“这是要去哪?没头苍蝇一样。”
我不假思索地道:“两个绑匪拿着那么长的钢棍,怎么坐地铁?肯定是打车来的。这种小混混,根本不会留着租车或者公交卡发票。那张公交卡没有呲边,很新,再加上那张公交卡发票,这说明他们是这次出来的时候才刚刚买了卡——售卡员会把卡和公交卡发票一起递给你,很多人都会顺手接过来塞进口袋。
我刚刚在出租车里的读卡器上读了一下,这卡里还有15块钱,假设他们花了50块买卡,卡本身要20块,卡里面余额就是30,现在还剩15块,说明打车用掉15块。现在出租车是3公里起步价12块钱(2007年价格,目前起步价14块),一公里2。4元,再算上等红灯的时间,15块的路程正好是4公里。
4公里,绝对不是从浦东打车过来的。哪怕你走离十六铺最近的复兴东路隧道过黄浦江,打车费都在20块以上。所以,他们的出发地,就是以十六铺为中心的4公里半径圆周上。”
明莹听完这话,道:“头疼。你还是这么啰嗦。另外一个家伙,裤脚上有白色涂料。他们肯定不是搞装修的,那就是曾经经过什么施工的地方。”
我点头道:“他们的钢棍上有锈迹,杀虫剂所剩无几,肯定都是旧货,但冰锥有个塑料套皮,应该是刚买的。可以推断,他们从住处出来,提了钢棍,到某个五金杂货铺买了冰锥。按照零钱来看,这个冰锥应该是17块钱。这途中还经过一个外墙翻新的脚手架工地。我们只要沿着半径4公里的圆弧去找,就能初步摸到他们的地址。”
车子先开到了中山南路西藏南路路口附近,慢慢向西北方向开去。遇到个比较大的五金杂货店,旁边恰巧有个脚手架。我便下车去问老板:“老板,天热呢,我要买个冰锥做冰沙,有没有?”
老板摇摇头,这年头还有谁还用冰锥啊,买个豆浆机不就解决了?
我一连问了几家,都没有。有些外墙刷的不是白色涂料的工地,附近的五金店就我就直接略过了。车子绕来绕去,我突然一拍脑袋,自己骂自己道:“我TM二了,他们刚买了公交卡,肯定是在地铁站买的!我们去附近的地铁站找找去!”说着一抹方向盘,朝着2号线地铁站开了过去。
明莹不解道:“为什么他们会特意到地铁站买个公交卡,却又不坐地铁?只是因为带着钢棍?这恐怕说不过去。”
我略一思索,道:“我明白了。约定时间是九点,他们一开始是想要坐地铁,但是八点半多我们就到了,他们接到了我的电话,就匆忙打了车过来。所以我打了电话没多久,他们就问我那宝马车是不是我的。”
明莹微微点头,却见前面有一个脚手架,正在做外墙翻新。2号线地铁站指示牌也已经出现在附近,再往前开,果然有家五金店,老板正在拉动门帘,准备打烊。
我连忙停车走上去说要买把冰锥,多少钱?那店老板盯着我看了片刻,道:“17块一把。额……我已经要打烊了。”
我说我出双倍价钱,就卖我一把吧。他回店里找了一番,道:“卖光了,不好意思。这东西平时没人买,进货不多。之前最后一把不久被人买掉了。”
我听到这价格,看了看他那黑乎乎、带着润滑油还是什么油的手,想起从那绑匪兜里掏出来的三张同样黑乎乎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便知有谱,连忙道:“那算了,谢谢老板!”回到车上,对明莹道:“你驾照呢?”
明莹瞪着我道:“要驾照干嘛?”
我说你拿着驾照塞在上衣口袋里,冒充便衣女警去问那个五金店老板,知不知道刚刚买冰锥的人住在哪里。
明莹冷哼一声,在后座的一个袋子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个公安证,道:“你当人家是傻的?还用驾照糊弄人家?”
我看这公安证,上面还有个扎眼的警徽,真是惟妙惟肖几可乱真,忙道:“这玩意,得空给我弄一个。”
“卢湾区有个公安博物馆,门口大把摆着卖,还要我给你弄个干嘛?”说着,明莹便下了车。
我看着她修长的身材和干练的马尾辫,心想就她这冷冰冰的傲娇气质,估计老板不会怀疑这是个假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