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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真源摘下眼镜,露出自己那双没有眼球的眼窝:“我这双眼睛,就是在那次强攻中被打瞎的,为了保命,我不得不摘除了已经烂掉的眼珠子,成了一个瞎子。”
冯真源是那次刺杀行动中唯一活下来的刺客,他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护旗肯定会将自己灭口,谁知道,他猜错了,护旗让他活了下来,因为护旗剩下的有生力量不多了,他们需要冯真源这样的人为他们培养更多的杀手。
因为中原局势动荡,关内是呆不下去了,于是护旗们带着冯真源回到了骨庙,想借助这里培训他们的军事力量,伺机反攻,不过这一切在冯真源看来,无疑就是天方夜谭。
而当时护旗的头目不是别人,正是关新月。
马延庆闻言道:“可是关新月是宗室呀?”
冯真源冷笑道:“马王爷,你天真得让我觉得好笑,你认为那些觉罗力量再大,没有宗室的相助,能聚集那么大的力量吗?用关新月的话来说,他是宗室中少有的,真正能为朝廷分忧的臣子。”
正因为如此,关新月和冯真源才在骨庙中发现了落入井中多年未死的周三余。
周三余竟然没死,这让关新月认定周三余必定是参透了骨庙中的秘密,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周三余以复国为重,道出他为何不死的秘密。
关新月的动机,让周三余和冯真源都觉得可笑至极。这简直就是白日梦,而此时此刻的关新月,想的依然是用新的力量取代毁灭清廷的残余宗室,重新恢复满清的天下。
似乎每个时代都有这样带着执念的人,他们一味地追求着遥不可及的白日梦,并且认为自己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今后必定会被载入史册,名垂青史。
冯真源虽然变成瞎子,但一直在伺机想办法摆脱关新月,而且他对护旗有深仇大恨,在他得知周三余在井中活了这么多年后,他便意识到,也许可以利用这个人摆脱关新月等人不说,还可以让自己重见光明。
而对周三余来说,他早就将复国抛之脑后了,他对护旗的痛恨,并不低于冯真源。可是,仅凭一个瞎子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旗人子弟,如何斗得过关新月手下的那些旗兵?
“等等。”唐千林听到这打断了周三余的回忆,“你吃下了那种血色苔藓,还是手无缚鸡之力?”
周三余抬起自己的双手:“我的确没有任何变化,我后来才知道,那种血苔藓是因人而异的。”
面对关新月的步步逼问,周三余只能谎称自己是落进井后才变成这副模样的,而关新月也认为那口阴井真的能开启阴间的大门,周三余从阴间走了一遭又平安回到了阳间。
可是,周三余没想到的是,关新月竟然直接将一名旗兵当场打死,推进井中,静等那名旗兵死而复生。
结果自然是那名旗兵在井中变成了一具腐尸,关新月紧接着又杀死了第二人,并且再次逼问周三余井的秘密。
周三余咬牙坚持的确就是那口井让自己活了过来。
周三余道:“关新月发现了我的不忍,发现每次他枪杀手下的时候,我都扭头不看,这个疯子想出了一个对付我的法子,他让手下从邻村绑来了一个孩子,当着我的面,将那孩子投入井中”
周三余当即就跳下井中去救那孩子,当他下去之后,关新月便站在井口说:“我不会再白白牺牲我那些宝贵的旗兵,但从今天开始,你如果不说实话,我就会每天扔进井中一个孩子,直到你对我坦诚相见。”
落入井中的孩子虽然没死,但因为惊吓和井中的瘴气,也活不了多久。
周三余依然迟疑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喂血苔藓给这个无辜的孩子,就在此时,关新月竟然在井口中持枪瞄准那孩子开火。
孩子中枪之后,关新月带着残忍的笑容离开,并留下一句——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周三余不得不给那孩子喂食了血苔藓。
那孩子的确是活过来了,和当年的周三余一样。不过他却变得不再乖巧,相反像是一头受惊过度的野兽,在井中咆哮着,试图离开。
孩子如野兽的咆哮声传出井外,关新月闻声回到了井口,他惊喜地看着活过来的孩子,再次逼问周三余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周三余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把苔藓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只得谎称是因为井中那种充满腐臭的血水,只要饮下血水,就能死而复生,但是,这种血水并不是谁喝了都管用。
为了使这个谎言让关新月信服,他谎称当年和自己一起掉入井中的其他两名祭兵在喝下血水后却死了,唯独自己活下来了。
关新月半信半疑,扔下桶让周三余灌满,提上井口后,环视周围的众人,最终舀了一碗递给了冯真源,让他饮下。
冯真源也不知道真假,但抱着能恢复视力的希望喝了下去。随后他就腹痛难忍,倒地哀嚎,惨叫声在洞穴内回荡着。
周三余听到冯真源的惨叫,很是不忍,只得道:“在上面喝那种血水不管用,必须要在井下,你快把他放下来,兴许还有救。”
关新月把冯真源扔进井中,周三余在关新月的注视下,装作查看冯真源的样子,偷偷将血苔藓喂进他口中,并低声道:“吃下去。”
冯真源吃下了血苔藓,腹痛很快减轻,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虽然他视力并未恢复,但感知能力明显比从前强了数倍。
换言之,他就算是看不到,也能靠嗅觉、触觉和听觉辨别周围的情况。
关新月见冯真源复活,大喜过望,但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功,他不敢轻易冒险,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他发现,成人的变化不如孩子,而那孩子从离开那口深井之后,就变得异常暴躁,不断作势攻击周围的人,却异常亲近周三余和冯真源。
唐千林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呢?”
周三余道:“我们也不得而知,只能推测大概是都食用过那种血苔藓的原因吧。”
那名孩子变化惊人,就连关新月手下的旗兵都无法轻易制住他,最终一拥而上,才用铁链紧紧绑住,就像是在驯服一头顽劣的野兽。
关新月想要教化这名孩子,让他服从自己,可那孩子完全不听从他的命令。而且那孩子喜欢吃生食,甚至喜欢捕猎活物,生长速度也比一般的孩子要快。
关新月见到这种情况,自以为是地想到了也许是这孩子灵魂不完整的原因,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萨满灵宫这个圣地,想着要将这个孩子带到萨满灵宫去。
而在当时,传言只有马家拥有记录萨满灵宫的地图,但要说服马家拿出地图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关新月需要展示实力给马家。
听到这,马延庆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我父亲看到的,就是那个孩子?”
冯真源道:“没错,但你父亲还算是比较清醒,他知道大清已亡,这种事就算是真的,也于事无补,并且他始终不相信萨满灵宫里真的藏着生死的秘密,只是觉得祖宗的地方,不能因为关新月那完全不切实际的想法而践踏,他拒绝了关新月的所有要求。关新月极其愤怒,下令杀掉你父亲,夺走那幅地图,谁知道,你父亲早已料到,提前焚毁了地图。”
第七十四章 猎人(上)()
马延庆愤怒地看向冯真源:“原来我父亲是被你们所杀!”
冯真源平静地说:“是关新月,和我无关,我根本没参与此事。”
唐千林此时插嘴问:“那个孩子,该不会就是后来的马童吧?”
周三余道:“没错,那孩子的确就是后来的马童,你听我接着往下说”
那孩子无法被教化的前提下,关新月想到了江湖上盛传的心控术。
可就关新月所知,在当时的关外东北,就算有人会用心控术也只是皮毛而已,远远办不到完全控制一个人。
关新月从一个俄国人处得知,俄国贵族有人会使用高深的心控术,大概是天意,当时俄国爆发十月革命,娜祖卡逃到了东北,关新月收到消息,决定去找娜祖卡帮忙,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可是,当关新月见到娜祖卡的时候,发现她只是个孩子,失望不已。可当时娜祖卡却当面展示了自己的心控术,并且提出,如果关新月给她一笔钱,让她好好的生活在东北,并且提供给她新的身份,她可以帮助关新月。
关新月也并不蠢,他想到未来可能不止创造出那么一个豹奴,他不能无休止地每次交钱给娜祖卡,于是他提出一个极其过分的要求,那就是用一笔庞大的资金,来换取娜祖卡心控术的秘密,换言之,他需要派一个人去娜祖卡身边学习心控术。
娜祖卡意外答应了关新月这个要求,但条件是,她只会教一个月,一个月内,学不会,钱她照收。
选谁呢?关新月最终选定了冯真源,因为冯真源是个死而复生的人,而且他也发现冯真源的头脑和感知能力比从前强上数倍,加上他是个瞎子,便于控制。
唐千林大为吃惊:“你竟然是娜祖卡的徒弟?”
冯真源平静地说:“我也没想到,我会拜一个小女孩儿为师父,她的心控术的确厉害,我在她那里学到的心控术,也不过是五成,但我也让她意外的是,我在五天内就学会了。”
众人惊愕,那种血苔藓的功效简直不可思议。
马延庆不断摇着头,他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看样子,娜祖卡也参与了此事,蒙骗了自己。
可是,疑问又来了,娜祖卡为何要这么做呢?
娜祖卡在教会冯真源心控术的同时,也教会了关新月如何破解,这是冯真源始料未及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试图用心控术逃脱关新月的计划彻底泡汤。
冯真源只得按照关新月的要求,对那孩子进行了洗脑,但是他留了一手,他在那孩子脑中植入了某个时刻杀掉关新月的命令。
一切妥当后,关新月带着那孩子离开了骨庙,至于他去做什么,周三余和冯真源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又被关新月封在了骨庙中,留下了足以存活一个月的口粮。
两人在洞穴中遍寻出入口,可完全找不到,加上冯真源告诉他,给那孩子植入了杀死关新月的念头,这让两人更加绝望,如果关新月被那孩子杀死,他们就会被永远困死在骨庙当中。
周三余甚至想到了干脆自杀,却被冯真源制止,他认为不应该那么轻易放弃,说不定可以利用血苔藓的秘密发现更深层次的东西。于是两人一边寻找出路,一边研究着血苔藓的其他功效。
周三余道:“我利用老鼠和蛇做实验,发现不同大小的老鼠被喂食血苔藓,会产生不同的变化,有些会变得具有攻击性,有些会变得聪明,而幼年的老鼠吃下之后,变化则更大。”
同时,他们也发现,血苔藓的功效只能将人或者动物从濒死状态救回来,还可以在短时间内愈合伤口,只要器官不受损的前提下,也能愈合,不过失去某个器官,还是无能为力,换言之,必须要完整的人或者动物,吃下才会有效果。
这就是冯真源无法恢复视力的原因,他失去了自己的眼珠。
谁知道过了不到一个月,关新月却返回,带来一个让他们意外的消息——那孩子在半路上袭击他,将他打成重伤,他牺牲了数十名手下,这才勉强击退那孩子。
而那孩子也掉入冰窟之中,下落不明,但在那种极寒的天气下,应该是死了。
柳谋正是从冰窟中救到的马童?看样子那个孩子真的就是马童,唐千林想到这:“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孩子就是马童的?”
周三余道:“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关新月当时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反而认为,如果孩子还在母亲肚中的时候,就开始培育,也许不需要使用心控术。”
那时候,关新月已经怀疑了是冯真源耍了什么手段,所以,他不再敢寄希望于心控术,但又不能杀了冯真源。
接下来,关新月绑来了孕妇,将孕妇和周三余一起放进那口井中
周三余皱眉道:“他完全疯了,那孕妇一直在井中苦苦哀求,也不断求我帮助她。”
井中的孕妇,原本就有五个月身孕,加上恐惧和阴冷的环境,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作为母亲,孕妇此时此刻想到的只是如何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可怀孕只有五个月,距离预产还有好几个月,怎么办?
周三余想到,如果孕妇死了,孩子也得死,不如拼一把,给孕妇吃下那种血苔藓,兴许可以救她。
孕妇吃下血苔藓之后,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原本五个月的肚子逐渐变大,很快孕妇竟在井中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唐千林看向张连凯道:“这个男婴就是你吧?”
张连凯默默点头。
孕妇产下孩子之后,关新月又将他们拉了上来,并谎称让孕妇照顾孩子长大,他就饶过这可怜的母子。
可那母亲并未活过三天,某个清晨,众人醒来,发现那女子已经死去,致死的原因是,那男婴不断吸取奶水,最终奶水变成了血水,活活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可众人也发现,明明出生三天的孩子,都可以自己扶着旁边的石头起身行走了,还模仿着他们说话。
关新月大喜,周三余却担心他还会残害更多的人,劝说关新月先观察下这个孩子,万一这个孩子也不受控制,那么就算弄再多的孕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关新月同意了周三余的提议,开始养育这个孩子,如之前的马童一样,这个孩子只要吃生食,生长速度就会飞快,但如果恢复正常人的饮食,生长速度就会变得与平常孩子一样。
但如果这孩子一直生活在骨庙当中,将来带出去,必定会对外面的世界不适应,于是,关新月决定让周三余、冯真源和那名孩子都离开骨庙,去他指定的地方生活。
关新月的提议,让周三余和冯真源意识到,这是一个逃离关新月控制的好机会,说不定,从此后他们就可以逃离这个恶魔的掌控。
可关新月不会让两人单独与孩子生活在一起,那样太引人注目了,他将孩子送到了附近一个屯子的某户人家,同时也给周三余安排了新的身份——铁道工。
至于冯真源,他又恢复了老本行,成了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
不过,这一切都处于关新月那些旗兵的监控之中。
可就在那孩子被送到那户人家之后不久,那件惨案就发生了。
周三余道:“按照当地的习俗,家中添丁,无论是自己亲生的,还是收养的,都要问祖祭祖。”
当地问祖祭祖的习俗需要神汉的指引,而屯子里的神汉平日是个屠夫。
问祖的方式是选一头公羊,将家中老小的头发剪下来混在干草内,喂食公羊,公羊食下之后,神汉再举行仪式,唤来主人家的祖先附身于公羊身上,这种方式就是问祖。
而祭祖则是在问祖完毕之后,神汉主刀宰掉公羊,将羊头供奉给祖先,紧接着将羊开膛破肚,取出羊胃,将羊胃放入锅中熬煮,煮成羊汤全家分食。
张连凯道:“当时,全家喝下羊汤之后,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痛苦的倒地暴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呆呆地愣在那。”
周三余接着道:“我因为要照看连凯,所以与那家关系不错,那家祭祖之前,曾告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