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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原健次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呢?唐千林在心里寻思了一会儿,又问:“安社长是怎么死的?你为何断定是凶杀?”
莫荼道:“唐先生,您随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唐千林跟随莫荼穿过大堂,来到后院,看到四名警察正站在一间封闭的六角亭周围把守着。
莫荼指着那六角亭道:“就是这里。”
莫荼示意警察让开,亲手推开六角亭的大门。
当门被推开的那刹那,唐千林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双悬空的脚,他走进之后,抬头一看,发现一个白须老者吊死在了六角亭之中。
唐千林看着死者问:“这就是安社长?”
莫荼点头:“没错。”
六角亭中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除此之外,这六角亭中再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唐千林检查了下窗户,发现窗户从修建这座六角亭的时候,就被设计成无法打开,再转身去看门口,明显门是被撞开的,坏掉的门闩还摆在地上,旁边是散落的木屑。
莫荼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唐千林。
唐千林问:“尸体是谁先发现的?”
莫荼道:“是安社长的女儿,叫安然。”
唐千林道:“能见见她吗?还有,我那位叫李云帆的朋友,破案能力在我之上,而且他是职业的,能请他也进来吗?”
莫荼道:“可以。”
说着,莫荼就吩咐门外的警察将李云帆和安然分别请到六角亭来。
莫荼又道:“安然小姐因为受到了惊吓,人还在医院里,估计得等等了。”
唐千林道:“没关系,我们先勘查现场吧。”
不久后,警察领着李云帆前来,莫荼又将情况介绍了一遍。
李云帆听完之后,和之前的唐千林一样检查了门窗和屋内的陈设情况,随后又看着唐千林:“你怎么看?”
唐千林道:“从现场来看,不是他杀,是自杀。”
李云帆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莫先生,你为何断定是他杀呢?”
莫荼道:“你看我这记性,我忘记告诉你们了,安社长去年中风之后,下半身瘫痪,平日内需要坐轮椅,所以,他如何把绳子绑在亭梁之上,再爬上去自杀呢?再者,如果他自杀,桌上也应该有他的脚印才对呀,你看,桌上干干净净的,这不是他杀是什么?”
唐千林点头:“原来如此。”
李云帆此时凑近死者安国涛的鞋子看着,随后又蹲在地上,用手擦了下地面,看着手指道:“奇怪,这屋子里干净得出奇,地上的泥土都是我们走进后带来的,而且死者的鞋子也很干净。”
唐千林观察死者的鞋子,发现那是双新鞋,鞋底很干净,地上也如李云帆所说,除了他们走进带来的泥土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是一尘不染,也就是说,就算死者没有瘫痪,有意自杀,踩上桌子之后,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唐千林道:“他平日内都是坐着轮椅的,所以鞋底干净,这并不奇怪。”
李云帆道:“我的意思是,这屋子里干净得有些出奇了,你看就连角落都没有灰尘,如果死者是下半身瘫痪,那么这个案子就是他杀,可是,门窗紧闭,凶手杀人之后又是如何离开的呢?”
唐千林转身问莫荼:“安社长为何要在这间亭子里?另外,他死亡的时间呢?”
李云帆问:“你们这里有医生吗?我们需要一位医生。”
莫荼道:“医生到是有,有一个医术还不错,我把他叫来吧。”
唐千林道:“好,我们得让他帮我们断定下死亡时间,还有,你把安社长家里的仆人佣人什么的都叫来,我有话问他们。”
同一时间的哈尔滨,李清翔已经按照夜凤所说,晃晃悠悠来到了桃花巷外面,如平日内一样,那些混混一拥上前,要给李清翔介绍里面的窑子和姑娘们。
李清翔也不搭理他们,像个熟客一样大摇大摆地朝着桃花巷内走去,走到那家叫“桃花源”的窑子跟前,抬头看了下那副牌匾,抬脚就进。
走进之后,老鸨子就迎上来道:“先生,欢迎,有熟悉的姑娘吗?”
李清翔掏出钞票递给老鸨子,算是打赏,也算是让老鸨子说点该说的人话,不要一问不是这个姑娘不方便,就是那个姑娘不舒服的。
“我找翠儿。”李清翔都不正眼去看老鸨子。
老鸨子把钞票收好:“好,先生您跟我来,您来得刚好呀,翠儿呀刚出远门回来,今儿您是头一个。”
李清翔跟着老鸨子到了二楼角落的房间,门推开之后,老鸨子说了句:“翠儿呀,有贵客,好生伺候着。”
老鸨子说完,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先生您玩得高兴,有事叫我。”
李清翔又摸出两张钞票:“没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好好好!”老鸨子接过钞票,欢天喜地的关门离开了。
门关上之后,旁边木床上的纱帘就被掀起,李清翔惊讶地看着坐在那里的关北鹤,而且关北鹤后面还躺着一个似乎睡着了的女人。
李清翔看着关北鹤,半天没反应过来。
关北鹤平静地说:“行了,别看了,我就是萨满。”
李清翔回过神来:“关北鹤,你竟然是萨满?”
关北鹤落座:“如假包换,这个翠儿也是我的人,大部分时间我与重庆方面的联系人见面,都是在这里,比较安全,见面之前,我都会把翠儿迷晕了,所以,她不会知道我具体见了谁,坐吧,翔爷,咱们聊聊吧。”
李清翔依然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关北鹤:“我实在没想到,哈尔滨地方保安局的局长,一个身居要职的旗人,竟然会是我们的人。”
关北鹤抬手道:“打住,我只是你们的线人,给你们提供一些情报而已,算不上你们的人,可以说,我只是个生意人,我看到你们军统的人时,就和看到金条没区别,我是为钱卖命。”
李清翔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关北鹤道:“是我要求昆仑和你见面的,而且,我也知道,你其实也是昆仑。”
李清翔问:“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对我下手呢?”
关北鹤道:“我知道你是昆仑,不是从日本人那得知的,也就是说,日本的特务机关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及过你和你儿子的身份,这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李清翔点头:“是很奇怪,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北鹤道:“我是先得知你儿子的身份,再掉头来调查你,结果发现了你们的报务员和日本人在接头,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夜凤,夜凤安排我干掉报务员,干掉他之前,他什么都招了,我这才知道你的身份,就这样。”
李清翔叹气道:“这么说,日本人的确知道我和我儿子的身份?”
关北鹤道:“对,知道你儿子的身份,是因为抗联内部出了叛徒,而知道你的身份,是因为你的报务员变节了。可是,至今为止,日本人对你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也许是你们身上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李清翔摇头:“我身上已经没有其他的秘密了,难道说,是因为我没有价值了?”
关北鹤否定:“就算你没有价值,你也很危险,日本人就算不收买你,也会除掉你,所以,我认为问题大概是出在你儿子身上,但我也不知道,抗联内部的叛徒是谁,你儿子暴露之前,日本人抓住了他们的一个重要人物朱书记,还有一个交通员,不过交通员已经死了,现在就剩下个朱书记,以我的看法,不是这个交通员,就是朱书记出卖了李云帆。”
李清翔寻思了片刻,问:“那是共产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九十七章 离奇死亡(下)()
关北鹤直言道:“我现在觉得,你和你儿子的命运是被捆绑在一起的,你们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是日本人感兴趣的,否则,你们俩早就完了。”
李清翔终于明白了:“我懂了,你是想从我这确定,我到底还知道什么?我可以直言告诉你,我没有其他什么秘密,想必你从那个报务员那也已经知道了,我的组员全部死了,我现在就是光杆司令,重庆方面也不再信任我了,所以才让夜凤来取代我,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选择成为我们的线人?仅仅是因为钱?我不信,你是保安局局长,你不缺钱。”
关北鹤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的代号为什么要叫萨满吗?”
李清翔摇头表示不知。
关北鹤沉声道:“在马延庆死之前,我也是轩部的人。”
李清翔大惊,想了一会儿道:“难怪你上次要派云帆来桃花巷收什么钱,实际上就是为了让他和唐千林会合。”
关北鹤道:“没错,所幸的是,马延庆死之后,没把我咬出来,在我知道轩部出事之后,我曾想过逃到关内去,亦或者直接去苏联,但过了一夜,没有人找上我,甚至还下令让我去执行逮捕命令,我就知道,我是安全的。”
李清翔问:“为什么唯独你是安全的?”
关北鹤道:“轩部并不是马延庆的,而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成立的,可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马延庆。”
李清翔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关北鹤:“你是说,你在某个时候,悄悄的见过溥仪那小子?”
关北鹤道:“注意你的言辞,那始终是我们满洲国的皇帝陛下。”
李清翔险些笑出来,只得点头道:“好,皇帝陛下。”
关北鹤又道:“皇帝陛下没有亲自接见我们,接见我们的是他的亲信。”
李清翔问:“谁?”
关北鹤道:“隐王。”
李清翔摇头:“从未听说过。”
关北鹤道:“你没听过不奇怪,很多人都不知道隐王的存在。”
李清翔问:“隐王到底是谁?”
关北鹤摇头:“我不能告诉你,如今知道隐王身份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李清翔抓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关北鹤道:“我们轩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找到萨满灵宫,重振大清,修改国运!”
李清翔倒酒的手停住了:“你们又在做梦了?”
关北鹤冷笑道:“我以为你会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凡夫俗子。”
李清翔饮下那杯酒:“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
关北鹤也不阻拦李清翔,只是坐在那慢悠悠道:“重庆方面的命令很清楚,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日本人获利,你应该清楚吧?”
李清翔驻足,转身看着关北鹤:“你在对我下命令?”
关北鹤摇头:“不,我只是在提醒你,我和你们有共同的敌人,至少我们得抢在日本人前面,找到萨满灵宫,至于以后怎样,到时候再说了。”
李清翔闻言重新落座,关北鹤主动给他倒上一杯酒:“喝完这杯酒,我们再好好聊聊。”
李清翔看着关北鹤手中的酒杯,迟疑着。
共荣村安家宅院大堂中,唐千林和李云帆正在盘问佣人们。
安家上下一共五个佣人,一个司机,一个花匠,一个厨娘以及两个女性杂工。
司机第一个被排除在外,因为他今天放假,早上就出门了。
“把花匠叫进来。”唐千林吩咐门外的警察。
很快花匠被带进来,站在那鞠了一躬:“长官,我是花匠。”
唐千林问:“今天你都做了什么?”
花匠想了下道:“我早上起来就一直在花园里忙活着,其实也都是瞎忙,中午和其他人一起吃的饭,饭后就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李云帆问:“哪个花园?前院还是后院?”
花匠道:“后院。”
李云帆又问:“那你看见安社长进那个六角亭了?”
花匠道:“见到了,中午时分,安社长吃过饭之后,就进了六角亭,一直没出来,直到被小姐发现他死了。”
李云帆看向唐千林,唐千林问:“安社长每天都要去那个六角亭吗?”
花匠点头:“对,只要没事的时候,他都在六角亭,反正我从到这里开始,他每天如此,没有例外。”
唐千林道:“你下去吧,把厨娘叫进来。”
花匠离开之后,战战兢兢的厨娘走进来,看模样很本分,都不敢抬头看唐千林和李云帆。
李云帆问:“厨娘,我问你,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见过安社长吗?”
厨娘连连点头:“我今天见过老爷两次,一次是早上早饭的时候,一次是午饭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唐千林问:“那你都做了什么?”
厨娘道:“我什么都没做呀,不是,我都在厨房里,除了买菜一般不出去的,也没时间,我除了要给老爷和小姐做饭,还得给其他人做饭,一个人很忙的。”
李云帆想了想,又问:“安社长不喝茶吗?”
厨娘点头:“他喝茶,但是除了有客人来的时候之外,其它时间,他基本上都在那个六角亭里,也不让我们进去。”
唐千林又问:“那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呀?”
厨娘疑惑:“特别的事情?”
李云帆道:“就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事情。”
厨娘想了想,猛地抬头道:“今天中午老爷叫了好几个菜,都是他平时不吃的。”
李云帆和唐千林对视一眼,唐千林问:“平时不吃的?什么意思?”
厨娘道:“老爷平时喜欢吃锅包肉、地三鲜、溜肥肠,还有酸菜白肉。可是,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忽然告诉我,他想吃九转大肠、醋椒鱼、黄焖鸡块和白菜豆腐汤,对了,还让我去买了一瓶烧酒,他平时喝酒,但绝对不喝那种普通的小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唐千林想了想问:“你们老爷是哪儿的人?”
厨娘道:“东北人,不,是满洲人。”
李云帆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厨娘摇头:“没有了。”
唐千林让厨娘下去,又叫来那两个打杂的女工,询问了她们关于六角亭打扫卫生的事情,意外的是,那两个女工就从来没进过六角亭,那地方不允许她们进去,里面打扫的事情全都是由小姐安然负责。
问完所有的佣人后,唐千林问李云帆:“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中午那顿饭,还有那个六角亭。”
李云帆道:“对,你看,安社长平时吃的锅包肉、地三鲜这些都是东北菜,而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九转肥肠、醋椒鱼这些都是山东菜,虽说当年闯关东的时候,山东人的确把他们的饮食习惯带过来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基本上也融合得差不多了,再说了,安社长是东北人呀,他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吃山东菜呢?”
唐千林皱眉道:“他这么做,倒让我觉得,他真的像是自杀。”
李云帆道:“别忘了,他可是坐轮椅的人呐。”
两人正说着,莫荼领着一个提着皮箱,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
莫荼引见道:“两位,这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的那名医生。”
那名医生微笑着伸出手:“我姓步,名弘毅,是共荣村的医生,西医。”
唐千林和李云帆分别和步弘毅握了握手,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步弘毅就是夜凤和苏联特工想要伪装进入找到的中共特工。
如果李云帆此时知道眼前站着的这位是他的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