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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桐和范娴哪等的她翻身，脸上早已怒云密布。
范桐第一个跳出来，扯着尖脆的嗓子道：“祖父，您不要信她，她又不是第一次偷偷去阁楼，以前她跟哥哥们就爬窗进去过，只是很快被书童赶出来了而已，她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还装委屈，恶人先告状，您要偏袒她，孙女今日第一个不服！”
范桐红着眼跪了下去。
范鹤淡淡瞅着她，“我偏袒她了吗？”声音冷得很。
范桐眼神闪烁，被范鹤那阴厉的眼神吓得哆哆嗦嗦，“没有。。”
即便她被老太太惯的胆子再大，在老太爷面前却不敢太放肆。
她悄悄看了一眼范娴。
范娴立即心领神会，也跟着委委屈屈跪了下来，还没开口，已经哽咽上了。
“祖父您要为孙女们做主，以前三姐姐每次闯了祸，都让我和四姐姐替她背锅，祖母总是可怜她没了娘，怪罪于我们，让我们多让着她，我们是让着她，可是现在她犯了这样的滔天之祸，偷了祖父的心爱之物，难道也要纵容她吗？她在益州的名声已经很不好，难道祖父不管教管教她吗？”
“刚刚已经证据确凿了，她屋子里的小丫头已经承认初一那晚看着她把东西偷偷拿进书房的，今日一大早查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她不认罪就算了，还挑唆祖母将您请来，祖母心软，总是护着她，祖父这样的罪她还不认，简直是无父无母，目无尊长，将来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范娴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仿佛她比那窦娥还冤。
她这一席话说下来，可真是将范昀逼上了梁山。
仿佛不把她打死，就是天怒人怨似的。
而那个和善的“祖母”坐在那里，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为难。
范娴这一番表演可谓是精彩至极。
屋子里的主子下人表情可丰富了。
三太太和四太太脸上都藏不住笑。
尤其是四太太，心里十分骄傲，虽然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可也抵得上亲生，总是替她在老太太面前长脸，这一下，即把老太太说的菩萨似的，不显得她们欺负范昀，又能将范昀的罪状数落出来，还扯上了范家的名声，老爷子是最不会饶恕了。
三太太暗道：这丫头生了一张好嘴！
唯有大太太眼观鼻鼻观心，连带她的女儿大小姐也默不作声，仿佛事不关己。
“老爷，孩子虽然犯了错，到底还小，还是别罚得太重了！”老太太终究忍不住替范昀求了情。
范家上下皆知，范老爷子最恨人求情，他很少管事，一旦管起来，铁面无私，上一次他出面管教人，还是几年前的事，当时他的三儿子，也就是范桐的父亲范之章在外喝酒犯了事，得罪了益州掌权人詹府一位少爷，老爷子亲自给他打了鞭子，还狠狠揍了三十大板，谁求情，就多打十下，那一次可没要了三爷的命。
越平静，越是可怕。
众人这么想着，老爷子一定是气疯了，只看他怎么发作范昀便是。
范昀依旧笔直跪在那里，自打说了那句话后，她就没再出声，只垂眸不语，对于两位妹妹的指控也熟视无睹。
众人都暗暗观察老爷子的神色。
阴沉沉的，看着像是忍无可忍的样子，太好了，赶紧发作了她，最好一下子打死，范家少个祸害。
屋子里鸦雀无声，唯有等待。
终于，范鹤许久不动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坐正了些，扫了一眼范昀旁边的那幅画，淡声道：“此事跟她无关，让她起来吧！”
“！！！”
没听错吧？！
满屋子人震惊不已，以至于好一会都没人吭声。
就连老太太也惊愕地盯着范鹤，忘了维护那慈祥的形象。
范昀低头一笑，俯身再拜，“谢谢祖父给孙女平冤。”说着就自己站了起来，还将旁边那画盒盖好，恭敬递给了范鹤。
范鹤示意书童收下，也没看她，只是朝众人摆摆手。
“祖父。您怎么可以”范桐失声尖叫，被自己母亲三太太薛氏捂住嘴给拖出去了。
大太太很聪明，意识到范鹤有话跟老太太说，便连忙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范娴睁大了眼睛，不甘地看着范鹤，最后丢了一眼范昀，失神地跟着自己母亲离开暖阁。
范昀是第一个出来的。
她忍着膝盖的酸痛，干脆利落离开了黎阳院，根本不给范桐等人纠缠的机会。
韩嬷嬷依旧在外头等她，见她出来便迎了上去，快步扶着她往回走，到了僻静之处，她便问了事情经过。
“小姐，老奴不解了，老爷子为何问都不问，就断定您是无辜的？”
老爷子还真是偏袒二房呢，看来他对二爷的亲娘还有余情。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袒护三小姐，不知道老太太她们会气成什么样了呢？
韩嬷嬷有种解气的感觉。
不料范昀扬眉轻笑了笑，像是夏日的清羽掠过湖面一般，涟漪绽放，
“老爷子并非偏袒我，因为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韩嬷嬷震惊了，“为什么？”
“因为老爷子丢失的根本不是画！”她冷笑着往前走去。
第4章 说服（）
薛氏跟着老太太这么久，是知道她一些脾性的，连忙把地上恹恹的女儿给拉了起来，“哎哟，你瞧你，一点都不乖，要跟你大姐姐多学习学习，好端端的，哭什么哭，没得惹的你祖母不高兴，你祖母疼你才管教你呢！”
薛氏忙拉着她起来，后又对老太太讨好道：“对不起，娘，都是媳妇不好，以后一定严加管教，您千万别生气！”
三太太很会说话，老太太脸色这才好了。
不过薛氏很快又笑着道：“不过娘，这一次您看是不是通融一次？这次是广宁候府办寿，整个益州城的权贵都会去，您也知道咱们府上这几位丫头，惯被人夸好看的，这一次不露露脸，岂不是可惜了，媳妇知道您用心良苦，您看这样，等宴会回来，媳妇禁足了了这丫头，一定让她好好学规矩。”
“嗯嗯！”范桐在一边噙着眼泪使劲点头。
老太太看了她们母子俩一眼，不过还没松口。
薛氏见有效果，立马趁热打铁，“娘，这样的场合确实不适合太多人去，可您嫡嫡亲亲的亲孙女总是得去的！”
薛氏脸上还笑出一朵菊花来。
老太太眼神微动，显然被说动了。
范婉和范桐是她嫡亲的孙女，都是嫡出，也是她最重要的筹码之一，确实得慎重。
薛氏的话说到了老太太心坎上。
见马上要说动老太太了，薛氏拿出了杀手锏。
“娘，咱们二姑奶奶不是嫁去了赵家吗？赵家这样重要的场合，咱们总该给姑奶奶撑撑场面吧！”薛氏边说边仔细打量老太太神色。
老太太这下目光更加深沉了。
老太太贺氏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京城，小女儿嫁到了益州刺史赵家的二房，如今广宁候正是长房的老爷，跟薛氏讨好薛家长房一样，这位姑奶奶照样得讨好赵家长房广宁候一脉。
范家儿女都长得出挑，范婉固然能独当一面，可到底人微力轻，要是范桐在旁边帮衬，自然是最好了，两个丫头都很出挑，都是嫡出，是她手心的宝呢。
终于，她略略点了点头。
薛氏大喜，连忙拉着范桐跪下给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不耐烦摆摆手，不想说话。
屋子里静了静。
不过很快，眼珠子转溜了几圈的五太太赵氏也站了出来。
赵氏是西府的当家太太，西府一向依附东府，她在老太太面前是媳妇自居。
她拉着六小姐范金给老太太行了个礼，脸上也堆了笑容，“老太太，媳妇也觉得三嫂说的没错，这嫡出的姑娘确实该去，您也知道，咱们金儿在您面前最孝顺了，常日都说老太太您待她如亲孙女般教导，昨日还给您绣了一双鞋，要是让金儿跟着她两位姐姐去，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老太太烦心地看了她一眼，再看着她旁边娇柔可人的范金，想着平日这丫头确实很乖巧，她累的时候，还给捶过肩背，自家的孙女可没人这么有耐心，故而一时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大太太曹氏见老太太有些拉不下面来，忙笑着劝道，“母亲，儿媳们知道您教导孩子们的一片苦心，既然是准备了这么久，要不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就让几个丫头都去吧。”
一直一声不吭的范昀深深看了一眼曹氏。
曹氏正往这边瞧，与她对上视线，温和地笑了笑。
范昀读懂了那一眼的意思，她站出来说话，是也想她也过去。
她也是嫡出的孙女，赵氏插科打诨把薛氏所谓“嫡嫡亲亲”的孙女说成了“嫡出”的孙女，自然她也有份的，而老太太正是琢磨到这一点，才没松口。
曹氏这么一劝，老太太有了台阶下，大家都感激她。
包括范昀。
虽然范昀去不去无所谓。
不过她还是腼腆地给曹氏回了个笑容。
老太太最终摆摆手，“去吧去吧，都给我盯仔细点！”
曹氏笑容满面，“哎，您放心吧，不过儿媳要送礼，还得与诸位夫人打个罩面，母亲，您瞧着，是不是也让三弟妹一道去，也好看着点孩子们！”
薛氏眼中喜色快溢出来。
她丈夫儿子女儿都去，她能不想去吗？
她对曹氏感激不已。
老太太不耐烦的瞅了薛氏一眼，放下狠话道：“行，你跟着去，但我告诉你，必须把孩子们看好了，否则出了差错，我唯你是问！”
薛氏的笑容勉强了几分，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不过比起留在府内，她还是乐意去的，遂应下了。
范昀笑了笑，大太太曹氏还真是聪明，既做了人情，还把烫手山芋丢给了薛氏，怎么着她都占着好，难怪府内上下都服她。
事情这么定了下来。
除了五小姐范娴被处罚，七小姐范枝生病告假。
大小姐范婉，二小姐范柔，三小姐范昀，四小姐范桐和六小姐范金都去。
院子里又热闹起来。
姑娘们涌出黎阳院，去为明日的出行做准备。
“姑姑命真好，能嫁到赵家！”
“可不是嘛！都好久没见到玉洁表姐了，这一次应该能见到表哥和表姐吧！”
“那是当然，不仅能见到玉洁表姐，应该也能见到赵家长房的大小姐吧，听说赵大小姐是咱们益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她知书达礼。。”范金说着说着，眨巴眼睛望向走在最中淡然含笑的范婉道：
“大姐姐，你跟这位赵大小姐很熟吧？”范金带着崇拜和艳羡的目光。
范婉目光如水，含笑道：“谈不上很熟，不过有些交往罢了！”
范金趁机讨好地拉了拉她地衣袖，“大姐姐真是谦虚，谁不知道赵大小姐是咱们益州城一顶一的名淑，能结交上她的人，必是益州有头有脸的人！”
范婉这一点确实值得范家骄傲。
范家在益州城算不上顶层世家，又是外面迁来的，要不是她爹和二叔都在外为官，恐怕更为地位，如今也算个二等的世家。
范家刚来益州时，益州城的世家见范鹤是太医院出身，曾请他看病，可惜被范鹤一一拒绝，范鹤放弃了跻身名流的机会，范家也十分低调。
可如今范家的孩子们都大了，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不能再韬光养晦。
老太太这些年想尽办法接触益州上层世家，总算是有些收获。
而赵家这一条线是最重要的机会。
第5章 比试（）
对上李程程那无比自信及自傲的神情，范昀决定还是不要太招人恨。
第一局在两刻钟内结束了。
范昀很“艰难”地赢下。
李程程当场变了色。
“范昀，你棋艺什么时候变好了？还是你耍了什么花招？”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盯着范昀。
旁边的赵玉洁范婉等人也有些吃惊。
范昀失笑，接过冬霜手中的茶饮了一口，微笑道：“下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李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原本是安慰人的话，却让李程程腾的一下变了色，神情变得狰狞起来，“你什么意思？你那半斤八两的水准，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日在这里装什么高深，别一副自己赢了很了不起的样子。”
范昀觉得这个李程程很不可理喻，道：“李姑娘，既然你知道我水准不行，偏要跟我比试，现在输了，又挂不住面子指责别人，你想怎么样？难道得让我承认是不小心赢了你？”
李程程脸色越发窘红。
范婉见状连忙开解道：“好了好了，三妹妹，别得理不饶人了，李姑娘的棋艺全城闻名，今日一小局之输，算不得什么，你也不能骄傲。”
范婉一脸长姐的温和模样，说出的话又十分服人心，恰到好处地给李程程解围。
李程程暗暗吁了一口气，脸色平静了不少。
范昀深深看了一眼范婉，没有做声。
赵玉洁眨着黑百分明的大眼睛立马附和道：“婉儿姐姐说的对，咱们就别下棋了，李姐姐，你们合州蜀锦最好，你指点指点我如何？”
赵玉洁给李程程台阶下。
可惜她不太了解李程程的脾气，大家越给她解释，便如掩饰，让她心里更加忍不下这口气来。
“不行，范昀，我们再比一场！”李程程语气坚定。
范昀慢腾腾放下手中的茶杯，定定望着她，“李姑娘，你是觉得自己输在运气是吗？”
李程程傲气地白了她一眼，没吭声，意思却很明白，决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你到底比不比？”李程程声音反而拔的更高，好像输的是范昀一样。
范昀笑着放下茶杯，“好，李姑娘，你要比，我奉陪，不过咱们弄些彩头吧，不然没意思！”
李程程眼珠子一转，觉得也很合心意，“也好，那咱们赌个约！”
“可以！”
“你想赌什么约？”范昀反问。
李程程闻言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容来，“把上次薛嘉生辰宴上赢的玉佩给我！”
范昀眼眸眯了眯，薛嘉生辰宴是几个月前的事，当时几位少爷在比投壶，范昀因为自小比较调皮，别的不精，投壶倒是不错，后被薛嘉扯出来帮他比试，后来赢了一枚玉碟，起先没太在意，后来才知道赢的是李程程兄长的东西。
玉蝶是男人用的东西，薛嘉便拿自家的一枚玉佩换了玉蝶。
不晓，这事居然被李程程惦记了。
不过范昀没有犹豫，而是点头道：“好，你手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我赢了，给我五千两银子！”
李程程眸光精闪，“好大的口气，不过我应了！”她不相信自己会输。
范昀淡声道：“好，那开始吧！”
丫头早已恢复棋局，二人开始执子下棋。
既然有比试，范昀不得不打起点精神，这一局赢得比先前快一点，一刻多便赢了。
李程程脸色都白了！
五千两银子！
她心沉沉的，牙咬的很紧，呼吸凝重，盯着范昀说不出话来。
范昀不咸不淡地朝李程程伸手，“李姑娘，如果带了银票可以直接给我，如果没带，请立下字据，回头给我便是！”
李程程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李玉洁见此尴尬情景，也急了，忙跟范昀道：“三表妹，不过是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