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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凰苦着脸,一边听着画意的唠唠叨叨,一边任她在自己脸上头上施展手艺。忍了半个时辰,终于从画意手里逃出来,顾不得在镜中照照,赶忙告别母亲出门就走,后边两个小侍女忙不迭得带着她的衣箱漆盒跟来。
到大门口,祖母已经在安车里等着她了。她接过箱盒,一个一个地放进车里,然后对小侍女说:“回去吧,跟画意姑姑说,是我把你俩赶回去的。”说完,四下看看,除了家卫侍女,没别人,于是撩起裙子,一步窜上车来,把车上的祖母吓了一跳。
祖母道:“阿弥陀佛,月儿,你千万记住,这儿不是边城,是京城,富贵者云集,都是有教养的人。一个世家小姐这么上车,实在是失了风范和礼仪,会把人吓坏的!幸亏这会儿大街上没人,你爹娘就这么教你的?”
鸣凰搂住祖母的脖子,蹭着她的脸偷偷说:“我父亲和娘在这里,我根本不敢这样。祖母,父亲不是跟您说了嘛:不能让我受委屈的!”
贺兰夫人是马背上长大的北朝人,从小就没有繁琐的礼仪,也不像儿媳这些南人一样讲究礼数。从皇帝定都这里以来,南人北人混杂居住,北人渐渐觉得南人的很多东西其实挺好的,衣服啊,饮食啊,书籍啊,礼仪啊,比起只会冲冲杀杀的北人,南人其实更文雅更周正些,于是就学了不少南人的繁文缛节,渐渐地少了许多野蛮之气。
当初儿子王霁非要娶南朝柳氏之女柳珝,她不同意,担心那么个纤弱女子生不出健壮的孩子。可是儿子就偏偏不喜欢本族粗硕高大的女子,但是,她拗不过陷入爱河的儿子,又加上皇帝提倡与汉人通婚,只好让他们成亲了。现在看来,儿子还是很有眼光的,娇弱的柳珝生了三个孩子,除了双胎夭折了一个,这一双儿女不仅健壮,而且都很漂亮聪明。更重要的是,柳珝这个儿媳妇知书达理,十分孝顺,贺兰夫人很满意。
贺兰夫人看看自己的孙女,觉得这孩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于是上车的姿势好看不好看的,也就不提了。
在郭城门口,王家的车汇入王公大臣们的车队。鸣凰撩开车窗上的帘子,见从自家车前到远远处旌旗招展,华盖飘摇;看后边一条人马长龙源源不断,还正在从城门口吞吐而出。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兴奋得问:“祖母,皇宫里的人都出来了?”
“哪有?皇上四妃九嫔,宫人无数,哪里都出来?赵妃她们低一级的嫔妃们都没有跟随,慕容娘娘的儿子瑞王元韶留在京里辅政。这次只有最得宠的慕容娘娘伴驾,赵娘娘的儿子庆王元清,皇长孙元韬,还有长公主和她的女儿齐琪郡主他们跟随。”
“他有那么多嫔妃,为什么只有三个儿子?”
“大的只有这三个,其他都太小,还值不得说呢!”
“皇帝那么喜欢慕容娘娘,是不是因为她很漂亮啊?”鸣凰跟许多同龄人一样,对别人的爱情故事很是好奇。
“这慕容娘娘又聪明又漂亮,说话办事精明干练,皇帝对她自然会另眼相看。自从杜皇后仙逝后,皇帝一直没有再立后。可是这宫里的事呢,都交给慕容娘娘打理。说白了,中宫虚位,慕容娘娘虽然是妃,却是实际的皇后,有时,皇帝还会把国家政事交她去处理。”祖母长叹一声,“以前安王在京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可是,自从慕容娘娘母子插手国事以来,我这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总觉得会大祸临头!”
鸣凰奇怪道:“为什么?”
祖母望窗外看看,让鸣凰放下车帘子,又压低声音叮嘱道:“这件事你爹娘兄长都知道,你也回京城了,以后免不了要和慕容娘娘打交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我告诉你的话,事关咱们全家人的性命,你懂吗?”
鸣凰见祖母说得郑重,便点点头:“祖母放心。”
祖母叹口气说:“说起来也是快三十年的事情了。慕容氏是前燕的王族,当年皇帝亲率大军灭了燕国,杀了燕国皇帝和皇太子。皇帝早就听说慕容娘娘是个美女,说什么都要纳她。唉,皇后皇妃公主说起来都是尊贵无比的人,但是一遇到战争,她们一样是被男人玩弄的人,也可能沦为奴隶。能让皇帝看上,不知道算不算福分。慕容娘娘是有夫之妇,她死活不同意。皇帝就拿她的夫主和儿子相威胁,慕容娘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保全心爱的人,她委曲求全。但是,她委身于皇帝的当晚,皇帝却下令杀死了她的夫主和儿子。”
鸣凰问:“那皇帝很爱慕容娘娘了?”
祖母脸上淡淡的:“对一个霸道的男人而言,爱就是占有,皇帝的心不会归属到一个人身上的。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皇帝不会只盯着她的。何况,皇帝服用仙药也有好多年了,心思不如以前那样专注了,很是古怪,而且也不大关心朝廷上的事,很多事就是慕容娘娘做主了。就是因为这个,祖母才整日提心吊胆的,因为——当年杀掉她的丈夫和儿子的,是你的祖父!”
第12章 礼佛路上(二)()
鸣凰乍听到祖母的话,吓了一跳:“您的意思是,慕容娘娘会把这个仇算在我们王家的身上,会让我们家偿命?”
祖母满面忧戚:“以前慕容娘娘只是个妃子,而且有皇太后在,我还不担心什么。现在她母子大权在握,万一……万一瑞王得势,慕容娘娘难保不重翻旧账啊!”
鸣凰道:“可是,祖父是受皇帝指派,皇命不可违,派任何人去都一样要杀掉她的丈夫和儿子!她是皇族,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怎么会和我们结仇呢?”
“懂得这个道理是一回事,但谁亲手杀死又是一回事,这个心结只怕是夜深人静时要反复思量的。”祖母长叹一声,“从何氏娘娘和刘氏娘娘蹊跷之死看,这个女人心机很深,而且出手狠辣。她明面上也没对我们家做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她也碍于太后和我是姐妹,而且你祖父是为救皇帝死的,皇帝多少还顾念旧情,暂时不敢做什么。可是我每次见她,她看我的眼光总让我这心里不踏实。月儿,祖母老了,但愿是想多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鸣凰听得心惊胆战,突然想起离开边城时父母的交谈,好奇地问祖母:“长孙府的慕容夫人跟慕容娘娘是什么关系?男人妻妾成群也不奇怪,但为什么独独长孙大人的妻子不分尊卑呢?”
“慕容夫人叫慕容媛,慕容娘娘名讳慕容婵。她们是亲姐妹。长孙行十七岁那年出使刘宋国,遇见了逃亡的小梁国公主杜若,两个人一见钟情。可是长孙行的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就僵持在这儿了。可偏偏此时皇帝为慕容媛和长孙行赐婚。长孙行就跟父母讲条件:要么抗旨拒婚;要么将两个同时娶进家门,无尊无卑,同为夫人。父母当然不敢抗旨,就只能答应。两个夫人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伤及孩子。佛烛寺高僧告诉慕容夫人,杜若的孩子是她的孩子命中的贵人。慕容夫人这才不再为难杜若夫人了,她们俩几乎同时怀孕。十个月后,正月十五杜若生下子衿,正月十六,慕容生下子初。再以后,慕容又接连生了两个孩子,都平平安安长大。后来不知为什么,杜若夫人带着儿子离开了好几年,一直到子衿公子十三四岁的时候才回来。”
外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余骑人马从旁边闪过,是一群黑衣卫士簇拥一个身穿淡蓝披风的人飞驰而去。
贺兰祖母道:“说谁就有谁,那个披蓝披风的人就是长孙子衿。”
鸣凰再看时,已经只是淡蓝色披风的背影了,她好奇地问:“那杜若夫人既然回来了,为什么又不回府,却自立宅院呢?”
祖母一点她的鼻子:“鬼精灵,知道的还不少。人家府里的事,就不好说了。子衿这孩子天资聪慧,杜若夫人以南国诗书教养,这孩子对长辈谦谨有礼,但性情很孤僻,从不与王族世家交往,所以很多事别人就不清楚了。不过正因为他不喜结交攀附,倒是合了皇帝的胃口,很是信任,让他总领京城和皇宫禁军,现在是卫尉卿,还兼任羽林将军。少年得志,很是得宠啊。”
“那清容姐姐呢?”
祖母摇摇头,正要说话,又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车队前方而来。有人问:“请问您是抚军将军王家的人吗?”
鸣凰听这声音亲切又熟悉,撩开窗帘喊:“吉青——”
吉青很惊喜:“小姐,可找到您了!”回头喊,“爷,找着了,在这儿呢!”
元韬骑着马奔过来,先与贺兰夫人寒暄两句,这才定神看鸣凰。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乍看之下,都有些发愣:元韬淡青外袍雪白内衫,宽袍大袖,不再是是那个顶盔贯甲、杀气腾腾的粗暴小狮子了,鸣凰觉得他文雅多了,也顺眼多了;元韬眼中的鸣凰呢,梳云髻,插玉钗,粉面桃花,元韬觉得从来就没见过她似的,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那双眼睛依然是那样的清澈如水……
元韬一下子想起回京途中,他们在河边相遇的情景,想起她在月光下骄傲地对他说:“……韬皇孙,本人生来不是给你养眼的,不奉陪了,告辞!”
元韬呆呆地看,连吉青都不好意思了:“爷,别光顾着看啊,您不是有话要跟小姐说嘛!”
元韬被捅穿,有些窘,笑骂道:“滚一边去!”
鸣凰故意别过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元韬低声下气道:“还生气呢!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害怕你不来,所以央求贺兰老夫人带你来的。”
鸣凰故意不理他,问吉青:“你怎么跟着他了,小草呢?”
吉青刚要回答,元韬抢着说:“本来他是要被送去兵机营服苦役的,我看他挺机灵,就直接要了,把他兄妹俩都带进安王府了。等小草再大些,更机灵了,就跟着你吧!哎,咱们一起骑马去寺院吧?”
鸣凰指了指前后车队,绷着脸道:“你看有没有女孩子骑马的?”
元韬前后看看,真的没有。他有些扫兴:“那这样,等到了地方,咱们逛庙会怎么样?庙会上可好玩了,咱们在冀城关从没过这种热闹呢!到时候我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好不好?”
他那么热情,鸣凰觉得不好再不理他,但还是忍着笑:“谁要你买,我有钱,才不花你的钱呢!”
尽管姑娘不给好脸色,但得了这句话,元韬已经是心花怒放了。他满脸是笑,冲吉青得意得一挥马鞭,纵马向前边去了……
贺兰夫人对鸣凰道:“元韬在皇太后跟前把你夸得一朵花似的,一提起你就眉开眼笑的,所以皇太后特意要见见你。到时候陪着太后的是皇妃和命妇,你可得有礼有节的,再不能像在咱们家门口上车那个样子了,别让人笑话,记住了吗?”
鸣凰装作没听见,看着远处的重重叠叠巍峨壮观的佛烛寺叹道:“真壮观!”
第13章 佛寺军报()
还未进入佛烛寺的山门,车队就进入热闹的庙会之中了。车队两侧全是琳琅满目的小摊子、各种各样的稀奇物件、川流不息的人群,鸣凰兴奋地当时就要下车去逛逛。
祖母道:“先别慌,等到里边儿安置了住处,你再出来玩儿,可别丢了!”
佛烛寺依山而建,从山门始,经过一大片开阔地,才进入寺院。经大佛殿、天王殿、大雄宝殿、读经阁、藏经楼,再走过一片草地,便来到舍院。
高家李家王家合住一院,隔壁便是太后和元韬。没等安顿好,元韬带着吉青就来找鸣凰了。
她早忘了与元韬之间的不快,赶紧收拾一番就出去了。她没带侍女,图的就是利索。放下发髻,顶头一束,洗掉妆容,换上公子服饰——可怜画意苦心为她打扮了半天,就这么三下五除二消了个干净。
三个人是主仆也是玩伴,他们像开缰的马跑出了庙门,疯玩去了。庙外的世界果然不同边城,绿茵茵的草地上,摆满了摊子,一直延伸到山间小路上。油炸果子、时鲜水果、糖蘸山楂……三人先饱饱肚子,然后抱着吃的去赏庙会,看杂耍……
元韬突然拉着鸣凰挤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兴奋道:“你看,这么好看,你相中哪一件,我给你买!”
摊主道:“两位小公子真有眼光,我们家的手艺可是祖传的,连皇宫里娘娘戴的首饰都有我们家的呢!买些吧,送姑娘,保准喜欢。”
鸣凰咯咯笑着,点着自己的鼻子对元韬道:“听见没?我是小公子,不戴这些东西的!”说着,大踏步走开。
元韬闷闷的,吉青道:“爷,小姐最喜欢玩儿了,好好讨她开心也好啊!”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么热闹的庙会,差不多把每个摊子都转个遍,跑跑转转,把一包五铢花完才算了事。
日薄西山,方尽兴而归。他们热闹着回庙里,刚走到大门口,只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三人急忙闪在路边,就见四五个骑马军士旋风一样卷进寺院,为首军士手中举着一个长形锦袋,口中喊着“紧急军报,闲人闪开”,从他们身边闪过,带着一阵风朝舍院奔去……
元韬皱皱眉头:“什么军报如此紧急,还要亲送到皇帝的手里呢?现在只有冀城关在打仗,也不知怎么样了?”
听到“冀城关”三字,鸣凰的心一沉,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刚刚的兴奋倏然消失。她下意识觉得这军报一定跟自己的父兄有关系,她渴望知道军报的内容!
元韬见她突然不高兴,知道她肯定也在挂念冀城关的战事,便拍拍胸脯向她保证,今晚一定会打听出军报内容,让她放心就是。
回到他们下榻的舍院,太后与贺兰夫人高老夫人李夫人等一群同龄的命妇说话聊天。他们一进院子,宫侍就迎上来:“哎吆,皇孙啊,一大晌都找不见您,太后正着急呢!”
元韬拉着鸣凰要进屋,鸣凰摇摇头:“我这样子怎么去?”
元韬说:“不打紧的,太后可随和了,她不喜欢浓妆艳抹的人,来吧!”不由分说,就把鸣凰拉进屋子。
鸣凰是第一次见太后,急忙向太后施礼请安,向各位长辈请安。
太后打量了一番:“这孩子,当真是个美人坯子,打扮打扮可比咱们年轻时漂亮!霁儿英挺,柳珝美丽,生的儿女当然错不了!怪不得我那重孙子在我耳朵边天天夸:他遇见了个天仙呢,还真是有眼力!”
其他各位夫人也夸赞鸣凰好看。祖母嗔怪道:“还夸呢,我都愁死了。一个女孩子,在边城生活这么多年,她爹娘愣把养成了个小子!月儿,来时的装扮多好,怎么又打扮成男孩儿了!”
元韬兴奋道:“老夫人,您不知道,我们出去逛庙会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热闹的场景呢!我们把钱都花光了,玩得可欢了!”
贺兰夫人装着很生气的样子:“以后不许这么乱跑,女孩子家的让人笑话。”
太后说:“算了,咱们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疯吗?现在想疯也没心情了不是?这儿没外人,没那么多礼数,弄得孩子们拘束。来来,快去吃饭。”
元韬悄声问:“鸣凰姑娘,可有小字,称呼着也好方便些?”
贺兰夫人道:“她生在三月十六,那夜的月亮皎洁光华,就取了小名儿叫皎月儿,我们都称呼月儿。”
元韬逗着鸣凰:“我能叫你月儿吗?月儿,月儿……”
两个孩子逗着玩,几位老太太和夫人们看着笑。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