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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韶道:“母亲考虑周详,儿子遵命。”
慕容妃拉起儿子的手:“儿啊,咱们母子相依为命,谁都离不开谁。你在外做事一定要稳重严谨,不可有任何的疏漏,你明白吗?”
元韶道:“母亲爱子之心,儿都明白。”
“好儿子,回去吧,母亲等你消息。”
元韶告辞,带着妻子回府。
慕容妃在衣柜隐秘处拿出一个包裹,颤抖着打开,里边赫然是一大一小两件血迹斑斑的旧衣。她把衣服贴在脸上,泪珠簌簌而下:“淮玉,淮玉,婵儿想你啊……麟儿,娘的娇儿啊……”
第24章 元韬逐月()
元韬带着吉青离了皇宫,打马直奔抚军府。
月色清凉如水,骑马人心里却有一团火,自从中元节之后,他已经有一个月都没见鸣凰了,他急切要见到她,他要约鸣凰一起去郊外追月。
上一次在佛烛寺河边,他没来得及说出心里的话,回来之后懊悔了很长时间。他觉得不是那丫头没长大,而是他缺乏表白的勇气。
他一定要在今晚的明月下向她表白心迹,再不能等了……
北人有中秋节追月的习俗,追月的大多是年轻人。骑马也好,坐车也好,实在不行,步行也未尝不可。一对对,一群群在月下嬉闹玩耍,可以一直玩到天亮月落,每年都会成全很多有情人。
鸣凰骑着马出来。元韬奇怪地问:“你一个人,没有丫头?”
鸣凰说:“从小就没有丫头服侍,回来后一直也没个合心合意的。自己倒也习惯了,没有累赘。”
元韬扭头看看吉青,吉青赶紧摆手:“小奴不是累赘。小姐,小奴给您做了一把小剑,改日送来。”
元韬不满地“嗯”了一声,吉青赶紧笑嘻嘻地解释:“是我家小爷让给您做的,还交代小奴一定要做得精细,配得上小姐。”
鸣凰笑了,催促道:“那先谢谢吉青了。赶紧走吧,我娘要我早去早回呢!”
三人打马上街,他们随着出城的人群到了城门口。今晚是节日,没有宵禁,但城门口显然加强了防卫,火把通明,有不少士兵列队集结。三人兴致正好,自然不管这些,出城直奔东南方向。
城池东边和南边是低矮丘陵和平地,月光的清辉洒下一地银色,人们蹚着如水月光来来往往,成双成对散步的、牵着马走路的、骑着马飞奔高喊的、唱起欢快情歌的……衬着远山的苍灰色轮廓,真是一派别样风景!
鸣凰惊奇道:“晚上也这么多人,真好玩!咱们也赛赛马吧?”
元韬用马鞭指着前边小树林道:“绕小树林一周如何?”说着纵马欲跑,吉青喊道:“不等庆王爷了?”
鸣凰很奇怪:“庆王也来了?那等等他呗,人多热闹啊!”
元韬语气十分不满:“我五叔都那么大人了,非要来捣乱!吉青,你在这儿等,我和月儿赛马,绕过那片小树林就转回来了,让他别老缠着我。”说完催马而去。
鸣凰扑哧一笑,对吉青道:“听他说话的意思好像他是叔叔似的。吉青,走了!”催马追去。
月光再好,也比不得白天,一切都很朦胧很温柔的样子。元韬听见后边马蹄声,知道是鸣凰追来,马不停蹄,一直到小树林边缘才停下。
这里比较僻静,几乎没什么人。他勒马停在林边,看着追上来的鸣凰:月光下的女孩儿有着白天无法比拟的神韵,长长的秀发、柔和温润的面容、清亮的笑声、飘动的长裙、矫健的身影——这一切都让元韬迷醉。这个女孩儿的模样姿容越来越深地印在元韬的心里,十六岁的少年认为自己恋爱了!
“月儿!”他情不自禁地轻唤一声,这声音底气不足,有些发怯,塔塔的马蹄声和周围的喧嚣掩盖了这声充满迷醉的爱的呼唤。
这个十二岁就上阵杀敌、十三岁带兵的小王孙疑惑了,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让自己羞怯和害怕的事情吗?千军万马他都经过了,怎么面对一个美丽女孩儿却没了一点儿勇气了呢?元韬,你要加油,今晚的明月作证,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大喊:“月儿!”
正要继续飞跑的鸣凰惶惑地转头:“干嘛叫这么大声?你怎么了?”
元韬冷不防她会这么回应自己,一下子也傻了:是啊,我要干吗?
鸣凰听不见元韬的回答,又见元韬和马都凝立不动,有些奇怪,赶紧勒马回到元韬身旁:“元韬,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元韬不说话,死死地盯住鸣凰。鸣凰害怕了,伸手拉他:“元韬,元韬!”
元韬突然伸出双手,揽住鸣凰的腰,手下用力,要把鸣凰抱到自己马上。
鸣凰害羞,本能地出手往旁侧一挡。元韬没有防备,竟然从马上跌下,另一只紧抓着鸣凰的手顺势也把鸣凰带下马,二人跌滚在草地上。
马儿受惊,四蹄移动,元韬怕马蹄踩伤鸣凰,一滚身子,把鸣凰抱在身下,马蹄踩在元韬腿脚上,元韬闷哼一声。鸣凰又羞又急,要挣脱元韬。元韬愈发抱紧鸣凰:“月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鸣凰又羞又气,哀求道:“元韬,求你,放开我!”
此刻,有一群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鸣凰看见一群人包围他们,急道:“元韬,有人,有人来了!”
元韬情迷之中,以为鸣凰吓他,只是抱着不放手。
“哈哈,还以为一个呢,原来是一对鸳鸯啊,喔,好甜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有几个淫邪的笑声附和着。
元韬一惊,放开鸣凰,发觉他们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十数个黑衣汉子持刀围在他们周围,钢刀被月光清洗得明晃晃地闪着寒光!
元韬和鸣凰背靠背坐在地上,他们的武器都在马背上。
元韬惊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为首一个大个子冷笑道:“干什么?杀了你,玩儿了这美人,领赏去!”
元韬道:“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们?死也让我们死个明白!”
“老大,别废话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就麻烦了!快点动手,拿钱走人!”旁边的汉子急不可耐。
元韬大喝:“慢着,我是皇孙元韬。你们敢杀我!”
对方不说话,包围圈越围越小。鸣凰悄悄抓起一把松土放在元韬手中,元韬会意。就在那些大汉近前之时,四只手同时撒出沙土,迷了眼的人连声惊叫,他们赶紧捂眼揉眼,没被迷眼的杀手也吓了一跳!
二人趁机突然跳起,各自抽出宝剑,以马儿为掩护就近刺杀。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撞击声顿时响成一片……
第25章 遇刺中毒()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二人的抵抗会如此激烈,越想快快解决,越是破绽多多。不一会儿,居然就撂倒了四五个人。
那个大个子看情势不对,低声喝道:“分开他们,一个一个对付,出手利索些!”
二人最初背靠背的防守被这些大汉一点点分开,饶是元韬杀敌经验丰富,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也渐渐被动;而鸣凰只经过一次实战,面对的却是出手狠辣的江湖杀手,她渐处下风……
元韬急了,大喊:“五叔,长孙子衿,快来救我!”
对方也急了,进攻越发凌厉。
鸣凰喊道:“元韬,援兵来啦。”他们都发现周围有火把点点在向这边靠拢……
一大汉骂道:“死丫头,痴心妄想,老子不能白费了心思!”挺刀直刺。
鸣凰锐叫一声倒地……
元韬大喊:“月儿,你怎么了?”可周围刀光闪闪脱不了身,无法靠近鸣凰。他不由怒火冲天:“小爷跟你们拼了!”剑随身走,又一个敌人倒地。
他眼睁睁看着敌手要抓起鸣凰,却近身不得,眼里要冒出火来!闪身间,却见倒地的鸣凰身子风一样卷起,月白色衣裙烟雾般散开,她对面的敌人晃了一晃,身子像小山一样栽下去。
元韬心头一松,知道这丫头在斗巧,夸道:“好样的,月儿!”
火把越来越近,马蹄声塔塔响成一片,战士铠甲的亮光也看得见了,听得见吉青的喊声:“皇孙,皇孙……”
领头大汉见势头不对,喊声“撤”,他们风一样进入小树林。
元韬扑过去抓住鸣凰:“你怎样了?”
鸣凰疲惫地跌坐地下:“我大概受伤了。”
队伍围过来,元清、子衿、带着夜暗夜沉吉青等策马赶来,后边一众人马擎着火炬围了过来。
吉青从马上滚下,奔过来扶住二人问:“我的爷,怎么回事?”
元韬指着小树林:“快,搜索那里,他们逃进去了!”
子衿一挥手,夜暗带领一哨人马追去。
吉青觉得鸣凰的身子在往下坠,元韬也有些摇摇晃晃。子衿和元清跳下马,一人抱住一个。
明亮火光中,子衿看鸣凰双目紧闭,肩臂处伤口处血色淤黑;元韬目光呆滞无神,对元清道:“他们中毒了!快,上马,就近去我府上找先生。”
子衿吩咐夜沉封锁城门,只许进城不许出城,进城者严加盘查,然后和元清一人带一个催马回府。
京城有两个长孙府,一个在豪门贵族的聚集区,是子衿的父亲长孙行和慕容夫人及他们的儿子们的住处。后来杜若夫人带着子衿离开,几年后重回京城,在东南角买下一座江南园林式院落,母子就住在这里。皇帝喜欢子衿公子,也知道他们家纠缠不清的往事,就特许子衿建府开院。子衿出于对父亲的尊敬和避让,他为自己的宅院取名养心别苑。
此刻,他们就急急赶往这里。马上颠簸,子衿用披风裹紧鸣凰,尽量让她舒适一些,她呼出的灼热气息使子衿不敢有一丝放松。他们赶回府中时,府里早得到消息,秋先生已经候着了。
秋先生粗看一眼道:“他二人中的不是一种毒,这姑娘的重一些。只是……她身份尊贵,又是女子,我不方便诊治。子衿,请夫人来这里吧。”
元清知道秋先生曾是旧梁国的太医令,可是治病下药和江湖解毒好像不完全是一回事,他很不放心:“老爷子,治病您是在行,可解毒您行不行啊?”
秋先生脸一黑:“你行你来啊!”
元清顿时气结。子衿抓住元清走到外间:“坐下,喝茶。”
元清着急道:“喝什么茶啊,你倒稳当,老头子看病确实不错,可没听说他会解毒啊!”
子衿悠悠然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理他。
元清怒道:“茶呢?”夜雾端上茶,娴熟地温杯斟茶。
元清瞥一眼夜雾,故意找茬:“长孙子衿,你装什么圣人,能不能买些好看的丫头点缀点缀你的宅子?端茶送水的,全是清一色的爷们儿,有意思吗?”
夜雾小声道:“爷,您安静一会儿,我们公子想事情呢!”
元清伸手欲打:“你小子,还真心疼主子!”夜雾灵巧躲开了。
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夜暗急急忙忙走进来禀报:“公子,死了四个,抓到了两个。这两个活口说他们是被雇佣杀人的,但不知道雇主是谁。他与雇主是在八月十二午时八方客酒家见的面。见面时是隔着帘子的,也听不出雇主的口音,雇主许诺杀掉目标赏重金。”
子衿问:“目标是谁?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人,是韬皇孙。”
子衿沉吟道:“即便月明,也不好像白天一样清晰辨认,他们怎是么判断目标的?”
夜暗说:“他们之前已经在大街上认过韬皇孙,今晚是特意守候在宫门口跟踪的。”
子衿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们知道韬皇孙今晚会进宫赴宴,而且还会单独离开。安排得谨慎而周密,应该不是普通人。夜暗,今晚你们兄弟俩要忙上一夜了。”
夜暗告辞出去。元清问:“子衿将军,你们主仆话里有话啊,你知道是谁了?谁要置韬儿于死地呢?提示提示我。”
子衿慢悠悠站起:“庆王殿下,我说我知道了吗?我不正在查吗?您赶紧看看王孙殿下,想想明天怎么回答皇帝陛下的话吧!”说完,往内室去。
元清咬牙切齿地跟在后边:“好你个长孙老大,不告诉我不是,明天我告你巡防不严渎职之罪。”
子衿不接茬,问母亲的侍伴冰魄:“姑姑,里边两个人怎样了?”
“韬皇孙清洗了伤口,吃了秋先生的药丸,已经醒了,正跟先生说话呢。夫人亲自给小姐处理伤口,换了衣服,这会儿正守在小姐身边呢。我是不是问问情况去?”
子衿点点头。冰魄进去旋即就出来了,笑道:“夫人让公子放心,小姐虽没醒,但呼吸平稳,脉象平和,应该没大事了。夫人还说这小姐是个坚强的好姑娘。”
元清拍拍子衿的肩:“杜若夫人跟那丫头很投缘儿,她是哪家的孩子?”
子衿揶揄道:“她是韬皇孙的朋友。那姑娘谁看了都喜欢,不光我母亲。庆王,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话真多!”
元清被子衿抢白,有些尴尬,问夜雾:“我说什么了?”
夜雾做个鬼脸:“我的爷,您的话就是多!”
子衿吩咐:“夜雾,一会儿你安排人送两位殿下和小姐回去,小姐的府邸,韬皇孙知道。”
元清道:“你真是薄情人,那姑娘还昏迷不醒呢,怎么送啊?”
“你让一个千金小姐在我这里过夜?你觉得我的名声很好吗?别玷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子衿面色清冷,回头吩咐夜雾,“备马,今晚事情很多,我要出去。”说完,大踏步走出去。
元清望着他的背影恨恨骂道:“怪不得娶不下媳妇,无情古怪,让我们在这住一宿还怕吃穷了你?”
第26章 芳心轻吐()
子衿夜巡卯时方回,天已经微微透亮,他在书房的榻上和衣躺下。
夜雾蹑手蹑脚进来,为主人盖上被子。正要悄悄离开,子衿在身后问道:“他们都送回去了?”
“公子,按您的吩咐做了。秋先生让他们带上了药,应该没什么事了。”夜雾没再听见主人说什么,就悄悄掩上门出去了。
子衿醒来时已经午中。夜雾正安静地伏在书案上写字,见主人醒来,赶忙站起服侍子衿洗漱。他小声说:“夫人在这儿坐了好半天了,刚出去了,廊下站着呢!”
子衿洗漱完毕,走到廊下。中秋后的阳光很温和,不急不躁的样子。几丛菊花开得纷纷扬扬,十分热闹。有的如飞流直下,素淡雅致;有的似层楼迭起,锦绣如缎;有的像钱币点点,娇小多姿……
他的母亲,杜若夫人,裹着淡紫色银线描纹披帛,正背对着他出神。子衿轻轻走过去,手搭在母亲肩头,叫了一声:“母亲!”
杜若夫人慈爱的目光笼着儿子清秀的脸庞:“又忙碌一夜,天天这样,金刚之躯也受不了!快去吃饭,都午时了!”
子衿一边吃饭,一边听母亲说话:“听夜暗说那姑娘是抚军府王家的姑娘,虽说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可是我怎么就一下子喜欢这孩子了?你怎么认识她的?她喜欢你吗?”
子衿道:“她不认识我,我也不怎么熟悉她。”
杜若夫人很奇怪:“那你怎么把她带到咱们家了?你可从不轻易招惹什么人上门的!”
子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