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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在城外施粥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帝后甚感欣慰,亲自下了嘉奖令。并增派了禁军前来维护安全。
一时之间公主德孝仁义,沦为天下子女的言行楷模。
长安城中大到公伯侯爵,文武百官;下至商贾贵胄,富绅善人。都纷纷慷慨解囊,有钱捐钱,有物送物。
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
反正他们都派了夫人或亲自上阵。
杜六叶看时,只见城楼下,已经呈一字排开,摆满了粥棚。
有鲁国公府上的、葛国公府上的、萧国公府上、谯国公府上、还有尚书令府上的,各路侯爵伯府俱都在例……
最重要的是连雍州牧李贤也亲自带了人,前来施粥。
而被从岭南被召的武氏后裔——武三思、武承嗣,则随侍在李贤左右。
听说这次被召回的武氏子嗣非常多,皇后娘娘还有意从中挑选一人袭周国公爵位。
武承嗣表现得最为活跃。
太子李弘因病,则派了程伯献从各处调来不少冬衣物资,分发振济。
杜六叶站在城楼上,不由得弯起嘴角,看来今年冬天,路边冻死骨,会少很多啊……
风刮在脸上,有些生疼,她望着远处的荒野和雾霭。扫视四周,发现城楼下的右后方,好像发生了骚乱,一堆人挤挤搡搡,正在哄抢食物。
杜六叶忙招呼空灵,一起下楼察看……
第68章 蘑菇粉()
杜六叶忙招呼空灵,一起下楼察看……
守真也迎了过来,她早就按规定将妇孺老弱排在前面。自有那些好吃懒做的流浪汉徘徊游移在外围;因嫌物资发放得缓慢,打架滋事也时有发生。
此时李弘也听到了动静,带着士兵紧急地赶了过去。
先命属下疏散人群,再将打架闹事的几个都给抓了起来。
杜六叶远远地就看见馒头散落了一地,几个野汉边挣扎,边将馒头拼了命地往口中塞……
一位年约四旬的夫人,被撞倒在地。她身穿着烟灰色的斜领绣宝葫短褥裙,虽是上好的绸锦,却已是前年长安时兴的样子。
应该是哪家小门小户的官史夫人,因为粥棚设得也非常边远;所谓高门都集中在城楼下正中央。
所以此处兵力守卫才显得不足。那几个乡间野汉,也是见这边只有几个手无寸铁的妇人,才敢肆无忌惮地争抢。
这位夫人正愁容满面地坐在地上,戚眉握着足祼处。旁边的丫环急得直掉眼泪,却也无计可施……
李贤是男子,虽有碍于男女大防,不便出面;但他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只是束手而立。
杜六叶挤了过去,查看妇人的伤势,发现她只是扭伤脚踝,就帮她擦了点药。招手叫来空澈,命她好生将人送回去。
那妇人带着两个婢女千恩万谢的走了……
※※※
自从李令月从城外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很多。以前丢得满榻都是的小玩意,她命人都收了起来。
常常一个人沉默寡言的看书、写字到深夜。
岚雾和岚烟跟杜六叶说了几次,担心她莫不是吓着了。还想着要不要回宫禀报皇后娘娘,叫太医令来看看……
杜六叶安抚了她们几句,劝她们先不要擅自行动。
她记得李令月爱吃水晶糕,可是这病好了也没多久。
糯米吃多了可能会导致积食……
杜六叶已拿定主意,就特地抽空来到小厨房,挽起衣袖。将想法付诸行动。
她把碾细的米粉用水调和了,揉成面团,让它醒着。再从小厨房里找出擀面杖,将白白的米粉擀成薄薄嫩嫩,轻如蝉翼皮子。
等锅中水沸了,就快速的把卷好的面皮用刀划成小指宽的米线。再加入蘑菇、香葱。调以盐,少量的糖和醋,最后抹上胡麻油……
一碗香喷喷,细滑爽柔的蘑菇米粉就大功告成了。
杜六叶已经盛好三碗,令空灵送一碗给师傅尝尝。她老人家注重养生,平时只服丹药,未必会吃。不过是尽尽自己的小心意而已。
自己将另外两碗装进食盒,准备送到归真堂去。
※※※
岚烟岚雾见她来了,喜不自尽。忙亲手打起帘子,向李令月禀道:“公主,执事来看你了……先别写了吧。”
李令月停下手上的笔,呆若木钟地望着她。
杜六叶心里一滞,眼前的李令月,全无往日地欢喜雀跃,才几天不见,仿佛内敛沉稳了许多。眉色还有些忧郁……
“小月,来——歇息一会儿。尝尝我新做米粉,看看好不好吃。”杜六叶笑容可掬地招呼她。
李令月任岚烟将笔墨收了,自己移到案几旁边。安安静静地开始吃米粉……
“你们先出去忙吧,有我在这里照顾公主就行了。”杜六叶向岚雾她们道。
岚雾她们几个听音辨弦,福了福,鱼贯而出。
“小月,你怎么了?”杜六叶将锦墩挪近一点,握紧她的手。不无担忧地问道。
“姐姐……”李令月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拥堵,但她就是表达不出来。
“是不是见了死人害怕?”杜六叶直接切中结症所在。
第69章 惺相惜()
“是不是见了死人害怕?”杜六叶直接切中结症所在。
李令月呐呐地点头,又摇头……
“不是害怕……是……”她喃喃的,声如游丝。是什么呢?是震撼?是认知的碎裂?是懵懂?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是……?
她不知道……
杜六叶一把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她怎么能将李令月看作与自己一样?
李令月只有六、七岁,是个真真正正的孩子;不像自己内心完完全全是个成熟的大人。
自己算什么?
浮萍、枯草、敝屐?生与天地间,从小被父母亲人所唾弃,无依无靠。生死早没有人在意,就连自己也不曾放在心上。
“小月,对不起……
在我心里,人生最大的凄惨,不是冻死、饿死……那些还只是迫于无奈。
……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虽生着,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被亲生父母丢弃于野外。寒冬腊月……却又活了下来。”杜六叶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在说着遥远的梦呓。
这么多年来,还有什么苦是她心里装不下的?
李令月呢?她出生在深宫大院,从小看似花团锦簇;但却随时可能沦为政治工具,遭人迫害,牺牲婚姻甚至性命……
谁更幸运呢?
李令月靠在她的膝头,悠悠地开口道:
“姐姐,我现在有那么一点理解你,想通了你做的那些事的初衷。
我只是觉得,父皇应该要尽快平息战乱。让天下百姓有地可种,年年风调雨顺,谷物满仓。所有人都有饭吃,有衣裳穿……”
听到这里杜六叶笑了起来,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李令月“咯咯咯”的憨笑起来,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她。父皇长年卧病在床,不苟言笑;母后忙于政务,很少有空陪她……
笑着……笑着……她眼中就泛满了泪花。
两人就这样惺惺相惜的坐了许久。
※※※
年关将近,玄青观中也日见忙碌了起来。上山进观祈福请愿的;下山散符采买的。进进出出,把古老的石阶都磨平了好几级。
有一天杜六叶无意间路过太清宝殿,看见一位妇人很虔诚地跪在太上老君座下。口中念念有词……
她觉得这位妇人很眼熟,随口问道:“……她是不是在这跪了好几天了?”
空澈跟了上来,恭身答道:“正是呢,执事,上次在城外施粥,这位夫人脚扭伤了;还是执事派了我将她送回府上去的。”
“哦,原来是她……难怪呢……”杜六叶恍然大悟,不解道:“我看她满面阴云密布,可是遇到十分为难之事?”
“……执事,听说她是益州长史刘忠的夫人,本家姓向……夫家官途不顺,受人排挤。她因听人说玄青观的签符灵验,太上老君泽照万物,普受光明。为替夫消灾,已经在此跪了三天了。”空澈紧凑几步,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说了。
“嗯,扶她起来歇会儿,可别把身体熬坏了……”杜六叶吩咐道,末了又叮嘱了几句:“……派人去查一下。”
第70章 求和否()
归真堂里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李令月依旧是每天早起,跟着守真她们打打拳。吃过饭后,又开始抄写经书,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慢慢地都起了薄薄的茧子。黄国师说她的字也能入眼了,她很高兴,练得愈发勤快。
有时她也会早起站在山顶,环顾整个长安。想象大明宫中正在熟睡的母后……
但她却时常听到祭坛方向传来的“清喝”声。
她想肯定是杜六叶,把那些小童都聚集了起来,和她一样每天学拳。
因为杜六叶一直认为,那就是最好的养生方式。
这一天她正在书房中听杜六叶讲《春秋》的故事。正说到:……重耳退避三舍,诱敌深入而大获全胜……
有宫女时来禀报,说是雍州牧李贤来了。
他来做什么呢?李令月放下书本。要说起她的这位一母同胞的三皇兄,长得到也是相貌堂堂。但平时与她相交并不亲厚。
就算在朝乐家晏等场合上遇到,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私底下并无往来。
这也不能怪她。
她实在太小了,自她记事起,三哥李贤就已经在宫外开府另过;四哥李显被封为洛州牧,一直远在属地洛阳;要说五哥李轮、他也非常受到父皇喜欢,听说出生不久便被封为殷王。这份荣耀在兄弟姊妹当中可是头一份。不过他行及冠礼后,就被分到冀州去了。
好像他前段时间因为唆使府中管家在长安闹事,母后亲自去信责骂了他。他乖乖领了罪,又改名为李旦了,誓要重新做人。
所以在广垠的大明宫里,除了深受父皇宠爱的大哥李弘,就是年龄尚小的她了。她与李弘到时常玩耍在一起,称得上亲密无间。
李贤嘛……
看着他将细软金帛,珠宝玉器把个屋子都堆满了,还对李令月无比殷勤的嘘寒问暖,真正体贴入微至极。看着真像一名好兄长。
与前段时间的冷漠疏离,真是判若两人……
李令月正大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呃——皇妹,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为兄没能好好顾看你。是为兄的不是。今天特意备了些稀罕物件,送给皇妹你赏玩。还望皇妹不要嫌弃。”李贤陪着笑脸,长躬作揖。哪有半点往日的架子?
这是唱哪出啊?
李令月与杜六叶均面面相觑。
“皇兄不必客气,不过是小病,有玄青观的灵丹妙药保着。早无大碍了。不过皇兄也应该知道,边疆战事绵绵,城外很多饥民汇集……”
“哦,请皇妹放心。我已经命人从军中调集了数千顶帐篷。灾民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说起来,这件事在我辖治之内,皇妹,还有玄青观的黄国师,都算是为我帮了大忙。实乃社稷之福。”李贤恭谦有度,谈吐文雅,进退得宜。说到最后还向杜六叶揖了揖。
杜六叶不由得想起,当日在武曌面前对质,他也是毫无慌乱和惧色。心机深沉,可见一般。
她心中警觉顿起,还隐隐带着异常的不安。
第71章 红烧鸭()
只听李贤微微笑道:“……送给执事和国师的礼品,已经命下人抬到各院中了……执事回去就能打开瞧瞧,看还入眼否?若是不喜欢,我以后再另寻好的来。”
杜六叶与他虚与委蛇的客套着,等回头她就会命人将这些礼品统统送下山。
李贤的东西,只怕没有那么好拿。
要说他被贬受罚,与她杜六叶、玄青观都脱不了关系。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作出调整,实在能屈能伸。
很明显,在别人眼里武曌很疼这个小女儿。
她能小小年纪,就懂得替天下百姓着想,至善至美。又能代母向外祖尽孝,入观清修。
早已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深受各方拥护与爱戴。
李贤动不了她。甚至还必须巴结她……
可见他嗅觉灵敏,心思缜密。
想通这其中的关结,杜六叶只是握着茶杯,巍然不动地看着李贤的一言一行。
※※※
晚饭时分,厨房里烟熏火燎。杜六叶正在灶台后面忙碌着。
她将用酱油、盐、红糖和葱白淹制的一大盆鸭腿拿了出来。放在滚烫的猪油里爆炒,等香味飘出,就抽了木柴,转小火,加料酒慢慢的煨炖着。
她坐在旁边的木凳子上,以手支头,听着锅里“咕滋咕滋”的声响。想着等喷香浓郁的红烧鸭腿出锅,她就拿出分给那些病已全愈,身体正在发育的“小道童”们。
她一直觉得,不管到天涯海角,首先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要想照顾好别人,就必须从胃开始。民以食为天!古人养生,神、精、气全在食物当中。
她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做菜,是因为吃不惯这里的口味。唐朝压榨技术还不成熟。食用油非常的金贵。大部份菜靠煮、蒸、或者直接放在火上烤。
所以她只好自己想办法,烹饪美味。
索性她用尽心思制作的美食,滋味十足,吃过的人无不交掌称赞。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哇——好香啊?是什么东西?”姚元崇大惊小怪地推门而入,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杜六叶大跌眼镜地看着他那副馋样,忍不住笑侃道:“古有闻鸡起舞,今有闻鸭咽唾。你是识香而来吧?”
“正是,正是——”姚元崇嬉笑着揭起锅盖,蒸汽四散,他夸张地大呼道:“哇——”
“小心,不要烫到了。”杜六叶挤了过来,用大勺子搅拌了两下,尝了下味道。觉得差不多了,就先给姚元崇盛了一大盘子。
还特意给师傅和李令月也都留了一份。
其它的命空灵、空澈分到各院。
※※※
就着几道美味,姚元崇巴着杜六叶,在厨房里鼓动腮颊,狠吃一通。
其间杜六叶不时停箸问他,“……你什么时候去进学啊?”
姚元崇哈哧哈哧地吹着气,大快朵颐地啃着鸭腿,含糊不清的回道:“……我还没玩够。”
“还没有玩够,别人像你这么大的年纪,都已经考状元了……”
“你很喜欢状元吗?”
“那么有才华,天下有谁不喜欢?比如清江源,以前就在浩恒书院。现在最有名的书院应该是经天府院……里面可是人济济……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这些话,都是杜六叶听清江源抱怨的。
“难怪他身上有股书生气,那我也去考……”
“开什么玩笑,状元有那么好考吗?”
“你不要把我看扁喽,只要我想做,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嘁——”杜六叶嗤之以鼻。
“哎哟喂,还真看不起我啊?我要是考上了状元怎么办?”姚元崇抹了抹手上的油,侧头赌咒般地看着她。
杜六叶发现他的眼神忽然像猎豹一般,有股冲动又执着的劲头。她微滞,反问道:
“你想怎么办?”
“……那你还俗喽……”姚元崇扔掉骨头,笑嘻嘻地接话道。
“嘁——行啊。”杜六叶又不屑的摇头,历史上可没有姚元崇这个状元。他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