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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胆敢对本宫都起了杀心……我再难容你。哼——”
第50章 兵甲铮（）
“师傅……皇后娘娘……”杜六叶从外院紧急地奔了进来，身后却跟着浩浩荡荡的将士。个个披甲持矛，威武挺拔。
杜六叶见黄逸云完好无损，放下心来。忙随着一个文质彬彬，生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一同向武曌行礼，两人异口同声道：
“在下杜六叶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左金吾将军裴居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等救驾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你怎么……才来？”武曌微有错愕，旋即反应过来，裴居道身为长安城中巡防将军。自己深夜上玄青观，又怎么会逃得过他的眼睛，他迟早会知道的。
也好。
“快去看看九安苑的情况怎么样了？李金山他那边要不要人帮忙？太子呢？太子……？”武曌朝着裴居道挥手，焦虑异常。后面的话，却是问着席风，不停地摇晃着她。
席风内心惧怕，正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杜六叶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回禀皇后娘娘，裴小姐已经带了一部份巡防士兵赶去了九安苑。加上六叶早已调遣观中坤道伏守九安苑外围。
此刻想必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请娘娘稍安勿躁。”正说着，只见李金山带着百骑，兵甲铮铮，步伐整齐的又折返回来。
“启禀皇后娘娘……”李金山抱拳，声音浑厚，“末将已察看过了，是九安苑的偏房起了火，目前已经被扑灭，只是留有残烟。太子安然无恙，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李金山早就注意到地上的狼籍不堪，还跪了不少人。而周国公武敏之头发凌乱，衣衫破损，神色颓败地躺在地上。犹作困兽……磨牙睚目。
看来他离开的这几息功夫，发生了不少事。他早年一直随在父亲左右历练，父亲反复告诫他，皇家内院，有时候必须学会装聋作哑。
所以他且当不知，眼观鼻，鼻观心地站了。
“那就好。”只见武曌点点头，心下略定。走到榻前坐下。摸着李令月的头，低声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动你们分毫，我的月儿。”
“母后——”李令月一把扑进她的怀里。
“去请太子过来……”武曌怀抱着李令月摸了摸她的头，几番安抚。才带着众人移步中厅。
※※※
亥时已过，暮色四合。唯有北风狂啸，院外古树颤抖。
武曌缓缓地站了起来，在内室来回踱着步，最后停在武敏之面前。她悠然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嘴角浮动着一抹冷笑。
贺兰一簇，当真个个该死，她当初就应该斩草除根。
空灵正偷偷地忙着给手臂受伤的空澈上药，简单的包扎一番。
席风心切地站在门口，看着远处一列火把，由远及近，最后朝归真堂而来。她面上一喜，禀道：“娘娘，太子他们来了。”
武曌并不答话，负手而立。
直到太子率众而入，李弘前行一步，恭敬跪拜道：“儿臣李弘，参见母后，愿母后万福金安。”
裴澄欣则紧随其后，落落大方的行毕礼。
两个清俊的声音，一个略高亢；一个略沙哑。
在武曌听来，却格外醒目。
“免了……”她悠悠开口道。
李弘使了个眼色，程伯献就将一名五花大绑，鲜血淋淋的黑衣劲装男子，重重地丢在地上。显见是用了重刑的。武曌认得，他却是李贤的卫属王重留。
武曌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问道：“怎么回事？九安院怎么会此时起火？”
“儿臣也不知道，不过……”李弘稍稍沉吟，思索答道：“据儿臣所知，那个偏院之前并未住人，这几天也不过是关住了一名私通婢女的犯人。正是他——”李弘指着王重留，幸亏他提前转移了关押之地，否则……哼——他心里冷笑。
“哦？犯人？”武曌围着他转了几圈，“你所犯何事？”
“……”
“母后请看——”李弘见王重留，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他亲手呈上证词。躬身道：“他名为王重留，是雍王府上的偏将，此人武功高强。要不是嶲州都督姚懿之子姚元崇，儿臣只怕还抓不住他。”
武曌拿着供词，只见上面写到：……雍王授意在下，等周国公奸污杨氏之后……李弘赶到之时……就杀死杨氏，嫁祸李弘……
气得她手不住的发抖，原来李贤跟武敏之早就勾结到一块了。是啊，终究有血缘比较亲近，贱奴……
第51章 降减夺（）
“……据他所讲，是雍王命他勾结周国公和杨氏，欲意谋害儿臣……”李弘义愤填膺，满含曲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母后。
武曌暗暗咬牙，面上却不显。仍是春风满面地轻声道：“宣雍王——”
只见内侍领命而去。
不多时，李贤就神色如常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归真堂。
武曌转身，笑意味深地盯着李贤的眼睛问：“贤儿……你可认识他？”说完指了指地上的王重留。
李贤不卑不亢，举止平静的答对道：“认识，是儿臣的副将。却不知何故，被太子关押。”
“不知何故？”李弘暴怒。高声道：“分明是你指使属下，让他买通杨氏婢女，想要谋害我们……”
李弘说完，偷偷地睃了睃杜六叶。
杜六叶表面上仿若未见，心里却暗叹摇头。
又听李贤慢理斯理地说道：“臣弟惶恐，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说完伏地，背影却坚硬如山。
武曌却不怒反笑，悠然的说道：“那么说来，贤儿是觉得司卫少卿之女，杨氏……也冤枉你了？”说完她居高临下地站在李贤面前，不怒自威。
李贤全身紧绷，低下头，正襟危跪，垂着眼睑，看不清情绪。
武曌又阴恻恻地补充道：“连玄青观的众人也是冤枉你了？他们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这么做？你真当我瞎吗？”说到最后她脸上已是乌云密布，手上青筋暴起，将铺在桌子上绸布顺势一拉，杯盘霎时洒落一地，“哐当”作响。
内室众人均感窒息。
她将手上的供词，一把拍在李贤的脸上，快刀斩乱麻地高呼：
“来人呐——”
“臣在。”裴居道上前一步，铿锵答道。
“雍王李贤——御下不严，德形有亏。降为雍州牧，敕夺右卫大将军一职。减俸三年。
王重留胆敢私通婢女，意图陷害太子，处以‘宫’刑，流二千里。将他们带下去。”
武曌说完握紧桌绸，也狠狠地摔在地上，干脆利索。
“末将领命。”李金山跨前一步，指挥两名副使将王重留拖了出去。
则亲自对李贤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贤叩了三个头，依然是神色如常地退了出去。
杜六叶却在心里纳罕，镇定如此，好气魄。
武曌又往前踱了两步，指着地上苟延残喘的另一个人说道：
“贺兰敏之欲行刺当朝皇后，谋害公主，构陷太子，数罪并罚。敕夺国公称号以及武氏姓……于明日午时押往南门菜市口，立斩不赦。”武曌绝然地一摆衣袖，扭头再不看他。
“臣遵旨。”裴居道拱手，朝卫属使了个眼色，几个壮汉就把贺兰敏之拖了出去。
李令月则在心中暗笑，“武”敏之？与我母后同姓，哼——你不配。
贺兰敏之披头散发，其状骇人。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的乌骨扇，那扇面是妹妹亲笔画的，他癫疯狂笑不止……
“至于你么……”武曌看着尚跪在角落里，吓得魂不附体的百奵。轻蔑一笑，“恶奴叛主，又与人私通，就处以腰斩吧……”
第52章 小恶奴（）
“至于你么……”武曌看着尚跪在角落里，吓得魂不附体的百奵。轻蔑一笑，“恶奴叛主，又与人私通，就处以腰斩吧……”
“不……不，不……”百奵身子抖得像筛糠，面色青紫。她惊恐无比地看向杜六叶。哭道：“……执事。”
杜六叶想起此前与她的约定，忙上前几步，越众而出，拱手道：“……皇后娘娘，百奵既已认错，且态度良好，又已知悔改。不如娘娘给个她个机会，饶她不死。将她没入掖庭赎罪？”
“是啊，母后……”李令月连忙接口道：“百奵虽然可恶，但终究不过是个小小婢女，人微言轻。只是从犯而已。叛主虽然十恶不赦，但她既已知道错了……母后就饶了她吧。”说完，李令月还撒娇般地摇了摇她的胳膊。
武曌压下怒火，冲百奵挑眉。“哼——念在公主与执事为你求情，今天先饶你不死。日后再犯，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先将她没入掖庭。”武曌无奈的扒开李令月的手，做下定夺。
“遵旨。”席风朝宫女们使了个眼色。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公主……多谢执事……”宫女们拖着磕头如捣蒜的百奵，退了下去。
杨丝盈见状眼含热泪，叩头行礼：“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女伸张冤屈，还臣女清白。臣女既然心愿已了，对俗世亦是心灰意冷。今日愿出家修道，从此长伴清灯古院，以铭心志”
李弘听完这话，已是愣住。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武曌看了看杨丝盈，又看了看李弘……
这女子虽然清白，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以李弘的性格……
果然，李弘并没有说什么，武曌只好点头道：“你既意已决，我也不强求你。准了……”
“多谢皇后娘娘。”杨丝盈施施然起身，可能是因为跪得久了，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
李弘正想扶她，杨丝盈却似不经意般，后退几步。朝公主和杜六叶福了福就步履蹒跚地走了。
她本以为，她与李弘情意相通，根深蒂固。
她一向引李弘为知己。
但所谓情意，终究敌不过世俗的践踏；所谓知已，终究敌不过世人的离间诽谤。
这感情，为免太可笑……
如今她已跟当朝太子议过亲，这长安城中谁不知？连太子都不要她，这天下又有谁敢与她杨家结亲？
与其被拒绝，不如主动绞去三千烦恼丝，出家求道，图个清静。
另外皇家奉院，这些辛秘之事，最恨外人风传。假如令皇家忌讳自己，忌讳杨家，那还不如禁足这观中，守口如瓶，且度余生。
要是能保杨氏家簇的平安，也不枉她此生了。
※※※
黄逸云看着落魄而去的杨丝盈，长舒了口气，颂道：“无量寿佛。”
杜六叶则暗暗放下心来，这样也好，总比白白丢了性命强。却听武曌朝着地上的众人抬手道：“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母后。”李弘长揖。裴澄欣也道了谢，立在裴居道身后。
武曌面色微霁，笑道：“今天多亏了裴爱卿能及时赶到，否则只怕事情还无法这么快平息。”
裴居道拱手道：“臣不敢居功，是小女带了奴婢下山，说是公主身体报恙，思母心切，想要回宫。又恐路途艰险，怕生意外。特使了手谕，命微臣上山护送。微臣才恰好遇到这一切……”
第53章 通命理（）
裴居道拱手道：“臣不敢居功，是小女带了奴婢下山，说是公主身体报恙，思母心切，想要回宫。又恐路途艰险，怕生意外。特使了手谕，命微臣上山护送。微臣才恰好遇到这一切……”
“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哈哈——”武曌大笑。“看来你也养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极好。就特封为澄欣县主吧，另赏银千两。”
裴澄欣一听大喜，与裴居道一同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哈哈哈——你们先下去吧。”武曌挥手，裴氏父女感恩戴德地走了。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年后就随母后去洛阳，好生将病养好。”武曌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亲昵之情溢现。
“遵旨。”李弘难掩兴奋，此役让他重获母后圣眷，还狠狠地打击了雍州牧一党。他实在很高兴，又偷偷地睃了杜六叶一眼。
杜六叶却正跟李令月“眉来眼去”的笑。他微顿，轻轻地退出归真堂。
度箫带领着道童奴仆，正伏身清理满地的碎椅杯盘。空灵和空澈则重新摆上茶果点心。
武曌看着此情此景感慨道：“……今天真是多谢黄天师相救了。”
“不敢当，娘娘乃是千金之躯，何等尊贵。又日理万机。伤了您等于伤了江山社稷。贫道就算为了天下百姓，也该出手相助。”黄逸云执三清礼，谦虚道。
杜六叶直咂舌，师傅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不过黄逸云，深通命理，或许她已经卜卦问天了也未可知？
只听武曌说道：“……天师说贺兰敏之品貌不端，阴险叵测，我还心存侥幸……哎……今日多亏天师伏于屏后，才未酿出大祸。”
黄逸云执拂尘，笑道：“娘娘过奖了，其实娘娘也不必谢我。我也是受公主之托。”
“哦？”武曌哈哈笑了起来，指了指李令月的额头，“受你所托？”
“母后何必笑我，我哪有那七窍玲珑的心思。都是杜姐姐帮我谋划的。”李令月经过黄逸云一番针灸，加上杜六叶的药。此时看上去已经好多了。她歪在武曌怀里，娇嗔着。
“哈哈哈——”武曌爽朗大笑，振聋发聩，倏臾之间，她的脸色大变，问道：“……只怕连你连本宫也算计其中了吧？”目光如炬般地扫过来。
杜六叶头皮一麻，心中暗叹：该来的总是会来。她立刻跪倒，拱手道：“在下不敢。没有万全之策，六叶绝不敢冒这个险。”
“哦？你就真不怕万一有个意外吗？”武曌围着她，转了几圈。
杜六叶心里苦笑，这感觉似曾相熟。他镇静道：“……娘娘明鉴，区区武敏之，妄想蚍蜉撼树，实乃不自量力。
且不说娘娘天威不可犯，我师傅便能在迅雷之间就将他擒拿……就连同刘勤、守真、守拙都没有机会上场立功。”
“哈哈哈——你还有别的安排。起来，重赏。”
※※※
PS：先奉上小短章，晚上六点再放出加长章！O∩_∩O
第54章 也害怕（）
回到大明宫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
甘露殿内，早已人困马乏。
武曌仍是歪在美人榻上，命席风将前日的奏折都搬过来给她看……
李治的身体每况日下，自从与李治并称二圣以来。李治大多数时间都在宫内养病，却总是不见好转。
家国重担，全压在她一介妇人身上。
她时常也会觉得疲惫，劳累……
但想到自从父亲死后，她与母亲在武家讨生活。那种寄人篱下，低声下气，仍是受尽侮辱的生活，她就不寒而栗。
在感业寺里，她经历了日日夜夜的绝望，经常睁着眼睛看到窗外天明。她以为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
她想尽办法，进宫之后，她以为总算迎来了曙光；但几次三番，都差点惨遭毒手……
她还失去了她的大女儿……
等终于坐上了后位，她觉得这下苦尽甘来了吧。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燃眉之间差点被废为庶人……
“废为庶人”的结局是什么？
——死。
她不想死，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但她想选择自己的命运。
所以她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