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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没想过我还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躺着聊天,想来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知道话题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后来他睡着了。
我探了下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昨夜在江枫家里我几乎失眠一整晚,这会儿我也有了困意。
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熟悉的人怀里,那种踏实的感觉如潮涌般淹没着我,我已不能再享受这种踏实,害怕再次沉溺,可我还是在这份踏实里扛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后来我被雷声惊醒,下意识伸手一摸,身边是空的。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伴着雷声。
我下床走出房间,几乎把整个别墅都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薛度云的身影。
打开别墅的门,湿润的凉意迎面扑来。
他的车不在院子里,他出去了?
他还有伤,会去哪儿?
我掏出手机来打电话,手机铃声却在楼上响了起来。
走上楼,我寻着声音在枕头下找到他的手机。
他手机没带,说明他应该出去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是他走得悄无声息,像是刻意瞒着我。
他实在像是一个迷,一个我永远也参不透的迷。
面对这样一个迷,我真的累了。
外面雨声更大,我朝着阳台外走去。
站在阳台上,感受着潮湿的水气朝我扑来,凉凉的。
夜色下的雨看不清楚,可单凭着声音就能知道这雨有多大。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回想起几个月前我去医院做检查,那时候我想要孩子的心情是很强烈的。
如今孩子终于来了,因为来得不是时候,所以我并没有想像中的那种狂喜。
我的手缓缓抚上腹部,心里有无数的纠结。
暗暗地告诉自己,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也给孩子一次拥有父爱的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终于听见车子的声音。
我站在阳台上没动。
若是从前,我早就奔下楼去,打开门迎接他。
可我不想这样了,我不想做一个生命里只有他的女人。生命里只有男人,只有爱情的女人是很悲哀的,一旦失去,就什么都失去了。
“沈瑜。”
他进入房间后大概看到我不在,喊我的声音很紧张。
我转身走进屋里,他松了口气,朝我大步走来,单手将我抱进怀里。
他的衣服是湿润的,头发也有些湿。
“老婆,我以为你走了。”他并没有掩饰他语气里的恐慌。
“下着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医生说伤口不能沾水。”我淡淡地说。
他松开我,英俊的脸展开笑容。
“没有沾水,只是外面这层衣服湿了一点。”
“你受了伤,怎么开车?”我问,
他依然笑,“一只手就能搞定,再说,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
说完他提起手里的东西。
“我去买这个了。”
手提袋上醒目地打着临家铺子的招牌。
“只要你想,无论刮风下雨,我都会帮你实现。”他感性地说。
这话是动听的!我克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他把袋子递给我,“尝尝,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我觉得他冒着风雨去买回来,我多少得吃点。
可是包子的汁水刚溢进口里,我一时忍不住就对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怎么了?有这么难吃?”薛度云忙给我递水拍背。
我缓过来后,迟疑着说道,“肠胃不舒服。”
“那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摇头,“不用。”
薛度云说,“不想吃就不吃了,别勉强。”
我看向他,指着包子。
“那你吃,吃光!”
他一愣,我说,“那么大老远买回来的,不能浪费。”
片刻,他挑唇一笑,“好,我吃。”
他吃的时候我去洗漱,等我从洗手间里出来,包子真被他吃光了。
我准备去客房睡的,薛度云几步跨过来堵着门,板着脸。
“就在这里睡。”
我跟他还是夫妻关系,如果过于坚持又显得矫情,我也就没说什么就钻进了被窝。
薛度云一只手刷牙洗脸还是能完成的。
我面朝里面,侧着身体。
过了一会儿,薛度云从卫生间里出来,被子被掀开,背后的床陷下去,然后一只手臂很自然地将我搂住。
我一动不动,假装睡着了。
他似是在吻我的头发,并慢慢地移向我的耳垂,我的脸,那只搂住我的手试图扳正我的身体。
“我累了。”我说。
他没有更进一步,躺倒在我身后,摸索到我的手握住,这才安心地说,“累了就睡吧。”
其实我是真的累了,可雷雨声太大,我一直不能入睡。
而且他某个部位的变化清晰地告诉我他的躁动不安,我想他也没睡着。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几点,响得很急促。
薛度云松开搂住我的那只手,拿出手机打开门禁系统。
我翻了个身,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虽然说门口的人已经淋成了落汤鸡,但我还是认出来了。
我比薛度云更快一步起身下床,朝着楼下跑去。
第183章 一步踏错,回头太难()
我匆忙打开门,从头到脚湿透的黎落站在门口。
“小鱼!”
她喊我的声音是嘶哑的。
我一把把她拉进来,把门关上。
想着那张通辑令,再看到此刻狼狈的黎落,我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落落,你怎么弄成这样?”
黎落抹了几把脸上的水说,“七哥进去了。”
尽管我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我还是很震惊,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薛度云,说道,“小鱼,不好意思,半夜打扰你们了。”
我忙拉住她的手,“说什么呢?先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我把黎落带进客房,给她放了洗澡水,然后回房间里找了一套我的睡衣给她拿过去。
“落落,你先泡个热水澡吧,一定冻坏了吧?”
我拉她进卫生间,打开了暖气。
黎落勉强扯了一下唇角,“还好啊,我一路跑来的,倒是跑得一身热。”
她脱了衣服钻进浴缸里,我拿了毛巾走过去,蹲在浴缸边上帮她洗。
“落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落的身体往下沉,连脖子都淹没,发尾也浸进了水里,脖子上的项链在荡漾的水波下若隐若现。
她仰着头回忆着。
“我和七哥其实并没有离开南城,因为我怕我们以后想回回不来,七哥说,好歹我爸还在南城。”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原来一直呆在南城没有离开。
“那你们在哪儿?”
“那个地方是七哥找的,在山上,他说很安全,我也觉得很安全,我认为我们在那里住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得到。但是今天晚上突然来了一群警察,把那里包围了。我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黎落掬了一捧水扑在脸上,任水流从下巴滴下。
“今天晚上,山下突然来了很多车,七哥很敏锐,知道出事了,让我和他分头走,我不肯的,他当时很凶,他从来都没有那么凶过,我知道当时的状况由不得我任性,只好照他说的做,和他走了相反的路。到了山脚,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他押上了车,我当时真想冲上去的,但我理智了一回,我要是真那么做,就白废了他的苦心了,他肯定会生气的。看着警车开走,我就一路跑来找你了。”
黎落讲述这些很平静,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手在隐隐地发抖。
洗完澡,我陪她一起睡。
黎落睁着大眼,盯着天花板。
“我还是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知道我们在那里?那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平时一个人都没有。”
我安慰她,“别想太多,就算进去了,也还没判刑呢,判了刑表现好还能减刑呢。”
黎落摇头,“七哥早就跟我说过了,他要是进去了,就是死。”
一个死字多么绝望,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提过几次想让我把孩子打掉,他怕他万一被抓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太辛苦,他还说不带着孩子我可以改嫁,可我压根儿没想过这些事。如果他撒手不管我爸的事,一定不会是这个结果。七哥说了,他有几年没做了,这种违背良心的买卖他也不想干,他是已经金盆洗手过才跟我结婚的,他想好好跟我过日子的,想做好人。”
人生在世,难免犯错,但不是身上的每一个污点不是都那么容易抹去的,有时候仅仅是踏错一步,想要回头就难了。
“落落,这个孩子,你还生吗?”我艰难地问。
“当然生,为什么不生?”黎落答得特别干脆。
“小鱼,你知道吗?我跑的时候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把孩子跑掉了。”
黎落比我想像的要坚强多了,她没有痛不欲生,反而平静得很,像是她与赵雷只是短暂分别,他们还能在一起。
隔天一早,我醒来时,黎落仍然睁着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不知道她是醒得早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从卧室出去时,薛度云也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我看了他一眼,他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外套,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受了伤,只是脸色依然苍白着。
我做好了早餐,餐桌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用餐,都没怎么交流。
黎落大概看出来了什么,吃完饭她就把我拉到阳台外。
“小鱼,你跟老薛是怎么回事?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儿?”
我当然不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她,她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已经焦头烂额,我不能再让她为我担心。
“没事。”我说。
黎落颇为感慨地道,“小鱼,女人难得找到一个好男人,找到了能不能白头偕老也不一定,你得珍惜,不容易。”
我和薛度云在旁人看来一直和谐恩爱,然而我跟他之间的问题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而有的问题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
“别说我了,赵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黎落说,“量刑之前不能去探视,我呆会儿首先得跑一趟律师事务所,去请一个可靠有能力的律师,只有律师有权力去看他。”
黎落没呆一会儿离开了,我送完她后一直站在门口,脑海里回响着她刚才跟我说的话。
薛度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手掌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这两天我一直在调查那座墓被毁的事,有结果了。”
我回过头看着他,“谁干的?”
难道不是他那个伟大的父亲干的?
“你跟我去一个地方。”他说。
他故意保持神秘,我到底还是换了衣服跟他去了。
他单手开车,动作娴熟。
一路上我靠着车窗,看向窗外。
车子最后停在了南城精神病院的门口。
我很诧异,也隐隐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车后,薛度云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带着我朝里走。
我是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因为对精神病院这种环境的恐惧,所以我没拒绝他的手掌带给我的安全感。
里面除了几栋建筑以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活动空间,里面有不少人在玩耍,看起来都是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没一会儿两个人就拉扯了起来,立刻就有医生和护士上去拉开。
看到有生人走近,他们有的傻笑,有的做出各种奇怪的表情和动作。
我知道,他们只是病人,做为一名医护人员,我不该对他们产生歧视,只是这样的环境实在让我感到不适。
突然,我的视线定在一处。
那个正趴在铁丝网上望着我的人竟是何旭。
他看起来倒是比那些疯子要正常许多,只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一边。
但回想他自回来以后做出的一系列行为,我知道他是不正常的。
他看着我笑了,笑得特别古怪,笑得我毛骨悚然。
突然,他松开扒在铁丝网上的手,在空中对着我比划,像是在描摹我的曲线,又像是在摸我,而且他还一边做恶心的动作一边伸出舌头,做出一副暧…昧怀春的表情。
我恶心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转身就跑。
坐回车里,薛度云对我说,“炸墓的事是他干的。”
以他现在的变太,这事儿他能干得出来,他真是疯了。
不过相对于其他疯子,他又是聪明的,至少他应该是暗中调查过,知道江薛两家的矛盾,才故意炸了墓,以激化这种矛盾的。
“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在那里?”我问他。
薛度云没答,摸出一只烟来点上。
“能不抽烟吗?”我说。
他愣了一下,挺诧异地看向我,毕竟我从前没有阻止地过。
不过他到底还是把烟掐了。
“那天晚上,他发信息给我,说你有东西在他手里,引我过去的。”他缓慢地说。
这是何旭常用的套路,只是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是他发信息给你,你应该一早就知道这事儿是他干的,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江枫?”
薛度云极具耐心地说,“信息是他发的,不表示这件事就一定是他做的,只是他有很大嫌疑,凡事讲证据,当时我拿不出证据,说服也无力。”
说着他握住我的手。
“老婆,别生我气了,好吗?”
我抽开手,把脸别向一边。
他句句都解释得很清楚,但是对于他在生死关头选择南北这件事,我始终不能释怀。
关于这一点,我没问,他也没做出半句解释。
我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吧。
但事实上,我的心已经再找不回从前的那种坚定了。
他把车开回别墅,别墅的门竟是开着的。
一踏进门,我就看到脚垫上放着一双熟悉的女士筒靴,薛度云也同时看到,脸色不由一暗。
厨房传来动静,没一会儿,系着围裙的南北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我的时候,她的表情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沈瑜姐,你,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她结结巴巴说着违心的话。
我一步步走进去,冷漠地看着她。
她是一个好演员,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儿。
可是我,已经没有精力再跟她演对手戏了。
第184章 小姑娘,你赢了()
“不是说钥匙丢了吗?”我毫不掩饰地冷嘲热讽。
南北耸耸肩,“本来是丢了,昨天就又找到了。”
她演技一流,半点儿也不见紧张。
我把怒火压了又压,苦笑着说,“小姑娘,你赢了!”
说完我转身就往楼上冲,薛度云一把拉住了我。
“南北你先回去!”我听见他说。
南北的语气很不可思议,“度云哥,我饭做一半儿了,还没做好呢。”
“不需要,你回去,钥匙留下。”他的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
“度云哥,你这是怎么了?”
南北的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最是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