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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机械地转身,她卯足了力气,正准备冲出门去,一道寒光一闪,脖子上陡然有一线冰凉。
薄剑轻盈,冷光湛湛,杀气滔天!
宁玉槿脚步一滞,垂眸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利器,干干一笑:“兄弟,银子就在衣柜里,你要全拿去,权当我孝敬你的一点心意。”
“你是何人?”身后的衣柜里传来一句冷冷的问话,弄得宁玉槿好生无语。
这里是她的房间,他才是外人,这句话该她问才对吧?
不过有剑的是大爷,宁玉槿低眉顺眼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回答说:“我是全宁伯府的人,来这里替我家老太爷念佛烧香,这里是我的房间。”
说到底,还是没说她是谁。
也或许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身后那男人直接跳过问下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宁玉槿脑袋里一下子就冒出墨敬骁的那张脸来。
她当时就有些奇怪,这宁家家庙隔盛京好歹有那么远的距离,又在深山老林里,他墨敬骁吃饱了撑着,散步散到这儿来了?
难不成,和后面这位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有还是没有?!”那声音显然有些不耐烦,薄剑微微一颤。
宁玉槿被那剑光晃着了眼睛,连忙点头如捣蒜:“有有有!”
身后之人语气顿时急迫起来:“在哪儿!”
宁玉槿颤颤地伸出手去,朝后一指:“你不就是么?”
“找死!”
身后人像是发了怒,浑身狠戾之气一盛,宁玉槿连忙地道:“我能帮你治伤!”
“什么?”薄剑挨着白皙的脖颈,已经拉出一道醒目的红线。
宁玉槿赶紧表现,力争宽大处理:“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说话的底气不足,说明你受伤很重,流了很多血。若是再不治疗,你可能会失血而死。我平日里恰好喜欢看医书,身上也带得有常用药,我可以帮你治伤。”
脖子上的薄剑一收,男人声音狠意不减:“你若敢耍花样,我会杀了你!”
“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我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宁玉槿脱离那时刻威胁人生命的剑锋,长呼一口气的同时,附带着翻了个白眼。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朝身后男人看去。
第20章 同命(2)()
第一眼看到绝魂的时候,宁玉槿就一个想法:哇,好白!
脸色白,手白,脖子白,全身上下都是那种病态的惨白。仔细点看,还能看见他皮肤下面纵横交错的血管,那皮肤,吹弹可破。
尤其是那一头墨发乌黑,那一身穿着黑沉,黑白互衬,越发分明。
他单手捂着胸口那一尺长的伤口,那里血肉模糊,似乎还不断有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糟糕,这么严重!”
宁玉槿连忙地将药袋拿过来,拿起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药丸,递到他的嘴边。
他只目光阴沉地看她,浓烈的眉好像出鞘的剑,一下下朝她劈过来一般。
“这个,止疼的。”宁玉槿见那惨白如缟素的唇线紧抿,没有丝毫张开的样子,顿时一恼,张嘴将那颗药丸吞下,没好气地道,“不是毒药,你放心!”
她咽下那颗药丸之后再倒出一颗递到他的嘴边,这回他倒是没拒绝了,张嘴将那颗药丸吞下。
“我扶你起来。”宁玉槿朝他伸出手去,久久不见他动静,干脆拉住手臂往肩上一搭,费劲吃奶的劲儿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脸上还带着冷冷的恼怒神色。最后将头一偏,看向旁边。
“多事。”
“我可不就是多事么。”
宁玉槿没好气地小声回一句,将人安置在了椅子上,起身拿了一把剪刀过来。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陡然变寒,快速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宁玉槿也有些恼了,拧着柳眉恶狠狠地瞪他:“不就给你把伤口处的衣服剪掉吗?你要不要这么草木皆兵!”
他面色松动一分,顿了两秒,将她放开,偏头不去看她。
这样正好,宁玉槿也不想看见他。每每看到他那双带着浓烈杀机的眸子,她总感觉自己脖颈凉飕飕的。
清理伤口,包扎上药,宁玉槿做得娴熟万分。
她有带小药箱走的习惯,里面常用的纱布、金疮药等一应俱全,处理起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替他缠上最后一圈纱布,最后将衣服拉拢穿好,她总算是松了口气:“好了。”
不出她所料,几乎在她话音落的同时,那柄薄剑再次逼上她的喉咙,绝魂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感恩戴德,而是杀气凛冽。
“见到我的人,都留不得。”
宁玉槿却没先前那么慌了,还有心情冲着他扬唇笑了笑:“你想死,你就试试。”
他眉心一皱,薄剑逼近几分:“什么意思!”
剑锋凉意直浸骨髓,宁玉槿打了个寒颤,嘴角却微微勾起,漾开两瓣梨花:“早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所以在喂你吃的那颗药里,我动了一点点手脚。”
他眸色一沉:“你也吃了……”
“就是要两个人吃才有用,一个人吃就跟吃糖豆一样了。”宁玉槿扬起左手来晃了晃,而后一拳打在桌上,痛得她眼睛一眨,差点没飙出泪来。
而绝魂左手一颤,竟也觉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有些诧异地扬起手来,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手掌,看着正痛苦甩着手的宁玉槿,目中惊诧之色更加浓盛。
“怎么回事!”
“呵呵,没什么,只是刚刚喂你吃的那药叫同命。顾名思义,就是我们俩现在是一条命了。”宁玉槿伸手拔开那薄剑,笑得更加明灿,“不过我是主,你是副,我痛一分,你就会痛一分。我受了伤,你的身体也会同等虚弱。而相反的,你于我来说,除非你死,否则对我没有丝毫影响。现在,你对我还下得去手吗?”
第2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1)()
“解药!”绝魂那双黑沉的眸子里满是凶狠和暴虐,握剑的手在抖,周身是止不住的怒气。
宁玉槿目光不躲不闪,冷笑一声:“这又不是毒药,哪里来的解药?”
“你!”
绝魂目中杀气陡然一盛,握剑的手一颤,在宁玉槿的脖子上划开一小道伤痕。
几乎在同时,他伸手捂着脖子,竟感觉那刀锋划过皮肤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难道自己的命真和她成为一体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心里的火就蹭蹭直冒,怒气直冲九霄:“你找死!”
“我找死不就是你找死么?”宁玉槿忍着脖子上伤口的痛,面上笑意不改分毫,且带着几分讥诮,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犯傻。
绝魂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抖了很久都没下去那手。最后往回一收,一个闪光间,那薄剑缠绕上他的腰间。
看着他的动作,宁玉槿面色如常,心中一块大石却重重落下。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场豪赌,说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万一这家伙死心眼不相信,真一剑了结她了怎么办?
想她豆蔻年华,风华正茂,若是这会儿呜呼哀哉了,那可只能用悲催来形容了。
“考虑好了?不杀我了?”她在他旁边坐下,淡定无比地端过茶碗,喝茶。
“姑且留你一命。”
他冷冷的声音仿佛浸润过冰霜,而后强撑着一口气起了身。
“哎哎哎,”宁玉槿连忙放下茶杯,叫住他,“你这样子不会还打算到处乱跑吧?你可得想好了,你要是死了,可是一尸两命了。”
虽然“同命”分主副,但是命还是连在一起的,他要死了,那她也是要跟着翘辫子的。
他头也没回地从窗口一跃而出,只冷冷抛下一句话:“你还是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吧。”
宁玉槿找出药来处理脖子上的伤口,轻哼了一声:“我自己的小命我自己肯定得护好,不劳别人操心。”
晚饭的时候,青云和青善紧张地问她脖子怎么了,她含着饭模糊地回答说:“蚊子咬的。”
青云师太忧心忡忡地道:“这蚊子可真够凶残的。”
宁玉槿低着头干笑。
饭后,她去找主持师太辞了行,准备明天回盛京去。
牡丹花会已过,这地方太危险,还是早早回她的小窝比较好。
再说了,斋菜再好吃,连续吃上半个月也会让人受不了的,她感觉嘴巴快淡出鸟来了。
好想念太白楼那飘香四溢的太白醉虾啊!
好想念荟萃楼那油腻腻的蜜汁肘子啊!
隔了些时日,这会儿竟然连香月那丫头的催命唠叨也开始想念起来了。
*
第二天宁玉槿难得起了个大早,挥别众人之后,便踏上了回去的马车。
当天下午,马车便驶进了全宁伯府中,宁玉槿奔回小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快给本小姐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香月和香巧看到她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将能拿出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还叫一个常给她们跑腿的小厮去外面买了一些宁玉槿平日里爱吃的回来。
饱餐一顿之后,宁玉槿悠然地往榻上一躺,懒洋洋一副餍足神情:“古语说得好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小姐。”香月磨蹭过来,叫了她一声。
“小姐。”香巧也磨蹭过来,叫了她一声。
宁玉槿抬眼扫了她们一眼,就见她们面色红润、眼绽精光,正目色灼灼地看她。
她被那四道红果果的目光看得浑身不对劲,往后退了退身子,问道:“你们想干嘛?”
香月笑着摇头,感叹道:“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香巧在一旁重重点头:“一定是天意!”
“不是,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宁玉槿歪着头看她们,心说难道才离开半个月,她们之间就有代沟了?
香月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小姐你知道吗?你回来的恰是时候,明天牡丹会,你可不能再找理由不去了!”
“牡丹会!”宁玉槿惊了一下,杏目瞠圆,“牡丹会不是早就过了吗?”
香巧捂着嘴轻轻地笑了:“所以说是天意嘛。昨个儿牡丹会定王殿下有事没去,皇后娘娘便发了话,让牡丹会连办三天,让定王殿下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去。”
所以说,她巴巴地赶回来,正赶上牡丹会的最后一天?
宁玉槿一拍脑门,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给大夫人回话了,你们刚才说什么我通通没听见。”
香月还想说什么,院里已经见不着宁玉槿身影了。
跑得那叫一个快。
宁玉槿到了大夫人院子里,理了理衣裙,由丫鬟领着进了房内。
大抵是她刚刚完成了老祖宗遗愿、解决了祠堂蛇灾的事,所以大夫人竟然难得对她露出了一副好脸色。
“坐吧。”
“是。”宁玉槿行了礼便坐在了一旁的杌子上,低头垂目,一脸胆怯乖弱的模样。
大夫人满意地看着她:“家庙里一切可好?主持师太可还健朗?”
宁玉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一切都好。主持师太最近犯了风湿,一直用药将养着,不过精神头还是很好的,一直跟我念叨着母亲呢。”
“她啊,能活到这年纪也是个有福气的,赶明儿我让人给她送点补品过去,也算尽尽心意。”
“师太知道母亲如此念着她,一定很高兴的。”
大夫人端起桌上清茶抿了一口,脸上显出一丝笑意来:“以前还没发觉,你这丫头这么会说话。”
宁玉槿奉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原则,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那是母亲您教得好。”
就这么闲扯了一大堆之后,宁玉槿以为这就完了准备回去了,万万没想到,这才是个开始。
大夫人看着她,突地说:“明日牡丹会,你也同玉凝一起去吧。”
“啊……”宁玉槿正神游天外呢,闻言立马回神过来,“母亲,我……”
不等她说出什么话,大夫人就挥手打断了她:“昨日牡丹会定王没去,今日听说也没去,那明日定王铁定会去。若是定王看上了玉凝……”
她冷冷一哼,抬眼瞥向宁玉槿:“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些,你没忘吧?”
宁玉槿扯了扯嘴角:“没敢忘。”
“那就好,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从大夫人房里出来,宁玉槿一路踢着小石子,慢吞吞地走着。
她必须得好好想想,如何巧妙地、不着痕迹地避开牡丹会,且不会让任何人起疑。
唉,要不装病好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宁玉槿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生病很正常的。
可是香月和香巧是知道内幕的,要骗过她们,难不成真生一场病?
第22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2)()
宁玉槿当天夜半就生病了,发高烧,浑身烫得都能煎熟鸡蛋了。
香月拧了一条湿帕子,给她搭在额头上,脸上焦急万分:“怎么突然就病了?”
宁玉槿感觉身上的热气退了一些,偏过头去,倒出一颗药丸,默默地塞进了嘴里。
于是,宁玉槿的高烧一晚上都没退。
香月拿出她平日里应急的退烧药给她吃,却一点作用都没有,急得俩小丫头都快哭了。
宁玉槿中途醒过一次,撑着虚弱的身子起来,让香月铺开笔墨写了一张药方,让香巧去万安堂抓药。
这一折腾,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上。
宁玉槿喝过药后,高烧总算是退了。不过整个人都病怏怏的,虚弱得连坐都坐不稳。
期间大夫人也派贴身的丫鬟来看过,一看到她这要死不活的样子,顿时脸色不好地离开了。
都成这副模样了,如何还能去牡丹会?
所有人都一脸愁容,唯宁玉槿嘴角往上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香月出去打盆水的功夫,进来的时候脚下步履匆匆,一脸焦急神色:“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宁玉槿朝她看去,就见她身后香巧磨磨蹭蹭地跟了进来,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她目光随即落在香巧身上:“香巧又犯什么错了?不会把我那只琉璃夜光杯给打破了吧?”
“不是啦。”香巧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再说话,只伸手拉了拉香月的袖子。
香月吸了口气,拿出一只碧玉簪,递到了宁玉槿面前:“小姐可记得这只玉簪?”
宁玉槿一脸的茫然:“香月,你知道我对这些东西无爱的。”
她宁愿像男人一样用发带束发,也不愿在脑袋上插那些金云珠玉的东西的,所以问她这个问题,那无疑于问和尚什么是肉味一样了。
更何况她的东西,香月不是最清楚吗?还拿来问她做什么?
香月一见宁玉槿那模样,就知道她没印象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这支簪子是二太太上次过来的时候带的见面礼,全宁伯府的几个小姐一人一只,簪上的雕花分别是梅兰竹菊。”
这样一说,宁玉槿好像有些印象了:“那天我没去,所以她们三个选剩下的那支簪子就是我的。我记得好像是菊花吧…”
“谢天谢地,小姐你终于想起来了。”香月竟是大松一口气的模样,“你当时说菊花寓意不好,不愿意要,便随手扔给香巧了。”
宁玉槿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请原谅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