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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书房门口,罗庆行礼:“夫人,请稍候,待小的去通传一声。”
周夫人等在门前,略感不快,女儿都可以跟进去,当夫人的想进去还要通报!老爷待她没有从前那么亲昵了,这半年来她还挨过老爷好几次训斥。
罗庆随即出来,打开书房门请她进去:“夫人,请!”
周夫人换上一副笑脸,喜气盈盈的走进去:“老爷,瑶瑶,聊得这么开心啊!”
周子瑶一见母亲进来,笑嘻嘻的就想溜:“母亲,我去陪子璎表姐,这些小娘子您都见过,她们的母亲您也都打过招呼说过话的。要是父亲有什么不明白的,您说比我说还更清楚。”
周夫人笑着去给周正义换热茶:“老爷,这是您最爱喝的云雾茶,我已经写了信回去,让他们到时候送一些今年的春茶过来。”
周正义哪有不明白这母女俩的小动作的,挥手让女儿离开:“去跟你表姐玩儿吧。”
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走出书房,微微摇了摇头,抬眼看着夫人葱绿的襦袄上绣的玉兰花:“这是要去哪儿?还是有客人要来?”
周夫人美目含情:“来见老爷呀!”老爷居然发现她换衣裳了,这是老爷回家这半年来第一次,真是让人心花怒放。
周正义头疼:“这不是天天见嘛!”
周夫人娇嗔的瞪着周正义:“老爷,这次灯会,您没去,我都有点紧张。”
一开始,她的确还挺好,跟那些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官贵夫人们客套地说说笑笑。后来瑶瑶被那个孙秀秀挤兑,差点吵起来,她上前替女儿出了口气,看着孙秀秀讪讪的道歉匆匆离开,还挺满意,觉得自己能保护女儿了。
结果,回来的路上,陈博士夫人悄悄地跟她说,那个孙秀秀的外祖父裴道坤,是东宫詹事府詹事。害得她惴惴不安,生怕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周正义听夫人半嗔半怒的投诉,淡淡的道:“得罪不得罪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又不能收回。倒还知道怕给我惹麻烦!告诉瑶儿,以后出去,不管对方是谁,不管看着喜欢不喜欢,把话留着回来说。赢了又能怎么样?女孩子的恶名到底是传出去了。”
周夫人脸色都变了:“是,老爷,我会叮嘱瑶瑶。”
周正义又道:“等我带着子瑜回来,就给瑶儿请个女官来教导礼仪,你在旁边督促她认真学着点。京城只有这么大,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些人,一步错,步步错。”
周夫人知道这是老爷借着教导女儿的话头来敲打自己,只得温顺的应声。
“这次的庆生会,你想做什么?”周正义也不绕弯子,直接就问。
周夫人的柔情牌没打好,被老爷直接挑明了问,微微挑起眉梢,面露喜色的道:“这次准备邀请的王六娘子,是子瑁同窗的妹妹,也是子瑁提出来要我帮他邀请的。”
第五十三章 杏林苑()
周正义额角青筋暴起:“瑶儿庆生会的时候,子瑁也会在家吧?”
“那是当然,子瑁对瑶瑶不知道多好,他们兄妹俩平时最能说得来。”周夫人提起次子就满脸慈爱。
周正义一拍桌子:“胡闹!”
“老爷,您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周夫人吓一跳,佯作不知,捂着心口,委委屈屈的看过来:“瑶瑶偶尔跟子瑁斗斗嘴,他俩还是孩子嘛,以后我会叮嘱他们不要打闹的。”
周正义按捺住火气,夫人一装傻,一撒娇,他就没办法了。算了,这几天由得她折腾,该注意的事情,他自己安排人去办。想到这儿,他有气无力的挥挥手:
“行了,我出去的事,不要说漏嘴了。庆生会的事,你看着办吧。”
“老爷,您放心,来的都是富贵千金,我会仔细招呼好,不会出纰漏的。”周夫人站起身来,露出喜气来福了一福,又道:“老爷,外面天寒地冻风沙又大,您要保重身体。”
周正义唔了一声,看着夫人优雅的走出书房。
坐了一会儿,周正义提笔写了两封信,让罗庆立即去送,一封送给陈博士,一封送去太府寺。
正月十七,周正义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周夫人和周子瑶,又交待子瑁好生照顾母亲妹妹用功读书,这才让罗庆罗怀架着胳膊坐上了马车,像寻常访友一般出了门,周子瑜带着罗怀在前边开道,罗庆骑马在后边跟着护卫。
马车从长安城东门出去,绕到西门又进了城,周子瑜下马步行,周正义换了一顶四人软轿,罗庆罗怀一个轿前一个轿后护卫着,直奔杏林馆。
竹青一直在大门口等着,听到动静,赶紧打开大门,将周子瑜他们引到了新收拾好的杏林苑。
杏林苑紧挨着杏林馆,是个两进的小院,在正式对外开放之前,暂时就先从杏林馆后院的月亮门过去。
周正义月亮门前停下来,打量着月亮门上“杏林苑”三个字。
周子瑜看了一下父亲的脸色,解释说:“这几个字是儿子弄的。”时间仓促,那些石匠雕工都还没开始出来做活,他就直接在月亮门的门头上写了“杏林苑”三个字,顶着寒风,硬是用匕首刮出来的。
过了月亮门,左边是当街的两层小楼,题了“太乙馆”,右边是一排三间正房,题了“茂春堂”。
周正义瞄了一眼,都是长子的手笔。
章锦婳穿了一身青色的道袍,带着折巾棉帽,像个成仙的道士,站在茂春堂门口行礼:“周大人!周将军!”
茂春堂的地龙烧得特别足,跟屋外是两个世界,周正义进去,先除了大氅皮帽。
厅堂布置得十分雅致,靠北墙正当中,摆了两张阔大的雕花禅椅,铺了厚实的软垫,周子瑜扶着周正义走过去坐下。
章锦婳端上参茶:“周大人,请喝参汤!”
浓郁的参汤香甜热烫,入口熨帖。
周正义喝了一大口,只觉一股热气直奔丹田,腹部似有一团火焰升起,冲向四肢,棉袍就有些穿不住了。
章锦婳见状,微微一笑:“周大人,我先跟您说一下这几天的安排?”
周正义做了个请的手势:“章小娘子请坐下来说。”
罗庆搬了个月牙凳,摆在周正义的足前六尺远的地方。
章锦婳站在月牙凳边,没有坐下去,让自己的目光与周正义的目光持平:
“周大人,我讲得很简单,三句话就可以。
第一,给周大人断骨驳骨的前后三天,都不能吃饭,只能饮用参汤。
第二,在杏林苑休养的这几天,每天要保证八个时辰的睡眠。
第三,周大人可以先休息,也可以移步到太乙馆,在医治之前,我要给您先检查骨伤处。”
周正义很不习惯与女子对视,尤其是现在这样,章锦婳站着,他坐着,目光也只堪堪平齐,他居然隐隐感到了对方带来的压力。
周正义故作喝参汤,垂下了目光,掩饰自己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更奇妙的是,章小娘子这样讲话的方式,就像对他发号施令,说一条他答应一声。
两口喝干了茶碗里的参汤,周正义抬眼,却见章锦婳合掌行了个礼,退出了茂春堂,周子瑜也随即跟了出去。
这么简单?他叫她坐下来说话,就是等着听长篇大论呢。
不过,章小娘子出去也好,周正义抬手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珠,他热得想立即脱掉棉袍。
厅堂的两边,是可供病人修养和家属陪护的卧室,一间是按照周正义的喜好和习惯布置的,一间是周子瑜用来休息的。
周正义拄着拐杖看了一圈,挑起眉头,罗怀在一旁道:“大人,这都是周将军按照章小娘子的要求布置的。”
要求?什么要求?
周正义坐不住了,他要去太乙馆瞧瞧,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坐在太乙馆的高脚床榻上,竹青竹风帮着周正义把伤腿上的鞋袜解开除掉,卷起裤腿,抬起伤腿放到榻上。
在军营里,兵士们光着膀子训练是常事;在战场上,厮杀一场下来,衣不蔽体也是有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在一个单凭衣着打扮看不出性别的女医面前,将自己的伤腿露出来,周正义也觉得十分自然。
因为,章锦婳拿出了一块布单,盖在了他的身上,将他从头盖到脚,只在布单的中间挖了个大洞,将他伤腿的骨折露了出来。
就是这块布单,让周正义感觉很安全,很自然的就接受了检查。
周正义的骨折,整个小腿都已经变形了,想都想得出当时受伤的情景,必定是折断得非常厉害。
章锦婳紧紧的盯着布单中露出的伤处,用一根玉筷子在周正义的小腿上一边点按一边用心感觉,她能从玉筷子反弹回来的信息,做出最佳医治方案,同时在脑海中勾画出最佳复原景象。
她越按压,就越自信:
“周大人,这里摔断的地方,当时整个小腿都折翻过来。明天,我要从这个断裂处,再次将腿骨打断,再将骨头完全接驳好。”
听到要将父亲的腿硬生生的打断,周子瑜的心突地就塌了一块。
第五十四章 续骨()
周正义醒来的时候,比平时稍微晚了半个时辰。他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风声,明明很近,却又感觉离得很远。
从进来杏林苑起,周正义就有一种不知今日何时不知此地何处的恍惚感。
当他再次躺到太乙馆的高脚床榻上,听到章锦婳在旁边念念有词时,突然想起来,这是师父孙圣手的咒禁术。
想起师父,周正义心头一松,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章锦婳念完无痛咒,从竹青手里的托盘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对着布单下露出的伤处,切了下去。
皮肉在锋利的刀刃下向两边分开,有血珠冒出来。
章锦婳一只手努力将切口张开,一手拿着刀片在创口处再次更深地划下,切了三刀,不断冒出大颗血珠的皮肉下,终于露出长歪了的胫骨。
骨头的断裂处,只有部分创面是连在一起的,自体增生的肌肉包裹着骨头的断面,又红又肿,简直不能直视。
“竹青师兄,到你了!”
竹青依言走上前,抓住断骨的两边,深深运气,手上一用力,就听的“咔”地一响,骨头断成了两截。
章锦婳手下不停,用刀尖拨开骨头周围增生的肌肉,划开红肿的肉疙瘩。像这种粉碎性骨折,骨头碎片不算多,但是零零星星的卡在肌肉里,不取出来的话,就算胫骨骨头愈合了,仍然会造成整条腿完全不能用力。
章锦婳把小刀放到一边烧酒碗里,取了一双银筷子,细心的将骨渣碎片一个一个地夹出来。
周子瑜站在三尺远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
在战场上历经无数刀光血影都不会觉得痛苦和难过,此刻看着父亲静静的躺在榻上,任由锦儿拿着刀又切又划却毫无反应,周子瑜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与世长辞”这个词,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念头。
竹青将胫骨掰断“咔”的那一声响,周子瑜听在耳里,痛在心里,直痛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若不是锦儿叮嘱过观看的时候不得发出任何声响来,他早就冲出去了。
这比他自己受伤,还要更痛。
章锦婳仿佛感受到了周子瑜的痛楚,眼风扫过来,略作停留,又收了回去。
周子瑜提了一口气,将跳到嗓子眼儿里的心,咽了两下,勉强咽了下去。
“柳枝。”章锦婳把断成两截的胫骨,比照另一条腿的长度摆好后,中间空了一段,必须用柳枝续骨。
竹风把泡在药水里的柳枝捞出来,比划了一下,立即用小刀削出续骨所需的长度。
罗怀站在周子瑜身侧,简直看呆了。鸡血呢?续骨要用大公鸡的鲜血,这里什么活物也没有,要怎么弄?他家将军的拳头已经快捏碎了,也没有吱声,那这个大公鸡的事,要不要说?现在要是出声说话,会不会像章小娘子说的那样,害得大人的腿一辈子废了?
竹风浑然不觉周将军主仆俩的心思,泰然自若的捉住周正义的一根手指,抬高,章锦婳用刀尖一扎,血珠冒出来。竹风又用力捏了几下,将滚出来的鲜血涂在削好的柳枝断面上,交给章锦婳。
章锦婳将柳枝嵌入胫骨内,又用银筷子在烧酒碗里夹出一小片薄薄的白纱一样的物品,敷在断骨连接处,断骨看起来平整而又光滑。
罗怀揉了揉眼睛,章小娘子手里拿的明明是柳枝,怎么放到周大人的腿骨里面,就变成了骨头?
章锦婳将筋膜、肌肉、皮肤一层层复位,捋好一层就涂一遍药水,最后用手将皮肤表面的切口用手指从上到下捏了一遍,一边捏,嘴唇一边蠕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最后,在伤口处涂药膏,包白色细布,外面放上一分厚的木板两块,在缠上布条固定好。
周子瑜的心,随着章锦婳的包扎动作,慢慢慢慢地回到了原位,恢复了平稳跳动。他想抬手擦擦汗,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水。
竹风竹青手脚麻溜的将所有药品收走,扯下盖在周正义身上的布单,将地上的血渍秽物收拾干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传来了轻轻的鼾声,周正义还在酣睡!
周子瑜看了父亲一眼,顾不上看锦儿的表情,转身冲了出去,罗怀一见,也跟着冲了出去。
章锦婳在烧酒盆里洗了手,检查了一番周正义的脉搏、呼吸,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太乙馆。
透过月亮门,可以看到杏林馆的院子里,周子瑜在一个接一个的翻着空心跟斗,罗怀在一边,眉飞色舞语无伦次的跟罗庆说着刚才的亲眼所见。
章锦婳看着周子瑜一气翻了百来个跟斗,估摸着兴奋劲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拍着手笑道:“瑜兄,我还以为你会翻不动了掉在地上才停下来!”
周子瑜提着心看完续骨手术,只恨不得仰天长啸,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只能跑到院子里翻跟斗,现在被锦儿取笑,一个箭步过来,双手将章锦婳高高举起就要转圈。
章锦婳紧张不已,一把抱紧周子瑜的肩膊,用力挣扎:“放我下来,转晕了就治不了腿了,我还得去煎药!”
周子瑜遗憾万分的放下章锦婳,满脸笑容:“哎,锦儿,我不知道要怎么高兴了!”
章锦婳笑眯眯地道:“你去帮张婶添火做饭吧。”
在一边假装看天的罗庆和罗怀,对望一眼,乖乖地回到杏林苑给周大人站岗去了。
周子瑜笑:“在厨房里,我只能给张婶添乱。要不,我去给锦儿沏茶吧?”
章锦婳噗嗤笑出声:“好吧,我去泡茶,瑜兄,你弹番琴给我听,跳番邦舞给我看。”
上元节,番邦歌舞打动了章锦婳,尤其是一个黄色卷发的番邦男子所弹的一架琴,天籁般的音律深深打动了她,听得如痴如醉,热泪盈眶。
周子瑜开玩笑逗她说:“这有何难,等哪天我跳给你看!那个琴应该也不难学,不过就是架起来的筝而已。”
是以,章锦婳才会提出观舞娱乐的玩笑话。
第五十五章 最重要的家人()
章锦婳还是按照老习惯,丑时起来静坐。
平时打理杏林馆的事务,只要静坐半个时辰,就有足够的充沛体力去完成。而现在,做的是柳枝续骨,耗费的精气神是平时的十数倍,至少需要静坐一个时辰以上,才能保证病患的最佳复原程度。
院子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