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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气候太干燥,脸上干得都起皮了,又痛,擦了面脂也不行。刚刚看到杏林馆那个锦儿,皮肤好嫩,好羡慕。
周子瑶笑道:“母亲,子璎表姐说,杏林馆的辣子面吃了就不会上火,皮肤还是会滑滑的。我还想来,我想喝那个养颜汤。”
周夫人趁机对周正义道:“老爷,过了年咱们再来杏林馆定宴席吧?我看那个锦儿的手艺,十分了得。”
周正义唔了一声,兀自沉思。他今天在席间又试探了好几回,依然没有从章锦婳这里套出新的与孙圣手有关的信息,碍着人多,只得作罢。
他现在就等着看马庆丰的手指,是否能如章锦婳所说的那样,明天就能好,可惜,自家夫人经常接不上话,看来还得多提点才是。
“我明天一早派人去马大人家里,你安排好节礼带过去。”周正义简单的交待了一句。
“明天是年三十,不好去别人家吧?”周夫人看到周正义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去看马大人的伤势如何了:“好,我去找两支上好的山参。老爷,我另外再派人去杏林馆送些节礼。”
周正义这才满意,握起一只拳头,轻轻的捶着自己的腿,掩饰自己比马郎中更紧张更在意的情绪。
周子瑶伸出拳头,讨好的替父亲捶胳膊:“父亲,那个锦儿,她说我吃辣子面不会上火,我吃完了喉咙都不会觉得辣。她说饭后喝一杯云雾茶就不会长痘痘,我就觉得脸上立即光滑了。
父亲,您要是再来,说不定锦儿会做什么好吃的,让您吃了之后,腿脚就不痛了呢。”
周正义赞赏的看了女儿一眼,这个女儿甚得他欢心,会看脸色,能看清形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颇有自己的风范。
其实,他不光是腿脚痛,头也痛。
做这个劳什子少卿,其实就是皇上的仓库大管家之一。
那些公文上的数字,看着就难受,整日面对的就是那些谷米财帛,迎来送往的都是些虚伪的笑脸。
人人都说这是个肥缺,他却觉得不如马上厮杀来得痛快。
要是这条腿一直这样,他的豪情就要给磨没了。
他多么羡慕长子可以随着李靖出征。
皇上要平定的疆域还多着呢,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哪怕给他一个兵部的闲职也好,每天能掌握第一手材料,好过现在只能看邸抄来了解战事。
马车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大街上已经扫出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道路来,里巷坊间的门牌上,开始悬挂红灯笼,映衬在皑皑白雪之中,更是显得一片喜庆。
周正义放下车帘,搓了搓手,习惯性的去捏捏腿。
他发现,自己的腿,并没有平时那种寒透到心的痛楚。
周正义感到一阵欣喜,这意味着他不久之后能重回战场了吗?
据悉,秦王不日回京,皇上必定会召集朝臣们商讨攻打洛阳之事。
他多想每天都能上朝,就算不能上阵,不能在后方出谋划策,只要能亲耳听一听也好啊!
周正义越想越远,浑然不觉自己忽喜忽怒的表情,把夫人和女儿,唬得一愣一愣的。
周子瑶突然说道:“不知道大哥现在怎样了,他那边过年有没有喝酒放鞭炮?”
周夫人也跟着伤感的叹了口气:“瑶儿,你大哥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早日回来长安,娶个媳妇,咱们全家团聚了,过年的时候放鞭炮放个够。”
周正义听着夫人语无伦次的话,微蹙了一下眉头。
长子从小就送出去跟这个学读书跟那个学武艺,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十分短暂。
女儿的话,让他恍然想起,长子也是自己的孩子,若不是因为战事,在日常生活中,他几乎想不起这个儿子来。
第三十一章 马庆丰()
大年三十,祠部郎中马庆丰,心情愉快,神采飞扬,府里人人看得出,马大人要不是穿得太厚实太过圆咕隆咚,简直能跳着走路。
上一次马大人这么高兴,还是十年前,他养的昙花开花。
养奇花异草,是马庆丰的特别爱好之一。
当时全苏州城,就只有他养了唯二的两株昙花,又只有其中的一株,结了花苞。
他原本只想约上三五老友,在花房里秉烛夜谈畅聊人生。
谁知走漏了消息,苏州城的文人士子数得出名号的,来了一半,不请自来,来了就不肯走,在他家守了一夜。
清酒喝了几十壶,清茶奉了几百杯。
终于等来昙花绽放。
昙花矜持,不事权贵,不媚赞美,该开一朵,就只开一朵。
文人士子们激动地画了不知多少张画,写了无数首咏花绝句。
后来还集结成册,成了当时苏州城文人界一大盛事,多年后还有人津津乐道。
只可惜后来时事变幻,随着大势,再事新主,迁到长安城,马庆丰对花鸟虫鱼的热衷,如今只剩下养花一项。
平时不管公务如何繁忙,马郎中下了朝堂,就几乎不怎么应酬,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花花草草上。
在外人眼里,马庆丰是妻管严,平时在家对老婆,是完全的言听计从。
马夫人自己跟闺蜜陈夫人说,对马大人的管制,只是在内不许他三妻四妾,在外不准他寻花问柳,别的倒也不曾管过他什么,被人传成妻管严,她名不符实。
马庆丰却从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还安慰马夫人说:“我只在家拈花惹草,不去外面寻花问柳,说你严,你就严呗。”
马夫人也是个有智慧的,只这一句话,就宽了心,再不自寻烦恼。
马郎中久居官位,骨子里还是个爱风雅的文人,在朝中许久,也只交了陈博士这个知己。
每个文人,都有自己的理想。
马庆丰的理想,也只有陈博士能理解。
苏州的故交,都认为马庆丰折腰媚新主,有日渐远离的,有愤而与之绝交的,有写信来破口大骂的。
新朝的官员,有前朝旧臣,有新进士官,利益与人性之间的磨合,常常让马庆丰觉得自己堕落到贪生怕死。
不过才一年的功夫,马庆丰就磨圆了棱角,消解了志向。失了旧友,融入不了新的圈子,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伤到无法愈合。
每天上朝,来来往往,看到的都是为了私利而互相拆台,一层一层的官员,只是为了中饱私囊,不顾天下安危,得过且过,只有对着花草的时候,才能暂时喘口气,看到片刻清净。
眼看着年关将至,府里每天上门的宾客络绎不绝,推又推不掉,面皮都快撑不住假笑。
当他看到夫人要推掉周夫人的宴请帖子的时候,立即叫回来人,当面回了个帖子,答应必定准时到。
周少卿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只是在上朝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眼,知道周正义甚得皇上的信任,就算是身负重疾,依然点了太常寺少卿,还特许不必日日上朝。
恰好周少卿跟陈博士算是连襟,他正好借这机会,通过周少卿之口,了解了解皇上。
杏林馆的午宴,让马庆丰大呼幸哉。
周正义虽然不健谈,却是光明磊落之人,博学多识,文武双全,心怀大志,让他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文人,作为一个文官,作为一个学富五车的文官,马庆丰的内心里,也是看不起武将的。
见到周正义,他才知道,什么是说到做到。
听周正义开口说话,他才知道,自己的满腔理想,只不过就只是个念想,怎么做,能不能做到,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
马庆丰激动啊,喝了几口热茶,又吃了几块羊肉,看着杏林馆的伙计拿着刀刷刷刷的片羊腿,想起了自己当初读书时的豪情,又想起来自己的六艺也是拿得出手的,忍不住就热血沸腾,也要重现当年勇。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不配合的。
只不过三五下,他就把自己的手划了深深的一刀。
马庆丰怕血,他在晕倒的那一刹那,是万念俱灰的。
不管他对现实有多么不满,不论他把羊腿想象成谁,无论他重又唤起多少的激情,他还是力量单薄,还是改变不了现状,还是会身先士卒。
他觉得这一刀,甚是符合他的心意,甚是符合他的现状。
马庆丰愁肠百结,真恨不得这一刀不是划在手上,而是划在心上,让他彻底醒不过来才好。
当章锦婳拉起他的手给他上药粉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知觉,就是不想睁开眼。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本就是颠倒的。
闭上眼睛是一片黑暗,睁眼看到的,是黑暗一片,睁不睁开眼,都是没有区别的。
当章锦婳的声音,轻柔却又坚定的说“没事”的时候,他的心,一片光亮,只觉得,就像小时候跌倒了,母亲抱起他,给他揉一揉痛处,告诉他“没事”。
他真的就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有了光亮。
他极力想睁开眼睛,跟大家说自己没事,让夫人不要担心,他还记得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当他听到章锦婳说三十下就好的时候,当他听到周正义不紧不慢的数着二十九、三十,就觉得那股力量冲击着自己,给自己的全身都带来了鼓舞。
手指包得像个单球糖葫芦,好像也不怎么痛。
让他振奋的是,夫人那又惊又喜的目光。
他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用眼神了?
好几年了,夫人对他从来是温柔有加,顺服有加,却因为他的理想不得伸张,两人再没有兴致勃勃的憧憬过未来。
他喜欢夫人对他露出充满爱敬,充满仰慕的眼光,这让他觉得每一天都对未来充满斗志。
马庆丰本想借着手指受伤,干脆大病一场,借此机会告病还乡,做个逍遥的员外郎,做不了好官,就造个世外桃源罢。
杏林馆一行,改变了他的想法,他觉得他的内心创伤,也跟着手指的伤口,一起愈合了。
第三十二章 愈合()
周正义在年三十守了岁,没怎么歇息,就让人套车,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外。大年初一百官朝贺,宫门外的官道上人满为患,只有早点去占个位置,才不至于在外面等太久。
朝贺完毕,又跟着去太庙围观圣上祭祖。他腿脚不便,进宫这段路对他来说有点长,在冰天雪地里站得有点久,他一直咬着牙强忍着,一回到家里就躺下动不了了,想装着没事让夫人不要一惊一乍的力气都没了。
把周夫人急得团团转,忙让人去请了太医。
擅长伤科的牛太医连着来了两趟,又是参汤又是针灸的折腾了两天,周正义总算是缓了过来。人醒了,就是没力气,出门是想都别想。就往各大人府上递了帖子送了礼,只说是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不能亲自到府拜贺云云。
周夫人不用随着夫君出门拜访,乐得只在家里陪着周正义,有上门拜访的官员,她就负责招待女眷,陪着说说话。
婆家娘家的亲戚都远在潭州府,大冬天的,书信往来也比平时要久,周夫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在了丈夫和儿女身上。
次子周子瑁趁着过年,和太学的同窗,忙着联络感情,一起去拜访师长,整天不着家,只有身上钱不够了,才笑嘻嘻的来找周夫人伸手,她想管也管不着,能跟儿子说上几句话都要偷笑了。
女儿周子瑶天生就会察言观色,讨好长辈,在长安城很快就打开了一片社交天地。周正义的同僚带了女眷上门拜访,还会特意带上自己家的女孩儿们,周子瑶都能把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间的感情处理得十分熟络,比她这个当母亲的还要出色。
儿子和女儿都不用她管,唯一能让周夫人闹心的,就是周正义的伤和病。
大过年的就请太医进府,这个不吉利的兆头,使得周夫人心里特别不痛快。
可是周正义不能动弹,不是躺着睡一觉喝碗热汤就能复原的,周夫人强忍着不快去请了太医,又嫌家里仆从粗手笨脚的不细致,生怕谁再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那她这个年这一年就不用过了,就亲自服侍周正义。
好不容易亲手侍候着老爷能坐起来了,能下地走动了,又要强撑着笑脸招待来访的客人。周夫人陪了一天,心神不宁的,话里话外的都在担心周正义,那些属下也不好意思多坐,高兴而来,匆匆而去。
周正义就有些不高兴了,男人们的事,女人家的不帮忙打圆场,还在想办法赶客人走,这是拆自家台啊,就呵斥了周夫人几句。
周夫人烦闷,又记着周正义的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跟身边的丫鬟吐苦水,心里觉得好生憋屈,只想找个人一吐为快。
大年初四,周夫人再也憋不住了,一大早打发人去马郎中府上递了帖子,带了管家替她准备的节礼,自己随后就跟着出门了。
思来想去,也只有马郎中手指的伤,能让她有个借口可以顺理成章的拜访马夫人。
“周夫人,快请坐!”马夫人喜笑颜开的接待了她:“应该是我们去府上拜访周大人的,反倒是您亲自过来了,我们真是受不起啊。”
周夫人不以为意,她不怎么懂得客套,不过马夫人的话她还是很受用:“马夫人,请问马大人的伤,好了没有?”
马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了好了!”
周夫人诧异的张大眼睛:“真的啊?都好了?”周正义病了两天都还没好全呢!
马夫人笑眯眯的道:“伤疤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过看着也没有红肿,我家大人也不喊疼,就是手里还不敢拿东西。”她家马大人就是喜欢装病,喜欢让她说好听的哄着。
周夫人真的诧异了,她做针线的时候也剪到过皮肉,伤口很难愈合,若是剪刀上有锈,手指还会化脓,还痛得要死,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看来锦儿的伤药真是一等一的好啊!”
马夫人连连点头:“是啊,我家老爷说了,他是因祸得福了,这次他都没请太医上门。”
周夫人更诧异了:“连太医都不用请?不用换药吗?还是杏林馆的锦儿又给送了药来?”
马夫人掩嘴笑了一会,才说:“我家马大人又去了一趟杏林馆,请锦儿给换的药。”
原来,马庆丰回到家,想着章锦婳说过的第二天就能好,就没有声张自己受伤的事,也就没去请太医。隔天早上起来,手指虽然还是很痛,但就是有个强烈的感觉,伤口肯定不会再恶化,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淡定,就让马夫人给他换药。
马庆丰等马夫人拆了布条,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也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把他自己吓一跳。
伤口处不但没有预料中的红肿化脓,也没有预料中的难看。
马庆丰胆子就大了,凑近伤口左看右看,只觉得这伤口处理得比自己嫁接花木的水平还要高上几分。立即派随从去杏林馆问了之后,带上马夫人一起,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又巴巴的跑去杏林馆换了药。
章锦婳不但给换药,还招待了两碗鸽子天麻炖汤。
把马庆丰乐得像个孩子一样,在回府的路上,就兴致勃勃地计划着去买个扳指,戴着玉扳指出门,既不会让人发现他受了伤,还能显得自己很有范儿,文武双全的样子。
马夫人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周夫人听得咯咯笑起来:“马大人真是风趣,我家老爷的玉扳指倒是有不少,我回去跟我家老爷说说,给马大人送几个过来。”她恨不得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