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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柳絮问。
“嗯。”晏归尘清冷地应了一声。
柳絮觉得有些头疼，是不是男人天生对驯化一事，都颇为着迷？但愿喵喵小同学，以后的日子还能轻松自在吧，对于晏归尘的执念，她实在爱莫能助。
以前，柳絮一直想要住在县城里，再不济，也住在村子里。
可如今因为伤势的原因，在靖安县城待了些日子，反倒不舒服的很，无比想念大山深处，那清幽宁家的山洞之家。
“也不知道小鸡怎么样了会不会饿死了？”她问，手紧紧抓着床单，很忐忑不安。
“不会饿死，泥土里就有虫子，只要不懒，饿不死。”晏归尘解开她后脑勺的结，一层一层，取下纱布。
“那会不会渴死？最近的日头这么烈，有没有可能中暑呀？”柳絮手心里都是汗，完全不敢猜想自己的眼睛，会不会恢复如初。只一个劲儿的没话找话，方可让心情平静一些。
“夜里都有下雨。雨水会积蓄在石槽中，自然就有水喝。”晏归尘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仿佛天塌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一层纱布取下，柳絮虽然闭着眼睛，但隔着薄薄的眼皮，也能感知到一些白晃晃的亮光。
“真的不等那位大夫，来再给我诊治诊治？”柳絮不敢睁开眼睛，她都被蒙住这么多天了，心里难免多疑。
“他已经不在靖安县。”晏归尘将一旁的屏风移过来，挡住透过窗户的部分光源。
柳絮感觉眼前突然暗淡下来，心里莫名一紧，缓缓睁开眼睛——
第113章 113：卖鸭的老板娘（）
温鸭子酒楼，位于靖安县城，物价最高的东街繁华地段。
临街三层楼面，设计上以朱红色为主，看着十分大气！
门楼前挂着一串幌子，随风飘摆，既招摇，又醒目！
柳絮头戴一顶深色帷帽，宽大的边沿垂下，刚好能挡住部分强烈刺目的阳光，缓解眼睛的不适感。
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挎包内的喵喵，许是觉得太热，悄悄伸出半个脑袋来透气。
晏归尘就在温鸭子酒楼对面的茶肆中，悠悠闲闲喝着茶，等着她首战告捷，并未主动跟随。
柳絮心里忐忐忑忑的，第一笔买卖，是晏归尘搞定的。这第二笔买卖，她这个顶梁柱，无论如何也不能怂。
何况，温鸭子酒楼的老板也是女人，她有什么可怵的。
柳絮深吸一口气，抹了把鼻头上的汗珠，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温鸭子酒楼中！
“客官，一人呐？订餐还是就餐？堂食还是打包？”一个眼尖的小二窜出来，笑眯眯地招呼着。
“我找温情小姐，请问她此时可在？”柳絮问。
“唷，这可不凑巧了。二小姐昨日就去了南湖游玩，估摸着没个三五日，怕是不会回来。”小二擦擦就近的一张长凳，“您请坐。”
“那温大小姐在吗？”柳絮又问，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一趟，这商战洽谈的门都没摸着，就打退堂鼓，无功而返，多少有些挫败。
“老板娘就在后院午休。客官可是有急事？我这就替您叫去。”小二倒是热心肠，即便柳絮不是食客，他也态度热情，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招待不周。
“倒不是什么急事，待温大小姐睡醒再说。”柳絮略一沉疑后，又补充道，“麻烦你，将你们招牌的烤鸭，上一只，就在这儿吃。”
“哎，好勒。客官稍等。”小二手脚麻利地续满一杯茶，转身就往柜台跑去。
柳絮掏出挎包中的喵喵，用一张麻布垫在桌角处，又将喵喵放在麻布上，嘱咐道：“稍安勿躁，乖乖的。”
喵喵伸出粉色的小舌头，懒洋洋地舔舐着爪子，倒也还算安静。
柳絮浅饮一口茶，往四周望去——
一楼只有柜台，侧门连接厨房，后门连接私院。其他面积都用作大堂使用，约莫摆了十来桌的样子。
不过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整个大堂内，就她一个客人。
旋转木梯往上，还有二楼和三楼，回字形长廊设计，四条边上应该是包厢。
柳絮托着腮帮子，盯着这规模，颇为羡慕，但想想这是温家祖传的家业。如果自己要置办这么一套，固定且稳定的传世家业，到底好不好？她可愿意一辈子守在靖安县？她又可愿意每日计较盈亏？
柳絮从本质上来讲，属于没有事业心，没有竞争力的懒散性格。虽然比不得晏归尘那般闲云野鹤的淡泊性子，但也差不多属于，可以碌碌无为一生的性格。
若不是求生存，她会像魂穿前的自己一样，做一份轻松的文职，拿着固定的工资，早九晚五，平平淡淡，安安逸逸过一生。
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她被推着推着，就变得锋芒毕露起来。
“客官，你要的鸭子到了。”小二上菜速度很快，就在柳絮伤春悲秋地神游期间，已经端着一大托盘的东西，放在桌面上。
除了一个热乎乎，油光光，看起来就金黄酥脆的肥硕烤鸭外，还有一壶不知名的冷饮，以及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菜、一碟蘸料。
“这”柳絮指指还冒着热气，有头有尾的烤鸭问，“怎么吃？”
“撕着吃呀。”小二指指旁边的一个小空盆，“客官用茶水浸过手之后，就可以撕着吃了。我们温鸭子酒楼的鸭子，那都是万种挑一的好鸭子，皮酥肉嫩，油滋滋。保证客官你吃过一回，就想二回。若是吃不完的，待会儿走时，还可以打包。凉了一样好吃。”
柳絮皱皱眉，大夏天的，吃这么油腻，看着就有些发慌。
“小哥，可否到厨房，借一把小刀给我？”柳絮问。
小二有些纳闷，但还是点点头，临走前都不忘提醒柳絮，“客官，您趁热吃。”
这趁热也吃不下呀。
柳絮用指尖戳一戳鸭子，烤的火候很到位，金黄酥脆，按下去时咔咔响，应该没有眼见的那般油腻。只是吃法上，让她想下口，也有点难以下手。
喵喵闻着鸭子的香气，蠢蠢欲动。
被柳絮瞪一眼后，只好含着项圈上的白玉扳指，望梅止渴。
柳絮托着腮帮子，打量着鸭子——处理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一条残余毛根，尤其是鸭头和鸭翘的部分，比沥青弄得都干净，隐隐透着一股果木的香气，不腥不膻，口感必定不差。
突然，一把精致的小刀，从天而降，定格在她眼前。
柳絮接过小刀，道一声谢，便迫不及待地用刀尖，对准烤鸭腿部的肉肉，轻轻一划拉——先是脆脆的声音，接着刺入软嫩的鸭肉，剥离出苏子叶大小的一片来。
她将鸭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中，的确外酥里嫩，细腻鸭肉中还带有肉汁，口感比那种自动旋转的燃气型，或电热型烤炉做出来的烤鸭，强太多！
“妹妹觉得如何？”一个陌生的女人，从柳絮背后绕出来，坐在她对面的长凳上。
柳絮一惊，赶紧咽下口中的鸭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她年纪比温情，至少大上两轮，即便保养得当，妆容也很精致，但从颈间及眼角细纹不难判断出，年纪在四十、五十左右。不过她穿着十分艳丽，眼睛里透出光彩，看起来明媚动人。至少比大户后院中，那些四五十岁已经是奶奶辈的女人，看着更具活力一些。
“您是”柳絮心里犹疑不定，这人，到底是温情的母亲，还是温情口中的姐姐？
“想必，你就是柳絮，柳老板吧。”她爽朗一笑，率先打起招呼来，“我是温馨，温情的姐姐。是不是我们姐妹俩，年纪差的比较大，让柳老板惊着了？”
“不、不会。”柳絮吞吞吐吐着，高龄产妇在现代不少见，可古代嘛
“不过说起来，也的确罕见。我娘年近五十，还能再产一女。这在靖安县，都是首例。可惜，产后大出血，虽然妹妹保住了，我娘却没了。也难怪外人都以为温情这丫头是我女儿。说起来，我这妹妹，由我一手带大。其实与亲生女儿，也无甚差别了。”温馨笑道。
第114章 114：拾人牙慧（）
柳絮点点头，目光很是佩服，“老板娘既要抚养幼妹长大成人，又要经营这么大规模的酒楼生意，实在是令絮儿钦佩不已。”
温馨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微微上挑的眼角细纹，在这个极具魅力的女人身上，都别有一番风情在。
“柳老板若是不嫌我托大，不如唤声姐姐，也显得亲切不是。咱们女人想要在生意场上分一杯羹，那可不容易。以后姐姐还指望着，有妹妹这样的能人，多帮扶帮扶。咱不说做出多大成就，但怎么也不能让靖安县商会那帮老爷们，给啃食得尸骨全无不是？”温馨言语十分熟络，拉起关系来，三两而言，让人生不出疏远或拒绝的情绪来。
“馨姐。”柳絮开口，甜滋滋喊道。
“哎，絮儿妹妹。”温馨颇为高兴，眼睛里都藏着笑意。
其实以她俩之间的年纪差，柳絮叫一声姨，都不为过。不过，人家温馨绾着姑娘发髻，说明她此生，还不曾嫁过人。冒昧提高一个辈分，除被温情占便宜，估计温馨也会黑脸。毕竟，她可是显老，却不服老的人。
“前不久，妹妹从宁家回来，可是兴致勃勃地夸奖絮儿妹妹好些日子。总说和絮儿妹妹约好了时间。所以，真是日也盼，夜也盼，就差没在店门口站出一个坑来。我这耳朵都快被她吵吵聋了，这才把她打发出去游玩，也好清闲些日子。”温馨这话，隐隐有些询问柳絮不守时的意思。
做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对方言而无信。
柳絮面露尴尬，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馨姐和情姐。那日在宁家，我受了一点伤。被送往鹤松堂，一躺就是快一旬的日子，这才耽误了约定时间。”
温馨神情微变，一脸担忧地赶紧问道：“那妹妹如今身体可是恢复了？”
“已无大碍。”柳絮回道。
温馨松口气，又蹙蹙眉，埋怨道：“那宁家虽然是茶商富户，但在鸡尾巷子里，也颇为低调和善。谁知他家女儿，却好生不好养。瞧瞧，这都招惹的是些什么人，全是江湖骗子之类的混混，弄得好好的寿辰，乌烟瘴气！当日温情回来，可是吓得一脸土色。”
“女儿？江湖骗子？”柳絮一愣，她还不知道裴七是怎么掩盖宁家惨剧的，不过依照现在流传出来的版本，似乎找到了背锅的人。
“絮儿妹妹不知？”温馨面露疑色。
柳絮赶紧解释道：“那日我在混乱中，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当场就昏迷过去了。具体的情况，还真是不太清楚。”
温馨一脸同情，微叹口气后，缓缓道：“可不就是那位宁安小姐。明明待嫁闺中，却私生活如此不检点。什么张三、李四的男人都招惹，简直是有损靖安县未出阁姑娘们的颜面。不过宁安那丫头也惨，听说被情郎抱着，一剑穿心，做了对儿下地狱的亡命鸳鸯。”
“宁安死了？”柳絮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裴七会用宁安的一死，来掩盖下这场凄烈闹剧。
毕竟宁安可是从心底里爱慕着裴七，那传言中偷偷流产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裴七的种。
柳絮咬着唇，心里咒骂道，渣男！替宁安觉得不值，同时将那个怂包一样的裴七，拖入私人交际圈的黑名单中。
如此人品不佳的皇子，扶上位也是天下苍生的不幸！禹隽逸那个瞎了眼的狗官陷进去就算了，晏归尘那般霁月清风之人，可千万要远离皇权争斗！
温馨见柳絮的表情，时而怒不可遏，时而忧心忡忡，以为她在伤怀宁家之人，便开导着说：“这人各有命，宁安自己不检点，才迎来这无妄之灾。絮儿妹妹不必为她伤怀。”
柳絮点点头，心里感触极深，她拼命在底层往上爬，不过求一口气，能活着而已。可处以上位的人，生杀之间，只一个念头罢。
“对了，方才见妹妹，对着这烤鸭，又喜又怒，可是有什么问题？”温馨拿过盘边的小刀，学着柳絮的动作，削掉一小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从味道上来说，并无异常才是。”
“馨姐的酒楼是百年老店，这祖传的烤鸭技艺，自然是炉火纯青。味道方面，堪称美味无比。哪会有什么问题。”柳絮先是一脸讨好地吹嘘一遍。
“哦，既妹妹这样觉得，可先前频频皱眉，是为何？姐姐开店几十年了，什么样的食客都接触过。妹妹不防直言，姐姐可不是小心眼的妇道人家。”对这祖传的鸭子，温馨自是信心十足。整个靖安县，就她温家是卖鸭子起家，也就只有她温家的鸭子，卖的出手，卖的起价！
“烤鸭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妹妹觉得，现在天气炎热，姐姐家的鸭子，真材实料，肉质肥美，个顶个的大，肉也是扎扎实实。不过就是在夏季吃来，有些油腻。”柳絮削下一块鸭屁股，放在麻布上。
喵喵心满意足地趴着身子，开始小口小口吃着鸭屁股。
“这肉，哪有不油腻的？少了油，可不就显得清寡了。”温馨的视线，落在乖乖加餐的喵喵身上，倒没有因为柳絮的话而生气。
“姐姐酒楼里，主打的美食，便是这烤鸭？”柳絮问。
温馨点点头，颇为自豪，“自然是烤鸭。来我们温鸭子酒楼的，每桌必点，吃过还不忘再打包一份带走。”
“每次都是手撕着吃？”柳絮又问。
这一点，温馨倒是笑了，“不全是。二楼、三楼雅间中，配有专人切割鸭肉。只是如妹妹这般片着吃，但是不曾尝试过。”
柳絮一下了然，一楼相对来说，消费较低，食客更平民化，所以都是手撕着吃。
“我倒是觉得，姐姐的酒楼如此上档次，消费层次也不低。不如在细节上，再多精致一些。例如这烤鸭，在吃法上，可以培训几个刀工比较好的人，专门负责片鸭子，可以连皮带肉片，也可以分开片，以食客的喜好为主。片好的鸭肉，相比一一块一块的鸭肉，食用更为方便，可以包在薄饼、或者蔬菜叶子中，配以葱白丝、黄瓜丝等清爽的小菜，再蘸着甜咸口、香辣口或者酸辣口的酱汁，一起吃。这是其一。
其二，是在烹煮上。姐姐家选取的鸭子，自然都是优质水鸭。全身是宝。例如这鸭内脏，便可炒食；而剔下肉的骨头，可以过油，再炸一遍，加之各种香料调味，佐以辣椒末、藤椒末等辛香料，拌匀，咬起来酥酥脆脆，必定又是另外一种口味。”柳絮见温馨听得很认真，两眼都冒光了，自我的成就感也就油然而生。
她从壶中，倒出一杯冷饮，抿上一口，继续道：“再则，如这冷饮，应该是冰镇过的花茶吧。芬芳浓郁，单喝，的确是好茶。可配着鸭肉，多少就有些腻。姐姐不防考虑，用酸甜口的果茶，或者果汁代替。在夏季饮用，更为适宜。”
“妹妹可是走南闯北过？”温馨突然问道。
一个足不出户的农家女孩，能有这么多想法，的确比较匪夷所思。
不过柳絮有万能借口，她摇摇头，“我自小长在村子里，幼时体弱多病，别说走南闯北，就是村头也不曾去过。不过我夫君很是厉害，识文断字，历练丰富。这些，不过都是我夫君闲时讲于我听的而已。”
“妹妹能觅得良人，也是大有福分之人。”温馨由衷赞道，不过眼神里多出些别的期许来。
第115章 115：我们夫妻身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