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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月心里头明白她说的是，可还是嘟着嘴巴不很开怀，只又说了别的话才算消停下来。
屋子里头白莲花也没真的睡觉，她急于验证自己心中所想是不是真的，连施了两次法，却不见命格星君的一团紫色仙气缭绕，瞧这动静，若非是故意不回她，就该是真的有事了。
她垂头丧气地放下手臂，将手臂曲起垫在头下，兀自看着帐顶，心中盘算，如若是真的，怕是这到了过年都不会太平；若不是真的……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便是自己多心也罢了，反正姚妃也做了她想做的事，也算是好事一桩罢了。
这边厢等她想完，那一头姚妃看好了账目，又勾勒出精打细算的地方，心里头不免畅快，她虽喜奢华，但着实并不怎么在意，况她房中的东西如今也是宫里头最好的了，又是妃位，该有的自然不会少，拿捏起别人的东西，自然神清气爽。
这边厢后宫里头闹腾不已，姚妃只愈发上瘾，一连折腾了三日，足足在宫里头刮下不薄一层油水，这才算略一消停。富足的宫室里头削减些，贴补在略显贫弱的宫室，两头一调和，四下脸面都齐全，不但没有花银子，还富余些，如何不叫她心里畅快？
若是皇帝知道，必然会夸她一个德行堪配，勤俭持宫，蕙质兰心……什么什么的云云。
姚妃等到了皇帝的夸奖，可也等来了一个阖宫震惊的消息，皇帝未曾亲临，只听说了这事，便让人递来口谕夸奖了她一番。
姚妃含笑接了旨意，见是容德祥身边的徒弟，便问道：“怎么皇上这几日都在神英殿歇息，后宫也不来了？”
小徒弟送来了夸赞，听她这般问话，自然不敢透漏御前的事，只神色晦暗道：“皇上这几日操劳国事，连口茶水都来不及喝，人都瘦了一圈了！”
第874章 整顿宫务（）
？姚妃这几日忙着整顿宫务，对皇帝那头自然忽略了不少，只听见这一句话，就有些呆愣住，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小徒弟面色为难地想了想，见姚妃气势凌人，又是宫里的尊贵主位，这才漏了些口风上来，只隐晦地提点道：“皇上心里头上火，听说了这事，直夸娘娘贤明，这才打发了奴才来传话。想着皇上过会子该用膳了，姚妃娘娘若是得闲便去殿里头瞧一瞧皇上，劝慰皇上进些东西，老折腾身子也不是办法。”
姚妃稀里糊涂听了完，小太监深深行了一礼，这才退下了。
见这般情形，姚妃顿了一会儿也回过味来，既然能去皇帝眼前儿，谁不高兴？当下也就回内殿里头收拾了妆容，叫宝霜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膳食，这才往神英殿去。
天色刚刚擦黑，因了阴沉天气，掌灯的时候倒比以往早了些，神英殿也是灯火通明，容德祥不在门口候着，小太监瞧见她来，急忙迎了上来，通禀过后请进了正殿中去了。
姚妃抬脚进了正殿，只听见皇帝略显疲惫和阴沉的声音，不知跟谁说话，“户部温公处可有对策？”
蓦然听见温慧然的母家，虽然人去了，姚妃还是禁不住眼皮一跳，站在后头屏气凝息起来，接着便是容德祥的声音，低声道：“温大人一心体恤国事，这几日也是四处奔走，想法子筹备银两……递了折子上来，说是明日便来觐见。”
皇帝幽幽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了往事，落寞道：“……可惜了……”这个可惜自然是指温慧然身怀有孕却无端惨死之故，若是她尚在，有这么得力皇上又倚重的母家，何愁后位登不上去？
姚妃自然也听得明白话里的意思，心里头一沉一松之间，又听见容德祥道：“贵妃娘娘可怜，倒是姚妃娘娘近日来也十分得力，这宫里头上下都清净了不少呢。”
说起姚妃，皇帝倒是缓和了一下，只道：“不是说来了么……”
刚听皇帝起了个头，姚妃抬脚往里头走，走出动静来，教里头的人听见，里头说话不过在一两句里头，见她这会儿子进来，也都没有多想，想来也不打紧，容德祥急忙迎了过来道：“说着娘娘娘娘就到了，奴婢参见娘娘。”
姚妃摆了摆手，只笑道：“都道皇上忙个不停，臣妾却看不过去了，皇上可是还没用晚膳吧？”
她性子素来爽直，开门见山，皇帝倒也微微笑了起来，双目注视着她。却见她没有往日赤金红宝、凤尾玉钗的奢华瑰丽，今日收拾的比往日稍显素净些，只拢了些许钗环，一身湘红色宫装勾勒出窈窕身段，眉目妩媚，体态风流，言笑晏晏间还是那个率性惹眼的姚妃。
皇帝眼中不由得蕴起笑意来，浅笑不语地看着她。姚妃这是故意的，哪儿能刚放开手脚整顿了宫务奢靡之风，自己反而还一头珠翠，玉环金绕的，岂不落人话柄？
第875章 到底是爱妃知道疼人（）
“到底是爱妃知道疼人。”皇帝笑着开口说话。
姚妃却在一进门抬头瞧见皇帝的时候，颇为吃了一惊，皇帝面容俊朗，身形颀长，端的是好男儿，在做皇子时便是首屈一指的好相貌，平日也十分注重仪表。
身边的宫女侍人伺候得当，便说一句风流帝王都当得起，今日一瞧却只瞧见他面庞果真是瘦了半圈，眼圈下微青，眸中难掩疲惫之色，只白净的面上都有些胡子拉碴，看起来着实是有些骇人。
尤其是嘴角处翘起的两颗水泡，可见是心头火燎，毒气逼到了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冒了痘，在烛火耀映间，泛着淡白的光泽。
姚妃很快收起思绪来，转身让宝霜提着的食盒递给了容德祥，腰身一转，回皇帝话道：“皇上自管还有心思说笑？便依皇上所说罢了，臣妾是心疼的紧了。”
一番情意当着人面诉，坦坦荡荡的可爱，宝霜和容德祥是见过的，此刻也都掩着嘴笑，皇帝笑意更深了些许。
容德祥笑着上前道：“皇上，忙了一天了，还没用什么呢。娘娘特带来了膳食，不如和娘娘一起吃了吧？”
皇帝想了想，但见眼前美人笑语嫣然，情意**，心里头也是禁不住地一松，笑着放下了笔，转身从御案后头绕了出来，大笑道：“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走到姚妃身前，大手一抄，抓住了她的手，笑着往小案前走去。
容德祥早隔着雕花屏风放好了膳食，只打眼一看，都是些清心调气的小食，颜色鲜艳，翠红相间的颜色也让人看了颇有食欲。联想起皇帝嘴角的泡，着实是十分适宜。
皇帝不由得暗暗握了握姚妃的手，拍了拍她的手掌，两人依次坐下，见皇帝面上微露笑意，情意也多加了一分。
姚妃心中暗叹，心里头夸了宝霜备的膳食真是好。
皇帝劳累一天，这既已坐下，自然是吃的不少，胃口大开，也略略有了些精神和神采，侍奉用膳完毕，只说起宫务整顿的事情，皇帝眉头结了片刻又散了开来，赞赏地看着她道：“朕知道你是料理宫务的好手，却没想到竟也这般贤惠。”
姚妃低声笑道：“这古往今来，说妻子贤明也都是夸丈夫有眼光，若不是皇上贤明千古，又怎生轮得到臣妾这一句贤惠呢？”
皇帝闻言，笑出声来，只笑了一瞬，面色却又沉了下去，低声道：“若朕当真是千古贤明，却为何又这般天灾人祸，祸乱朕之子民？”
他语气沉重，姚妃眉头一跳，知道他这是松了口想说的迹象，急忙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前朝出了大事？”
皇帝抬眼看了她一眼，心里头犹疑片刻，到底看着她神色真挚，母家兵部侍郎姚大人也十分得力，道：“朕前日得了上奏，说是越州澜江因梅雨季节，降雨过多，竟然发了大水了，冲毁良田无数，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亦不在少数，此刻越州是哀鸿遍野，处处斑驳了！”
第876章 受灾（）
“怎么会这样？”姚妃遽然一惊，失声问道。
皇帝叹口气又道：“朕已命人前去赈灾抚恤，只盼能在入冬前及早解决，免了黎民挨饿受冻之苦。”
水灾赈灾不是个容易的事情，洪水一过，什么都冲没了，从疏通决堤口，再到安抚灾民，再往置业安家种种后续来说，若非个半年根本就收拾不住。
眼下已经入秋，不过三两月就要入冬，进了初冬，挨过洪水的地方自然更加可怜薄弱，莫说抵御寒冬之酷，便是初冬多怕多数人熬不过去。
种种情况加在眼前，皇帝寝食不安，身形削瘦，自然也有理说得通了。
姚妃心中惴惴不安，可急忙问道：“派去的大人可得力？皇上若是不嫌弃，可尽情指派母家的几个侄儿，教他们尽心为皇上做事！”
皇帝抬眼看了她一眼，人都道这是苦差事，办好办不好，自家孩子都是出去吃苦受罪的，没几个皇亲国戚愿意去，姚妃倒是实诚，一股脑推举自家的儿郎去，倒是真心诚意要为他解忧了。
想到这里，皇帝心头不若涌起一股暖意，伸手揽住了她，叹息着道：“朕果真没有瞧错你。”
姚妃埋在皇帝臂膀间，虽然心中欢喜，到底也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白莲花的用意，直起身来急忙道：“臣妾自知貌陋德浅，不能为皇上添福，只用心宫务一条，也省下不少银子来，皇上社稷为重，臣妾也不能拖后，自把这银子交与国库，若是能解半分紧急，也是臣妾和后宫姐妹们的福气。”
皇帝凝目看着她，眼中涌起感动不断，当夜自不用说，姚妃侍寝神英殿。
只到了第二日，姚妃回了宫来，心中还是惴惴的，只叫了人吩咐了内务局和礼部、户部来人对接，这才回到了自己殿里头发呆。
宝霜在外头看了一会儿，指挥了半晌，见众人都有条不紊，开始将银两搬出去，自己这才回到了内殿里头，却见自家主子坐在窗下怔怔发呆，全然没有皇帝首发恩旨，赞她持宫有方，心存大义的高兴。
她不由就纳了闷了，上前道：“娘娘这是在想什么？皇上如今可是看重娘娘甚多呢。”
姚妃别过脸来，幽幽叹了口气，神色不展，道：“本宫能有这荣耀，到底也不是自己想来的。”
一听她说话，宝霜便明白了其中意思，低声道：“娘娘说的哪里话？总归整顿宫里头这些事儿，您是出了大力的，又是一心为皇上，为社稷，谁能说半个不是？”
姚妃语气落寞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本宫心里头……”她低低叹了一句，道：“到底是不如她有见识？”
宝霜笑了起来道：“娘娘怎地这般低落？白充媛再如何聪慧机敏，到底是宫里头的丫头出身，怎可与娘娘世家小姐比见识？娘娘谦虚也便罢了，怎能说这话，若是叫人听见，还不闹笑话？”
姚妃沉吟了片刻，也觉得她说得对，想了想便有些疑惑，“她是如何算到的？怎地料事如神？”
第877章 竟能推算出来（）
宝霜也是心头疑惑，皱起眉来想不明白。心道，莫非是个活神仙，竟能推算出来？
可她想了半晌，觉得到底没那个可能性，转过脸向姚妃道：“娘娘，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到底也该道谢一番才是。”
姚妃点头称是，想着送些什么不失体面，又不铺张浪费，想来想去，倒只捡了几匹料子带上，带上宝霜亲自往春熏院而去。为示真情切意，连轿辇都未乘。
这么着到了春熏院前的时候，看门的小太监一瞧都有些迷瞪，何时姚妃娘娘会亲来春熏院啊？今儿个是怎么了？
不敢耽搁，连忙进去禀报，白莲花还在屋子里头闲唠嗑，自从知道了这一层祸事，她心里头反倒平静了不少，只是还有些隐忧，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似的？
听见姚妃来，嘴角微微噙笑，没有怠慢，收拾齐整便出去了，姚妃已经奉在正殿里坐着，看见她来，惯来骄矜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有些含蓄的笑容，站起身来道：“妹妹来了？”
白莲花动了动唇，这应该是她的地界吧？可见姚妃是心里头藏着事，连开场白都说不大好了。
她微微一笑，低声道：“知道姐姐亲来，不敢怠慢。”
双方寒暄落座，姚妃位份高些，坐在上首，她倒是坐在一旁陪着，说过了话，姚妃也不大好意思，斟酌词句道：“前朝出了事，还多亏妹妹及早提点，才能替皇上分一分忧。”
白莲花含笑不语，低声道：“姐姐说的什么意思，妹妹不大懂。只是多亏姐姐辛勤宫务，勤俭朴实，这才正好能为皇上添一份力。与妹妹有何干系？倒是妹妹要多学习姐姐的聪慧，免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姚妃听她口气淡然，仿若此事功劳全是她的缘故一般，不由得大感意外，抬起头来，却看她笑容和煦，神色自然，嘴角微扬，双目倒是平静的很，她心中不由得一突，道：“……这……”
白莲花低声道：“姐姐原是想说，是臣妾告诉姐姐整顿宫务一事，可那时臣妾也未曾料到前朝会出这样的大事，如今皇上前朝后宫都发恩旨，夸赞姐姐劳苦功高，心思慎敏，福德厚重，是姐姐赶得巧，有了好心这才有了好报。”
姚妃失语，只晓得愣愣地看着她，过了半晌见她神色不为所动，这才低声道：“……是……，本宫也没想到。”
白莲花见这般就让她消停，只笑了一笑，话语里却多带了一抹忧愁，道：“天灾人祸，数月不宁，先是越州干旱，又是江南之地大水，不知是何缘故？可这旱灾、水灾一宁，还不能放松，修生养息也是需要时候的，姐姐操持宫务，必然会劳心劳力，可怕是也没人能比姐姐做得好了。”
姚妃心头一动，她这似是话里有话，便抬起头来，愣愣地瞧了她一眼。
白莲花仿若无知，只低声叹道：“只盼着皇上在外平息祸事，姐姐领着我们在内宫补力助益，能叫事情安定，天下安宁才好啊。”
第878章 义不容辞的（）
语末长长的一声叹息，姚妃呆了片刻，自然明白她话中深意，便点头道：“我等为皇上妻妾，自然义不容辞。”
白莲花低声点头只接话称是。
姚妃见坐了半晌，白莲花一句口风不漏，话里话外颇有提点自己继续做下去的意思，虽说心中还蒙着疑惑，到底也清楚了她不是在意功劳归谁的人，被她三言两语推回来，自己心中也舒坦不少，略坐坐又多说了日后宫中许是要清减些日用常物，白莲花自然连连点头赞赏，顺便再夸上一番，这才走了。
宫中甬道上，天色微微放晴，一色青碧照在金黄琉璃瓦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泽来，姚妃缓步踱着往前走，沉思默默，身边宝霜叫人小心瞧着脚下的水洼子，见姚妃思绪漫漫，低声道：“娘娘何必再思量了，总归是白充媛装傻也护了娘娘周全和面子。”
姚妃低叹一声道：“我何尝不知。”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琉璃瓦片上，被那光泽灼了一道眼睛，微微含眸，这才道：“本宫知道她是个聪明心肠，只是可叹……”
叹什么？叹自己没有那样的聪慧通透，叹自己没有那样的云淡风轻，叹自己受宠一生到最后却要靠旁人的计谋博得满场喝彩，甚至可叹自己世家小姐，眼高于顶，却不如一个宫女出身的人眼光长远，心思明镜……
她咬了咬唇，没再说下去，宝霜虽不知她确切想的什么，到底也是侍奉多年，能了解个大概，微微笑着低声道：“娘娘也不必自鄙，这事若是搁了旁人身上，只怕做不了这么圆满。”
姚妃点了点头，舒展起眉目来，倒不是宝霜劝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