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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一看,那寻欢阁的数名护卫竟已刀断手空。识货之人大吸冷气,他们明白,寻欢阁的护卫,可大多有着江湖二三流的身手,普通的剑客别说以一对多,纵然一对一的拼斗,也难保能胜。几个爱才之人,目泛异彩,盯着那位试图武力救美的少年英雄。
五姐这时也醒将过来,瞧着好端端的梳拢会被人砸成这般模样,当真忿懑难当,大喝道:“住手……”
那人闻声止剑,只是寻欢阁的护卫们也被他点了穴,愣愣地伫在原地,动弹不了。
五姐道:“这位公子夜闯我寻欢阁,不知有何见教?”说着,眼角余光瞥及胜施满脸焦急。敢情也是熟人,顿然更生怒火。暗道,这骚蹄子果是惹祸精。好端端的先惹得赵王爷与庞公子为她争风吃醋,时下又来一个弄刀舞剑的。瞧势头,杀人放火都大有可能。
自问汴梁城里有头有脸,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无一不识。眼前这位闯进云雨台的青年,英挺俊秀,武艺高强,然多半不是什么贵胄公子。囿此念,满脸肥肉紧紧板起,登成一副鸠颜狼顾之相,凶泼到了极点。
那人收剑背后,朗声道:“我来此乃为搭救胜施姑娘而来。”答得是五姐,眼睛却看向胜施,眸子里尽是无限深情。余裕,他发觉胜施的美眸并未望向自己。愕思间,顺势而顾。当发现宛若玉树临风的小石头时,不禁失声喊道:“石……王爷……”
自他进来,小石头便觉诧异。何以雷霆会为了胜施独闯寻欢阁?素闻他只晓军旅之事,平日不曾踏足青楼半步。难道说,由长安至汴梁的途中,他与胜施有了私情,抑或二人已订终身?既是如此,胜施又为何应允此趟梳拢。他在旁,一直百思不解。直到雷霆脱口唤了。方笑道:“雷大哥,好久不见。没想你会为了胜姑娘夜闯云雨台,小弟当真佩服。”
大伙闻听这家伙竟与王爷相熟,心想多半无甚事了。另边厢的五姐也急忙敛起凶颜,改而一团和气,笑眯眯地瞧着雷霆,就像适才一幕根本没发生过。或者,是她预先安排好的娱乐节目。
见到小石头也在此处,雷霆情知胜施已无危险,搔搔首,尴尬道:“早知你在这里,我就不必来了。”
小石头道:“要来,要来,你若不来,胜姑娘又怎生知晓你的一腔爱意?”
“嘿嘿……”雷霆羞窘的笑笑,拿眼偷看胜施。见她一身喜衣,嫩颜淌泪,虽无以前笑语欢颜时的万种风情,但不知为何,心下愈生爱怜。
当日来汴梁的途中,他便对胜施目成心许,一往情深。奈何其母激烈反对,又因胜施另有牵挂,待他始终发乎情、止乎理,浑没半点爱慕流露。于是,也惟有忍痛割爱,俟到汴梁,便两相分手,从此再未会过一面。
前些日,听到胜施将在寻欢阁举办梳拢大会。起初尚感不信,之后,四处求证,方知确然不假。这下他才心急如焚起来。在其眼里,胜施是位出淤泥而不染的洁莲,断然不会应允如此羞人之事。左思右想,都觉此举必是无奈,不定教人逼迫所至。
可惜,雷家当日离开长安,是由天牢出来,家中财产皆被楚王封禁。在汴梁的这些时日,全赖震北王府提供,可以说,一草一纸均姓赵。他何尝又能为了解救胜施,而向震北王府需求大笔的银两?无奈之下,索性单人只剑,打算救出胜施后便与她远走高飞。又琢磨着,反正自己初来乍到,汴梁城里认识自己的也不多,想必总不致会累及父母。况且,父母有震北王府的保护,谅也没甚人敢擅动。
听到小石头的前一句话语,刘茵眼睛一亮,暗道,他拍出万两天价,莫非不是为己,却是为了眼前这位仗剑之人?同样,胜施惊愕半晌,怔怔地看着他,心下浮起与刘茵一样的念头。
这时,王彦昌哈哈笑起:“这位兄台既与赵兄认识,想必里面定是一场误会。来来来……这里坐下。”
雷霆一抱拳,还剑入鞘,顺势出指解了几名护卫的穴道。五姐挤着一颜谄笑,走到跟前,道:“少东家说得是,公子请入席。”
项猛爱武成癖,见雷霆刚才那几招剑法,使得出神入化,鬼神难测,心下大是钦佩。待他近前,更是热络倍至,仿似多年未遇的至交,毫无初会时的陌生。雷霆也是爽性人,瞧他热情,自也与之大肆侃谈。
庞公子蓦道:“原来王爷做了两手准备,一旦拍价不得,便动手硬抢。嘿嘿……果然是风流种,多情辈。”
小石头好生失笑,回道:“庞兄异想天开了。本王既来,就有斩关夺隘的决心。纵然你百般阻扰,也是枉费。”此言说得甚是豪气。
厅里其余人闻得,无不暗忖,这王爷不愧是领兵打仗的,即便嫖个妓也是开口斩夺,闭口关隘。又见庞家公子兀自没有罢手之念,不禁为他求神拜佛,暗道,这厮怪不知趣的,明明逊人一大段,偏偏在那强作硬撑,当真死了也算活该。
小石头记得庞太尉在世时,便对自己继任王爷之位,碎嘴碎舌,反对多多。虽然人死灯灭,犯不着念仇,但对庞家仍无丝毫好感。况且这位庞公子时时刻刻冷言冷语,一字一眼极尽嘲讽,即便他胸襟开阔,不记前恨,也不禁忿然。
眼见二人言磕字咻,有孕火将爆之危。
王彦昌向五姐使一眼色。
五姐笑道:“如今最高价是由赵王爷出的一万两。请问,诸位公子还有谁出价高过赵王爷?如若没有,那么今晚的花魁得主便是赵王爷了。”话音甫落,庞公子接口道:“慢,我再加一千。”
大伙皆怔,心想这位庞家公子莫不成犯了失心疯,竟与炙手可热的赵王爷大唱对台。
“我出两万。”小石头跟道。
这下,厅里犹如炸开了热锅。一个个面面相觑又是交头接耳。须知,先不说二万两白银梳拢一位青倌人是神州有史以来的最高价。且说赵家在大周名声如是响亮,一来是赵家几任家主热血卫国,戍守边疆;二来素传他们清廉自守,从没贪污舞弊之事。即便那拙政园的修建,据说当年筑到一半,眼看入不敷出,即要停工。是先帝取出内帑,这才完了工程。
现今的赵王爷为了区区一夜春宵,居然出此天价?委实教人不可思议。还真不愧他往日的风流之名。
又有人想,世传赵家家主向来两袖清风,但见今日赵岩之事,想必他们不从商业,但军费上必有克扣,否则,安能让他这般花费?然也有人见王彦昌与小石头共坐一席,心道,他与寻欢阁的少东家谊属好友,谅来这价是出了,暗底里,多半是没人收的。
庞公子便抱有后一种想法,恼羞成怒之余,连王彦昌也恨上了。一脚踢开身旁的凳子,朝小石头一席之人,嗔目而瞪,随即拂袖而去。这刻间,有人暗说他是不自量力;也有人思忖,只怕以后庞赵两家的梁子就此结定了。依目前的实力看来,此场争斗,庞家十九必输。
人人心存臆想时,五姐呵呵笑道:“好好,那今晚的花魁得主便是赵王爷了。想必大伙都没异议吧?”
台下人鼓掌轰应,算是为小石头喝彩。
五姐又道:“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请移驾吧。”她在边上谄媚地笑着,希望小石头过去搀起胜施的素手。这一刻,刘茵眸子汪汪,听着厅内人的喧哗,又望着明明是自己的未来夫婿,偏偏要和另一位身穿嫁衣的姑娘牵手。心潮起伏里,再也忍耐不住。
霍地站起身来,数步间夺门而出。
“茵姐姐……”小敏惊讶,跟着也追将过去。只在起身刻,狠狠地瞪了眼小石头。
小石头一怔,继而省起刘茵何以如此。不由暗暗一叹。心道,自己在前世欠乏女人缘,好不易遇到一个,还是位害人的蜘蛛精。殊不知,今生倒好,一个连着一个,且都是那么温柔善良,观之可亲。
唉……自己何德何能竟有此殊缘?摇摇头,唏嘘一声。看看台上的胜施,回头对王彦昌道:“王兄,胜姑娘身世可怜,遭遇凄惨,说来,在下实没攀摘之思。这样吧,今日我赎胜姑娘回府,需银几何,你改日到敝府来取。”
王彦昌笑道:“赵兄说得那里话,胜姑娘原就是自由之身,她想去那,尽可自便。”
小石头一怔,没想胜施仍是自由身。回头看看,又叹一气,心道,她应允此趟梳拢,必有别因。此刻不是探询的时刻,还是待回到府里再说。
思忖间,意识里传来蚀阴的怪笑声:“小子,你事也完了。该轮到我了吧!”原来之前刚拍价的时候,小石头迟迟不语,正是要他稍候余裕。这会见小石头事情办完,他也忍耐不住了,不等回应,便自行占据了肉身。小石头尚未及答话,直觉一股庞大的意识能袭来,虽想极力压抑,却睏意倦倦,眨眼便即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王彦昌等人并不知小石头意识已改,只在须臾间,竟觉他气质全改。若说先前是澹然飘逸,那此刻便是霸气凌人。
蚀阴适才在意识海里听得清楚,知道眼前这些人均是小石头的朋友,也晓得台上那位稍有姿色的人类女子就是那臭小子意欲搭救之人。嘿嘿一笑道:“既然这样,台上的小妞跟我走吧。”他跟着小石头这段日子,情知他女人忒多,大有招架不过来的趋势。琢磨着,臭小子吞噬我好多魂能,尽管不能再要回来,但给你惹些麻烦,教你头疼难耐,终是桩大快人心的事儿。
他话音甫落,厅里人一片哗然。
这家伙说话的口吻那像是素来风流,怜花惜玉的赵王爷,简直就是一地痞流氓。
大伙窃窃笑语,指指点点。胜施在台上愕然半晌,心下更是哭笑不得。周遭的舞伎乐工也是忍俊不禁,失笑出声。
蚀阴又道:“小妞磨蹭什么?速速换过衣裳,这就跟本公子回府洞房去。”
五姐与小石头相处不长,并不知其为人生性,只当行伍出身的均是这般。忙道:“胜姑娘,别看了,还是快些准备,免得王爷着恼。”
胜施臻首轻点,又看看小石头,见他说起话来趾高气扬,一副旁若无人的嚣张样子,与往日所见大异其趣。一时好气好笑。款款走下台去,到了厅后。其时,小旦正侍侯着。见她进来,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胜施羞赧,问:“喜的什么?”
小旦在长安便已服侍她,二人朝夕相处,焉会不知她的心愿。笑道:“小姐的夙愿了了,岂不贺喜?”
“贫嘴!”胜施笑骂。心窝却觉甜滋滋,乐滋滋。
小旦道:“小姐,你快更衣。门外金大哥他们正等着恭喜你呢?”
胜施道:“他们怎么来了?”为了这些原本手下的生计,她决定不再单纯的卖笑。只又怕他们不允,前时便设法骗开。小旦一滞,神色尴尬。
胜施恍然,道:“是你告诉他们的?”
小旦点点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会出现这般喜事,所以……所以……”她怕小姐被不喜的男子糟蹋,早早便把胜施今日会办梳拢大会的事告诉了那些密谍们。
瞧她期期艾艾的模样,胜施胸中顿暖,一笑道:“算了,你也是为姐姐好,姐姐不会怪你的。”
换好衣裳,步出门外。三十余名原先的大周密谍均跪在门外。看见姿容绝色的胜施出来,当先一位瘦高个大声道:“属下金环禹恭喜小姐。”
胜施示意小旦扶他们起身,随后眸光在他们脸上掠过,直过半晌,有些语声哽咽地道:“诸位,谢谢。”她自然知道,他们候在门外,无非为了自己。若见有人不入他们的眼,或者是个胜施极其不喜的人拍得她的初夜,这些忠义汉子铁定大打出手。
便在这会,五姐一摇一曳地步来。见着偌大动静,拿起绢帕捂嘴笑道:“喔唷,胜姑娘,今儿个可是你与王爷的大喜日子,怎弄得好像要出去杀人似的。”密谍们皆一身黑靠紧身衣,虽不露兵刃,竟也杀气腾腾。凭她的眼力无须多问,心下已是明明白白。当即思忖,幸喜是王爷拍得,看这阵仗,这群平日吃白食的家伙不定就此掀了我的寻欢阁。
又道:“胜姑娘,话说完了没有?王爷唤我来催了。”
“嗯!”胜施颔首。想到待会便是自己与小石头的洞房夜。不禁又是担心,又是期望,心儿七上八下,不觉怔怔地想痴了。又闻五姐道:“胜姑娘,今儿洞房依理该在本阁才是。不过王爷吵着闹着非要回府。姐也没法子,委屈你了。”
胜施摇摇头,示意不委屈。心想,单须他要我,别说王府,纵然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一起。
待行到门外,只见小石头恰与王彦昌等人道别。
门边停着一辆红绸结带的双骏马车。瞧她出来,蚀阴手一挥,道:“小妞上车,磨蹭什么?”大伙闻此语,又是噗嗤笑出。胜施粉颜全红,心下羞恼得无以复加。暗道,他是怎么了?是不是故意寻我开心啊?不觉上了马车。身躯刚进半,猛省起一桩事来,回头看看金环禹等人,道:“王爷,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你也识得的。不知可否同去?”
蚀阴那管这些,实际就想耍耍小石头,大声道:“一同去,一同去,有吃有喝,少不了。”
密谍们大喜,深知只须跟着这位震北王爷,别说生计有了着落,日后不定还能光宗耀祖。金环禹带头,俯首叩拜,三十余人齐声道:“多谢王爷收留。”
蚀阴嘿嘿一笑,眼珠子转转,道:“谢我做甚?谢夫人去。”在场人悉数目瞪口呆。胜施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啐了一口,慌不迭地躲进了车厢去。密谍们想捧腹大笑,无奈主子在前,放肆不得。当即陪着干笑数声。
眼看诸事完毕,蚀阴拳一抱,对王彦昌道:”各位,我先走一步了。”
王彦昌几人忙不急还礼。见他儒衫飘飘,偏是装出一副山大王的豪爽,肚内里的肠子早是笑得打结。均想,平日看赵兄一本正经,不料竟这般诙谐。蚀阴接过寻欢阁护院牵来的马儿,手刚挂上缰,那马闻着气味不对,心下着实害怕,顿然咴咴长嘶,前蹄蹦起,乱踢乱踹。
蚀阴用劲一扯,道:“小子,老实点。”马儿被他轻轻一拉,差点趴在地上。只听他又道:“小子,鼻子挺灵的。嘿嘿……”话罢,堪想上马。那马儿四腿一伸,居然赖在地上。蚀阴一愣,笑道:“小子耍赖了。算了,算了,既然见我怕,今朝饶你一遭。”说着,放落缰绳,跳上马车,坐在车辕上,对车夫道:“跟我回震北王府。”
待马车远去,王彦昌几人面面相觑,余裕后突然哈哈大笑。邴占元更甚,抚着肚子,笑弯腰。其间,独有雷霆遥望车影远去的地方,默默无语。
一路马车驶得飞快,不须臾,便到了震北王府。
其时,天色已晚,王府大门已合。金环禹上前轻轻叩响。无几何,一青帽家丁启开门扉,朝外望望。刚想问话。蚀阴坐车上大觉不耐,喝道:“望什么?本大人回来了。”家丁注目片刻,登然慌张地打开大门,弯着腰道:“王爷恕罪,小的们不晓是你老人家回来。”
蚀阴摆摆手,道:“别介,没事儿。”家丁们瞠目结舌,不知该怎生回话。密谍们倒好,路上早已适应。旋下赶着马车进了府邸。不过片刻,静谧的王府顿时喧阗起来。神君等人闻得王爷回府,无不诧异。他们知道,单须过了戌时,那肉身便由不得小石头做主了。且看天色,明明将至亥子。愕思间,一个个披衣出门,望个究竟。
众人到了庭院,只见除了小石头之外,尚有三十余位黑衣汉子以及一辆披红戴绿的马车。
蚀阴瞧及他们,磔磔磔怪笑道:“你们别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