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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阑帝面上表情淡淡,似是对他那沾染了墨汁的衣袍有些不满,略微沉了声道:“许家也是清贵名门,既来了文渊阁读书就要懂些规矩,衣衫脏成这样……”
话未说完,一抬手,便有两名内侍上前,将许彦引下去换衣。
许彦显然未料到这番变故,神情错愕地被带了下去。
罗煞微皱眉,这天阑帝,很有意思。
文渊阁满堂的衣衫狼狈之人,他谁都不说,偏挑了许彦来说。十皇子被砸了脚,裤腿挽的老高,天阑帝看不见。十一皇子一脑门的晶莹,天阑帝看不见。李为清趴在地上一身的土,天阑帝看不见。蓝衣人满脸的墨汁,天阑帝还是看不见。
就看见许彦身上那几滴黑点了……
杜知章颇有深意的表情在罗煞面前掠过,她心念电转,隐约间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太子,前段日子几位太傅讲了经世治国之道,众学子都已将各自的策论交了上来。你溜出去半个月,一直没交这份课业。今日可是要交了?”
天阑帝忽地又将视线转到皇甫瑾身上,面上现出温慈的笑。
皇甫瑾一听这话,脸色苦了苦。
罗煞瞧见他神情,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看来昨天那瘟神的话不错,只要太子瑾一回来,就会被逼着交作业……
皇甫瑾捏了捏掌心,那份策论他其实是写了的,不过还没写完。这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自己连一份策论都写不完,实在是不怎么光彩。
天阑帝目光柔和地望着他,皇甫瑾暗自咬牙,没写完就没写完吧,总比一点没写的强。
于是他便回身招手,冲角落里的罗煞扬声道:“田荻,那篇策论是不是放在你那里?”
角落中的罗煞,征了一怔。
天阑帝不想那角落暗影中还立着个人,听皇甫瑾这一喊,沉凝的目光“刷”地便射了过去。
“草民田荻,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个清瘦的身影自墙角处快步而出,在天阑帝五步之外,俯身下跪。
那人一身素锦青袍,一截青竹绾发,恭而谨地跪在那里,眉目低垂,看不清其面容,只觉恭顺跪姿宁然谦稳,下颔低垂脖颈微弯,明明是俯首的姿态,却丝毫不见畏缩怯懦,反而有一股清卓文气。
天阑帝目光自他身上转了转,并不认识,便疑惑地望向皇甫瑾。
皇甫瑾忙道:“皇上,这是我的伴读,名唤田荻。田荻,我的那篇策论呢?”
皇甫瑾说着示意罗煞将那篇策论拿出来,罗煞微抬头,平视一干金尊玉贵的袍角,恭声道:“回太子,您那篇策论,不是还没写吗?”
她话音一落,众学子都低低地笑起来,明显地幸灾乐祸。
皇甫瑾则是惊讶地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瞪着罗煞,刚要开口再说什么,罗煞却在此时再抬眼,清亮眸光与他瞪大的眼珠子一触,定了定,复又缓缓垂下。
皇甫瑾微征,要出口的话便生生堵在喉咙口。
天阑帝疑惑地望过来,皇甫瑾赶忙咽了口吐沫,讪笑着摸着脑袋道:“额……许是我记错了,那篇策论,可能还真没写……”
话未说完,众学子又是一阵低笑。
天阑帝温慈的目光变了变,幽沉一闪,复又无奈笑叹道:“太子贪玩也要有个度,那篇策论还是早早写了交上来吧,再拖着不交,当心太傅要恼了。”
杜知章闻言眯了眯老眼,不紧不慢地开着玩笑道:“其实微臣早就想恼了,只是皇上一直护着,微臣没胆子恼,如今既有皇上一句话,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仔细恼上一恼了。”
第26章 太子被罚抄书()
天阑帝被这话逗笑,侧首揶揄道:“哦?看来朕在这里碍着太傅着恼了,既如此,朕还是速速回去吧。”
皇上带头开玩笑,众人都忙不迭地奉上笑脸,文渊阁刚才沉凝的气氛一扫,顿时欢声笑语起来。
天阑帝目光自大小不一几位皇子身上掠过,眉头微蹙,想来刚才他们的狗架狗吠都被他们父皇看在了眼里,此时不发飙,或许是因为皇甫瑾在场。
皇甫瑾是要重点爱护的,若此时惩罚了那些皇子,那皇甫瑾自然也会受牵连。所以天阑帝宁愿暂时放过他的狗儿子们,也不愿连累了皇甫瑾,可见这位小太子待遇不凡。
罗煞低垂着眉目暗暗腹诽,大燕太子在天阑自然是颇受礼遇的,刚才老太傅特意提了提天阑帝护着皇甫瑾,表面是玩笑,实际上却是将天阑帝对皇甫瑾的爱护挑明几分,让在场诸人都瞧个明白。老太傅闲闲一句话,刚好顺了天阑帝的心意,这马屁拍的不动声色,当真高明。
罗煞正腹诽之际,天阑帝已转首与皇甫瑾交代了些话,随后便率众离开了。离去之时,目光若有所思地在罗煞身上凝了凝。
杜知章送走天阑帝,回身笑眯眯地望着已从地上起身的罗煞,一双老眼精光闪烁。
罗煞佯装惶惑,立在皇甫瑾身旁垂眸不语。
杜知章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便即掠开,笑着向皇甫瑾道:“太子殿下,刚才皇上也说了,你交不出策论,我是可以恼的。既如此,那就劳烦殿下回去后将《尚书》抄写三遍吧。”
皇甫瑾一张脸黑了黑,待要说什么,望了望身旁的罗煞,终究什么也没说,郁郁地应下了。
此时的文渊阁一片狼藉,杜知章一边命宫人打扫收拾,一边将诸位学子遣散了。
出了文渊阁,外面阳光明媚花鸟雀然。罗煞跟着皇甫瑾走入一片桃林,行至僻静处,皇甫瑾便忍不住了,回身一个劲地瞪着罗煞。
罗煞觉得好笑,便歪头笑道:“太子殿下有话说?”
皇甫瑾将脚步一顿,颇为气闷地抱怨:“那篇策论我明明写了大半让你带着,可刚才在皇上面前,你为何要说我还没写?好端端地让老家伙罚我抄书,真是晦气。”
罗煞微微一笑,望着凝眉不悦的皇甫瑾,轻声道:“我是为你好才那样说的。”
“罚我抄书也是为我好?”
皇甫瑾音量抬高几分,眉头越发攒在一起。
罗煞目光飘远,望着绵延不尽灼灼桃花,开口解释:“你昨日救了我,我自然要为你考虑些。你今日是大燕皇太子,日后便是大燕国君,如今在天阑皇权眼皮子底下,你这太子要如何表现,心中应该有数。”
罗煞神情淡淡,语气淡淡,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凛然。
皇甫瑾愣了愣,未料到她竟会如此解释,一愣之后便肃了神色,略显稚气的眉目沉了几分。
“你是故意那样说,好让皇上太傅及诸皇子相信我其实就是一草包,大半个月过去连篇策论都写不出来,从而对我放下戒心,日后我归国接位,也会对我大燕放松警惕,是也不是?”
罗煞微挑眉,望着皇甫瑾严肃的面容,心道:这孩子也不笨嘛,略微一点拨便通透至此了。
“装草包不只可以迷惑天阑,也可以迷惑你大燕。”
皇甫瑾皱眉,“迷惑大燕做什么?”
罗煞翻了翻眼皮,刚夸他聪明,这会又蠢了。
“大燕除了你这位皇太子,肯定还有其他皇子吧?天家皇位之争历来惨烈,如今你身在天阑,对大燕国内局势无法亲手掌握,你那些兄弟们自然蠢蠢欲动。这种时候如果你既聪明又能干,他们怎会安心?所以在回国之前,你还是装草包比较好。”
罗煞说完,伸手在皇甫瑾肩上拍了拍,抚慰意思明显。
如此粉雕玉琢灵秀可爱的小太子,非让人家装草包,的确是委屈了……
皇甫瑾听罗煞说这些话,又是心惊又是有趣,不禁再问道:“回国之前装草包,那么回国之后呢?”
罗煞正拍他肩膀,闻言手一沉,“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他肩上,颇为恨铁不成钢地道:“回国了你还怎么草包?上有你父皇明眼锐察,侧有诸兄弟如虎如狼,下有百姓悠悠众口,那个时候你再草包,分分钟将你这太子废黜掉!”
皇甫瑾凛了凛神,喃喃自语:“分分钟……”
罗煞慎重点头,“嗯,分分钟!”
皇甫瑾接着道:“啥意思?”
罗煞无语。
两人继续行走在桃林中,皇甫瑾越想越觉得不对,不禁疑惑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区区一介贱民,又怎会对天家皇权储位之争如此敏感有见识?”
皇甫瑾清澈的眸光带着怀疑,幽幽望着罗煞。罗煞却不以为意,胡乱摆摆手道:“你不用怀疑什么,反正我不会害你。至于我究竟是何人,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有一天我一睁眼,便是现在的自己了……”
罗煞说着神情恍惚起来,皇甫瑾瞧她目光迷离,便也不再追问。反正她刚才之言都是为了他好,他又不笨,这一点还是看得出的。
至于这人究竟是何身份,只怕连她自己都答不出吧……
一阵清风过,吹落点点落红纷坠。漫天绯影飘荡间,忽地一抹轻捷蓝影跃入。
皇甫瑾一见那蓝影晃来便抬腿欲逃,可终究是慢了一步,肩上一重,一张满是浓墨的脸便凑了上来。
“喂!小瑾子,你跑什么?”
清脆如玉石相击之声响起,皇甫瑾脸一黑,轻哼了一声。
罗煞见那黑脸蓝衣人扣住皇甫瑾的肩膀不放,微微挑了挑眉,弯唇恭敬道:“太子殿下有事,那小的就先走一步了。”
皇甫瑾皱眉欲唤住她,罗煞却知情识趣地很,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了。
皇甫瑾张了张嘴,望着瞬间拐入桃林不见的罗煞,征了征。
一怔之间,脑后便是一痛。
一个傲娇跋扈的声音不悦响起:“小瑾子你往哪看呢?扭过头来看着我!”
罗煞在桃林中差点迷了路。
本来她对宫中就不熟悉,那桃林又奇大,颗颗桃树长得一样,瓣瓣桃花飞来坠去,漫天漫地都是绯色花雨。
第27章 糟糕!被陷害了!()
好不容易从桃林中乱撞着走出,她身上几乎落满花瓣。乌发青袍玉容上都沾惹了点点落红,偏她还是男子装扮,看起来很是滑稽。
出了桃林迎面便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水淙淙银光闪闪,阳光下河水泛着细碎金光,很是耀目。河上一座桥,白玉桥身精雕细琢,狮子麒麟各色瑞兽分距两侧,玉白桥身伴着桥底绿水再伴着岸边桃林,阳光下别具风采。
罗煞一边拍打着自己满身的桃花一边榻上白玉桥,乌发上的两片桃瓣簌簌飞落,忽地一阵清风,将那两片花瓣送至她鼻端萦绕了下,惹得她鼻子发痒,“阿嚏!”一声,震落身上飞红无数。
飞红乱舞,罗煞揉揉鼻子抬眼,蓦地便征住了。
桥的那一头,缓缓走来一个人。
白衣翩然,长发如墨,风卷起他衣角发梢张扬若舞。一黑一白间沁入耀目金光点点,只一眼,山河便可失色。
飞眉乌沉若羽,长眸邃如墨玉,肤光映着灿阳越发幽润若雪,薄唇隐然含笑,如一庭玉树缓缓行来。
罗煞乍然见了这人如被雷劈,下意识转身想逃,可脚尖一转间想起来自己脸上尚有一张面皮,昨日自己也是一张黑泥脸,并且衣服也换了,也许大概可能或许,这瘟神认不出她来。
脚尖再一转,罗煞在原地站定。不管认出认不出,此时再跑显然已不可能了。这桥不长,瘟神已经看见了自己,若是再跑,认不出也要认出了。
望着对面的萧彻一步步走近,罗煞心跳加速,狠狠捏着拳头。
这人,是仇人。
昨天几次三番要砍了自己,所以此时再见他,罗煞真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刀。
不过当然,想想而已。
真给她一把刀,她也不会在此时砍了他。毕竟,她还是很惜命的。
萧彻步履轻缓衣袖翩翩而来,罗煞暗自定了定神,俯身跪下。
但愿自己够幸运,不被这瘟神认出来。
萧彻不急不缓地行来,走近,掠过。
白色暗纹袍角轻轻擦着罗煞的脸颊,淡金曼陀罗翻旋幽绽,一缕杜若微苦清香涌入鼻端,罗煞俯身跪地眉目不动,在那华贵袍角一掠而逝间,轻启口:“殿下金安。”
绣金袍角掠过,杜若微苦香气飘远,罗煞满身薄汗,终于松一口气。
长气幽缓溢出,罗煞刚要在自己衣服上抹去手心汗水,却,一抹暗影压回来。
“你脖子怎么伤了?”
萧彻淡而凉的声音自罗煞头顶响起,罗煞心中一跳,瞬间变色。
还未来得及扯出什么谎来,她只觉自己领口一紧,萧彻直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罗煞心思慌乱不敢抬眼,萧彻却眯着墨玉般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她,然后一笑。
“小叫花?”
萧彻低悦亲切地唤了一句。
“靠……”
罗煞真心实意地道出心中所想。
她究竟要不要这么衰?连脸都换了,依然能被认出来?
萧彻大概是不懂她那情真意切的一字是什么意思,所以并不恼,只挑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咬牙笑得欢喜:“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我还真是有缘。”
“孽缘……”
罗煞此时已心如死灰,所以想什么说什么,说完便觉不妙。
果然萧彻的眸子危险地眯了眯,“昨日没有砍了你,我一夜都不曾好睡呢。”
熬死最好。
罗煞不敢再开口,只恶毒腹诽。
萧彻冷沉的眸光在她一张清秀面皮上转了转,敏锐地捕捉到她黑眸中的恶意,继而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昨日有三皇子与小太子为你出头,今日,呵……”
今日,桃林畔,绿水间,玉桥上,再无人可为她出头。
罗煞咬唇,心中迸出恨意,这瘟神,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
雪亮黑眸中迸射出丝丝狠意,罗煞抬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沉凉的眸。
萧彻不想她到了如此境地还能这般狠绝地瞪着自己,不禁低低一笑,眉睫浸出杀气,手在她胸前狠狠一推,竟是要将她推下桥去!
桥下就是深急的河水,这瘟神要淹死自己?
罗煞心中一慌,惶急中手脚乱舞,一把拽上萧彻的衣袖。
她拽上他不过是要稳住自己不跌下桥,可那萧彻被她一拽,身子却猛地前倾,似是她手中有万钧之力,他被她拽得一下子跌出老远,身子一翻,直接从桥上滚了下去。
坠桥的一瞬,萧彻沉凉的眸子对准罗煞,微微笑了下。
然后那眸那笑那人,倏然坠落。
“噗通!”一声巨响,爆炸似地响在罗煞耳畔。她脑中“轰”地一声,气得身子乱晃唇角哆嗦眼前金星乱舞。
被陷害了!
“快来人啊!王爷落水了!”
刚才还寂寂无人的白玉桥,此时却不知从哪里钻出许多宫人,大声吆喝着下水救人。罗煞呆呆地立在桥上,手臂伸在半空,还维持着方才拽人的姿势。
只是她这姿势在匆匆赶来的宫人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是推人下水的姿势……
罗煞垂眸,望着河水中那袭白衣柔弱飘摇若浮萍,恨得牙痒痒。
“砰!”地一声,伸在半空中的手臂收回,重重拍在玉桥栏杆上!
罗煞因谋害亲王之罪被刑拘在玉麟殿,好歹是太子瑾身边的人,即便惹了大祸,在没过审定罪之前,还是交由太子瑾看管。
不过虽说是在玉麟殿,在暗室中贴身看押罗煞的护卫仍是萧彻的人。
皇甫瑾本来正与蓝衣人纠缠,听闻消息连忙赶回玉麟殿,暗室中见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