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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会为这个选择,于日后抱憾?因为身份?因为家世?还是——”她唇角绽放的笑容,像极了昙花。“因为你在害怕,在忌惮。我的存在,时时刻刻的威胁你的地位,你怕我会抢走你的儿子。”
似问非问的口吻,让江岚音感到难堪。这仿若在讽刺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儿子如今眼里的人。
关系的敏感,使得她更紧张有关儿子的所有。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纪熙音从她口中得知,那晚顾珉宪回去的时候,与她发生了些许摩擦。是的,因为纪熙音那天说的话,让顾珉宪无法不放心上。母亲的离开,继母的来到。那些曾经有过的质疑和怨恨,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也没有在童年时期顾珉宪与纪熙音初遇的那天,在他发现继母待他的好而消失。
如同不定时炸弹,不过是埋在了地底下。他们的遗忘,不代表它会自动消失。只是等待着,伺机爆发。而纪熙音,恐怕就是引爆炸弹的那个人。
如此说来,江岚音此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纪熙音的存在,会威胁到自己和儿子的关系。她,又怎能容得下她?
“很抱歉,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你与其跟我谈,不如和顾珉宪好好谈谈。他若选择离开,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开他。他若选择留下,我即便是推着他走,也不定能左右他的选择。他的个性,你该比谁都清楚。”
结果,还是像上次,无疾而终的谈话。
江岚音其实早就知道她们的谈话,不会那么顺利,看来还是得另想它法。
当她拿起外套和自己的皮包,放下一张自己的名片,并留下私人手机号。礼貌的一声道别后,便起身离开位置。
就在她们擦身而过之后,纪熙音突然开口问道,“顾夫人,顾珉宪……是你唯一的孩子吗?”声音,无限的扩撒。
偌大的窗户,因为下午的事件有些碎裂痕迹。而此时上面,正倒映着坐着的她,站着的她,还有暖暖的灯光。
“珉宪是我们顾家唯一的孩子。”
“我是指你。”纪熙音强调。
江岚音眼里有迟疑,但最后还是回答,“是。”并且像是为了让这个答案显得更坚定,她补充道,“珉宪是我唯一的孩子。”
静默,又回到了她们身边。
余光瞄向窗的纪熙音,看得清楚。江岚音回答时的表情,是坚定不移的。
☆.p. gi☆§一直都在4()
纪熙音坐在位置上,看着她步出咖啡屋,看着有人打着伞向她走去,为她撑着伞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看着……她蓦然止步,拿起手机贴近耳边。
“希望顾夫人能撤走跟着我的人,我并不喜欢被人跟踪,被窥探自己的生活。相信顾夫人也清楚,这么做对顾夫人自己无利可图。如果被顾珉宪知道,他又会如何看待顾夫人。”纪熙音以着提醒的口吻,透过手机对她说道。
江岚音不语,应该是懂她的意思。
纪熙音眼看窗外,路上行人渐稀,雨下的更大了。打湿窗户,模糊了视线。双眸更显空洞,“你试过想念吗?曾经想念过吗?”她执起杯子,已然慢慢冷却。“那种滋味,就像咖啡,有点苦,有点甜。入口的时候,苦涩侵占,久而久之,自欺欺人的变幻成微甜的苦涩。其实,它终究还是苦的。可这样的滋味,恐怕你不会懂。没有心的你,怎么会有想念。”
在灯光下,晶莹从脸颊滑落,滴在了杯面。浓郁的咖啡,泛起涟漪,如同心湖。浅酌一口,可能分得清是泪水的苦?还是咖啡的苦涩?
手机的忙音,窗外的车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苏清和站在吧台后很久很久,待到纪熙音叫他的时候,这才上前来。因为他看到那背影在灯光下,竟犹如孤单的剪影。他想,她需要点时间整理情绪。
“小音姐。”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担心。
“想听故事吗?”她心不在焉的翻开记录,同时在跟他说话。
他以为,她现在需要个倾诉对象。“嗯。”
她抬眸看去,扬声悠悠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侍奉着主子的太监,很能讨主子欢心。”
“啊?”苏清和唇瓣微张,眼里尽是疑惑。
不顾他的反应,纪熙音继续说下去,“他啊,不仅会说好话,更会说笑话。主子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他总能想办法逗主子笑。”
“太监……”苏清和莫名的摸摸后脑勺。
“有一天,那太监见自己主子闷闷不乐的。便凑上前来,讲起了笑话。他说,从前,有个太监,他借着主子让出皇宫办事儿,就顺便在大街上溜达闲逛起来。当他看到一个男人从自己身边走过,眼神便再也无法挪开。因为他看到下面……”纪熙音说到这里,忽然皱起眉头来。又摇摇头,抿了口咖啡。
这可急了苏清和,忙不迭的追问,“下面?下面怎么了?!”
“没啦。”她无辜的眨眨眼。
“啊?”苏清和如同呆头鹅般,傻乎乎的睁大眼。
“嗯,没啦。”她又说。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纪熙音见他呆萌的模样怪可爱的,忍俊不禁的兀自笑起来。
最后搞得苏清和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也跟着嘿嘿傻笑。
终于气氛不再沉闷,她也顺理成章的开启了商议补货的主题。
夜色渐深,纪熙音和苏清和直到十一点多才商谈完。
回到家的时候,大概都快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吧。纪熙音思及此,轻手轻脚的关好门,摸黑准备上楼。
结果才走几步就看到楼梯口下来的身影,让绷着神经的她险些吓得尖叫!
“这么晚?”
因为没能及时适应光线,她看不清是谁的脸。但靠声音的分辨,立马便知!“辰晏哥?那么晚还没休息?”
夏辰晏走下来,她退后几步。
“吃过了?”
“嗯。”对这突然丢来的问题,她茫然点头。
“我是说,宵夜。”
现在离晚餐过去都有五六个小时了,吃过都消化的差不多了吧。
“宵夜……没有。”本来不觉得饿,可提起宵夜,她的食欲竟然被唤醒。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夏辰晏早知如此,不再多言,开了灯踱步至厨房给她下面。
因为饥饿,她没有推脱。跟着他的身后,在他走进厨房,她就坐在吧台前,看着他的身影在厨房里穿梭。
这样的感觉真好,回到家,满满的温暖气息包围着她。在这个时间,还有人愿意为自己准备宵夜,难道不是种幸福吗?
不管在外面多累,多冷,多饿,回到家后都统统被阻隔在外。家,就好像一道防护网。而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她最想驻留的港湾。
“拍摄到现在?”他依旧背对着她。
“没有,收工后去了别的地方。”她如实以告。
他动作一滞,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过身来对她说道,“以后别在外面逗留到太晚。”
对上他的眼,她鬼使神差的应了声好。
“我会担心。”说罢,揉揉她的脑袋,又继续转身忙碌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抚上自己的脑袋,那四个字,如同一道暖流,流入血液,注入心房。最后,就这样深深的刻在心间。
他会担心……她的晚归,有他的担心,算不算是……幸福的一种?
回想那晚在院里的情景,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很奇妙的梦。可能是太多事等着她做,没有时间去思考。生活,还是如同往常,没有区别。真的像是梦一场!
可,到底是不是梦?
当她看到手链上的太阳,在灯光照耀时,发出刺眼的光芒。恍然大悟,原来答案早就在眼下。
面很快好了,以色香味俱全的满分方式呈现在她眼前。手艺真不是盖的!
“晚上不宜吃太多。”他说。
面量较少,但是用来抵挡饥饿完全足够。
“嗯。”她点点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宵夜上,所以没看到他眼角噙笑的望着自己,却同时流露出淡淡的忧色。没有问她,是他明白以她的个性,比起追问不如安静的等待。当她自我调节好后,或是想要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
两个人就在吧台前,默默的吃着面,默默的注视。独享这段简单而温馨的时光——
期间,她几乎都在发呆,喂食动作也是出于本能。他没有催促,静静的陪着她,即使她的思绪早就不知飞向何方。
他想今晚,可能发生了很多事。看她眉头深锁,眼睛有些红,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可知。
结束宵夜后,关灯一前一后保持沉默的上楼。怕她会在黑暗中摔倒,他选择走在她身后,直到二人各自到了自己的房门口。
“辰晏哥。”
他闻声回首,视线穿透过黑夜,凝望着她,等她说下去。
可谁知,她犹豫了几秒,终是笑着摇摇头,“早点休息吧。”收回驻留的目光,道了声晚安。
手刚握上门把,准备回房,就听他忽然开口。“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其实,他一直都在等她先开口。只是她始终犹豫不决,而他认为适当的静候是应该的。到了此刻,他想他更该主动引导。
“我——”她咬唇,脚步踌躇,欲言又止。
就在她始料未及之下,被他三作两步的上前,用最温柔的方式揽进怀里。不算猛烈的动作,却能在她心海激起阵阵汹涌澎湃的浪潮!
“辰晏哥……”她喃喃的唤着他。
“嘘。”他淡笑,“不想说的话,就不要说。”
他的理解,她的放松,胜过千言万语。
靠在他的肩膀上,嗅着那独有的令人心醉又心安的清香,听着心跳声在静谧的氛围内响起,静享安宁时光。
渐渐的,她嘴角在笑,眼角却溢出泪水。
前不久在咖啡屋的谈话,就像一个个尖锐的刺,开始逐个冒出了头。它们,被狠狠的扎在她心脏上。
没人比她更清楚,当自己面对江岚音的时候,脸上虽在无所谓是笑着,心却早已跳动到麻木。
尤其是自己试图让她忆起曾经,渴望知道她是否还记着除了顾珉宪外,还有个怀胎十月所生下的孩子时。她却能够坚定不移的回答自己,顾珉宪是她唯一的孩子。而这语气,仿佛是在说明她的问心无愧。
可笑的是,天知道她的谎言,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喜剧。
然而那声孩子,那个动作。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险些以为离开自己如此之久的母亲,终于记起自己的存在。被那双手抚着,如若回到幼年。心中的受宠若惊,却在她后来的一番话中,吞噬殆尽。
就是这样的女人,让自己以为她是因为有苦衷而离开的女人,让父亲牵肠挂肚一辈子的女人。心里明明白白的,永远只心系着顾家那两父子。
“怎么了?”当他感到肩膀被丝丝温热浸湿,拥着的身子也微微颤抖。心下一惊,“你在哭?!”
紧张和担心瞬间攻破,并占据了他的理智!
想要推开她,看清楚。却被她抱得更紧!
像是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眼泪,更像是害怕他会离开,她完全出于下意识的拥紧,不给他机会推开。
又有谁知道,这将会是她唯一,更是最后一次的勇敢。
“小音。”惴惴不安的唤着她,嗓音也越见低沉沙哑。
“对不起,一会,就一会。”她不肯松开,无论如何都不肯。贪心的她,其实仅仅是想要自私的放纵一会儿罢了。
☆.p. gi☆§粉红无罪1()
江岚音的话,如若一次又一次掏空她的心。
蠢蠢欲动的伤害,隐隐作痛的感受。
可能也只有在他的怀里,她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慰。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让她这样静静的靠在他肩上。在黑夜中,放肆的汲取他所能给她的温暖。就像不知餍足的小兽,受伤之后的余悸。会害怕此时的怀抱,突然也会随之离开自己。所以,在那之前,尽可能的放肆,尽可能的用力去回拥。
“我在。”他不再推开她,而是以同样的方式,给予她力量。“我一直都在。”
他温柔的声音,盘旋在她耳畔,在她心头。
“谢谢。”她反倒因这五个字,哭得更狠。除了感谢,这时候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傻瓜,不用说谢谢。”他浅笑着轻轻抚过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像是要将她的忧愁抚尽。
好久好久,她才停止啜泣,拭去眼泪,松开了手。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有我在你身边。”他却更是心疼的用手指轻拭去她的泪痕。“只要你需要,我就在。”
想要为她分担烦恼和痛苦,可又不愿勉强她,只希望她能够更主动些。不过就目前看来,至少她已经懂得在伤心时,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比起佯装无事,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想来仅是时日问题,等她逐渐习惯自己,依赖自己。让自己能够成为她的避风港,成为能够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便可。
纪熙音懵懂的双眸就这样,带着小小的疑问,穿过黑暗,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以吗?她能够依赖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是害怕去思考的。她怕等到自己依赖上他的时候,他会变得不耐,最后丢下她。她的信任和依赖,在这个时刻,就如同一场赌博。
她没有把握会赢,更无法承受最后结果中任何偏失的可能性。
他将她的顾虑看在眼里,反正还是那句话,时间能证明一切。
而当他对上她被泪水朦胧的双眸时,眼里尽是足以溺死人的宠溺光采。
或许,这个问题,他们可以暂时抛之脑后。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升高,他们被彼此的目光所牵引,爱恋亦如磁铁相吸。缠绵气息,勾动呼吸。
他厚实的双手,温柔的覆在她的后背和腰际,倾身落吻。她,只若他怀中温顺胆怯的猫咪,如玉双手贴在他的胸口,身子紧张的发颤。闭上双眼,等待他的吻降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脸上。他将深情化作吻,渐渐地靠近她的唇瓣……
就在这时,「啪」的声响,二楼走廊忽然一片亮堂!
是——有人开了灯?!
不可能是他,更不可能是她。如果都不是他们的话,那便是——
纪熙音意识到这里有第三个人的时候,胆战心惊之余,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猛地推开夏辰晏!并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蹦后三尺远,保持的距离简直是安全到不能再安全!
该死!这时候会是谁?!大晚上的不睡觉……夏辰晏冷视来人。而纪熙音则是不自在的抚着短发,眼神不知往哪儿放。
“辰晏哥?”姜黎晟揉揉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看到眼前不止夏辰晏,还有一个人,“咦,音?!你回来啦!”他圆眸突亮,“不过你们……你们在这里,怎么都不开灯?晚上乌漆墨黑的。”他自顾自的叨叨念,全然没能发现另两个人窘迫的状况。
纪熙音听他那么说,就像正好被逮到最坏事似的,红着脸垂下脑袋。“哦,没什么,就刚回来。开灯太麻烦了,所以……”她清楚接收到来自某个方向的炙热目光,似乎能将她活活燃烧焚尽!“我……那个,先回房间了,你们慢聊。”她羞赧又仓惶的逃离现场,转身就往房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