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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一直以为京兆尹府尹大人黎光是自己人，其实，这位府尹大人从一开始，就是司马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也是司马皇后在京都的一步暗棋。没想到皇上居然把司马骏德安排在了京兆尹，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单单一个京兆尹，还远远不够。若是有了禁军”司马皇后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心里也一点一点的盘算着。
禁军统领林峥是梁帝没继位之时，王府中的守将，更是梁帝亲信中的亲信。想要争取到这个人，绝对不可能。那么得不到的，就只能除掉了！司马皇后眯了眯双眼，迸出一抹精光。
“姑姑，快开宴了，咱们走吧。免得又被皇上挑出错来。”
“他若想挑我的错，即便是做的再好，他也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哎，罢了，走吧。”
第三十六章春宴（二）（）
宴席设在留春园中心的翠微阁。四周湖光粼粼，景色甚优。今次宴会，梁帝特意命众位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们一道跟来，也是有意结几门亲事。毕竟还有几位皇子尚未立妃。
阿笙几人忙了大半天，终于要开宴了。其实他们也不过是些平民百姓罢了，哪里就能比宫里做的好呢。顾长珏告诉阿笙，皇上此举并不是为了宴席的菜色，只是想要以此彰显他对百姓的关注。毕竟瘟疫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总要挽回一些来。这话，叶星云也早就提示过她了。
阿笙吐了口浊气，晃了晃酸麻不已的胳膊。
传菜的太监们早已经将菜端了出去。
阿笙偷偷的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这个角度刚好看得到顾长珏。阿笙早就算准了顾长珏的座次，此刻正眼巴巴的盯着太监手里的菜，还好，没有放错。这次春宴不比宫中正式宴会，也没那么拘谨，诸位公子小姐也有时不时聊天的，气氛倒还算轻松。
顾长珏掀开盖子，拿起一旁的筷子，便自顾的吃起来。他一向喜欢安静，话也不多，同僚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性，索性也不去打扰他。往日在宫里，他是不会吃这么多的，可今日这席菜，是阿笙做的，他倒是很喜欢吃。
顾长珏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这中间竟有一个小团子。顾长珏笑笑，“内有乾坤？”轻轻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里面还有酱汁儿，桃红的颜色，还有淡淡的桃花香气，吃完更是唇齿留香。“这是，一见倾心？”
阿笙躲在石头后面，一瞬不瞬的看着顾长珏，看着他时而浅笑，时而轻轻摇头，时而舒展眉头
同样看着顾长珏的，还有苏家小姐苏如是。苏如是见他只是吃一道菜，便如此高兴，不免有些好奇，动手尝了尝面前同他一样的菜，味道虽是不错，可也不至于让人沉醉。
“顾太医觉得今日这菜色如何？”苏如是问道。
“极好。”
顾长珏对外人向来惜字如金。苏如是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死心。
“早就听闻顾太医不仅医术高超，更是极富才情，今日难得一见，小女子想向顾太医讨教一番。不知如何？”
众人也都被苏如是一番话吸引了目光，连梁帝也有些兴趣。
十一公主看出了梁帝的心思，顺势说道：“父皇，今日在场的诸位公子小姐们，在京都城可都是有名气的，不如让大家露一手才艺看看，祝祝酒兴。”
“嗯，如此甚好。各位皇子公主，也都参与一下吧，朕也要看看你们这么些时日，都学了些什么。诸位都不必拘谨，不过是娱乐一番而已。”梁帝说道。
早就听说了今日之宴，各家小姐们可是苦练许久，只盼着今日拔得头筹，得心仪的男子青睐。
“启禀皇上，小女尚书府赵月儿，愿抛砖引玉，献舞一支。”
“准了。”
那赵月儿杨柳细腰，眉目清丽，眼波流转，舞步轻盈。与乐师配合极为严密，一舞惊人。
赵月儿之后，又有御史家吴晴献上一曲江南小调来，声音婉转悠扬，沁人心脾。
又有十一公主，十七公主以及各位公子哥儿们吟诗作对，气氛渐渐变的热烈。
接下来便是苏如是。苏如是最喜抚琴，她的琴是祖上传至今日的落雪琴。苏家几代人都做过大学士，得天下文人推崇，更得皇帝器重，苏家底蕴深厚，也流传下不少稀世珍宝。这落雪琴便是其中之一，也是与顾长珏所用的流光琴并称为天下名琴。
苏如是端坐琴旁，纤纤素手如白玉般修长洁白，只见手指灵活转动，像是自由飞舞的蝴蝶。美妙的琴音流转，她所弹奏的是已经失传了的名曲浮光掠。
宴席之中一片寂静，众人无不沉醉在这醉人的曲调里。曲毕，仍是满堂寂寂无声。
“好，好一曲浮光掠啊，想不到今时今日还能听到此曲，苏小姐果然不愧为京都第一才女。”翰林院李大人赞叹道，满眼惊叹的看着苏如是，那目光炯炯，让苏如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人若是喜欢这曲子，改日到府上找父亲去拿便是。”苏如是说道。
“好好好，苏小姐真是品貌俱佳啊。呵呵呵。”李大人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越看这苏小姐越是顺眼，只可惜自家孙子不争气，若是能娶苏小姐当孙媳妇儿，可是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李大人不免有些可惜。
“听说顾太医也是喜琴之人，不知今日可否一饱耳福，听顾太医一曲。”苏如是说道。
顾长珏没抬头，只是径自倒了杯茶水，说道：“我弹琴，向来只随心而弹，恰好今日不想弹。”
顾长珏就是这样冷清的性子，连梁帝也都不计较，其他人，顾长珏便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皇上，臣妾倒是很喜欢今日这菜色呢。虽不及宫中御膳房的精致，可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时，槿贵妃开口说话了。
“爱妃喜欢便好，哈哈哈，来人，宣笙老板进殿，朕有重赏！”
听到传唤，阿笙双手交叉垂在身前，低眉顺眼，紧挪着小碎步往殿中央走去。“草民阿笙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吧。”
“谢皇上。”
阿笙站起身，半低着头，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只是周遭射来的视线让阿笙觉得有些不自在。她自然是知道，眼下她的身份是燕王未过门的侧妃，又是以男子之身为妃，这些老不休的自是看他不顺眼咯。不过，那敏妃倒是向自己投来一道友好的目光。阿笙不免有些疑惑。
“笙老板今日辛苦了，爱妃甚是喜欢今日的菜系。来人，赏笙老板黄金百两。”
“谢皇上隆恩。”阿笙扑通又跪了下去，心中还暗自嘀咕，这宫里的规矩就是多，跪来跪去的，真是讨厌。
“皇上，臣妾也想跟您求个恩典。”槿贵妃娇滴滴的说道。
“哦？说来听听。”
“嗯若是什么时候臣妾想吃浮笙楼的饭菜了，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去笙老板的酒楼。”
“若是想吃了，可以请笙老板到宫里来专门为槿贵妃做膳食，出了宫，若是出了什么危险，就不好了。”司马皇后说道。
“皇上”槿贵妃没有理会司马皇后，“笙老板酒楼还要做生意呢，哪能总是劳烦人家呢，更何况，臣妾呆在宫里总是觉得憋闷，想出去走走。再说了，这是京都，天子脚下，哪里就有危险了呢。”
梁帝半响没有作声，皇后说的不无道理。就算是在宫中，也不敢保证绝对的安全，更别说宫外像酒楼那般容易出现混乱的场所了。而且，一个宫中贵妃，又怎能时常出宫呢。
“不如这样吧，爱妃想出宫之时，与朕说说，朕来安排。不过，爱妃还是不要时常出去的好。”
“嗯嗯，臣妾多谢皇上，皇上放心，臣妾只是偶尔出去逛逛，不会给皇上添麻烦的。”
“嗯。”
司马皇后使劲儿攥了攥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里，很痛，可也挡不住她心中的愤怒。
“父皇，儿臣斗胆，也想跟父皇求个恩典。”三皇子周灏见梁帝心情颇好，顺势提了句。
“灏儿有何事啊？”梁帝虽是笑着，可那双满是精光的眼，却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你，任何的心思都不要妄想逃出他的眼睛。
“儿臣倾慕苏小姐许久，今日苏小姐一曲浮光掠，更是让儿臣惊艳不已。故而，儿臣想恳请父皇为儿臣和苏小姐赐婚。”
梁帝眸底闪过一抹幽深，盯着跪在大殿上的周灏。且不说那苏家小姐苏如是爱慕顾长珏的事儿，人尽皆知。就说大学士苏文的地位。苏家历经几代不衰，底蕴十分深厚，甚至隐隐有成为天下文人之首之势，尽管苏家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但这样资历雄厚的世家大族，也不得不让人设防。周灏是梁帝诸皇子中比较出类拔萃的一个，然而，梁帝却因其母亲的缘故，并不甚太喜欢他。至今尚未立太子，一是因为众皇子中确实找不到比周灏更优秀的人来。二是，周灏如今颇有势力，梁帝又极厌恶皇子私下笼络朝臣。三是，不管立了谁为太子，只怕未来都很难压制住周灏。
沉吟了片刻，梁帝开口道：“不知苏小姐何意？”
这位苏小姐表面看起来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可实际上却是个硬茬子。心志十分坚定。至今已是二十岁年纪，却仍是为了顾长珏，待字闺中。苏小姐自幼受家族熏陶，心思灵巧，宫中局势，也常听苏文提起，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梁帝明显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不过是把这锅甩给自己来背罢了。
“承蒙三皇子殿下厚爱，小女心中早已有爱慕之人，只怕要辜负三皇子的心意了。”苏如是说的直白，左右都是拒绝，怎么说都无妨。这样一来，也同样打消了其他有此念头的人。苏如是内心倔强，若是此生不能嫁与顾长珏，便青灯古佛长伴。
闻言，周灏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君子当成人之美，祝愿苏小姐早日梦想成真。”
周灏是什么人，皇子，一个有继位之心的皇子。他心知肚明以皇上对自己的防备，是绝对不会让自己靠上苏家这棵大树的。之所以提起这茬，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自己这位多疑的父皇，对他有几分防备罢了。如今看来，倒是防备的紧啊。
其实，在梁帝心中，这苏如是与顾长珏成婚，是最好不过。毕竟以苏家的地位，非一般人能配的起。而梁帝又十分忌惮这些世家大族联姻。
顾长珏乃是大梁医圣，第一公子，不管地位还是才情，都足以配得起苏如是。最重要的一点，顾长珏没有任何背景，任何势力，也从不依附任何人。他就是这浑浊的宫廷中一汪清澈的泉水。连梁帝对他也有几分赞叹。
无奈，这顾长珏似乎对苏如是并无半分情意，梁帝有心指婚，却又不愿强加给顾长珏。毕竟这位顾太医是出了名的冷心冷情，若是得罪了他，自己要去哪儿找这么一个神医呢。左不过男女情事，只要不触犯到自己的利益，便随他去吧。
阿笙此刻还半低着头杵在大殿上，先是槿贵妃打了个差，皇上还没来得及叫她退下，后又有三皇子插上一脚。阿笙腿都要跪麻了，心里无限怨念。还有周围人时不时投来或嗤笑或探究的目光。还有莫名奇妙出现的一个强大的情敌，苏家小姐，阿笙心里更是郁闷了。那苏小姐总是寻了机会就跟顾长珏说话。自己忙了一整天了，都还没跟他说上一句话呢，哼，总是四处乱勾搭女子。
虽是半低着头，不过阿笙这一脸纠结的小表情，却是全被顾长珏看在了眼里，不知怎么，莫名竟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虽说周灏请旨赐婚一事搁浅了，但并不妨碍其他人。梁帝将赵月儿指给了八皇子为侧妃。赵月儿毕竟只是个庶出小姐，尚书大人有三子一女，平日里对这女儿也甚是疼爱，但到底是庶出，身份摆在那儿，也只能做个皇子侧妃。又将孙将军家的嫡出二小姐指给了翰林院李大人的小孙子，倒也是成全了几对佳话。
第三十七章春宴红绡（）
夜色渐浓，晚宴也早已散了席。
“顾太医觉得，那苏家小姐如何啊？”阿笙双手交叉抱着肩膀，斜倚在一颗大树上，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
顾长珏被阿笙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尴尬的咳了一声。白皙的肌肤因为刚刚宴会上饮了些酒的缘故，有些红晕。那样子，倒像是一个窘迫的小媳妇儿。阿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顾长珏，害羞的模样，像极了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阿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踮起脚尖，倾身向前，轻轻的在他唇边印了一个吻。暧昧的气息在周围涌动，甚至连知了也停止了叫声，生怕扰了这美好。
“小姐，就在前面了，顾太医就在前面湖边。”苏如是的丫鬟青竹说道。
阿笙耳朵尖，青竹说话的声音也不低，闻言，阿笙歪起嘴角，半眯着眼瞪着顾长珏，顾长珏摸了摸鼻梁，自己着实委屈啊。刚要说话，谁料阿笙一把拽起他的胳膊，蹭的一下，蹿到了树上。顾长珏一时没反应过来，险些从树上栽下去。看着这么别扭的阿笙，顾长珏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是说就在这里么，人呢？”苏如是问道。
“咦，刚刚明明就在这里站着赏湖了。可能，又往别处去了吧。”青竹有些沮丧，她跟在苏如是身边多年，自是明白自家小姐心意的。“小姐，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吧。”苏如是不免有些失望。
见苏如是走远了，阿笙拉着顾长珏从树上跳了下来，假模假样的伸了伸脖子往苏如是走远的方向看过去，“呦，你的苏大才女伤心了呦。”阿笙酸溜溜的说道。
“不是我的。”顾长珏侧过头看着阿笙，缓缓开口说道：“阿笙才是我的，我也是阿笙的。”
阿笙一愣，他这，这是在说情话么。不过，她好欢喜呀。
“反正，你不能喜欢那苏小姐。”阿笙别扭的说道。
“家有悍妻，不敢不敢。”
“谁是你的妻，还没过门呢。”阿笙唰的一下红了脸，赶忙低下了头。
顾长珏轻轻抬起阿笙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你说了要嫁给我，那么此生我便认定你是我的妻。若是阿笙等不及了，不如，我早日选个良辰吉日，娶你过门如何？”顾长珏嘴角向一侧弯起，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顾长珏身上清淡的气息将阿笙包围，阿笙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忙向后退开了脚步。低下头，搅着手指，“我才没有等不及。”
“好，那是我等不及了。是我等不及要娶阿笙呢。”
“你这人，今天真是，真是”阿笙‘真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顾长珏没有接话，就这样邪邪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哎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阿笙一跺脚，赶忙跑回去了。
顾长珏见阿笙狼狈逃脱，笑的十分开怀，如墨的眼睛里满是星光点点，似九曲星辰跌落凡间。阿笙不知道，她错过了顾长珏这一生中，最美好的笑颜。
“姑姑，皇上至今不立太子，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司马骏德久不在京都，对这些事，也都是一知半解。
“哼，他？他不是不立，是没人能立。”司马皇后冷冷的说道。
“侄儿不懂。”
“别看皇上性情反复不定，却也是个长情的人。他心里只有玉贵妃一个人，当年差点儿就立了玉贵妃的儿子为太子。可惜，那小皇子是个短命的，后来玉贵妃一夜间消失，皇上便再也没有提及过此事了。”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