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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她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又不是来找我的。”
他凑近她耳根又说道：“你就不怕她是来跟你抢夫君的？”
她脸上被热气吹的一下，通红。瞪眼过去，他笑的又是一番惊人天地，潇洒流溢的抛开大袖从她面前走去，身上的香气淡淡散开。沈馨愣着，才想起要说的话，刚才竟对着那道眸子忘了说，等他走后深感懊恼不已。
这人，简直太可恶了！
第81章 宫变前夜（一）（）
玲思院，两人对坐无语。朱婵在一边望着枯树凌乱的庭院里枝丫上挂着的几条猫鱼出神嘴边嗑着瓜子，沈馨在桌案上执起一只毛笔蘸了点墨，随意在宣纸上写写画画着，最后歪歪扭扭写出两行诗句来：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毛笔字怎么这么难写？师父就没好好教过我练字。”她抱怨道。
也不知朱婵是何时走过来的，‘噗呲’一声笑喷出来，“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你这是要思念谁呢？是太子还是张卿呀？”
沈馨一听，猥琐的朝四下里看了看，伸出巴掌急忙蒙住她的口，作了个谨小慎微的动作‘嘘’！
朱婵撅起嘴：“怕什么，现在你在这宫里可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呢。”她眼睛长脑袋上傲娇的往椅子上斜了过去，低头盯着掌心里剩下不多几颗瓜子继续嗑了起来。
苏可沁和若绣弦突然来敲门，阿满正好进来将她们引了进屋，也没经过她同意。沈馨看了阿满一眼，她擅自做主对着两位说道：“进来坐吧，小姐在屋里呢。”然后分别沏了两杯茶水在她们面前。
朱婵瞪着眼，阿满走近沈馨前面假惺惺施了一礼：“小姐，苏小姐和若小姐是来送礼物的。”
苏可沁一改往日态度笑着道：“今日我们俩来是跟姐姐道喜的，特备了份小礼物送给姐姐您，还请姐姐别嫌弃。”说着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给阿满：“这是出自我们苏家胭脂坊的香粉，洗了澡后抹一点身上会使皮肤更柔滑，香气也是挺持久的，一点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若绣弦也跟着起身送出一个小盒，说道：“别的绣弦不会，在家中学得一点绣工，给姐姐绣了块帕子，姐姐请收下。”
两人今日怎的如此拘礼，沈馨眯起眼怀疑的盯着桌上阿满拿过来的那两盒子看了会，再看眼前那两人坐的端正表面上又十分客气，暗想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但这礼物收还是不收呢？
不收显得自己见外了，想了半天还是收了吧。
“谢两位，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等送走两人，沈馨打开木盒，其中一个盒子里脂粉味道香的扑鼻，但闻着闻着立即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立即盖上盒子。
皱眉，果然不是真心来送礼的。
“怎么，有问题？”
朱婵凑过来，沈馨将盒子递给她，经鼻子一闻并未有所问题，她于是笑着说道：“你若闻得出来啊也可去当大夫了。”
“这味道挺香的呢。”
“如果不是这么香怎么能掩盖得住九狐花和万蛇草的气味。”
“那都是些什么东东？”朱婵眨巴着眼睛看她。
“虽不能致人死但却能慢慢毒害人的神经元，导致重疾瘫痪。”
朱婵骇然跳起来：“这岂不是想害你变成残废吗？这两个害人精，就知道她们不会安好心的，怎么平白无故过来送礼，平日里嫉妒都还来不及呢，假惺惺的坏蛋，看我不去狠狠教训教训她们！”
“算了吧，咱们心里知道就好，反正今夜就要离开皇宫，明早之后与她们就再也不见面了。”
她再看另一个盒子，揭盖子的时候有点犹豫，拉起丝帕一角但见上面绣的喜鹊登梅图案确实好看，白帕子上点点红梅绽放，金丝勾勒之下的喜鹊显得非常逼真，虽算不上精致但看着不错。
正好阿满送客回来见着丝帕就抢过去看了起来，边看边说道：“这妮子绣活做的还不错嘛，看这喜鹊的眼睛挺有灵气的。”她摸着上面的丝线眼中喜悦，对着沈馨又说：“今个这两人来送礼，明天说不定就有其他人来了，在这宫里头啊要想好好过日子就得有靠山，也不知你是如何攀上西妃娘娘的？这回有了靠山还得争取着日后跟太子要个名分什么的。”
朱婵撇嘴，鄙视，学着她的样子努嘴一动一动的，看的沈馨忍不住发笑。
阿满拿着帕子不舍得放手，她转过身来对沈馨央求道：“这帕子小姐就赏给阿满吧，也算这些时日阿满对小姐的忠诚侍候。”
沈馨挤出点笑，然后点头：“拿去吧。”
“谢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等她一走，朱婵就骂道：“死不要脸，之前还冷着个脸，现在一听说你和西妃走近就来巴结，还好意思讨要东西，势力眼！”
一会见沈馨凝眉想着事情朱婵便问：“怎么了？”
“我只担心那帕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沈馨将眼前的盒子顺手丢到纸篓中去。
“你是说那帕子上也有毒？”
“只是猜想，但刚才我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希望没有。”
“毒死她更好，替我娘报仇。”朱婵努努的说，没把声音放出来，白了个眼愤愤然。
沈馨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颤动，‘替娘报仇。’这话似乎刻入了骨子里，难道真的是皇后害死了她，那个宣都女子真是自己的娘吗？这些仿佛都成了迷，她好奇，她其实想问问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但是她该去问谁呢？
经过上次事情，她连西妃都不敢再信任了，一个连亲生儿女都可以杀死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生命，但是这些事难道皇上视而不见？
她收拾包袱，准备离开，她是来找药的，既然龙藤已经成功将自己体内的毒解了大半，那么还剩下的余毒就等日后慢慢找机会解吧。
今夜的天空，风卷着残云将一抹夕阳的余晖遮住，有些漫不经心的思绪缥缈起来。她从凌烟山来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找草药吗？答案：是的。因为除了这没有比命还要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发现这个答案不全对。
忽听有人来到小院，敲开了门：“西妃娘娘要召见锦儿姑娘。”
沈馨从栏杆处走了过去，朱婵见势不妙拦住她低声说：“你去了今晚咱们还走不走呢？”
“她不会将我留在那过夜的吧。”
“万一……”
“我再想办法溜出来。”
朱婵将两个信号弹放入她掌心：“记得有事就捏响它。”
第82章 宫变前夜（二）（）
沈馨跟着宫女来到西妃住的殿内，此时天色已经入夜，她是用过晚膳才去的，到了那，只见宫女们刚撤了膳食西妃看到她从座位上起身，旁边有两位侍女扶着，她看起来比先前要萎靡很多。魏皇后如今被关入仁德殿如同关入了冷宫，她不应该为打败了十多年的对手而感到高兴才对？反而看不起并不开心，这是为什么？
沈馨轻轻走进去，四下里扫了扫，这住处不比皇后的宫殿差，反而布置的精巧华美，很温馨。宫女们也都是些小仙娥小美人个个光鲜靓丽精神奕奕的，做起事情来还很卖力，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清新感觉。
西妃微笑着向她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些过去坐，但到了跟前沈馨却僵着身子不想再近前，只施了一礼道了声：“臣女见过西妃娘娘。”
“那些繁复的礼仪在我这就免了吧，不必如此客套，也不要叫的这么生疏才好。”她说着支配左右两旁的宫女都退下去，屋内只剩下她两人，气氛立即沉寂了下来。
她说话还是有些低沉，但感觉低沉中似有种不可逾越的威严，这是先前没有的。沈馨低着头不看她。
心想，今时怎同往日？往日她住的是常宁宫冷宫，如今她备受恩宠主持六宫，虽住着的是贵妃的宫殿，但她的身份已然不是贵妃等同，而是皇后的地位，明面上作得这副样子罢了。
她伸手至半空抬眸看着她，那意思很明了，不过等了半天沈馨没有伸出手去扶，她反是缩了缩身子头更低了些道：“臣女不敢。”
她斜过眸子看她，笑容停在那，渐渐没了踪影，许久叹出一声老气说道：“你还在怨我？”
“臣女不敢。”
她又叹气，弄的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听她说道：“原本本宫也没有料想还会有这一日的，这都是凭了你的本事救得本宫也帮了本宫。所以，本宫对你只会心存感激并不会有害你之心，你是否明白？”
沈馨点点头，心里却不这么想，东郭先生救了狼狼开始也是很感激他的，但后来还是被吃了，狼就是狼，改不了的。西妃和皇后她们也许都是狼，贪婪的狼，有权欲的狼。
“今日本宫召你过来，只想叙叙旧聊几句家常，仅此而已，你不必这么拘礼。”她唤来侍女将准备好的药膏放到眼前的桌案上，让沈馨来帮忙侍候。
“那些丫头们的手没有你灵巧，每次弄的我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疼的，还是你来替本宫敷面吧。”她说着躺到软塌上比起眼：“本宫真希望能将你一直留在身边呢，可你终究是要走的。”
听得这话沈馨刚端起桌案上装着护肤膏的瓶子手颤了颤，心头一软竟有些难受。想起她已过中年身边又无儿无女，在常宁宫饱受折磨多年坚强活下来，才有了今时今日，也算是苦尽甘来。又替她多想了几分，这皇宫本就是勾心斗角的地方，她完全是不由得自己，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从阴谋诡计中活下来？这么一想稍稍又增了些同情，心软了下来。
“您的皮肤看起来恢复的很好，短时间内饮食要多注意着点，生冷酸辣刺激的食物应避免，否则会引起红疹或者瘢痕就麻烦了。”沈馨指尖蘸上膏药轻轻帮她涂抹在双颊，慢慢晕来。
西妃睁开眼来看看她：“你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屋里有些安静，是因为一向开朗的她有些寡言，也或者因为这夜黑的太快，静谧中隐藏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她的心跟着不安和躁动，朱婵还在等她。
大概敷面的过程花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圆月高升，风从窗口吹进来将珠帘吹的东摇西晃，一队队侍卫从窗外经过走向对面的长廊。她算了算今日乃大新历五月十五，正好是进宫来的两个月。
她想的入神，西妃已从软塌上起来，召唤了外面的宫女进来清理。随着她的长裙移步到窗口，说道：“今晚的月色不错，不如去西上阁赏月？”
“啊？”沈馨讶异的看她，常宁宫的西上阁？平时与婆婆话家常都在那地方一坐就是半天功夫，现在常宁宫经那次大火焚烧的已经面目全非，西上阁虽然及时扑了火但也未幸免于难。
“现在时候尚早，咱们一起去走走。”
沈馨心下犹豫，那个地方如今已成废墟，就如同往事一般不想再触碰。西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怎么，不想去？”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刚想起太子殿下让臣女在戊时的时候去一趟锦明宫。”
“太子殿下？既然这样，那咱们只好改日再去赏月，只是可惜了今晚的月色只能本宫一人独享了。”西妃有些失望，她没有阻拦沈馨，直到她退出殿外。
“西妃娘娘保重。”沈馨在门外默了阵子转身，乘着夜色很快隐没，现在离开刚好，差点误了出宫的时机。
可是在她刚走至宫门外身后就有侍卫赶来：“锦儿姑娘，请止步。”
沈馨回头一见，是西妃的人，心中大喊不妙，许是刚撒的谎被拆了西妃才派人来抓她回去？直觉上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再去见西妃，否则今晚是难出宫门。
沈馨并未停住脚步，而是朝着一处假山背后躲去，身后的侍卫头领急了一声喝道：“西妃娘娘说了，务必要将人给带回去，大家赶快找找！”
假山后面黑漆漆一小片竹林，穿过竹林沿着片池塘小跑了会，听后面没了声响这才放慢了速度，绕过池塘又沿着一条狭窄的甬道走了许久，不知怎的宫墙底下竟没有了出路，左边有宫灯照耀的明亮廊道，右边是一片花园即便有月光照耀也是黑糊糊的一片。
门窗格子里映照出两个人影来，她轻轻靠近蘸了点口水用食指往窗纸上一戳，从洞里看去，竟然是魏皇后，她跪着草垫上对着一面佛画手中拿着藤黄的佛珠表情淡漠，旁边还站着个明黄袍子身材高大的男人，等他慢慢转过身来时沈馨才愕然看清是皇上。本能的想撤离恐防被发现了，但听得魏皇后此事话语凄凉的说道：“皇上，难道你是一点也不念我们的夫妻情分么？”
第83章 碎心之夜（）
“夫妻情分？”皇上的表情更冷的似冰，他这么一笑，仿佛周围的空气也跟着凝结成了冰片嗖嗖往下落，薄凉薄凉的落在皇后的心上。
“在你为了权谋扼杀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咱们的夫妻情分就已经尽了，然而朕给你机会改过自新，你仍然为了一己之私谋害皇长子，又毁了西妃容貌，朕让你主持后宫你却搅得后宫鸡犬不宁，人人胆颤心惊。最后你连朕从宣都带回的女子胭脂也不放过，赐她毒酒含恨九泉。”他哀婉叹息，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里只剩下了怜悯和气愤。
魏皇后闭目长嘶苦笑，眼泪从她已有皱纹的眼角流下垂落在地，然后她隐忍着撕裂般的心痛从薄垫上慢慢直起身站到皇上的面前与他相视：“我所做的难道不是为了皇上您吗？殷恒，因为我爱你，殷恒，还记得吗？在小的时候你在我爹的演练场看我骑射，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后来你登基称帝，将我选入宫中，但自从我进宫的那刻开始我就发誓这辈子我要做你的皇后，你唯一的妻，谁都不能夺走你的心。于是我开始处处小心翼翼筹谋着登上这六宫最具威严的主位，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伏在你脚边的野花野草摘除干净。”
“可是，当我以为这样你就能收心在我枕边，我却发现你在宫外的别院还养着一个宣都带回来的女人，我好痛恨！当时就恨不得将她一剑刺死，为什么都要来跟我抢，我才是这后宫之主，我才是你的皇后。”她苦笑，绝望而恍惚的神情里满目都是哀殇：“可是当我一时气恼去了梅香居，见到她时才发现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她的美，是我见过所有女子中没有的，宣都第一美人。她将我的尊严踩到了脚底下，还为你偷偷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嫉恨，我都快疯了，我天生骄傲的内心本就容不下比我出众的女人，而她偏偏就抵触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说到这，赵殷恒的脸色变了，变的阴历，愤怒：“所以你就杀了她？完全不顾及那个孩子还没满月！丧心病狂！”
魏皇后咯咯的笑，笑声里都是凄绝，在那双凄绝的眼睛里是一颗凉透了的心：“不杀她我怕日后会后悔，不过那孩子长的确实很可爱，可惜她这辈子连自己的父母都难见到一面。”
说到这时，沈馨的眼角微微发涩，有冰凉的东西滑落，她鼻子一酸忍不住想哭。那个孩子该不会是自己吧？那么说来，皇上是她亲爹？这……简直是太出人意料，她整个人僵在那，风原本是暖的，但她感觉从头到脚的冷，整个人冷成了一座雕像，风化。
皇上的表情怔了怔，蹙眉怒斥她：“疯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又是一阵凄厉刺破黑夜的笑：“我让人将她丢进了河里自生自灭，可是那卑贱的奴婢却抱着孩子逃跑了任我找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其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