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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闻言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微亮的窗口看了看，随即翻身闭上眼，拍拍妇人的手，“帝都里里除了那几位爷，谁敢啊？八成又是来见聪灵公主的，等着吧，估计一会儿就又骑马回去了。睡吧睡吧，这离开门还早呢！”
妇人闻言觉得有理，复又闭上眼，“也是，昨天下午那位十三爷不也来过吗，没多久又回去了。你那会儿不在没看见，平日里豪爽侠气的十三爷昨天回去时那张脸阴沉的，简直比李逵都黑。”
女人还在轻笑，一旁就传来了男子均匀的鼾声。
公主府前院。
努力保持着礼仪性的微笑，冬梅低眉垂目，站在通往洛冰鸾所住的拱门前，“九爷，公主吩咐了，她谁都不见。请回吧！”
眼看着就到她的院落了，难道就这样回去？
天青啸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一阵凄冷的乐曲翻过院墙，传进众人的耳中。
在晨曦微出的此时，那曲子听来莫名的心凉，仿若弹奏的人已阅尽世间沧桑，看破红尘。
天青啸自恃精通音律，却听不出弹奏曲子的是什么乐器。
如行云流水般的起伏连绵的律动，仿佛是道不完的苦情话，流不完的辛酸泪，直听的天青啸的心沉了下去。
一旁的春兰突然说道：“九爷，你也听见了，我家小姐累了。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是什么让她如此伤悲？”天青啸不解的痴痴望着院里。
冬梅苦笑一声，目光直直的盯着天青啸道：“九爷你以为呢？不妨告诉您，这首曲子名作《伤心曲》。”
天青啸抿着唇，看着挡路的春兰、冬梅，满脸阴鹜，上下双弦的桃花眼此刻蕴含着丝丝冷冽，他闻言逼近一步，“难道你们要看着自己的主子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
面对天青啸的威逼，两个丫头相视一眼，苦笑着摇头，
“啪啪啪！”
春兰轻轻击掌，就看拱门里面，朱雀妹和白虎妞闪出，肃身而立，对天青啸抱拳道：“九爷！公主有命，奴才们不得不从，万望九爷别逼我姊妹出手！”
天青啸冷笑着，不退反进，他左手擎起宝剑，
“铮！”的一声！
右手握住金丝缠绕的剑柄，一抹冷光自他的手中射出，天青啸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立，将剑平举，“难道爷还会怕了你们不成，放马过来，今天，这人我是见定了！”
白虎妞自身后拿出那把尘封已久的燕翅刀，“九爷，想见我家小姐，除非您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看这几个丫头的神情，竟真是要跟自己拼命了。
天青啸双眼发红，面色铁青，“八哥，弟弟对不住您了！”
收剑护在胸前，天青啸目光坚定的望着四个丫头，“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天青家族的男儿，不是贪生怕死、瞻前顾后之辈！”
春兰和冬梅对望了一眼，退到了后面，
白虎妞和朱雀妹向天青啸深深一揖，道：“那么，得罪了！”
天青啸也不答话，剑势展开，剑波流转，当先向二人中间刺去。
一时间，拱门附近刀光剑影不断。
可，天青啸哪里敌得过白虎妞和朱雀妹，时间不大，他又被逼回了拱门前，身上的长袍已有几处破了，腰间的荷包也不知何时被削去，只剩半截丝缔挂在腰带上。
天青啸抬起右手猛的一捶一旁的树干，震的叶子翻飞，他听着耳中愈发凄凉的曲调，想着她萧索的背影，心都碎了。
哐啷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天青啸低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使劲儿摇着头，最终一脸决绝的走向拱门。
“鸾儿，我知道你能听得见。”
天青啸此刻一脸苍白，俊美的脸上写满痛苦。
他用力拍着拱门的立柱，“鸾儿，你别这样伤害自己好吗？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没有一个省心的。五哥说的对，你真的是累了。可笑啊，枉我们被称为天潢贵胄，却没有能力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得到她想要的。”
天青啸双目泛红，声音无比的绝望，“鸾儿，你可以不理我们，尤其是我，我不好，我娶了那么多女人，虽然，你知道的，我根本不爱她们。你可以不理我，可你别伤害自己好吗！”
“……对不起，”
“对不起，鸾儿，你别再弹了，我听的心都碎了……”
“你别这样好吗，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如果……如果你喜欢十三……”天青啸说到这里，死死的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目光迷离，
第168章 为什么是老九？（上）（）
“……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和十三在一起时，我当时气的想南下去找你……鸾儿，为什么我那么在意你，每次遇到你我就会失去理智……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如果你喜欢十三，你就嫁给他吧，他从未碰过那个侧福晋，嫡福晋肚里的，也是父皇逼他才有的……只要能远远的看见你，我就知足了……”
天青啸将身子靠在立柱上，等了良久仍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有愈发急促、怆凉的曲子。
他脚步抬起，又似乎不敢的放下，只好攥紧拳头砸着立柱，
“……难道，你真的爱那个倭人？……你不知道，当我听说你和那个倭人在一起两日时，当我听说他还想劫持你时，我真想亲手杀死他……那时候，我好后悔，后悔生在皇家，后悔无法给你无拘无束的生活……鸾儿，我好恨，为什么我没有十二弟的才情，十三弟的爽朗，甚至是四哥的沉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看不见我的心呢……”
天青啸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他循着耳边急促的曲子，一步步的向那座屋子走去，他小心的，乞求的，一步一蹭的走着，
“……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那……你去求父皇指婚吧……我简直想杀死自己，为什么我这么无能……鸾儿！求你，如果你嫁给他，住在帝都好吗……东瀛太远了，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鸾儿……如果他对你不好，你记得来找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哪怕我最终得不到你，鸾儿！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
天青啸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靠在紧闭的门上。
天青啸终于屈服让步了？
对他而言，说这些话，就意味着，他已经扔掉自己的身份，面对自己的感情，平等的来爱是吗？
他竟然会为老十三说话？
只要洛冰鸾幸福就好是吗？
那么霸道、嚣张、自私、固执、甚至孩子气的他，占有欲那么强的他，愿意放弃那骄傲的自尊，终于让步了？
这些话，是不是说明，他开始放低姿态，正视这份感情呢？
他竟然会执意硬闯，他不在乎八爷的雄图霸业了？
洛冰鸾睁大眼睛听着窗外的动静，听着他迟迟不敢敲门，听着他气息急促呼吸紊乱，听着他拿起拳头砸自己的头，眼睛的视线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一首《二泉映月》拉完，才发现，自己的前襟上已湿了一大片。
吱呀！
天青啸靠着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温暖、馨香的身子钻进了自己的怀抱，闻着鼻尖萦绕的她特有的发香，天青啸不敢相信的低头。
洛冰鸾面色安详的靠在天青啸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左颊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使劲儿用脸颊蹭了蹭天青啸衣服底下结实的胸肌，樱唇轻启，“天青啸，我等你等的太久了！”
天青啸不确定的扶着洛冰鸾的肩膀，目光灼灼的望进洛冰鸾的眼底，满脸犹疑。
看着如此不自信的天青啸，洛冰鸾笑了，笑的异样甜美，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天青啸，我想你了！”
这句话，如同天籁之音，震动着天青啸的耳膜传进四肢百骸。
不顾肩膀上的刀伤，天青啸一把抱起洛冰鸾，在晨曦下旋转着，嘴里不断的念叨着，“鸾儿想我！鸾儿她想我！鸾儿她想着的人是我！”
看着院子里快乐的天青啸和笑着的洛冰鸾，白虎妞、朱雀妹、春兰、冬梅等不由的长出了口气，这一关总是算是守完了。
……
帝都的盛夏难熬的很，
无怪乎老玄总是在这个时候叫嚷着去塞外，奈何康亲王的病逝，让老玄的兴致大减。
当然了，真正让老玄没兴致玩儿的原因，是皇储之间愈发激烈的冲突。
康亲王出殡时，老玄头便命太子天青义领着众皇子替他送康亲王一程，当众皇子都到了时，唯独太子却姗姗来迟。
这还不算什么，后续的事务，太子倒好，更是直接将一应事务扔给了老三、老四、老八，自己回府，听说还招了两位侍妾侍寝。
朝堂之上，太子更是对新政多方掣肘，接替老八天青睿成了顽固派的代表。
老玄头这个偏心的父亲，却依旧偏袒着他，将气都撒在了太子爷的几位师傅身上。
这不，早上在这勤政殿议事，因为空缺的湖南巡抚一职，太子天青义又和谢承恩死磕上了，非要用他门下的人不可。
这些大臣中，只有谢天华、李光地向着新政，实际上是老玄的人。其他人全是各位皇子的人。
听着一帮人在那里相互攻击、扯皮，呆在屏风后吃葡萄的洛冰鸾，也不由的摇头。
而老玄头呢，等他们吵完了，各打三十大板，最后用了四爷天青智推荐的人，将众人打发走了。
老玄头没有跟洛冰鸾讨论刚刚的事情，只是将洛冰鸾唤到跟前，第一句话却是，“为什么是老九？老十三不好吗？你也知道，那个孩子的来历，况且，老九不也在那个侧福晋完颜氏的房里过夜了吗？”
老玄不问还好，这一问，洛冰鸾腾的坐在铺着凉席的炕上，盘腿看着书案后的老玄道：“皇上，您也太偏心了！为了帮老十三，您竟然让人给阿啸下药！那可是您的儿子啊。”
看着洛冰鸾替天青啸打抱不平的样子，老玄头不禁莞尔，靠在靠枕上，捋着自己那寸许的山羊须道：“朕也是在帮他啊，要不然他如何能破了心里的障！只是，如今看来，老九似乎没有十三那么有能耐啊，你看完颜氏的肚子还是平的。”
洛冰鸾闻言侧目，唏嘘半响，才抬眼笑着对老玄头道：“皇上以为，鸾儿当真会坐视不理？”
老玄闻言蹙眉，斜睨着洛冰鸾，“你是说？”
洛冰鸾起身，负手在地上转悠着，“第二日天青啸摔门离开完颜氏屋里，侧福晋完颜氏的陪嫁婢女就在完颜氏喝的莲子羹里撒了些无色无味的粉末儿。”
第169章 为什么是老九？（下）（）
老玄头惊讶的指着洛冰鸾，道：“那陪嫁婢女是你的人？”
洛冰鸾笑着点头，回身坐下，看着老玄道：“鸾儿既然认定了天青啸，就不会让人伤害他。虽然不能保他不失身，但鸾儿决不允许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那种快速避孕药只是以防万一，”
“况且，事实上，皇上也知道，不想让完颜氏怀上的，可不止鸾儿一个人。”
老玄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洛冰鸾，不解的笑笑道：“那老十三呢？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动心！”
洛冰鸾趴在书案上，撇撇嘴道：“在风亭的那个晚上，虽然是照皇上的吩咐，可鸾儿的确动心了。所以，我后来给过十三爷机会，无论是守灵时，还是后来装作生病闭门不出时，可他总会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止步不前。”
说到这里，洛冰鸾抬眼看着老玄道：“他的心里牵绊太多不是吗！也许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他对那个椅子已经开始渴望了。况且，鸾儿骨子里是个商人，最容不下的，就是赔本的生意。”
“可他呢，明知道乌苏氏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他却依然娶了！这样的老好人，鸾儿宁可不要！”
“那，老十二呢？你病了一个月，他给你写了一个月的信，送了一个月的饭，还每日一束时鲜的花卉！朕原本以为老十二是儿子里最心如止水的，可现在朕才知道，他比老九还会讨女孩子欢心。”老玄头道。
听到十二爷，洛冰鸾眉头微蹙，叹了口气道：“他清俊通脱，高尚度洁，的确，和十二爷在一起，鸾儿很舒服。可，鸾儿更多的，当他是朋友。他太过竭力想远离尘世。因为鸾儿的到来，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将他扯进了浑水里，堕入俗世，鸾儿已经很自责了。让他改变自己的初衷，为了我彻底投身俗世。那样，鸾儿会觉得一辈子都亏欠他。”
“鸾儿是个俗人，大俗特俗的人，即使偶尔超脱，那也是建立在雄厚的经济基础之上，我们两个人很难有共同话题。”顿了顿，洛冰鸾笑着看着老玄道：“在这一点上，天青啸和鸾儿却是很一致，我们俩都是大俗人，嘿嘿！”
“那老四呢？”老玄接着问道。
洛冰鸾眨巴着眼睛看着老玄头道：“皇上，四爷的心太大，可鸾儿太小。”
老玄头一次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言论的内容还是自己的儿子，
看洛冰鸾一脸认真，老玄继续问道：“可是，老九那一院子的女人你又打算怎么办？”
“只要她们愿意孤独终老，就让老九养着呗，我和他都不差那点儿月例银子。”洛冰鸾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不是向来叫嚣着要尊重女子的权利吗，怎么到了自己的身上也这么自私！”老玄笑着逼问道。
原本以为洛冰鸾会辩解的，没成想，鸾儿却一本正经的点头承认，郑重的对老玄道：“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既然我选择了天青啸，天青啸也选择了我，那么，我就会用尽一切方法守护我们的爱情。当然了，如果他爱上别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过自己的日子。”
老玄一时被洛冰鸾的话唬的愣了半响，嘴角才动了动道：“这么听来，你是下定决心要嫁给老九喽？”
然而，让老玄更为惊讶的是，洛冰鸾竟然摇了摇头。
“我不想成为他院子里的女人！爱情是爱情，事业是事业，鸾儿即使嫁给他，也并不意味着鸾儿的一切就是他的。不过，这年头没有婚前财产公证，估计说出去也没人信。不过，皇上您放心，鸾儿始终会站在您这边，鸾儿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况且，我们俩如今也只是恋爱关系，能不能撑到我二十岁还是个未知数！”
洛冰鸾状似在谈论什么极平常的事，一边吃着果盘里的葡萄，一边对老玄道。
财产公证？那是什么玩意儿？
老玄听着洛冰鸾这一席乱七八糟的言论，脑子里乱哄哄的，不过，这样也好。
儿子太多，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老玄自己选也是个难题。
何况，在老玄眼里，早就视鸾儿为自己的儿女，也希望她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见洛冰鸾吃的香甜，老玄自己也扒拉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指着书案上的一个白色封皮的折子，“鸾儿，打开看看！”
洛冰鸾拿起掖在衣襟上的丝帕擦了擦手，这才犹疑的拿起那个折子，
老玄头的表情怪怪的，里面是什么？
打开，一行行的看过去，洛冰鸾忍不住抬眼看着老玄。
老玄向她挥手示意，“继续看！”
洛冰鸾从老玄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得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最后的部分，是商部和内阁的意见。
“难得朕的那些皇子们这么同心协力！朕看，往后东瀛的日子不好过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