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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红盖头是在刘子星身上搜出来的。我想请李将领解释一下,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他身上。”岑路紧抿着唇,强忍着胸中怒意。
李然嗤笑了一声,望着岑路道:“这种事你该问刘子星自己,你们不是对他刑讯逼供了吗?难道连这个也没审问出来?或者,你们根本就是有意拿这个陷害我楚国,毕竟你说这是从刘子星身上搜出来的,我们都没看到。更或者是刘子星逃到白凌城,不知在哪里拣到了这个红盖头呢。”
什么叫水平?这就叫水平。苏浅想着真该封这位李将领一个“铁嘴”的封号,赖账都能赖得如此义正词严堂而皇之。她为岑路掬了一把同情之泪。这一战,他算是完败了。不过也该输得心服口服了,谁叫他技不如人还非要找人算账呢?吐血吧吐血吧,她在心里念叨着。
岑路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楚国的堂堂太子及轩王爷也是敢做不敢当之辈!既然做了,又何必不承认呢?似这般藏着掖着,和鼠辈又有何区别?”
苏浅嘴角抽了抽,这位岑路侍卫真的是令人膜拜,今日骂了她不止,连楚渊和楚子轩都骂了,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吃错了药了。
她正暗自“啧啧”着,城下传来一片马的嘶鸣声,蹄声踏踏,她眨了眨眼,想着挨骂的正主到了。果然楚子轩下一刻就飘然落在了城门之上,带起一阵旋风。“三舅舅。“苏浅笑着喊了一声,却坐着没动。上官陌更是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依然睡得香甜,呼吸绵长轻缓。
城上的兵将见楚子轩到来,齐齐一跪,“见过元帅。”
楚子轩挥了挥手,淡淡说了声“起来吧。”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站起身,肃杀地挺立在城楼上,比刚才的气势更胜了几分。
楚子轩看了两人一眼,声音浅淡地道:“陌太子这是累着了么?在这城楼之上两军对垒下都还睡得如此香甜?”
苏浅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昨夜炼了一夜的药,天快亮时才睡下。三舅舅还是快看看昆国的兵马怎么办吧,我要管,岑路说我是一个别国的公主,叫我别插手,免得给苏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我虽是秘书令,但不过是个文官,无兵无权的,要管还真管不了。三舅舅元帅,看你的了。”
楚子轩面皮抽了抽,若论牙尖嘴利,他这个外甥女若称第二,真没人敢称第一。
他“嗯”了一声,转头不再看他们,面向着岑路,面色沉了沉,冷声道:“岑侍卫是在说本帅鼠辈么?”
“敢做不敢当,不是鼠辈又是什么?”岑路见楚子轩来到,脸上不见惧意,依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楚子轩看着岑路,沉声道:“本帅镇守乾州关二十年,这鼠辈二字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到本帅头上。岑侍卫倒是有些意思,胆子也颇大。不过本帅实在不喜欢这个称呼,岑侍卫还是收回吧。”
城门上下的士兵齐齐抽了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收回?城下的五万昆国骑兵都被楚子轩的气势震住了,到底是镇守乾州关二十年的老帅,光气势就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区区五万人马上人家地头来兴师问罪到底是谁的馊主意?
岑路直视着楚子轩,目光凌厉,冷声道:“轩王爷做都做得,又还怕人家说么?”
楚子轩道:“我倒不知本帅做了什么让你如此骂本帅?”
“窝藏若羽公主,挑起两国争端,却又不敢承认,这不是鼠辈之为是什么?”岑路冷哼了一声。
楚子轩伸手摸了摸鼻子,好笑的看着岑路,“倘或若羽公主在我们手上,我国太子殿下又何必以身犯险,深入鬼魅森林找寻公主下落呢?那可不是个好玩的去处。若说该兴师问罪的,是不是也该是我们楚国朝你们昆国兴师问罪?毕竟是我们的公主皇子及世子们是丢在了你们昆国。这倒打一耙的事,你们做得还真是炉火纯青!”
岑路有一刹那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马上又回过神来,哼道:“谁知道那是不是自编自演的苦肉计呢?况且你们说他进了鬼魅森林,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进去了呢?毕竟我和我们太子殿下进去也没见到楚渊。”
苏浅想着今日的事情真是无厘头了,不知何以会上演了这一幕。以白蒙的性子大约不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一件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调虎离山计()
苏浅兀自想着,眼睛却没错过城上城下发生的任何一个小细节。
“你累不累?睡会儿。”上官陌唔哝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眼睛依然紧闭,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覆着眼帘,整个人如一副山水图画,静谧优美。苏浅每次看到他的睡容都忍不住心动,甚至有掐一把咬一口的心思。
“喂,三舅舅,快点处理完了我们好回去睡觉。”苏浅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楚子轩很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从他到来,这两人连姿势都没换一下。于两军阵前,一个坐着看戏,一个枕着女人的肩膀睡觉,这都是谁家的倒霉孩子?他摇了摇头,不理会两人,仍回头面对岑路,沉声道:“那么,依岑侍卫的意思是要如何?”
岑路梗着脖子,俊颜上笼了一层怒意,“很简单,交出若羽公主,我们太子殿下便可既往不咎。”
楚子轩轻笑了一声,负手而立,那份悠闲气度便不是岑路可以比拟的,“若羽公主我们实在交不出,若能交出,又怎会有今日的局势呢?毕竟战争是谁也不愿意乐见的,劳民伤财不说,介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不是慷慨赴死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句话正说到了苏浅的心坎上,她眸光暗了暗。
楚子轩又道:“岑侍卫今日是定要一意孤行攻城,还是回去等待几日,待我们寻找到若羽公主后将公主奉还,还是仔细思量一下的好。毕竟以区区五万骑兵攻打守卫森严的乾州关胜算不大。”
岑路抿着唇,眸光狠厉,他走了两步到旗令官跟前,伸手夺过旗帜,展臂挥舞了两个来回,忽的下令道:“攻城!”
苏浅一惊,眸光凛了凛,刚要站起身,却被上官陌一把拖住,唔哝了一声什么,她听着好像是“好困”两个字,不由好笑,这人可真是,天塌下来估计也能当被盖。但她的冷冽却因为他好笑的举动而弥散,她笑了笑,心安下来,依然坐着做他的枕头。“换个姿势啦,这边被你枕得麻了。”她推了推上官陌的脑袋。
上官陌“唔”了一声,闭着眼含混不清地道:“那你到这边来。”
苏浅无奈地笑了笑,扶着他的脑袋,动了动半边麻木的身子,挪到另一侧,上官陌的脑袋没骨头似的又枕在了她另一边肩窝里,闭着眼仍旧睡着。手却抬起轻轻揉按苏浅那一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她的麻木瞬时缓解了许多。
“手法还真不错。”苏浅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自然。”上官陌唇角含着笑,如呓语一般。
两人在一边你侬我侬,身边却一片杀气腾腾。楚子轩沉喝了一声,“滚木雷石准备。”
早就准备好的滚木雷石被士兵们推到了城墙边缘,只等着一声令下,这些重逾千斤的滚木雷石便会被推下城墙,将地下攻城的昆国兵马砸成肉酱。
城下的昆国士兵见战旗挥舞,听见岑路的一声号令,齐齐催马往前,口中喊杀声震天。几百名先头兵扛着云梯抢在前面。
只差一步就要到城下,却听见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响起:“都住手!”
这声音极其熟悉,虽然被灌注了内力,城上城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却明显中气不足,带了些病态。
“白蒙来的倒及时。”苏浅笑了一声。上官陌睡着,没搭她话茬。
攻城的士兵齐齐住了手,都回头向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鬼魅森林的小道上出现一队人马,只有十几个人。中间四人抬着一顶小轿,轿帘打起,里面坐着面色苍白的白蒙。因为刚刚的一声沉喝而引得不住咳嗽,手中拿着一方绢帕抹着唇角。四名轿夫走的极稳极快,不过须臾之间,便步出了森林,来到阵前。所有士兵齐齐落马下跪,让出一条道来。“太子殿下。”众人齐齐揖首。
白蒙看都没看一眼跪着的士兵,吩咐轿夫穿过士兵,来到城下。轿夫稳稳的将轿子停下,白蒙坐在轿子里,身子倚靠着身后的轿身,瞥了一眼岑路,岑路忙低头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白蒙从他身上收起眼神,向着城楼上的楚子轩拱手道:“轩帅,本宫治下不严,今日之事多有得罪了。都怪本宫几日前在鬼魅森林受了重伤,行动不便,这个蠢人便私自领兵前来寻衅滋事。还好本宫发现的及时,没酿成大祸。岑路,还不向轩帅请罪!”白蒙向着岑路喝了一声,又引得一阵咳嗽。
岑路跪在地上,脸上神色难看,“太子殿下。”他极不情愿的别扭着头。
城上的楚子轩淡淡笑了一声,“蒙太子的确是该好好治一治你的属下了,今日幸好你来的及时,不然,这滚木雷石一下去,你这五万精兵可就都要命丧于此了。”他说着,却并没有命令人撤去滚木雷石,士兵们依然一副待命备战的姿势。
白蒙微微笑道:“多谢轩帅手下留情,今日之恩,蒙记下了。”他转头看向岑路,怒喝了一声:“来人,将他拿下!”
立即有几名士兵上前,将岑路撸肩抹背押了起来。岑路一张俊脸惊得没有一丝血色,“太子殿下。”他身上的凌人盛气瞬间垮塌。“太子殿下,属下今日的确是做错了,属下愿意接受军法处置,但属下不服,明明若羽公主就藏在乾州城中,太子殿下难道还要自欺欺人费人费力地寻找?”
白蒙看着他,眼眸闭了闭,“蠢材!”他沉声骂了一句,“还不向轩帅请罪?你有几条命敢如此置我昆国将士的性命于不顾?敢和轩帅叫阵?”
岑路拧着头,脑袋扭向一边,“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为了楚太子身受重伤,若不是陌太子和浅萝公主施以援手,此时怕还没醒过来。他们楚国却如此欺人太甚,令咱们受此奇耻大辱,太子殿下能忍,属下不能忍!属下断断不会向他请罪认错!”
楚子轩轻笑了一声,向白蒙一揖道:“原来蒙太子是为我楚国太子殿下身受重伤,如此大恩,本帅先代我国太子领下了。不知蒙太子在鬼魅森林中可曾救下我国太子?”
白蒙脸色暗了暗,“蒙无能,没能救出你们楚太子。但蒙想楚太子智谋过人,武功大成难有敌手,必然可以平安脱险。”他咳了两声,接着问道:“轩帅在森林中寻找了这么久,一点蛛丝马迹也未找到吗?”
楚子轩叹了一声,摇摇头道:“没有。”他一脸愁容,眸光投向不远处的鬼魅森林,里面还有五万人马在寻找,但没有一人出来带出一丝好消息。
“楚太子定会吉人天相的。”白蒙说了句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轩帅,今日岑路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蒙就将他交给轩帅任意处置吧。是杀是剐悉听尊便。”他转头看向一脸愤怒的岑路,挥手道:“将他押送给轩帅。”
楚子轩看着岑路,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摇头道:“蒙太子自行处置吧,不必押来了。”
“蒙太子,你快些处置完了,我好回去补个觉,真是困死了。”苏浅不知何时站到了楚子轩身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上官陌一丝困意也无的站在她身边,一身月白的天蚕丝锦紧身衣裳,绣着艳华的玫瑰,玉树临风,风华无限。于十数万的军队之中依然如遗世独立,只一眼便可分辨。
“原来浅萝公主和陌太子也在。”白蒙笑了一声,他坐在轿子中,方才自然没看到坐在人后歇息睡觉的二人。
苏浅哈哈笑出声来,“这等热闹的场面岂能少得了我们?何况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不来可就太对不起那人的一番设计了。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他引我们前来是何意。这实在也没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啊。”
白蒙“哦”了一声,“是谁如此设计引二位前来啊?”他笑道。
楚子轩歪头看了苏浅和上官陌一眼,眸中闪过些什么,“是谁引你们前来?”
“就是去你府上报信的那队人马啰。”苏浅扁着嘴斜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楚子轩一凛,皱了皱眉,“我没在府中,昨夜有人谎报军情,说有人在这里闹事,将我骗来这里,我来了一趟,什么人也没有,才知是上了当,之后便去了兵营,一直到有人禀告这里出了事,我就直接从兵营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去了我府上禀告。”
“这样啊。”苏浅凤眸眯了眯,眸光瞥向上官陌。上官陌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苏浅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一有事情就向他求助,连脑子也不会动了。
正说着,忽听一声传令兵的声音,“报!”
众人齐齐看向那名传令兵,城下跪着的昆国士兵也不由看向城墙上。
“什么事?”楚子轩皱眉问道。
“王爷,轩王府和府衙都遭了人袭击,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守卫们抵死相抗,死伤了好几百人。”那名传令兵惶恐的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冲动的惩罚()
除了上官陌和苏浅,众人齐齐一惊。楚子轩皱眉怒道:“人呢?抓住没有?”
那名传令兵吓得一哆嗦,但仍提起精神回道:“都死了,本来是抓了几个活口的,但都服毒自尽了。”
楚子轩一凛,目光忽的投向岑路。白蒙也正看向岑路。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岑路身上。岑路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惧这十数万道目光。
“是你做的?”白蒙厉声问道。
是个有脑子的也会想到了,岑路纠集五万人马以卵击石在城下叫阵,为的是调虎离山好袭城!
岑路毫无惧意,抬眸道:“太子殿下,您杀了属下吧。属下也算为您尽忠了。”
白蒙忽的气血上涌,喉间一股腥甜,他强自忍着,生生吞了回去。“来人,将他给本宫斩了!”他忍着心疼,一声怒喝。
岑路自小服侍他,主仆情谊深厚,白蒙心里痛得滴血。
岑路一个头磕在地上,一副慷慨赴死的激昂表情,“太子殿下,属下再不能服侍您了,您保重。”
白蒙闭着眼眸挥了挥手,一名士兵手起刀落,照着岑路的头砍去。一声闷响,岑路便身首异处,血祭乾州关前。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瞬间,令在场的人全都怔愣。
就算一心求死,这也太利落了些!
苏浅的心紧了紧。虽然她和这个人只有几面之缘,但心里是佩服这个人的胆量和忠心的。她看了一眼面无血色紧闭双眸的白蒙,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转头对楚子轩道:“三舅舅,眼下不宜起争端,一切还是等找到太子表哥后再做定论吧。让蒙太子回吧。”
楚子轩虽然明白她是有心护着白蒙,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只能点了点头,对白蒙道:“蒙太子,既然罪魁祸首已伏法,本帅就不再深究了。还望蒙太子不计前嫌,助我们寻找我国太子。”
白蒙点了点头,“蒙自然会倾力协助。”他咳了一声,“蒙重伤未愈,不堪劳累,就先告辞了。”他手一挥,落下轿帘,四名轿夫抬起轿子,一刻不停留地往回走去。轿子进了鬼魅森林,仍然跪在地上的五万士兵才齐齐起身,翻身上马,跟随而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