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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来,苏浅豪爽起来时是真豪爽。虽然前世栽在一个酒字上,但此生并未因此就怕了这个酒字,她的海量是出了名的。喝酒从不造作也是出了名的。
上官陌剥完一盘虾,啪的放在苏浅面前,未着一语,忽然施展轻功,扬长而去,背影清冷。
众人见他突然离去,不由齐齐一怔。他自到来虽然没说几句话,只静静地或浅酌或给苏浅烤东西吃,却风华盖过所有人,如今离去,玫瑰园瞬间失色。
苏浅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也只是瞬间,继续若无其事喝酒。一坛酒喝罢,拈起一只虾放入口中,尚能笑出来:“鲜嫩可口,火候正好。”
“我喝了,满意了吧?”苏浅白了三人一眼。
三人齐齐哼了一声。“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让你喝你就喝,你是傻子么?”崔梦雪斥了一声,转身找酒去了。
“我”
“有一天,你是不是抛下我们,就独自去逍遥了?”墨凌瞥了她一眼,冷声。
苏浅一愣,没言语。
气氛急转直下。她怔愣中不晓得是为什么。
墨翼深深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喝酒去了。”转身追崔梦雪去了。
苏浅怔愣了一会,忽然换上笑脸,“不过是一首歌而已,也值得你们这样!下一个谁表演?晏飞!尹媚!胡不图!”没人应声。抬眼望去,只见晏飞同尹媚正席地而坐划拳拼酒,已然醉的口齿不清,胡不图在花荫下正抱了酒坛睡了过去。
第三十章 曲终人散后()
“这三个滑头!这是故意脱逃!”苏浅眯了眯水漾的眸,脑袋有点晕晕的。晓得自己这可能是有点醉了,但还不至于醉得到丢人的程度。甩甩头,一步三晃地朝晏飞与尹媚走去,咕哝道:“我也要划拳。”说着捡了个空子就地坐了下来。
一旁的婢女忙送上坐垫,苏浅挥了挥手,吩咐道:“我不要,你把上官陌剥的那盘虾子给我端过来。”
侍女忙去端了虾子送过来,苏浅盘起腿,把虾盘子放在腿上,一手把着酒坛,一手挥舞,吆五喝六起来。
林娇托了一个托盘放在三人中间,里面盛满了烤好的肉串海鲜串。“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林娇温和地笑道。
“七舅母,也来划两拳吧。绿桐,你是划拳高手,快来。”苏浅今日兴致很高。
“你们年轻人玩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玩不了这个。”林娇笑着摇摇头,仍回去楚子玉身边,二人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两个杯子,对坐在石桌旁浅酌,颇有点举案齐眉的意思。
绿桐挨着尹媚,坐在了苏浅对面,顺手也拎了个酒坛。苏浅这个爱酒人士,将身边的人全影响成了酒友。一笑:“划两拳可以,但不带耍诈的。”
“晏飞,你耍诈!绿管家刚说了不许耍诈!罚你喝三大口!”苏浅大嚼着虾子口齿不清地喊。
“什么呀!明明是你醉的两眼模糊看不清楚!虾子给我一只!”晏飞说着,伸手来拿虾。
苏浅一把打开他的手,“要吃自己不会剥么?”噗噗几口口水吐在了盘子里,还嫌不够,一只手将整个盘子护了起来。将众人全部恶心到。
“喝酒!别耍赖晏飞!你是不是男人!”尹媚也已醉得双颊绯红。
“抠门儿!抠门儿就抠门儿你也不用这么恶心吧。”晏飞一边喝着罚酒,一边嫌弃地呲牙咧嘴。
“喂,让开点,我也来划两拳。”墨凌踢了一脚晏飞,抱着个酒坛挤在苏浅与晏飞中间坐下。
晏飞白了一眼,但还是挪了挪,让出个位置来。崔梦雪也走过来,塞在苏浅另一侧坐了下来。嘴角一挑:“划拳少了我怎么行?”
苏浅冷眼一瞥:“你们不是遁了么?干嘛又冒出来?”
墨翼走过来,刚刚好挨上她这一记冷眼。撇撇嘴,假装没看见。眼见热热闹闹围了一大圈人,已没什么地方可坐了,又无声走开了,走到一处栏杆旁,倚着石栏坐下,独自品酒。
苏浅扭头看了他一眼,朝他摇摇手,他隔空扬了扬手中的酒坛,一笑。苏浅便吩咐侍女将一碟子烤肉送了过去,朝他喊道:“别空腹喝酒。”
笑声闹声吆喝声,酒香肉香花香,随着微风飘远。
一轮明月东升。玫瑰园蒙上了一层瑰丽的轻雾。微风徐来,碎了一地花影。
苏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酒坛。双眸却是晶亮的仰望着天空。墨凌倒在她一旁,双眼迷离,看不清颜色,俊美的容颜有些绯红,却有万千种情绪在里面。另一侧崔梦雪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呼吸微重,偶有呓语,听不清在咕哝什么。尹媚与晏飞早就醉的不省人事,在不远处的花影下呼呼大睡。胡不图已然醉在花地里。墨翼滚落在栏杆下,手中还握着酒坛。楚子玉林娇夫妇已不知去向。
“月亮原来是这么的圆,这么的亮。像是深秋的清霜一般。”许久,苏浅发出一声轻叹。
“公主,地上凉,回房吧。”绿桐无奈一叹。全场唯剩她一个清醒的。
“我想一个人看看月亮,绿桐,将他们都送到房间休息吧。”苏浅似叹息般轻声言语。
绿桐无奈地看看苏浅,见她眉眼间无限凉意,再轻叹一声,吩咐下人将醉倒一地的诸人抬回各自的房间。被抬走的时候,墨凌低声说了句什么,口齿模糊,听不清楚。
“绿桐,你回公主府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见绿桐守着她不肯离去,苏浅命令的口吻道。
绿桐没应声,站在一旁未动。
苏浅似乎叹了一声,依旧盯着天空不动。
一抹白影无声飘落。绿桐抬眸去看,上官陌去而复返。立在如玉的容颜有些冰寒。
“你回去吧。”上官陌朝着绿桐摆了摆手。
绿桐迟疑了一下,终究是不敢造次,微微福了一礼,“麻烦陌皇子了。”回看了一眼苏浅,苏浅一动未动。绿桐无声的走开了。
上官陌在一个石凳上坐了下来,凝望着苏浅,久久未语。容颜如染上清霜的玉。
似乎过了许久,苏浅终于凉凉出声:“你回来做什么?”
上官陌不答她的话,反嗤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生活么?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一身骄傲,独自醉倒。苏浅,今夜酒喝得不少,可是醉了?可是把该忘掉的全忘掉了?”隔了足有半盏茶工夫,才又续道:“苏浅,你还真是个愚蠢又胆小的女人。”声音愈冰寒。
“不错,我既愚蠢,又胆小,陌皇子若看不惯,大可不必看。”苏浅冷冷道。
上官陌冷眼凝视着苏浅。
月光下,她身下的玫瑰花瓣红得刺眼,映得月白的衣衫益加清冷。清丽的容颜染上一层清霜,那般冷傲,那般孤寂。上官陌看着看着,心中似被什么东西划过,有一丝锐痛。耳边似乎有微风吹过玫瑰花瓣落地的声音。
他站起来走到苏浅身边,俯身将她横抱在怀中,似乎轻叹了一声,抱着她往寝楼方向走去。
“我要赏月!上官陌。你放下我。”苏浅挣扎,双手捶打上官陌胸口。
“乖,你醉了。”上官陌抱着苏浅,任由她捶打,脚步不停。
“谁说我醉了?我清醒的很!你把我放下来!”苏浅怒道。
上官陌看了眼苏浅,忽然俯身,微凉的唇印上她的樱唇。似玉兰清香,似玫瑰浓烈,还带着玫瑰酿的酒香。
突如其来的吻令苏浅手足无措,顿时失了声。唇上传来清新微凉的柔软触感将她的怒火团团包裹,不得发作。
上官陌浅尝辄止,似乎很满意苏浅的表现,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看了她一眼,身形轻展,施展轻功,瞬间到了苏浅的寝楼。
房中没有点灯,月光照进来,房间的摆设清晰可见,却因为笼了一层淡淡白月光而平添一种朦胧的诗意。
上官陌直接将苏浅放在床上,转身走到桌子旁倒了杯凉开水,递到了苏浅唇边。动作如行云流水,雅致无双。
喝了大半日的酒,早就口干舌燥,苏浅如涸渊之鱼,见到水撒欢狂饮,一杯水顷刻见底,只觉通身舒畅。
“再来一杯。”苏浅咂吧着嘴唇,醉眼迷离。
上官陌拎起水壶给她续水,她头也不抬的喝了,三杯水下肚,终于觉得口渴缓解了。将水杯递给上官陌,却不等他放下水杯,忽然一脚踹向他。
上官陌不躲不避,生生受了她大力一踹,温润的脸上云淡风轻,并没有任何不悦。
苏浅气哼哼:“别以为你不躲我就会原谅你!”
但这不原谅三字从何而来,她醉得很,却没有细究。
她怪他。他其实很冤枉。从头至尾他并没做过什么值得她如此气愤的事。如果说那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把她气着了,并不见得。
上官陌不看她,将水杯水壶隔空推送到桌子上,不甚温柔地将她按在被窝中,挨着她躺了下来。声音却温润:“你这踹人的毛病十年不改。还以为你都二十岁了,早该学会温柔端淑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粗暴蛮横不登大雅之堂。真是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还带着一丝笑意。
苏浅气的小脸发白,腾的坐了起来,怒瞪着上官陌:“上官公子,陌皇子,您是不是酒喝撑着了?闲的发慌故意来气我是不是?我粗暴蛮横不登大雅之堂和您有一分关系么?”
上官陌揉揉眉心,似乎低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拉入臂弯躺好,拖过薄被盖在二人身上。不打算和她迂回啰嗦,声音有点清冷且霸道,道:“苏浅,从现在起,你的一切都和我有关系,也只能和我有关系。”
苏浅横了他一眼,抡拳便欲捶他,却被他轻易将拳头握在手中。她又抡起另一只拳去捶他,同样被他握住,挣脱不开。她恨得牙痒痒的,抬脚又去踹他,他忽然一翻身压在她身上,将她双腿钳制在身下,声音有些暗哑:“苏浅,你确定要继续对我动手动脚的么?”
这叫什么话?明明这是在她的房间,是他强行进了她的房间,强行躺在她的床上,还要倒打一耙怪她动手动脚!而且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有歧义!但她此时却偏偏脑子一片空白,迟钝得无话反驳,只合乖乖听他的话,一动也不敢动。
平生还是第一次如此受人钳制。苏浅气的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究及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她脑中却是清晰明白的,全因为今日喝醉了。因为那帮小兔崽子们灌了她许多酒。
第三十一章 暗夜的厮杀()
但即使不喝醉,要在上官陌手底下讨好处,她自认还是本事不大到家。
斗不过他。苏浅真是泄气。比他多活的那三十几年当真是白活了。
但此时,他贴着她那样近,只隔着薄薄的两层夏衣,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身上一阵阵发起烫来。
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所以才这般燥热。苏浅在心里掰手指头替自己分辨。
看着苏浅气鼓鼓的小脸越发莹白,柳眉倒竖,水眸圆睁,上官陌反倒勾唇一笑,“苏浅,玫瑰盛开了。”暗哑的声音中带着愉悦。
苏浅忽然挑眉。这样的时候气势上是绝对不可以输人的。“我又不瞎,玫瑰开了我自然知道。”
“记得你说过玫瑰是代表爱情的花。你的爱情之花是不是也该盛开了?”上官陌的脸距苏浅的脸只有寸余,细腻莹润的肌肤堪比婴儿,哪怕如此近距离,都看不到任何瑕疵。“一个大男人皮肤比女人的还好!”苏浅轻声嘟囔,忽然一甩头,数枚极细的绣花针自她如瀑的秀发中射出,直奔上官陌胸口。距离太近,避无可避,那些绣花针完全没入上官陌胸口,几点血珠渗出,透了月白的衣衫。颜色暗黑。麻痹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
上官陌的凤眸危险的眯了眯,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不过片时,他便无力的从苏浅身上翻身下来,压抑着怒气:“给我把针弄出来,我内力提不起来。”
苏浅侧目看向上官陌那张分外精彩的脸,妩媚一笑:“招呼你的人把你抬家去,这点小伤小毒,你手下那堆能人举手便可解决,又何劳本公主出手?”
上官陌眸光忽闪,幽怨的望着苏浅,声音更幽怨:“苏浅,你就不能把对你身边人的好分给我一些?这些年,你对他们每个人都好,却独独远着我,对我狠心。如今居然连化功散都给我用上了。你知不知道这种毒药若不及时解了,会废了我一身功力。”
苏浅挑了挑眉,道:“他们是我的人,对我很好,我自然得对他们好。”顿了顿,戏虐的一哼,道:“你么?黑心黑肺,从头顶黑到脚后跟,这些年你抢了我多少生意?夺了我多少地盘?没将你千刀万剐了已经算便宜你了!想我对你好,门都没有!”咬了咬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窗户也没有!最好今日就散了你的功力,让你从此变废人。有种你就一直别叫你的人来救你。”
上官陌忽然噗的笑了。笑声簌簌若落雪的声音。“原来你已经如此恨我了。我竟在你心里如此重要了么?”
苏浅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狐疑。方才的针真的射中他了么?他这个样子,哪里像中毒的人该有的样子?但他胸前暗黑色的血却是真真切切做不得假的。
暗黑色的毒血。苏浅有些呆怔地看着,心里不晓得为何会这般堵得慌。
苏浅半是迷糊半是清明地想,看来酒真的不是好东西,如此惑人心智。以后还是少沾为妙。
她倒是忘了,曾经便是因为一个酒字,送了命。
苏浅奋力拢了拢有些涣散的意识,出其不意地一脚踹向上官陌。上官陌颀长的身躯被踹飞下床去,却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身形以一个奇异的姿势一转,又躺回到了床上。一抹玩味的笑浮在他俊美的脸上,手中不知何时用绢帕包了八枚绣花针,端端方方往苏浅眼前一亮,针尖上沾满泛着黑色的血迹。
苏浅脸色一变,讶异道:“你,你没中毒?你果然没中毒!你这个骗子!”
上官陌扬了扬嘴角,“自然是中了,不过又解了。解药还是你给的。只是,我不晓得,我何时骗过你了?”
苏浅语塞。心里想着:“还说没骗我。你就是骗我了。骗我担心你。”
她觉得委实只是心里想一想,上官陌却笑得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她便有些疑惑,方才是不是将心里想的话不小心嘟囔出了口。
今日酒喝得到位。
上官陌手中拿的是她的毒针。他说他解了毒了。这是她闲来无事自己研制的毒药,他哪里来的解药?
下意识地伸手向怀中摸去,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气的指着上官陌骂道:“你不要脸!居然到我怀里偷东西!”
上官陌不置可否的眨眨眼,“比起你对我用那么毒辣的毒药,我拿个解药也算是不要脸?”暗含笑意的眸子凝视着苏浅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样子,缓缓续道:“况且,谁让你把解药放在那里的?你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我又怎会去那里拿?”
上官陌如玉的手摊开,手心中一个小纸包,包得严严实实的。
正是苏浅的解药。
苏浅伸手欲抢,他手腕一抽,苏浅抢了个空。
苏浅脸色十分难看。
上官陌却笑意吟吟,手指起落间,将药包又放回苏浅怀中,顺手还揩了一把油,笑道:“记得下次给人下毒时把解药藏严实些。”顿了一顿,脸忽的黑了,沉着声道:“不对,应该说,没有下次。除了我,你再不可叫任何人近你身三尺。”
苏浅一股恼怒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