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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瑾瑜自然不肯同意:“嫁妆少了。大不了我将来私房少一些。你去曹家下聘礼可是不能少的。若是惹得曹家不快,你将来登岳家的门多尴尬。”
许徵抿紧了嘴唇。清亮的眼中满是坚定:“曹家早知道我们许家不是大富之家,同意这门亲事,是相中了我的人,不会在意聘礼多少。”
许瑾瑜迅速应道:“陈元昭想娶我。总不会是为了我的嫁妆吧!”
“不管怎么说,你将来的嫁妆绝不能寒酸,免得让婆家人小瞧了。以后在婆家受闲气!”
“大哥。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亲事。我才十四岁,要出嫁准备嫁妆是以后的事。现在应该先紧着你的亲事才对。”
。。。。。。
兄妹两个素来亲厚友爱。难得一回争吵,竟是为了给彼此多留些银子。
邹氏一开始还在笑,笑着笑着却又心酸起来。
如果丈夫还在世,撑着许家的这片天,也不至于这般委屈一双儿女。。。。。。
“你们两个都别争了。”邹氏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连累的你们兄妹两个为了银子发愁。。。。。。”
如果家资丰富,就能有足够的银两置办聘礼,也能留下足够的银子为许瑾瑜置办嫁妆。兄妹两个也不必这般推让了。
邹氏心中阵阵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许瑾瑜和许徵见邹氏落了泪,俱是一惊,立刻停了争执。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邹氏来:“娘,你先别哭,我们不吵了,什么都听你的。”
“是啊,一切都由你决定。我们不争不让了。”
邹氏颤颤巍巍的用袖子擦了眼泪,说道:“你们两个都别推让了。就照着我之前说的,各留五千两银子。徵儿不算委屈,瑾娘委屈些也暂且忍一忍。先等你大哥成了亲,等你出嫁的时候,若是手头宽裕了,再多为你准备一些嫁妆。”
许瑾瑜柔顺的应下了。
许徵也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想着,妹妹今年十四,至少还有两年才出嫁。这两年之内,他早些入仕途,为妹妹多攒些嫁妆。
。。。。。。
这两个月之内,邹氏一边吩咐赵管家打听合适的住处,一边用四千两银子陆陆续续地置办好了聘礼。都整齐的放在邹家的库房里。
明天就是正式下聘的日子了,邹氏领着许瑾瑜许徵一起进了库房,对照着聘礼单子将聘礼仔仔细细的核对了一遍。
赵管家年纪大了,眼力耳力都不如前。检查贺礼的事也帮不上什么忙,本可以不来。可他硬是跟着到了库房,乐呵呵的站在一旁。
花了半日功夫,才将聘礼盘查了一遍。一切妥当无误!
邹氏长长的松了口气,展颜笑道:“好了,聘礼准备妥当了。明日你和官媒一起去曹家下聘就行了。”
许徵应了一声,眼里闪过喜悦。
许瑾瑜笑着打趣道:“可惜我不便跟着一起去,不能亲眼看着大哥以女婿的身份登曹家的门了。”
许徵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就在此刻,门房小厮匆匆的跑了进来:“太太,官媒张氏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向您禀报一声。”
要紧事?
明天就该去曹家提亲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许徵心里一跳,忽然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多磨(二)()
很快,许徵这份不妙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张氏还没说话,就先叹了一声:“许太太,我刚从曹家过来,有件要紧的事得向你回禀。曹家的老夫人昨夜突发了急症,今日一早就去了。曹家此时忙成一团,又是布置灵堂,又是打发人到各府送丧信。我去的实在不是时候,曹夫人没空闲见我,只吩咐一个管事妈妈给我传话。说是下聘的事暂时搁下,待日后再说。。。。。。”
好事多磨!
这话半点都不假。眼看着就要下聘礼定亲了,曹老夫人却忽然急病而亡。曹家此时忙着办丧事,自然没时间也没心情操持定亲的事。
而且,曹老夫人这么一走,曹萦肯定要为祖母守孝。想娶曹萦过门,怎么着也得等出了孝期再说了。
邹氏心里暗暗叹口气,打起精神说道:“谁也想不到会忽然遇到这样的事。下聘的事待以后再商议也不迟。”
张氏松口气,忙陪笑道:“许太太果然通情达理。”
遇到这种事,不通情达理也不行啊!
邹氏定定神,和张氏说了会儿话,又命人取了封银子赏给张氏。张氏假意推辞一番才接了银子,然后满脸欢容的走了。
许瑾瑜低声问许徵:“大哥,虽说你和曹姐姐还没正式定亲,不过,两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也该以姻亲的身份登门吊唁曹老夫人才是。”
就算不是姻亲,只冲着许徵是曹大人门生的情分,也是一定要登门的。
许徵嗯了一声:“不等明天了,我下午就过去。”
邹氏立刻说道:“我陪着你一起去。”
“那我也和你们一起去。”许瑾瑜很快应道:“正好我能见一见曹姐姐,和她说说话。”
。。。。。。
既是登门吊唁。自然要换了素服再去。
许家母子匆匆换了衣服,坐上马车去了曹家。
刚进了曹府外的街道,马车就停下了。许徵扬声问车夫:“马车怎么停下了?”
车夫无奈的应道:“回少爷,前面全是马车,将路都堵住了,根本过不去。”
许徵撩起车帘往外看,前面果然全是马车。这些马车大多豪华宽敞。显然都是听闻了曹老夫人去世的丧讯前来曹家吊唁的。结果到这里就堵住了。
许徵略一思忖。转头说道:“娘,妹妹,你们两个先坐在马车上等着。我到前面去看看。”
“大哥,干脆我和娘也下马车,一起步行去曹府。”许瑾瑜低声建议:“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过去。”
许徵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一来,你和娘就要抛头露面走过去。。。。。。”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许瑾瑜飞快的接过话茬:“堵在这里的马车都是要去曹家的,估计等的不耐烦了,很快都会走过去。我们走的快些,也不会太惹眼的。”
邹氏也点头赞成:“瑾娘说的对。事急从权。我们还是先走过去好了。”
许徵见她们两个这般坚持,也不再多说。母子三人一起下了马车,往曹家走去。
一路走过去。至少也有几十辆马车。
曹家虽比不得那些勋贵府邸,却也是传承多年的书香门第。尤其是到了这一辈。出了曹大人这样的当朝大儒,更是声名鼎盛。
曹大人门生极多,有通家之好的亲友也不少。一个个闻风而来,竟将曹府外的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
“徵表哥!瑾表妹!”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的从不远处响起。
许徵许瑾瑜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却见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开了车门,一个俊朗少年迈步下了马车,大步走了过来。
竟是久未碰面的陈元青!
陈元青爽朗一如往昔,用力的一拍许徵的肩膀说道:“徵表哥,近来你都去哪儿了?诗会书会都不见你的身影。”
许徵随意的笑了笑:“我这些日子一直闭门读书,没有外出。对了,我们从威宁侯府搬了出来,如今住在邹家的老宅。你若是想找我,就到邹家老宅来。”
许家搬出威宁侯府了?
陈元青有些惊讶,却识趣的没有多问。借住在别人府上,难免有些不便。许家从威宁侯府搬走也是迟早的事。
陈元青和许徵寒暄两句,又看向许瑾瑜:“瑾表妹,多日不见,你似乎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美了。
最后一句,陈元青默默的咽了回去。
他对许瑾瑜的恋慕已经成了过去。以后,许瑾瑜会是二哥陈元昭的媳妇,也会是他的二嫂。他言行举止自然要避嫌,免得惹来闲话,也免得惹二哥不快。
别看二哥平日里不苟言笑严肃深沉的样子,其实也是个醋坛子。男人嘛,在这方面都是小心眼斤斤计较的。。。。。。
许瑾瑜抬眸,微微一笑:“元青表哥看着也稳重了不少。”
陈元青挑了挑眉,笑道:“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变相的暗示我以前冲动冒失?”
许瑾瑜被逗的莞尔一笑。
此时此地不宜叙旧闲聊。许徵略有些歉然的说道:“我们打算走到曹家去,无暇陪你多说了。”
陈元青不假思索的接过话茬:“我和你们一起过去。”至于马车上的叶氏陶氏,她们暂且等上一等好了。
。。。。。。
曹府开了正门,举府服丧。触目所及处,几乎都是白色。
偌大的灵堂中间,放着一口金丝楠木棺材。死去的曹老夫人,神色安详的躺在棺木里。曹家子孙俱都跪在棺木旁,哭声一片。
许徵上前,郑重的对着棺木磕了头。一旁的曹家人叩首还礼。
许徵起身之际,目光迅速的瞄了一眼,并未发现曹萦的身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许徵不由得暗暗自嘲。
真是关心则乱!大户人家办丧事设灵堂,也是有内外之分的。所有女眷都是在内灵堂,不会抛头露面。
曹萦现在自然是待在内灵堂里。。。。。。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口响起了声音:“秦王殿下亲至吊唁曹老夫人!”
“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纪大人亲至吊唁曹老夫人!”
。。。。。。
第二百二十五章 会面(一)()
竟是秦王和纪泽联袂而来!
秦王以皇子之尊,亲自到曹家来吊唁,自是令曹家颜面有光。这样的举动,也免不了有些收买人心的意思。
曹大人是清流文官,在士林中名声极隆,门生遍布朝野。秦王早就有意拉拢曹大人,苦无良机。此次正好趁着曹老夫人去世的机会,亲自登门示好。
秦王来了,纪泽又岂能不来?
两人心里各自别扭尴尬,不过,表面上看来却毫无异样,往来不断,一如往常。今日联袂骑马前来,各自穿着素服,并肩而立,各有神采。
纪泽镇定自若的神色,在看到许徵时,陡然变了一变。
两个月前那一晚发生的事瞬间涌上心头。
那种无法启齿的羞辱,那种恨不得将许徵碎尸万段的愤怒,交织成了万丈火焰,在纪泽的心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冲出胸膛。
秦王敏锐的察觉到纪泽情绪有异,顺着纪泽的目光看过去。
一张俊秀的少年脸孔引入眼帘。
灵堂里一片白色,来吊唁的人也都穿着素服。可那张脸孔在人堆里依然清俊夺目,不容人忽视。
是许徵!
秦王眼睛微微一亮,却硬是克制自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纪泽就在身侧,他若是流露出对许徵的关注,纪泽一定会很愤怒。而且,他向陈元昭允诺过,以后不再动许徵的念头。纵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不过,短期之内总得装装样子。。。。。。
纪泽还在盯着许徵。
被那双隐含着狠戾怨毒的眼盯着,如芒在背,又似被毒蛇盯上了。让人打从心底生出阵阵寒意。
许徵神色不变,神情镇定。
秦王轻轻咳嗽一声:“玉堂,我们一起上前吊唁致哀。”再这么盯下去,可就要惹人疑心了。
秦王对许徵倒是真的很上心。他什么都没做,不过只盯了几眼,秦王就心疼不舍了。
纪泽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纪泽将目光移开之后。许徵正面承受的压力顿时为之一轻。心中不由得暗暗叹口气。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
如果没有陈元昭暗中出手。秦王一定不肯放过他。纪泽对他怀恨在心,更不会饶了他。他纵然有了功名在身,却未入仕途。无权无势。又有何能力和他们对抗?
一身傲骨,在权势滔天的秦王和纪泽面前,只有被拆骨剔肉的份!
。。。。。。
吊唁过后,秦王和纪泽并未立刻就走。
秦王走到曹大人身侧。低声安慰了几句:“人的寿元有天定,曹大人请节哀。”
虽说只是收买人心的门面功夫。可堂堂皇子能做到这一步,也着实令人动容了。
纪泽迈步走到了许徵面前,目光深沉,不辨喜怒:“徵表弟。好久不见了。搬到邹家老宅之后,一切可还适应?”
许徵神色淡淡:“多谢表哥关心。自从搬到邹家老宅之后,我潜心闭门读书。极少外出,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没等纪泽说话。又关切地问道:“姨母得了怪病,听闻去了田庄里静养。不知到了哪一处田庄里?我娘想带着我们兄妹一起去探望姨母。”
小邹氏“生病”的真正内情,只有许瑾瑜知道,许徵并不知情。
不过,以许徵的机智敏锐,自然能察觉到此事的不同寻常之处。
顾采蘋前脚离开侯府,小邹氏后脚就生了怪病,将纪妤留在府里,独自到庄子里去养病。。。。。。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提到小邹氏养病一事,纪泽神色如常:“母亲挑了一处十分僻静的田庄,在汴梁的外城。骑马过去也得两个时辰,若是坐马车,得要大半天的时间。往返十分不便。而且,她的病症会传染。为了安全,暂时别去探望了。”
纪泽轻描淡写的回答,非但没令许徵释怀,反而更增了几分疑窦。
纪泽恨他入骨,竟然还有耐心解释不便探望的理由。。。。。。
事有反常必为妖!
小邹氏的病,肯定是另有隐情!
两人只说了寥寥几句,秦王便过来了。纪泽善于掩饰,秦王更是个中高手,一派泰然自若:“玉堂,你和许徵在说什么?”
许徵避不过去,只得拱手为礼:“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如今倒是不便摆出以前那副亲切随意的样子来了,冲许徵略一点头。便对纪泽说道:“玉堂,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纪泽应了一声,随着秦王一起离开。
临走前,纪泽深深的看了许徵一眼。
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没有结束!迟早要做个了断!
陈元青一直站在许徵身侧,见了这一幕不免暗暗奇怪。试探着问道:“徵表哥,你和纪表哥是不是闹了些不愉快?”
刚才怎么看许徵和纪泽都有些不对劲。
许徵当然不会说实话,敷衍地应道:“没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们搬出侯府的缘故,表哥心里有些微不快。”
陈元青见他不肯多说,也不便再多问了。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就听灵堂门口又响起了声音:“神卫军统领陈将军亲至吊唁。”
。。。。。。
陈元昭来了!
陈元青眼睛一亮,立刻看了过去。
从灵堂门口大步走来的青年男子,气质冷凝,神色冷漠,英挺逼人,果然是陈元昭。
这里是灵堂,不宜大声喧哗说话。陈元青冲陈元昭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陈元昭冲陈元青略一点头,然后又向许徵点头示意。
许徵也冲陈元昭点了点头。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陈元昭脚步未停,心里却暗暗惊讶。
许徵素来看他不顺眼,见了面从未给过他好脸色。虽然勉强同意了他和许瑾瑜的亲事,却不准许瑾瑜私下和他见面。
许瑾瑜最听许徵的话,许徵这么说了,这两个月就再也没到槐树胡同来。他也一直没机会再见许瑾瑜一面。
没想到,许徵今天竟肯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