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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到边关已有十年,一个月寄一封家书回来。父亲走的时候。三妹还是个三岁的孩童,大概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这么多年来。府里的事一直由母亲撑着,她也实在辛苦。我和她感情虽不亲近,却也盼着她身体康健。”
说到后来,纪妧忍不住长叹一声:“大哥病好了就要入宫当值,府里只剩下母亲大嫂和三妹。一个病着,一个养胎,都不宜操心。三妹年龄倒是不小了,偏又是个浮躁冒失的性子,根本担当不起府里的琐事。实在令人发愁。”
如果许家母子还住在侯府里就好了。至少还能帮着打理府中的琐事。现在许家人已经搬出侯府,纪妧自然不好提起这些了。
许瑾瑜只当没听出纪妧语气中的遗憾,笑着安抚道:“姨母身子一向好,偶感风寒,只要休息几日也就好了,妧表姐不用忧心。”
但愿如此了!纪妧扯了扯唇角。
。。。。。。
临近傍晚时分,纪妧才回了李府。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留妧姐儿吃了晚饭再走。”邹氏低声嗔道。
许瑾瑜解释道:“妧表姐身孕不满三个月,孕相还不稳。我若是留了她晚饭,她就得赶着夜色回李家,天黑坐马车多有不便。所以我就没留晚饭。”
邹氏听了之后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怀孕的妇人最是娇贵,还是别赶夜路的好。”
说来惭愧,若轮处事仔细,她这个当娘的还不及女儿。
许瑾瑜满心惦记的却是另一桩事:“娘,我今日听妧表姐说了,姨母这几日身体有恙。我们也该携了礼物登门探望才是。”
邹氏听到小邹氏生病一事,倒没觉得心疼。姐妹之间的情分,早在得知小邹氏有心算计自己一双儿女时消弭殆尽了。如今她的心里只有满满的憎恨和愤怒。
不过,既然没撕破脸,亲戚间应有的走动和礼数是不可少的。
“我们备些礼物,明天去侯府一趟。”邹氏略一思忖,便做了决定:“将此事告诉徵儿一声吧!让他也跟着一起去。”
许瑾瑜却说道:“姨母生病,我们去探望就行了。大哥去了也不便多问,不免尴尬。再说了,大哥近来闭门苦读,不愿出门,还是别打扰他了。”
小邹氏心胸狭窄锱铢必较,又对纪泽恋奸情深。知道了纪泽被算计羞辱,不恨许徵入骨才是怪事。
许徵还在别在小邹氏面前露面的好。免得小邹氏一个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
邹氏没太大主见,听许瑾瑜这么一说,又觉得颇有道理,点点头应了。
。。。。。。
第二天早上,邹氏命赵管家准备礼物,登门探望小邹氏。
赵管家当年得邹夫人器重,才做了管家一职。赵管家感激邹夫人,对邹氏忠心耿耿。虽然邹氏出嫁多年,依然称呼一声大小姐。
至于庶出的小邹氏,赵管家却是不以为然的。虽然小邹氏嫁的门好亲事,身份地位远远胜过邹氏,可在赵管家的眼里,只尊嫡出的大小姐。
赵管家为小邹氏准备了既得体又不算隆重的礼物。
许瑾瑜听着赵管家禀报时,不由得哑然失笑。
年老又忠心的赵管家,真是耿直的可爱。
“赵管家,”许瑾瑜陡然生出一个主意来,含笑说道:“姨母生病胃口不佳,我想带些鲜美开胃的食物登门,聊表心意。今日厨房里可有鱼虾之类的?”
赵管家笑着应道:“说来巧了,今日厨房采买的管事正好买了一篓活虾回来。活蹦乱跳的十分新鲜。不知瑜小姐打算怎么带过去?”
带新鲜的活虾登门探病,显然不太妥当。
许瑾瑜微微一笑:“有鲜虾就好,我身边的芸香最擅厨艺,让她去厨房,以鲜虾为原料做一道鲜香可口的菜肴,放在食盒里带过去。”
说着,便吩咐芸香一声。
芸香领命去了厨房。
邹氏觉得此举有些费事。
侯府里什么好吃的没有?而且,就算带了食物登门,小邹氏也未必肯吃。不过,见女儿兴致勃勃的,邹氏也不忍心浇冷水了。
芸香心灵手巧动作利索,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做好了一道菜肴,装好放进精美的食盒里。
邹氏领着许瑾瑜坐上马车,临近正午时才到了威宁侯府。门房管事见了邹氏母女,颇为热情,一边打发人给小邹氏送信,一边亲自领着她们进了府。
只隔了几天,再进威宁侯府,心情截然不同。邹氏心里是否唏嘘不得而知,许瑾瑜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这里对她来说,是一个充满了痛苦阴暗回忆的牢笼。如今,费尽心思终于逃脱了出去。今天重回威宁侯府,当然不止是探望小邹氏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确定小邹氏是否怀了身孕。。。。。。
许瑾瑜心中默默盘算着,和邹氏很快就到了汀兰院。
第二百一十章 “有恙”()
到了汀兰院的院门口,一个俏丽苗条的丫鬟含笑而立,盈盈行礼:“奴婢给太太表小姐请安。”
这个丫鬟叫含黛,显然是取代了含玉的位置。
许瑾瑜对含黛并不陌生。
小邹氏当年一次买进府十几个丫鬟,名字都是以含字开头。容貌最出挑性子最伶俐的是含玉,面相忠厚善于伪装的是含翠。这个含黛容貌稍逊含玉,是小邹氏身边的二等丫鬟,平日负责做些端茶送水的事。含玉“暴病身亡”之后,小邹氏便让含黛接替了含玉,做了一等丫鬟。
常年在小邹氏身边伺候,虽然不如含玉那般知悉小邹氏和纪泽之间的私~情,不过,隐隐约约的也能察觉出些微不对劲。含翠被杖毙,含玉突如其来的病亡,令小邹氏身边的丫鬟们人人自危。
含黛被提拔做了大丫鬟,惊喜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忐忑。唯恐行步差池,一个不慎,含翠含玉的下场可是历历在目啊!
含黛见了许瑾瑜母女,比往日格外的殷勤了几分。扬着笑脸,领着许瑾瑜母女进了内堂里坐下。
等了片刻,小邹氏却迟迟不见踪影。
“姨母可是真的病了?”许瑾瑜温和的问道。
含黛恭敬的应道:“夫人身子偶感风寒,这些日子虚弱无力胃口不佳,昨日已经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开了药方,夫人今天喝了药之后就睡下了。听闻太太和表小姐来探望,夫人十分高兴,正在梳妆。还请太太和表小姐稍后片刻。”
这个含黛,既伶俐又善于逢迎,唯一不及含玉的。就是话稍稍多了一些。含玉骤然“身亡”,小邹氏匆忙间也只得提拔了含黛。
许瑾瑜有意探听小邹氏的近况,不动声色的套起含黛的话来:“大夫替姨母诊脉后,只说姨母是受了风寒么?有没有其他的症状?”
含黛略一迟疑,才应道:“其他的症状倒是没有。”
当然有。
哪有受了风寒却频频呕吐的,尤其是闻到饭菜味就恶心欲吐,实在不对劲。。。。。。这些念头在含黛心里一闪而过。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许瑾瑜从含黛一闪而逝的迟疑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小邹氏的“病情”果然不同寻常!
。。。。。。
等了片刻。小邹氏终于来了。
邹氏忙起身迎上去,握住小邹氏的手,一脸关切的问道:“妹妹。昨日妧姐儿登门来做客,说起你身体有恙。我听了心里实在着急,今天特地来看你。你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小邹氏确实清瘦了一些,面色也略显苍白憔悴。敷了脂粉也遮不住。
许瑾瑜也走了过来:“是啊。我娘听闻姨母身子不适,担心的一夜都没睡好呢!”
假惺惺!
小邹氏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挤出笑容应道:“我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休息几日就好了。倒是劳烦你们惦记了。”
看到邹氏和许瑾瑜,不免就要想起许徵。一想到许徵,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受了屈辱的纪泽。。。。。。
小邹氏暗暗咬牙。现在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时候。暂且忍耐,等待最佳时机再动手。
许家母子三人一个也逃不掉!
“你们回了邹家,住的可还习惯么?”小邹氏收拾心情。挤出笑容问道。
邹氏笑道:“我住的是当年没出嫁时的院子,一切还维持着当年的样子。住起来自是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我心中总惦记着你,放心不下。”
小邹氏叹道:“姐姐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这半年多习惯了和你朝夕相伴,你这一走,我这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你今日回来看我,我心里不知多高兴呢!我这就吩咐一声,让妤姐儿和小顾氏到汀兰院来。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人多也热闹些。”
“妤姐儿来倒是无妨。小顾氏还是算了吧!”邹氏说道:“她动了胎气,还是卧床静养的好,不宜走动。”
小邹氏不以为意的笑道:“她在床上躺了几天,安胎的药也喝了不少。不过是走上几步,能费多少力气。”
说到底,就是看顾采蘋不顺眼,不想让顾采蘋舒坦就是了。
小邹氏这般坚持,邹氏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小邹氏吩咐一声,两个丫鬟领命退下,各自去了浅云居和清芷院。
。。。。。。
很快,纪妤和顾采蘋便来了。
隔了几日没见,乍见之下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亲热。
许瑾瑜和纪妤寒暄了几句,又看向顾采蘋:“表嫂,昨日听闻你动了胎气在静养,我一直为你忧心。今天一看,你的气色果然不太好。”
小邹氏只是略显清瘦,顾采蘋却是结结实实地瘦了一圈,肚子微微隆起,衣裙穿的颇为宽松。脸上脂粉未施,颇为憔悴。
顾采蘋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一想到纪泽当日的横眉冷对恶言相向,就满心的苦楚。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流露出来,勉强笑道:“多谢瑾表妹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
小邹氏迅速的瞄了顾采蘋隆起的肚子一眼,眼中的怨毒一闪而过,快的令人捕捉不及。很快又换成假惺惺的笑容:“世子那天是一时愤怒失言,你不用耿耿于怀,若是因此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就追悔莫及了。”
顾采蘋垂头,应了声是。
小邹氏心中一阵快意。又瞄了顾采蘋的肚子一眼。
一切都如之前所想,实在是太妙了!
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纪泽,等过些日子再说也不迟。
小邹氏正想着,耳边响起了许瑾瑜温润悦耳的声音:“姨母,我听妧表姐说你近来胃口不佳。今日来的时候,特意命芸香做了些吃食带来给姨母尝尝。也算是我的小小心意,还望姨母笑纳。”
边说边从芸香的手里接过食盒,顺手打开,呈到了小邹氏面前。
还没来得及看清食盒里放的是什么,一股异常鲜美的香味便飘了出来。
小邹氏闻到这股香味,面色却微微一变。那鲜美的香气在她闻来。却是淡淡的腥气。胃里顿时翻动不休。隐隐作呕。
小邹氏暗道不妙。
这几天都是独自一人吃饭,想吐也只有身边的丫鬟看见,无人敢多说。今日这么多人都在。她若是当众吐出来就糟了。。。。。。。
小邹氏强自按捺住想吐的冲动,硬生生的挤出笑容:“瑾娘真是有心了。”
许瑾瑜看着小邹氏陡然苍白难看的脸色,心里畅快之极,故意将食盒又凑的更近了一些。十分殷勤的笑道:“姨母若是不嫌弃,现在就尝尝如何?”
小邹氏胃里翻腾的更厉害了。勉强应道:“菜肴凉了滋味不佳,等拿到厨房重新蒸热了再拿过来。。。。。。”
话还没说完,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小邹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用手捂着嘴快速的跑了出去。含黛等人都是一惊。慌忙追了出去。
众人都被小邹氏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一时反应不及,面面相觑。
只有许瑾瑜心中了然。小邹氏果然是怀了身孕。而且孕吐反应十分严重,虾肉没吃到口。才闻一闻就受不了了。
“妹妹不是说感染了风寒么?”邹氏满心的疑惑:“风寒之症也会有不思饮食闻了虾味都想吐的症状么?”
这也太奇怪了!
当然了,邹氏再怎么疑心,也没有联想到身孕上去。威宁侯在边关十年,从未回过京城。小邹氏无异于守活寡,怎么可能有身孕。
邹氏没联想到身孕,待字闺中的纪妤就更不可能想到这些了,一脸担忧着急:“我先过去看看母亲。”说完便小跑出了内堂。
顾采蘋到底是在孕中,对呕吐这类事情十分敏感。不过,顾采蘋的念头刚一生起,立刻又自觉荒谬可笑。
公公常年不在京城,婆婆独守空房,断然不可能怀孕。肯定是因为风寒之症带起了肠胃虚弱。。。。。。嗯,一定是这样!
顾采蘋将这个荒唐的念头赶出脑海,只听许瑾瑜自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都是我思虑不周,带什么不好,偏偏带了鲜虾来。姨母身子不适,哪里闻得下鱼虾的气味。”
顾采蘋心里又是一动,下意识的接了句:“说起来,我前两个月也闻不得半点鱼虾腥气。”话一出口,惊觉失言,忙又改口道:“瞧瞧我这张嘴,说话实在欠妥当。怎么能将婆婆的病症和我相提并论。”
这种不过脑子的话,要是传到小邹氏的耳中,小邹氏不勃然大怒才是怪事。
许瑾瑜冲顾采蘋笑了一笑:“表嫂也是一时情急失言,料想姨母绝不会怪罪。再说了,姨母这闻不得鱼虾腥气的样子,也确实令人费解。”
意味深长的笑容,似有所指的话语,令顾采蘋心里又是一动。
许瑾瑜冷眼旁观,知道多疑善嫉的顾采蘋已经起了疑心,也不再多说,很快将话题扯了开去。
。。。。。。
纪妤匆匆赶到的时候,小邹氏早已将早上勉强吃下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面色异常苍白。
“娘,你怎么样了?”纪妤一脸焦虑搀扶住小邹氏,口中恨恨说道:“昨天请来的那个大夫哪里是什么京城名医,分明就是名不副实的庸医。”
明明已经开了药方,小邹氏却丝毫没有好转。不是庸医是什么!
如果是那个大夫在场,只怕要大喊数声冤枉!他来倒是来了,可小邹氏压根就没让他诊脉,对外的说辞和开的药方都是小邹氏授意的。。。。。。
小邹氏不愿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纪妤看见,皱眉道:“行了,我没什么事。你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先回去陪着你姨母她们,我休息片刻再过去。”
纪妤放心不下,还要说什么,小邹氏已经瞪了过来:“还不快去!”
纪妤委屈极了。她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明明是一番孝心苦心,可小邹氏半点都不领情,还凶巴巴的骂她!
纪妤红着眼眶走了。
小邹氏此时正难受,哪里还有心情顾及纪妤的感受:“含黛,扶着我回房休息。”
含黛楞了一愣,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许太太和表小姐还在内堂呢!夫人就这么回房休息么?”
小邹氏听的一肚子火气,怒瞪含黛一眼:“我要做什么,还要你来教训不成?”
含黛被骂的灰头土脸,哪里还敢再吭声,乖乖的搀扶着小邹氏回房休息。
到了此刻,小邹氏才惦记起含玉的好来。
含玉素来伶俐,凡事看在眼里从不多舌,又善于揣摩她的心思,用着顺手顺心。含黛比起含玉可要差的远了。只可惜含玉起了异心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