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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草木之间,苏安槿便把手腕从江游陵的手里抽了出来,淡淡道:“我没事。”
江游陵刚刚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刚准备诊脉的时候他便把手抽了回去,不免有些火大:“是,你是没事!没事得脸色就跟个恶鬼似的,倒是我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苏安槿轻咳了一声,唇角勾起一个无力的笑容:“不过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也值得你那么紧张么?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丢人!”
江游陵沉默……
他说“想起了一些事情”的时候,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漫不经心,可想起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他连气息都无法控制?
那一双眼睛,那一声声“废物”,那一个个曜王府里冰冷孤寂的长夜,那一次次苍山月下的酩酊大醉,那一身身独自闯荡留下的伤痕,那冰冷森严的重重宫阙,那冷宫里漆黑如炭的大火肆虐的痕迹……每一次,他都装作毫不在意,可是他却明白,每一次毫不在意的背后,都是一次痛入骨髓的煎熬。
一个人,要有多少的血肉,才能承载住这短短的二十年里数不清的煎熬?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颤……
可是苏安槿,却仍同没事儿人一样,眼神淡漠而沉稳的看着顾云罗最后消失的地方,就那样静静的垂眸站着,不发一语。
辰时,巳时,午时……
三个时辰渐渐过去,日头渐毒,温度渐高,而那片草木还是那片草木,除了偶尔会有阵微风吹动枝桠末端那一两片叶子之外,没有任何的动静。
尤其是那个女子消失的地方,更是寂静的有些单调。
苏安槿始终都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似乎是没意识到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也没意识到阳光已经把他身上穿着的黑袍晒得里外闷热,更没注意到那些等待的民众日渐焦躁的神情……
说好的水呢?
说好的今天会给我们把平湖的水找出来的呢?
该不会是发现自己没那个本事,所以干脆借着这个理由直接逃跑了吧?!
三个时辰漫长的等待下,人群渐渐熬不住了,而尚山,此刻脸色也有些微微发青,走上前去,看着面上古水无波的苏安槿,咬牙切齿的问到:“为什么顾云罗还没有回来,我们是还要在这里等多久!”
“不知道。”苏安槿终于开口。
“那我们要怎么办?”
“等。”无比简短的回答,却也无比坚定。
“等?”尚山冷笑,“等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你知不知道旁边围观的那些百姓都已经焦躁成了什么模样!你知不知道如果顾云罗再不回来,场面就会变得无法控制!”
351。民愤四起()
“尚大人派人挨家挨户找人的时候,难道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苏安槿语气不变,“百姓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尚大人,云罗可是跟你说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你也答应了的。如今场面无法控制,你便要把这个责任推向云罗吗?”
尚山气结,眼神之中冒出一股狠戾:“那我们此刻难不成还能把这些百姓赶回去不可?”
“覆水难收,这个道理,尚大人应该明白。”苏安槿垂眸,“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百姓,但我要做的,唯有等而已。”
“三个时辰不够,那就再三个时辰,再三个时辰还不够,就接着三个时辰,一直到等到她回来为止。”
我帮不了她,但是我还可以在这里等着她,等她回来,如果成功,就用最快最光彩的方式,给予她无限的荣光,如果失败,也要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那飞奔而至的口诛笔伐……
但是现实,永远都不会给一个人最基本的慰藉与成全……
他可以等,江游陵可以等,尚山面前压住一口气也可以等,可是那些百姓,却不是你让他等,他便愿意等的。
辰时未到便急急地起床赶路,来到平湖旁边,本想着能够再亲眼见证平湖水盈的样子,没想到等了大半天,却只是看着一堆杂七杂八胡乱生长的草木发呆,别说什么水了,就是那个刚刚钻进那堆草木里的那个据说能找到水源的女子,都再也么见过踪影。
如今又已经是午时了,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上午,水都没喝一口,午饭现在也来不及吃了,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这不是红果果的戏耍是什么?
民众的愤怒总是先要沉默的压抑着,爆发的触动点却也异常简单,有时候,只需要一个隐藏在人群里不知名的一个人的一句话……
“滚你妈的曜王!玩儿我们呢!”
苏安槿身子微微一颤,而后再次归于寂静。
江游陵本是个火爆的性子,再加上与生俱来的使命感,他最见不得有人对苏安槿破口大骂,即使他自己已经不知道破口大骂了苏安槿多少次。若是以前听到了这样的话,他定然直接一个拳头挥上去,顺便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给别人下点药了,但是……
现在,他只是握紧了拳头,身体却没有动……
不能动。
云罗还没有回来,他们还没有动手的资本,如果现在他动了手,或者很不客气的还了句话回去,必然会引起更大的误解和质疑,到时候,加在苏安槿身上的罪名,恐怕就不止“忽悠百姓”这么一条了,最起码,还得再加上一条“纵容手下殴打百姓”。
所以他不能。
骂声四起,而安槿除了最初的那一颤之后,也迅速恢复了正常,周围的骂声再怎么震天响,他也像是没听到一般,长身玉立,垂眸,目光落在前方顾云罗消失的地方。
“果然是在把我们当猴耍吗?!”
“竟然敢拿平湖水一事跟我们开玩笑,我们怎能不心生愤恨?”
“刺史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王爷,以百姓们的疾苦为乐事吗?看着我们在这里像猴子一样的被戏耍,你们这群目中无人的官员应该心中都在窃喜吧!”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帝京有个废物王爷,想必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爷!他竟然敢来平湖镇骗我们!”
“废物!”
“废物!”
苏安槿面色苍白如雪,就连嘴唇都染上了一层白霜般的颜色,却还是没说话,定定的背对着众人,看着云罗离开的方向。
“呵,你看他,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亏心事,都不敢把头转过来对着我们!想必是心虚吧!”
“他们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刺史大人定然是被他们道貌岸然的样子给欺骗了!”
“说得没错,这个曜王不是个好东西,他旁边那个像要随时随地打人的人看起来也不是个好东西,还有那个女的……”
“我说,那个女的跑到那些深山老林里面去做什么了?不会是去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莫不是在山里藏了自己的小@情#人¥儿……”
一道冷冽得像冰块的目光猛地朝那人刺来,那人正说得起劲,冷不丁的一个哆嗦,抬头就看见,刚刚那个连骂他“废物”都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的曜王爷,正转头冷冷的看着他。
冰凉,冰冷,冰封,冷冽……穷尽他一生所有知道的关于冷和冰的词汇,他都没办法描述出这一刻那不发一语的曜王爷看向他的目光……
大约不只是冰冷,还有杀气,无边无际的杀气。
那人情不自禁的把身子往后一退,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往后一退,刚刚还喧闹如同早上的菜市场的湖岸,此刻却在一个人的目光下轰然归于宁静,怀疑的不再怀疑,埋怨的不再埋怨,怒骂的不再怒骂,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静止……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目光,怎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苏安槿却很快将那股杀气收回了身体里,淡漠的重瞳挨个扫过周围的一切,最后重新转头,继续沉默的等着。
江游陵却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面对众人,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和手腕,奸笑着说道:“现在我倒是觉得话说多了手痒了,怎么样,还有谁想说话的吗?”
刚刚苏安槿身上澎湃的杀气他又何尝感觉不到,与百姓们的恐慌不同的是,他却感受到了一阵阵无奈……苏安槿做事总要想得太多,却难以有机会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那么,他没办法做到的,就让他来当这个坏人好了!
苏安槿微不可测的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想杀了我们吗?”人群中有人呆呆的发问。
“我不想。”江游陵摊了摊手,“其实我不喜欢这样,可是我脑子天生就比较愚笨,要和人打交道只会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好吃好喝好玩,一种就是好打好杀好埋。而你们实在是太不听话,对于不听话的人,我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352。窝进山里()
尚山冷喝一声:“你要做什么?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平湖镇,不是你狐假虎威的帝京!要在这里大开杀戒,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问你?”江游陵嗤笑一声,“那我要在帝京大开杀戒,是不是还要去问问皇帝老儿:‘嘿,我想在帝京杀人,你同意不同意?’傻不傻?”
“你……”尚山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大约还从没见到过这么又不要脸又胡搅蛮缠的人,一时气极,转头向苏安槿冷哼道,“王爷,难道你就不管管你的手下吗?”
苏安槿眼神淡漠的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游陵。”
江游陵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你要这样!老子想为你出个头怎么了!最后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退了回去。
尚山冷笑一声,复又问道:“王爷,顾姑娘之事……”
尼玛你有完没完!江游陵又要炸毛,苏安槿清冷如冰的声音再次在此刻响起,轻轻说道:“等。”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江游陵闷闷的瞟了他一眼,好吧,等!
尚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下文,才知道原来他要说的也确实就是这么一个字,一张老脸又开始发青,显然拿这对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仆没办法,可是现在百姓们的不满又不能置之不理……
尚山蹙起眉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安槿和江游陵,然后转向被刚刚江游陵那番话吓到的百姓,清了清嗓子说道:“乡亲们,寻找平湖水乃是大事,自然不可一蹴而就,还请乡亲们能够谅解!”
他可不敢说什么“本官保证你们能再次见到平湖水”的话,毕竟现在顾云罗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要是冷不丁的又发生了什么变故,那可如何是好?
尚山乃是西南刺史,在百姓们心目中官位也是极高的,再加上他来平湖镇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解决平湖水竭的事情,但是他以雷霆的手段迅速重新打井,又从其他的地方千里迢迢运水过来以抚慰民心的举动,还是让他赢得了不少百姓的尊敬和爱戴,即使他们信不过苏安槿这个在帝京都不受重视的王爷,但对于上山的话,他们还是愿意相信的。
人群中也有质疑者:“尚大人,我们不是不信你,可是前几日还来了一个巫师,在这里做了半天的法都未能成功解决平湖水竭的事情,刚刚那个女人既不是巫师,也不是什么能工巧匠,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巫师能顶个屁用。”江游陵嘟囔道。
苏安槿沉默不语。
尚山微微一笑,说道:“诸位不必担心,实不相瞒,刚刚那位顾姑娘,也是从帝京来的能人,乃是当朝丞相顾引章的嫡出女儿顾云罗,有王爷在此,又有顾丞相在背后支持,平湖水一定能重现世间!”
江游陵诧异的骂了句:“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虽说顾云罗这一路上从来没有使用过假名字,一直以真名与人交流,可是由于颜竹惜去世之后,顾引章重新娶了林玉琅,不久之后就生了顾云晓,至此之后,云罗便被顾引章和林玉琅有意隐藏,连帝京里的官员,都差不多忘了顾丞相府里还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嫡出大小姐。
奇怪的是,颜竹惜算得上是皇后娘娘的一个远方侄女儿,虽然关系不甚亲近,可是至少有关系,颜竹惜去世之后,皇后娘娘不但没有格外怜惜颜竹惜留下的这唯一的一个小女儿,反倒是纵容顾引章和林玉琅的所作所为,如今更是……
江游陵走到苏安槿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一石二鸟之计,皇后娘娘看来已经为了太子可以不择手段了。”
本来如果这件事情失败,所有的责任都将由苏安槿一力承担,与顾家没有半点关系,可是如今尚山有意无意的点明了顾云罗的身份,无疑是把顾丞相府也拉下了水,一旦顾云罗失败,失败的责任将由苏安槿和顾丞相府共同承担,皇上为平民愤,肯定会重惩,他倒无所谓,可是对于顾引章来说,重惩意味着他仕途的终结。
而唯一的获益者,当然只会是皇后,一夕之间,他再也无力与太子对抗,而原本苏安南最大的支柱顾家,也会树倒猢狲散,而秦芷歌一旦进京,苏安东和苏安北的地位肯定也保不住,在其他的皇子力量最弱的时候,别说是逼宫了,就算是直接杀了皇帝登位都有可能。
“她这些倒想得明白。”苏安槿淡淡的说道,“如果云罗成功了,她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皇后的算盘果然打得响亮。”
“她的算盘打得响亮,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听。”江游陵冷笑一声,“这样勾心斗角的活着,也不知道她这辈子有什么意思。她累我们也累,还不如老子窝到山里去种田。”
“等到以后,或许我们真的可以去山里种田。”苏安槿微微一笑,“我,你,彩裳,还有云罗,我们一起。”
“流年呢?”江游陵敏感的问到。
苏安槿微微一怔,他都已经很久没听到流年的名字了:“他那样的人,自然不会在抱负困于田间地头,天下尚不能满足他,何况是山里?”
江游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说的也是。”
话语里却透露着一股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炎凉……
曾经的他们,一起战斗,一起打架,一起窝在山里窝在树上睡觉,一起谋划着那场惊天动地的阴谋,当时还约定着要把天问楼一直做下去,让他们所推崇的武林思想,能够这样一直一直的传下去,传出天明,传到北漠,御凉,赤焰和苗疆……
可是北漠一别之后,时光匆匆,他们都已经有许久都未曾听到过对方的消息了……
或许流年已经成了北漠的王,或许他休养生息民心深重,亦或许他已经在默默地为征讨北漠做着准备,他总是那样的一个人,喜欢提前布置好许多东西……
可他们呢?还在路上颠沛流离,去向一条可能万劫不复的死路……
确实,他们那微薄而苍老的理想,不适合已经开始振翅高飞的雄鹰。
两人各有所想,各自沉默不语,尚山冷冷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忽然……
给读者的话:
忽然之间会发生什么是捏?失踪了几个时辰的云罗怎么回来呢?敬请看下文哦~
关于景流年的部分,其实他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人,既不同于江游陵的洒脱,也不同于苏安槿的隐忍,这在今后的文文中会有的哦!
353。地下水脉()
似乎只是一阵微风吹动了湖岸边的草丛,只看到草木浅浅的动了一下,苏安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