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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顾佳音眼底忽然略过一丝笑意,低声道:“长姐可真该感谢三妹妹,若非是她,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的人便是长姐。”
闻言,顾倾城略微挑眉,似笑非笑道:“那可不见得。”
“长姐如今真像变了一个人,如此自信,让妹妹觉得好陌生。”顾佳音眸光微闪,紧盯着顾倾城。
“现在就觉得陌生是不是太早了些,日后妹妹要惊讶的地方,还多得很呢。”说完这话,顾倾城抬脚就往前走,手腕却突然被顾佳音抓住。
她停下,低头看。
“三妹妹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愧疚?
顾倾城抬眸,神情似笑非笑,看的顾佳音心头一颤。
“妹妹你看起来倒是一脸担忧,只是。。。。。。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偷笑的脸吗?呵。。。。。。你我究竟是谁太过自信?你又怎知今日的你,不是日后的三妹妹?”说完,顾倾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一把甩开了顾佳音的手。
顾佳音看着她的背影,脑海中回荡的是她之前说的话,心头咯噔一下,没来由涌起一丝慌乱!
这厢顾倾城被顾佳音耽搁的同时,那边徐富贵已经被顾秦氏命家丁给捆了来。
往日衣冠楚楚穿金戴银的徐富贵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满头花白,衣衫不整,一双浑浊的眸子不安的四下转动,当他看到寻死觅活的顾瑶月时,面色明显一变。
“你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你害苦了我的女儿!”白姨娘一见到徐富贵便扑了过来,又是抓又是挠,只片刻,便将徐富贵折腾的如同乞丐一般狼狈。
徐富贵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想躲躲不了,只能任由白姨娘抓挠,口中哎哟哎哟的叫唤。
“够了够了!住手!给我住手!”顾秦氏憋着气怒吼了一声,吼完便连声咳嗽,涨的满面通红。
白姨娘意犹未尽,怨毒的瞪了徐富贵一眼,然后又接着哭。
她哭的实在令人心烦,顾秦氏又吼道:“别哭了,我还没死,你哭丧呢!”
白姨娘猛的一收,咬着唇落泪,委屈的不成样子。
顾秦氏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徐富贵道:“徐家老爷,你落难了,我顾家没有嫌弃,一直好生照顾着你,可你怎么能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你如今打算如何交代?”
徐富贵龇牙咧嘴的转了转眼珠子,底气不足道:“我。。。。。。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以后不会再犯了,还请老夫人原谅徐某。”说完,他看向顾瑶月,发现她已经不哭闹了,正用极为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心头一跳。
“三小姐,徐某对你是真心的,你放心,日后徐某一定会如心肝宝贝似的疼着你护着你,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徐富贵尽量将这番话说的浓情蜜意,却引得暴怒至极的顾瑶月浑身颤抖,然后趴在莲池畔呕吐起来。
这一幕,让徐富贵看傻了眼。
白姨娘心疼的跑了过去,抱着顾瑶月哭的要死要活。
顾倾城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出戏,却偶然和顾秦氏对了个眼,无奈之下只好上前行礼。
“你是来看热闹的?”顾秦氏冷哼一声。
顾倾城垂眸不语。
“哼,今日之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别想置身事外!”顾秦氏最看不惯她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当即怒斥了一句。
顾倾城不解:“祖母的话孙女不懂,此事怎会与孙女有关系?”
顾秦氏瞪着她,冷冷道:“你自己心知肚明!”
说罢,她不再理会顾倾城,只看着徐富贵,满脸嫌恶道:“徐老爷,你也看到了,三小姐因此事寻死觅活,可不是你几句推脱便能解决,你说说该怎么办!”
徐富贵一脸为难!往日这种事,只要给银子,顾家都会让步,可如今他已经没了银子。又想到这两日在顾家的遭遇,心中也是火起,干脆冷着脸不说话,偏要看看顾家打算耐他何?
反正他与顾家三小姐的婚约是板上钉钉的事,也不怕顾家悔婚!既如此,他们能拿他怎么样?
徐富贵想明白了这一层,便越加有恃无恐!
顾瑶月咬碎了一口银牙,哭喊道:“老夫人,您若是让瑶月嫁给这个人渣,不如让瑶月立刻溺死在这莲池里!”
顾秦氏面色一变。
徐富贵一脸冷漠。
顾倾城秀眉微挑,站了出来,淡淡道:“祖母不必为难,此事可大可小!无非就是徐老爷饿极了,偷了一点饭菜,也无伤大雅,毕竟是咱们待客不周。”说着,她缓缓踱着步,眸光看向顾瑶月,眼神中分明带了笑。
“再者,也不过是徐老爷空虚寂寞宠幸了一个丫鬟罢了,事已至此,大不了纳了那丫鬟做通房,贴身伺候三小姐罢了,又何必寻死觅活,闹的人尽皆知,反而丢了顾家的脸呢?”
第132章 十一回来了!()
顾倾城这番话,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顾瑶月第一个醒过神来,她挣脱白姨娘就冲着顾倾城冲了过来,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好似恨不得将她撕个稀碎。
“顾倾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顾倾城看着顾瑶月疯狗一般的模样,微微挑眉,笑意讥讽。
她这一抹笑,几乎成了压垮顾瑶月最后一根稻草,顾瑶月全然失去了理智,红着双眼嘶吼:“贱人,杀了你。。。。。。贱人。。。。。。”
可是她抬起的手还没碰到顾倾城,便被沁珠一把抓住,然后狠狠往后一推。
顾瑶月重重跌坐在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住滑落。她双手狠狠抓着地面,指甲几乎抓烂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低声呢喃,微微昂着头,依然看着顾倾城的方向,通红的眸子里尽是迷茫与无措。
“瑶月!我的女儿!”白姨娘终于追了过来了,紧紧搂着顾瑶月,惊恐的哭喊。
徐富贵显然被眼前一幕给惊呆了,他愣愣的看着哭成一双泪人的母女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顾倾城点头道谢:“大小姐思虑周全,徐某感激不尽。”
感激?
顾倾城懒得理会他,转头看向顾秦氏。
顾秦氏思量半晌,似乎也觉得顾倾城的提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蹙了蹙眉头,最终也点头道:“罢了罢了,暂且如此吧,长风入宫还未回来,待他回来后再商议一番。”
说完,她又看向顾瑶月,摇头道:“三小姐好歹是我顾家的女儿,这样没规矩的大吵大闹成何体统,他日如何相夫教子,白姨娘,你要好好教导三小姐,今日这样的事,切莫再发生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苏姨娘看够了热闹,也跟着顾秦氏走了。董姨娘摇了摇头,拉着顾云湘上前宽慰了几句,只换来白姨娘一个白眼之后,也无奈的离开了。
只有顾佳音换了衣服凄凄的模样上前,也不怕弄脏了身上雪色的纱裙,蹲在顾瑶月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三妹妹,咱们府里说到底是父亲做主,你别怕,待父亲回来了,二姐姐去替你求情,回了这桩婚事。”
顾瑶月眼神终于有了焦距,猛的抬头看着顾佳音,感动的无以复加。
“二姐姐。。。。。。”
顾佳音抹了把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二姐姐不会不管你的。”
顾瑶月在最脆弱的时候,得到顾佳音这样的承诺,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看到了生机,自然舍不得放手,紧紧的抱着顾瑶月大哭起来。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顾倾城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徐富贵,又看了看渐渐暗沉的天色。又快下雨了,只怕又是无法安宁的一夜。
回丝萝居的路上,沁珠忽然凑近顾倾城,低声道:“主子,有消息传回来,明日清早,殿下会抵达百里亭。”
顾倾城脚步一顿,眸光倏地冷凝:“可提前做好了准备?”
沁珠点头,语气却有些不大确定:“晋王这次动静不小,殿下毕竟不在京都,奴婢能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少,只怕。。。。。。”
顾倾城眉头微微蹙着,暗暗思量起来。
这两日虽嘴上不说,心底却是担忧的。得知慕天颐要对慕云峥下手,她便立刻吩咐沁珠安排人手应对,尽管如此,她仍有些力不从心。
她再要强,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赚了几个银子算什么,她手中没有人脉没有兵马,要想和慕天颐对抗,实属笑话。
可她又不能坐视不管,心中不免焦灼。
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调制一些最好的伤药,也攒了一些玉液,做了尚算充足的准备。可心里又想着,这些准备万万不要派上用场才好。
短暂失神后,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景王与宁王的关系如何?”
“极好。”沁珠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眸光一亮:“主子的意思是,让宁王殿下帮忙?”
说完,她又自顾自摇头道:“可是宁王殿下素来不关心朝野之事,行踪也是飘忽不定,奴婢只能试一试。”
顾倾城想了想,沉声道:“一会我修书一封,你去一趟宁王府,但愿宁王还在京中。”
这天夜里,京都下起了瓢泼大雨。
入夜时传来的消息,西北洪灾无法抑制,死伤无数,京都西北方向涌入大批流民,京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了!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顾倾城忽然有些心慌,她坐起身,撩起纱帐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只见斑驳树影在窗户纸上张牙舞爪,像是魔鬼的爪牙,一时间越加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打开了,一道人影翻滚了进来。
顾倾城心头一跳,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湿漉漉的,浑身都是鲜血,虽看不清模样,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十一!”顾倾城翻身下床,从柜子前跑过时,顺手拿了好几瓶伤药。十一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
顾倾城手脚麻利的替他上药,口中也不停的问道:“景王不是明日清早才到百里亭吗?是不是晋王突然动手了?景王现下如何?”
十一抓住了她的手,白着一张脸道:“不是百里亭,自打殿下离开西北梧州之后,便一直遭到追杀,如今正藏匿在百里亭外不远处的桃花林。。。。。。”说着他剧烈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顾倾城忙将一粒伤药喂到他嘴边。
十一却不肯吃,只紧紧盯着顾倾城的眸,颤声道:“毒。。。。。。殿下中了剧毒。。。。。。已经快撑不住了,主子。。。。。。属下求求您,救救殿下。。。。。。”
顾倾城一怔,觉得像是遭一柄重锤捶在了胸口,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将那粒伤药塞进十一口中,然后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衣裳,打开门就往外跑。
“沁珠去了宁王府,她回来后,让她立刻来桃花林!还有,我榻上那个孩子。。。。。。我不在的时候,你务必护着他!”
话音落下,顾倾城已经消失在大雨中。
十一怔怔的看着她弱小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求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去桃花林送死!
她真的能救殿下吗?
第133章 争分夺秒()
京都的夜,从没有这样黑过!
往日繁华消失的无影无踪,漆黑一片。
顾倾城没有惊动顾家的人,从马圈里偷偷牵了一匹马,从侧门溜了出去。雨夜最是好眠,门房睡的鼾声震天,全然没有发现顾家大小姐偷跑了出去。
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偶尔能看见零星几盏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骤然熄灭。
顾倾城认准方向,直奔着京都以北奔去。
渐渐靠近时,却发现城门口竟有重兵把守。如此夜里,她若是贸然出城,只怕少不了一番盘查。若十一所说是真,那慕云峥必定等不了那么久。
她蹙眉,心头焦急万分。
忽然,她眸光瞥见了不远处的朝阳山。
朝阳山与并不高大,且与城门相连,形成天然的屏障。既然不能从门口出去,那就从朝阳山翻出去!
顾倾城想到就做,当即骑马钻了小巷子,朝着朝阳山而去。
与此同时,桃花林中。
如今已是七月,桃花林中不见桃花,只满树粉嫩的桃子。碧绿的汁液,硕大的蜜桃,暴雨之中隐约可见粉嫩与翠绿糅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甜甜香气。
几匹骏马悠闲的在林中漫步,其中一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垂下的黑纱遮挡了他的面容,只偶尔风雨掠过时,隐约可见他线条优美的雪白下巴。
他的身旁,一匹白色骏马悠然前行,那骑着马的男子一身红衣,一头墨发,不戴斗笠,浑身湿透,可是他那张被雨水浸润的面颊却透着世间难找的妩媚,分明是浓墨般的夜色,却依然能轻易捕捉到他的容颜,比桃花妖娆,比梨花清丽,美艳不可方物,正是神医阮红香。
大雨淅淅沥沥,阮红香却犹如闲庭信步,时而摘下一枚粉嫩蜜桃,把玩一番,轻咬一口,又随手扔掉。
二人并肩而行,身后跟了几个身手矫捷的侍卫。
“天快亮了,时辰不多了。”黑衣男子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急迫。
阮红香仰头,任凭雨水冲刷着面颊,伸出粉嫩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笑着道:“急什么!你当我的断魂散是吃素的?”
黑衣男子没有再说话,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压抑的怒意。
阮红香嗤笑,转头看着他,淡淡道:“晋王殿下,你若是不信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寻我而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慕天颐缓缓呼出一口气,微微仰头,黑纱下显露出的薄唇带着冷芒:“我已经失败过一次,这一次一定要成功,慕云峥必须死!”
阮红香挑眉,遗憾道:“听说景王殿下容色出众,世间少有,不能一亲芳泽便就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慕天颐着实受不了阮红香的怪癖,微微蹙眉,沉声道:“你不是喜欢慕惜朝吗?待今日事了,我亲自把慕惜朝送到你的床上!”
闻言,阮红香欢喜不已,娇笑着道:“既如此,那今日,景王殿下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雨,越来越大,地上的血迹很快被冲刷掉。
子规从包袱里抓出一大把草药,嚼碎了敷在慕云峥胸口的伤口上,虽止住了血,却不能解他中的毒。
慕云峥靠着湿冷的草堆,抬头看着乌云中游走的电蛇,苍白的面色隐隐发青。
“殿下,您一定要撑住,十一已经去找大小姐了,有她在,一定能治好你。”子规动了动身子,瘫软的双腿艰难的挪动,所过之处血红一片,又很快被雨水冲掉。
他的伤不比慕云峥轻,双腿甚至完全废掉。其实那带毒的一箭原本是冲着他来的,是慕云峥关键时刻替他挡下,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子规双眼噙泪,铁一般的汉子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时刻。
他紧紧抓着慕云峥的手,入手如同冰块一样寒冷,他浑身一颤,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其实顾倾城给慕云峥的准备十分妥当,不仅有各种灵药,还有那神奇的玉液。可殿下偏偏太过心善,逃亡的路上为了救治一群得了瘟疫的灾民,将身上的药材都施了出去,甚至连最宝贝的瓷瓶里的灵药也用光了,否则此刻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