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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渊几个纵身，在黑夜里像是矫健的雄鹰一般，不多时就到了一栋苑子里，那个苑子黑漆漆的，几乎透不进一点的光亮，只有一个人全身都裹着黑色，连头上也戴了黑色的黑色的披风，看不出面容。
离渊落在他身后三步外，垂下了头：“任务失败了。”
那人的声音很低沉：“原因？”
离渊顿了顿，才道：“被她发现了，她执意来西凉，我怕万一暴露了，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
那人哼了哼：“不管怎样？她出事了没关系，可孩子一定要保住了！还有，她既然要找，那就让她找，想办法再把她引到别处去？知道了吗？”
离渊虚眯了一下眼，沉默了下来。
那人慢慢回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让人不寒而栗：“怎么？不想做？你别忘了，你之所以有今天这个位置，全都是因为我，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离渊咬了咬牙：“是，我会想办法的。”
那人这才满意了，摆了摆手：“回去吧，别被她发现了什么？如果可以的话，你完全可以使用美男计嘛？你这张脸，虽然比夜儿稍逊一些，可也是能看的。”
离渊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了，许久，才喘了一口气：“她是夜歌的妻子，主上，你这么做就不怕他知道之后……”
那人冷笑了声：“他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他怎么敢站在她的面前？回去吧，再让我知道你坏了事，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离渊慢慢低了头，脑海里却忍不住一直想起楼轻舞那句话，顿时心乱成了一团，可偏偏他根本没有丁点的办法，眼前的人，不是他说阻止就真的能够阻止的了的。
离渊离开苑子之后径直回了客栈，在楼轻舞的门前站了片许，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叹息声：“对不起……”极低的声音散落在空气里，慢慢被冷风散去，直至无声无息。
而房间里，楼轻舞原本紧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双黑琉璃似的眸仁在夜色里极深，与浓墨一般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莫名冷到了骨子里。
——西凉皇宫。
御花园内的假山旁慢慢走过来两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一脸病态，不过精神似乎很好，赫然就是前些时日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的西凉帝，他混沌的眸光在黑夜里看起来就像是饿狼，哪里还有不久前的垂垂朽已的模样？他的身边跟着太监总管，到了假山旁，太监总管连忙按到机关。假山石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的密道，西凉帝向下走，走得很慢，可是每一步都很稳。
如果是行家来看的话，能看出他内力极高。
不多时，他就走到了最深处，看着视线豁然开朗的密室，走到了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男子，男子垂着眼，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眉眼清俊无双，盘膝坐在那里，似乎在打坐，又像是调息。
只是他又不单单只是被关在偌大的铁笼子里，他的四肢上被绑了铁链，把他彻底困在了里面。
密道里微弱的火光把他一张脸照得完美的恍若天神。
西凉帝走到了铁笼子前，唤了声：“夜儿。”
凤夜歌慢慢掀开凤眸，一双血红色的眸子让他看起来像极了暗夜里的修罗，嗜血而又血腥，暗红的眸仁像是残忍的豹子一般锁着西凉帝，嘴角一掀，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西凉帝仿佛没有看出他眼底的森冷：“只要你答应接下西凉国的皇位，朕就放你出去。”
凤夜歌眼底的凉薄冷得让西凉帝皱眉：“我说过了，不可能。”
西凉帝深吸一口气：“可你不要忘记了，如果不是朕，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看到凤夜歌眼底的血意更浓了，西凉帝放软了声音：“父皇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本来就是西凉国的太子，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西凉国的皇位呢？父皇只有你这么一个称心的继承人，你难道不想让父皇死的也安心？”
第368章 他要发疯（）
凤夜歌慢慢站起身，身上的锁链哗啦啦作响：“这就是你对待下一任皇帝的态度？”
西凉帝：“这是为了你好，夜儿，朕知道你想出去，可你现在中了‘离无心’，就算你真的出去了，你敢见她吗？你就不怕，你会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她？”
凤夜歌眸光蹙然一寒：“我绝不会！”
西凉帝可惜地望着他：“就算你能现在能控制得了自己，可你能控制得了自己以后？当年你的母后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结果呢……”
凤夜歌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几乎红得能滴出血来，因为他这一句话狠狠握住了拳头，铁链在他掌心慢慢被捏着，几乎变了形状。西凉帝脸色微变，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朕也不是非要这么强逼迫你，这也是为了你和她好，她毕竟现在还有着你的孩子，难道你真的愿意让她一尸两命？”
凤夜歌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西凉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朕已经把昕贵妃和那个假太子都处理了。至于你的娘子，她也算是朕的儿媳，朕也不会真的伤害她，已经让离渊护送回东昱国了，难道你还不信离渊？等朕甍了之后，你好好当西凉国的皇帝，到时候控制住了你身体里的‘离无心’，再把她们都接过来，不就好了？”
凤夜歌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西凉帝知道自己恐怕要下狠招了：“既然你还是不相信，那朕就让你看一看好了。”
说完，西凉帝拍拍手，他身边的太监总管立刻就往外走，不多时，等他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女子，体态身形都和楼轻舞相差不多，等到了亮光处，她猛地抬起头，赫然映入到凤夜歌面前的竟是一张和楼轻舞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凤夜歌的心蹙然一跳，可也在同时，他感觉心口仿佛被数把刀剜着心窝，那种疼痛交织着难受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把他差点逼疯了。
西凉帝眼底掠过一道诡笑，朝着那女子抬了抬下巴，那女子几不可查地点点头，就朝着凤夜歌走去。
只是随着她的走近，凤夜歌眼底看到的楼轻舞的脸在晃，他大脑明明知道这是他最心爱的人，可偏偏他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般，在女子赫然走到面前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脖颈，五指收拢，却又被他另一只手给控制住了。
这样挣扎间，那女子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
凤夜歌蹙然松开手，往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眼底的血色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西凉帝这才又上前来，静静地看着他：“夜儿，那日昕贵妃的箭刺到了你，你身上的‘离无心’已经蔓延到了心口，你真的已经不能再见她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还是，你想现在在你面前躺着的，是她？”
凤夜歌蹙然抬头：“不——”
西凉帝蹲下身，安抚地望着他：“夜儿，这还不是最残忍的，因为你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她，等你心里知道了，反而会更加的想要伤害她，这才是‘离无心’最无情的地方。父皇已经找人去寻解药了，总归会有办法的，所以在此之前，你只要好好地待在西凉，只要解药一拿到手，父皇就立刻放你走？或者把她接过来，让你们一家团聚？”
凤夜歌慢慢垂下了头，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作响，在空荡的密室里传来幽幽的声响。
他慢慢抬起头，落下衣襟，露出了**的胸膛，上面原本只是蔓延到手臂的红线已经快要挨着心口，他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久久回不过神来。许久之后，或者对于西凉帝来说并不是太久，他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放我出去，我……留在宫里。”
西凉帝露出了欣慰的笑，视线落在晕倒的女子身上，诡谲地勾了勾嘴角。
姜，总归还是老的辣。
回到寝宫，西凉帝重新窝在了龙榻上，眉宇间因为终于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而舒展开，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前跪下来，替他揉着腿：“皇上，如果让太子知道您在骗他，会不会？”
西凉帝凉凉掀开眼皮扫了他一眼：“把那个宫女处理了，若是让夜儿知道今晚上那婢女身上涂了药物才让他差点发疯，朕就要了你的狗命！”
太监总管连连点头：“是！是，老奴稍后就去办！”
西凉帝一脚把人踢开了：“现在就去！”他绝不允许事情出现偏差！绝不！
太监总管根本就不敢多待，就出去处理那个宫女了，而在他出去之后，整个寝殿里只有西凉帝一个人，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枯树皮一样的手指抚摸着那玉佩，像是铁锈磨过的声音一点点在整个空荡的寝殿里响起来：“你的儿子就要当皇帝啦，你会回来吗？会吗……”久久不绝的声音回荡在寝殿里，莫名染上了一抹森然而又鬼魅的氛围。
“玉儿啊……”他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啊……
——西凉都城的客栈里。
楼轻舞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精神也不错，梅雨端着清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洗漱干净了。
梅雨很讶异：“夫人，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楼轻舞淡淡勾了勾唇：“今天要出门。”
梅雨愣了下：“啊？为什么要出门？离公子不让夫人乱出门，你现在身子沉，怕会出事。”
楼轻舞摇摇头：“无碍，我会自己和他说的。”
梅雨张嘴还想说什么，不过夫人都已经这样说了，她一个当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那我帮夫人去端早膳，顺便让离公子来一趟？”
楼轻舞应了声，离渊来了之后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楼轻舞注意不要走远了，最后派了凤三跟着，就出门了。楼轻舞望着他的背影，眸色深了几分。五个月份孩子已经不小了，楼轻舞走路已经很笨重了，她去的地方又不远，凤三也怕她不方便，就租了一顶软轿，让梅雨扶着楼轻舞上了轿子，听她说要去冷氏当铺也没有多问。
第369章 选太子妃（）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软轿被挡住了去路，前方传来鸣炮声，声音很响，楼轻舞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撩开帷幕，看向凤三：“怎么回事？”
凤三探过头看去，只看到有一队人马远远地行过来，抬着一定露天的八抬大轿，轿子上铺满了红纱幔，一个身着宫袍的女子端庄地坐在上面，戴着面纱看不清楚面容。她身边跟着的四个婢女从花篮子里向外撒花，顿时花香扑鼻。开路的侍卫驱散着四周的人群，楼轻舞的轿子受到了波及，凤三连忙就让轿夫把轿子往里面抬了抬。
楼轻舞被那刺鼻的花香惹得不适，打了个喷嚏。
凤三的心立刻被调了起来，弯下腰道：“夫人，你没事吧？”
楼轻舞摇摇头：“我没事，这是什么人？”
凤三摇摇头，刚想去问，就听到挨得比较近的一位老妇人道：“能是谁，还不是户部侍郎崔大人家的小女儿，现在是太子侧妃了，可不得了了。看在趾高气扬的，不就是回一趟娘家吗？至于这样劳师动众的？”那崔大人是个贪官，可偏偏府里的女儿各个貌美如花，嫁得都不错，所以那崔大人更加有恃无恐，都城里的百姓对他都颇有怨言。
凤三听到太子侧妃四个字，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楼轻舞倒是不以为意：“不是说宫妃不许出宫吗？这太子侧妃怎么回娘家了？”
那老妇人一听楼轻舞误会了，道：“不是现在回娘家，这太子病重好久了，这太子侧妃一个月前就回了娘家，这不是听说太子又重新要选太子妃了，就赶紧回宫了。”
凤三的脸色更是白了：“选太子妃？太子不是已经……”
那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不对的凤三：“年轻人你怎么了？太子已经啥了……”
凤三摆摆手，没说话。他背对着楼轻舞，所以楼轻舞并不能看到他的脸，自然也没看到他脸上的骇然，爷是太子，如果爷出事了，那假太子肯定也已经被处理了，可为什么会出现选太子妃一说？他觉得现在头有些乱，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半晌他才猛地想起来，不对啊，为什么西凉皇宫到现在都没有反应？
离公子不是已经去打探了吗？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凤三？凤三？！”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凤三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看到梅雨正叉着腰盯着他：“什、什么？”
“夫人喊你呢。”梅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就发起呆来了：“那什么太子侧妃已经走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凤三回神，连连点头：“好、好啊。”这才转身重新看向楼轻舞：“夫人，我们现在走吧。”
楼轻舞目光落在他有些怔愣的眸光里，不经意间虚眯了一下眼：“你身体不舒服？”
凤三立刻摇头：“没、没有的事。”
楼轻舞深深看了他一眼：“既然没事，拿走吧。”说完，放下了帷幕，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凤三是从那太子侧妃出现的时候才开始出现不正常的。
太子侧妃？凤三应该是不认识这个侧妃的，那么……他认识的是太子？
楼轻舞的眸色又深了几分，从帷幕的缝隙里投射进来的光让她整张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幽幽一晃，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软轿停在了冷氏当铺外，楼轻舞并没有让凤三和梅雨跟进去，只让他们等在了外面。到了铺子里，楼轻舞走到柜台前，漫不经心地把令牌扣在了桌面上：“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那铺子里的人应该提前被打过招呼了，那人一看令牌，态度立刻就变了。
连连道：“夫人请稍等。”
说完，就跑进了后面的柜台去请人了。
楼轻舞也不急，她已经等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儿半会儿的，她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动作很轻，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从她这个位置都快要看不到鞋面了。
掌柜的很快就跑了出来，看到楼轻舞立刻挥手让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先下去了，暂不做生意，恭恭敬敬地把楼轻舞请到了后面，等看到楼轻舞坐下了，才道：“夫人，你要让人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只是查到的地方……可能有些出入。”
“哦？”楼轻舞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怎么出入了？”
那掌柜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夫人让查夜王最后的行踪，吾等查到是查到了，却发现他最后进的地方是那个地方。”掌柜的说完，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都城东边的尽头。
楼轻舞的目光一怔，随即慢慢凝重了下来：“你确定？”
掌柜地颌首：“自然是确定了，说起来，夫人这桩生意还是庄主亲自派人去查的，庄主说夜王的事情他听说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夫人尽管开口，第一山庄做夫人最坚实的后盾。”
楼轻舞眼眶一热，强行把心底涌上的情绪压下去：“告诉你家主子，不必了，这件事他不便插手。我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她重新拿起一旁隔着的披风系好，遮住了肚子，抚着椅子慢慢坐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淡，只是眼圈却很红。
掌柜的有些不忍，可男女有别，也不便帮忙。
好在楼轻舞动作还算灵便，告了辞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都城东边的尽头，那是……西凉国的皇宫啊，师兄最后去的地方，是西凉皇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