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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去,红玉看见外面冷面的童妈妈,就拉着绿玉说要去看针线房的活计做好了没有。
小丫鬟们也急忙散开。
翡翠下意识的站到了琥珀面前,童妈妈盯着琥珀看了半晌,恨声道:“随我过来!”
琥珀心里觉得不对劲,还是跟着童妈妈走到了廊下拐角处没人的地方。
翡翠跟着上去。
站定了,童妈妈就毫不留情的问道:“方才在屋子里,怎么回事!”
琥珀身子一颤,低着头道:“童妈妈,我就是闪了神。”声如蚊蚋,很心虚的样子。
童妈妈哼了一声,根本不信。
她在大家子里活了这么多年,要是连丫鬟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就是白活了!
这丫头,自己可是看了好几日了。从跟着夫人过来时候,眼珠子就喜欢在国公爷身上打转。
颜色生的的确好,本来夫人要是在家里处境艰难,被人排挤,要寻个帮手,的确就该做陪嫁丫鬟中挑个好的。
可夫人如今和国公爷好好的,国公爷这么长时日就没去过别人屋子里歇着,太夫人也没说别的话。为何还要挑个人来给夫人添堵。
再老实的,过了好日子,还会生出别的心思呢。
何况琥珀这么个早就不安分的。
童妈妈想着琥珀跟了纯歌这么久,就决定再试一试,堆了笑道:“你也跟着夫人这么久了,怎么办事情,还没分寸。国公爷面前,也是能分神的时候。”
听见童妈妈语气有松动,琥珀忙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童妈妈嗯了一声,像是无意道:“说起来,你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想着以后的打算,放在心里,你跟我说一说,夫人这么多年得了你伺候,还能不好好给你安排。”
琥珀听见,就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童妈妈,见她脸上满是笑容,低着头,脸红的能做胭脂。
“听夫人的吩咐就是了。”
童妈妈在心里冷笑,更加和煦道:“这种大事,怎么能只听夫人的吩咐?”
翡翠虽然平日话多,可今日却格外的聪明,早就看出了童妈妈脸色不对劲,虽然笑着,眼睛里却藏着几分锋利,想要扯着琥珀让她别说了,就看到童妈妈投过来的警告眼神,立时低头不言了。
琥珀扭捏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可是想到自己在家时候就打算好的事情,又想着这些年在陈家看到的。再想到纯歌对身边丫鬟的厚待,扭捏了半日,还是道:“奴婢想一直在夫人身边伺候。”
以往夫人宽厚,不拿架子,都喜欢亲近的几个直接说话,从不叫人用奴婢。
这奴婢,却是做婢妾时候的自称。
既然都这样说了,分明就是拿定主意了!
童妈妈再次冷笑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琥珀,淡淡道:“放心吧,总让你如意就是了。”
琥珀立时大喜过望,差点给童妈妈跪下磕了头。
童妈妈却淡淡笑着让她去小厨房做些点心过来。
“国公爷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知道在安姨娘那头吃好了没有,你赶紧去做些新鲜的点心,再泡壶浓茶过来。”
听见是要给李建安吃的,还叫亲手做,琥珀面上笑盈盈的,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赶紧去了梅香园的小厨房。
翡翠看着琥珀这副样子,心中焦急,又不敢说话,想要跟着去小厨房趁机说几句,童妈妈就扯住了她。
“你跟着去做什么。”
翡翠低声道:“我去帮帮琥珀。”
童妈妈唇角翘起,眼神明亮的看着翡翠,悠悠道:“你是要去帮她做点心,还是想要帮着她伺候夫人!”
这个伺候夫人的意思,可不是像做丫鬟一样的伺候!
翡翠明白的很。
“童妈妈,我只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等以后也由夫人给我做主,断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这个翡翠!
虽然多话了些,平日笨了些,但在这些事上,却看得比琥珀那个自以为聪明的清楚多了。
童妈妈就赞赏的看了一眼翡翠,淡然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这一段时日就给我看着琥珀,要是她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赶紧告诉我。”
翡翠点头应下,又挣扎着抬头看着童妈妈,“那夫人……”
童妈妈就笑,“放心吧,毕竟是跟着身边这么多年的丫鬟,夫人会好好安排的。”说着就望向小厨房那边冷冷的道:“只可惜,别人未必会领夫人的情。”
翡翠听见,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童妈妈却径直往小厨房那边走,等到了门口,看见琥珀一个人忙着和面烧水,连柴火都不肯让别人帮手,眼神就变得越来越冷。
看了半晌,见琥珀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童妈妈再也没心思了,甩了袖子往回走,心里却早已经拿定主意。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夫人这么心软下去。再放纵下去,没等别人上门来惹事,自己带来的丫鬟却先闹出了笑话,可不是丢尽了颜面,今后还怎么管家!
第二十七章 安家(上)()
屋子里头,纯歌本以为李建安将人都打发出去,就是要说话的意思,结果等了半日,李建安只是坐在那里面带沉怒,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茶盅杯口,就是不肯说话。
纯歌等了半日,也觉得没意思,又不想追问,干脆拿了账册继续看。
李建安瞧见,忽然就有几分不悦。
自己在安姨娘那边坐立不安的,就是吃饭,都总惦记着梅香院这头。现下自己过来了,明明就是不高兴,她却问都不问一句。
李建安见到纯歌一身素色衣衫,面庞如玉的淡然样子,心里蹭的上了一把火,把茶盅重重放在案几上,气哼哼道:“我有些事商量你!”很愤慨的口气。
纯歌愕然。
这是怎么了。
进来时候就不高兴,可那总也该是在安姨娘那边生的气,李建安从来不是一个随意迁怒的人。进来后,自己也没说什么,却突然就冲自己发了火。
不过像李建安这样的人,他发怒的时候,硬碰硬绝不是明智的做法。
纯歌想着,就放下了手里的账册,侧着脸,眼角眉梢都堆满笑意,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柔声道:“国公爷,有话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声音像是画眉鸟一样动听,笑起来又如同春水一样,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为什么对着她,就是气不起来,想板着脸说话都不容易!
李建安心里懊恼,面部线条却都已经柔和下来。
纯歌看着,心里有数,就站起身,绕过案几,干脆坐到了李建安身侧,嘟着嘴道:“一进屋就板着脸,不是去安姨娘那边吃饭?”
听见安姨娘,李建安本能的又想发脾气,可看到眼前纯歌那张带笑的脸,他也只能淡淡道:“你也管管安姨娘,别让她再这么不懂体统下去。”
还真又是安姨娘!
纯歌这下,只能在心里苦笑了。
这个安姨娘,真是不省心。
不过要让自己管,怎么管,李建安好几次呵斥,安姨娘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自己又不能打板子,顶多就是教训一顿,罚写经书这些罢了,能有什么用。安姨娘根本就不在乎。
无声无息就没了一个柳姨娘,不也没能让安姨娘安分多久?
何况李建安对安姨娘,虽说厌烦,的确也是格外的容忍,这中间的事情自己不弄清楚,如何敢贸贸然出手。
这些话,纯歌不好直接跟李建安说,只能软着嗓子道:“我这段时日也是忙,何况安姨娘每日过来请安,也是规规矩矩的。”
李建安本来捏着纯歌有些肉乎乎的手指头正摆弄的起劲,听见纯歌这样说,一下子扯了纯歌到身边坐下,厉声道:“她也懂得规矩,安家上上下下,我看都是没规矩的。”
事关安姨娘娘家,纯歌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李建安看出纯歌眉宇间回避的神色,心里一动,就想到了什么。
想要张口解释,却又觉得有些违背当年的诺言,只能烦闷的闭上了嘴,赌气一样道:“反正你这些日子看紧她,再不准她随意见人,更不准她打发屋里的丫鬟出去。”
安姨娘见外头的人,是不能的。
不过打发丫鬟出去,好像童妈妈的确隐约提过好几次,安姨娘总是喜欢打发院子里的小丫鬟出去买东西。
自己当时想着安家富庶,姨娘份列里的东西想必安姨娘看不上。就以为安姨娘是要单独开小灶,也没放在心上。
又不是安姨娘独一份,薛姨娘还喜欢遣人出门,四房五房得宠的姨娘也是如此。
现在听李建安的意思,似乎安姨娘让人出去,并不是那么简单。
纯歌听着就放在了心上,正了脸色道:“您放心,我记住了。”
李建安看着纯歌像个小大人一样跟自己说话,就觉得好笑。
说是小孩子,的确也是小孩子,还差两个月才正式及笈呢。可办起事情来,尤其是在跟五娘几个一起的时候,十足的母亲样子。
要说是大人,又这么小,还娇滴滴的,动不动就爱缠着自己撒娇。每晚一定要抱着才能好好的睡。
有次晚上睡迷糊了,口渴起来,还推自己,就嘟着嘴喊着要水喝,不给就在怀里拼命动弹,就是不肯安分,简直不知道该拿着怎么办才好。
李建安沉吟的时候,纯歌已经巴着他手臂,追问道:“国公爷,您要我好好管教安姨娘,好歹也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师出无名的。”
“你还懂师出无名?”李建安是武将,听见纯歌用了这个词,心里一阵畅快,就点了点纯歌的鼻尖,大笑了几声。
等笑过了,还是决定告诉纯歌。
要管教安姨娘,的确是不能师出无名。
有些事情,碍于当年的诺言,不能说,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告诉的。
自己当年,也不过是保证将安姨娘娶进门,让安姨娘一辈子衣食无忧罢了。却不代表安姨娘和安家依仗着这个,就能要挟李家,甚至把李家拖累到浑水里面!
“宫里最近要淘换一批瓷器摆件,慈宁宫,宁寿宫,坤宁宫,承乾宫,这几处地方,都要换过。内务府已经告诉了给皇家提供瓷器的三家皇商,让他们选出最好的成品来,先过了内内务府的眼,再给皇后太后看过,就可以定下来了。这一换,大概就有四十万两银子的进出。”
四十万两银子!
皇宫里几个宫殿换一回瓷器摆件,就有这么一大笔巨大的支出。
民间就是四十两银子,也足够一些普通人家吃上七八年了。
真是不能比。
可这件事情,关键的地方不在皇室的奢靡。
纯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关键,却没有插嘴。
第二十八章 安家(下)()
气成这样。
到底是生气安家没有跟他说一声就擅自去了内务府,还是气愤安家不应该在外面打着李家的名号。
或许,是兼而有之。
不过这些事情,自己都不好去置喙。
“我对安家,已是仁至义尽,他们却不知足,商人,果真只知道重利。”
纯歌听着李建安言谈之间的鄙弃,不好接话,就道:“国公爷,我也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我找个日子,好好跟安姨娘说一说。”
要是以往,李建安还觉得由着当家主母来跟安姨娘这个妾室讲道理,是天经地义,该费这个心思。
不过今日在安姨娘那儿的事情,已经让他对安姨娘死了心,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也不愿意纯歌再去费力气,就摆摆手道:“不必了,今后看着她,时不时敲打一番就行,其他的,你也不必说了。”
这么灰心丧气……
也不知道安姨娘到底是说什么了?
纯歌还真起了好奇之心,但也不好意思过问,就低着头,轻轻的笑了笑。
李建安一通抱怨之后,心里面舒服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困倦之意。
纯歌看见,就劝李建安去歇息一会儿。
李建安点头应好,纯歌服侍着给宽了衣躺下。
半眯着眼昏昏沉沉的时候,李建安还记起了一桩事情,就吩咐纯歌:“蕤娘的事情,你上心些,早点抽个空,去顾家一趟。”
纯歌听着,心里咯噔一跳。
这些时日,先是料理陈纯芳的丧事,再是陈纯贞的事情,还要提防四夫人五夫人那边,又要忙着大太太,想法子把端琅接过来,倒是真的把蕤娘的事情给疏忽到脑后了。
乍然听李建安这么一提,纯歌脸上就满是赧然。
李建安似乎也早就知道,但也不以为意。
从来就没有养过的女儿,又是庶出,一时半会给忘了,也没有什么要紧,就拍着纯歌的手安慰道:“我也不是催促你,只是顾阁老不是一般的朝臣,咱们礼数要做足些。”
几朝元老,门生遍布朝野,当然不是一般的人。
要是一般的朝臣,李家又怎么会看得上。
不过看样子,李建安是打定主意要把蕤娘嫁到顾家去了。
既然这样,自己去顾家的时候,也要趁机会看看那个顾家的孙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纯歌想着,就笑着点头道:“您放心吧,等这几日的宴席过后,我就备上厚礼往顾家去。”
李建安在心里沉吟了一番,“也好,咱们家里,连着不断的事情,顾阁老也是知道的,晚几日,也不要紧。”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李建安这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纯歌看李建安睡熟了,也不好这会儿就走,拿出了上次没有绣完的荷包继续用工。
童妈妈轻手轻脚走到垂帘那儿,轻轻的喊了一声夫人。
纯歌抬头看见童妈妈一脸凝重的神色,又看到李建安睡的正沉,就放下绣活,走到帘子那儿道:“出去说。”
童妈妈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纯歌一直走到外头。
到了丫鬟们值夜住的套间里头,都没人了,童妈妈才道:“夫人,琥珀那丫头,不能再留了。”
虽说是早有预感,纯歌听见,还是觉得恍若雷击,一声不吭的就坐在了小丫鬟们睡的炕沿边上,瞬间红了眼眶。
童妈妈看着不忍心。
不过这样的事情,越早防范越是好的,要是等着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不但是主仆情谊难以保全,就怕是落下一个不能容忍的坏名声不说,还要留了一个祸害在身边。
这么多年,养虎为患的事情在内宅里头,还发生的少吗?
当年的和姨娘,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好例子。
跟着太太陪嫁到了陈家,太太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自以为是家生子的婢女,能掌控的住。千挑万选就挑了和姨娘跟着一起去任上。
结果和姨娘迷了老爷的心,撺掇着老爷把一家老小都接走了,然后放出去做了良人。和姨娘也在外面威风八面的跟正经太太一样管家。
等回来的时候,和姨娘在老爷心里的地位已经是生了根!就算是当家的太太想要收拾,都要费一番心思了。
世世代代的家生子都是如此,何况是琥珀这么个……
琥珀的爹娘老子可都不在夫人手上,一旦出了事情,根本没有人可以拿捏!
童妈妈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跟纯歌一条条数了出来,末了就哽咽道:“夫人,您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心肠,看着处理起事情来雷厉风行的,比个男儿家都厉害,其实心肠软的很。琥珀那丫头,以前就不太安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