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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安对二夫人的决绝让二夫人病情沉重了几分。可这份沉重却让太夫人更加了几分担心,还添了许多不悦。
四夫人和五夫人从暗潮汹涌中看出了太夫人和李建安对二夫人的态度在悄然无声的改变,过去探视二夫人的次数慢慢变少了,却每天都嘱咐人送东西过去梅香院。
李家的一切,在表面上都很沉寂。
一直到恩科的结果出来。
陈家长房和三房都聚集在一起,就连陈纯荔都一早赶过去陈家长房陪着等消息。
不管二房和长房三房如何不合。都是姓陈的人,陈纯荔心里也明白,既然嫁到了京城里,今后就不能只靠着国公府,依仗三房和长房帮忙撑腰的时候还多着。
宗族概念胜过一切!
吴四奶奶挺着肚子坐在后花园里,跟连大奶奶一样,满脸焦急,谁也没心情寒暄。
一直到外头传来雀跃欢呼的声音。
吴四奶奶急忙扶着腰站起来,连大奶奶连面子情都顾不得做,看着飞奔进来的一个小丫鬟,连声追问道:“快说快说,大少爷分到了哪儿!”
旁边一个老妈妈看着吴四奶奶眉峰微蹙,就上去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连大奶奶的袖口。
连大奶奶顿时一会过来,冲着吴四奶奶和陈纯荔讪讪的笑了几声,道:“你这丫头,大少爷和四少爷都补了什么差事,还不赶紧说!”
吴四奶奶本来不高兴连大奶奶只顾着追问陈端仪,却把陈端崕撇在了一边,不过转眼想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盼了这么久,陈家长房这段时日也不好过,将心比心,就释然了,冲着连大奶奶笑了笑,满心期盼的等着丫鬟说话。
从外头打探消息的小丫鬟喘气都来不及,满脸喜色道:“大奶奶,四奶奶,大少爷领了大理寺左寺丞,四少爷是宗人府副理事!”
连大奶奶和吴四奶奶都欢喜的不可自抑。
大理寺寺丞,宗人府副理事,都是京官!
大理寺寺丞有实权,宗人府副理事看上去没什么权柄,处理的事情却都和皇亲宗室有关,是最能结交权贵的地方。
这样两个位置,常常是被人挣破头的。
没想到这回居然一起落到陈家头上了。
连大奶奶和吴四奶奶简直是喜出望外。
陈纯荔听着消息,先是愕然,继而也有些不是滋味。
长房的陈端仪去做大理寺寺丞,看上去只是从六品,跟从前也只升了一个品级,不过却是从先前的闲职变成了真正有实权的人。
尤其这个位子是能够常常面见天子的。
只要陈端仪干的稳稳当当,但求无过,几年后再升一两级是毫无疑问。
陈端崕比陈端仪高了一级,弄到宗人府去,正好弥补了三房多年不在京城的缺憾。
只要陈端崕苦心经营几年,三房在京城的人脉就起来了,也就可以跟长房相抗衡。虽说没有实权,却依旧是大有好处。
一个实权低一级,一个人脉高一品。
真是好打算,让长房三房都得了好处,又让两房实力都均衡下来。
定国公这样费尽心思,也不知道是该有多看重那位十三妹妹。
陈纯荔心里隐隐起了嫉妒之心,不过转头想到兰康跟李建安之间的关系,比陈家近了不知道多少,就又舒坦了。
好不好,总是娘家人……
陈纯荔就堆起笑容上去给连大奶奶和吴四奶奶说恭喜话。
“大嫂四嫂,恭喜恭喜啊,这回你们可是放了心!”
虽然先前就已经隐隐猜到定国公府会出手帮忙,不过好处这样打,还是让连大奶奶和吴四奶奶惊喜不已。
现在这个时候,不管是看谁,她们都觉得很好。
而且陈端仪和陈端崕职务安排的如此恰如其分,谁也不占便宜,连大奶奶和吴四奶奶也就没必要互相看不顺眼。
看陈纯荔上来,两个人都满脸笑容。
还是连大奶奶先回过神,懊恼道:“瞧我,都忘了正经大事了!”
急忙吩咐了人去做全席,又叫人去前头请示大老爷。
“去问问老爷,什么时候把家里小祠堂打开。”
按照定例,这样的大事,是要拜祭祖宗的。
陈家族里的祠堂在绥南,不过陈家长房在家里舍了个小祠堂,放着祖宗牌位,回不去绥南,也该去小祠堂拜祭拜祭。
吴四奶奶也反应过来,忙忙道:“对对对,这还是多亏祖宗保佑呢!”
又指使着从三房带过来的下人帮忙,摆宴席,洒扫屋子,准备拜祭祖宗的东西。
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陈纯荔是嫁出去的姑娘,按照规矩,是没有资格再拜祭祖宗了。
不过想到待会陈家长房必然有很多上门贺喜的人,陈纯荔还是留了下来,还叫人回去兰家告诉兰康过来帮手。
吴四奶奶有身孕,不能多忙碌。
先前不知道恩科消息如何,又怕到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职缺,准备的太多了反而让别的人看了笑话去。突然间喜从天降,连大奶奶也觉得筹备不足。
团团乱的时候,有陈纯荔这样一个不失精明的小姑出来帮手,加上兰家的关系,连大奶奶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一叠声给陈纯荔道谢。
陈纯荔就道:“大嫂说的什么话,我是嫁出去了,不过还姓陈呢。”
连大奶奶闻言怔了怔,就笑盈盈拉着陈纯荔的手,点头道:“对对对,都是一家人。”
两个人深深对望一眼,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
纯歌在家里也很高兴。
“真的,端琅考中了!”
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雀跃,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望着李建安。
自从过继的事情出了之后,李建安就没有见过纯歌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第三十六章 反复()
大学士亲自来报的消息,自然应该是真的。
不过端琅以前在绥南念书的时候,一直是被陈端崕和三太太刻意打压着,学的东西也不过是半桶水。
到了京城后,长房的人更不会费心去栽培一个三房庶子,还是到了李家,端琅才真正的打好基础,一点一点进步起来。
这才多久的时间,居然就能在童生试中考到头名!
纯歌心里怀疑,就扫了一眼李建安。
李建安不只是下意识觉得纯歌眼神奇怪,等明白过来,不由失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次主考的乃是几位当世大儒,他们还不见得要给我这个国舅爷脸面。”话里带着几分自嘲。
纯歌就讪讪笑了笑。
文官看不起武将。尤其是掌权立功的武将,许多人都是一边盼望着他们保家卫国,一边巴结,还有一边私底下看不起和腹诽。
就如同陈家,整天盼望着从定国公府从李建安身上谋取好处,实则心里深处还是看不上眼的。觉得武将粗鲁愚氓,缺少世家底蕴。
尤其李建安还有个外戚的身份。
不过一般的大臣想要取得仕途进步,还会给李建安颜面。真正的博学弘儒,这样的人在士林中享有极高的声望,又不在乎官途,对李建安就纯粹是不理不睬了。
要说想在这样的人手下以权谋私,还真是办不到。
纯歌立时就抬头对着李建安甜甜的笑了笑。
李建安没好气的捏了捏她有些软肉的手心。
“皇上下旨,此次童生试前三名,年未满十五岁者,都可以入国子监读书,拜几位博士为师。”
这一次,纯歌是真的大为惊讶,并且喜出望外了。
参加童生试的学生,年龄都不大,不过在十七八岁的也不少,有许多人为了一个参加乡试的名额,考到三十来岁还在考童生试。
相比来说,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就要好多了。
能进了国子监,又能拜一个博士当师傅,就能获得一个监生的资格,今后甚至有可能直接通过院试而参加科举会考。
这样的环境,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惜国子监只是向皇亲国戚开放,一个三品官员,也只有一个名额。
李建安的身份,当然足以让他送人进去国子监,可惜端琅不姓李,还是庶子。
就算是进去了,那些在国子监都享有盛名的博士只怕也看不上。
这一回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去,端琅以后的路想必就要好走许多了。
一瞬间,纯歌的思绪就飞回了还在绥南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自己,害怕端琅被陈端崕教的到头来什么都没学会,常常拼命看书,然后偷偷把端琅叫来,慢慢教他。
转眼间,那个孩子都能进国子监了。
纯歌心中感慨莫名,童妈妈更是在旁边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老天保佑啊,要是七少爷真能中个状元,将来即便是当一个知府,夫人也算是有了真正的娘家人撑腰了啊!
翡翠也拉着红玉和绿玉的手差点蹦起来。
李建安看着几人的样子,又侧身看了看纯歌。
一双乌溜溜的眼眸跟水洗碧蓝天一样清澈,莫名欢喜下却涌动着哀伤。
这个傻姑娘,就算是高兴,都藏着小心翼翼。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跟自己说些真正的实话,那些埋在心里的话。
李建安就觉得有几分颓然。
自己从未这样宠爱呵护过一个女子,到头来似乎进展不大。
不过李建安的性子,本就是一个知难而进的人,打定了主意要做到的事情,无论如何,用尽手段也会完成,只是不自在了一瞬间,立时就重新笑道:“子成他们两个也各有了好差事。”
对于陈端仪和陈端崕,纯歌并不太在意。
说的好听些,陈家人是娘家人。
说的实际一点,如今的陈家和自己的关系,更像是盟友。
需要利益的时候,彼此结合在一起,当遇到危机的时候,自己就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掉。
这一点从陈纯瑶和陈纯贞的遭遇就可以预见了。
陈纯瑶是彻头彻尾的被放弃。
而陈纯贞,本来众志成城要帮陈纯贞讨一个公道的陈家,在面对帝王怒火时候,唯恐被牵连到,还是早早的就后退了。
到头来,陈纯贞也不过得了一个被草草埋葬的下场。
还有陈纯芳……
真正的天之骄女,最后也不过如此。
而自己,在陈家人心里,又算是什么。
今日捧着,明日就会如同飞灰一样,什么都不剩下。
纯歌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还是道:“大哥四哥他们想必这回也是如愿以偿了。”
洞悉的眼神一瞬不瞬看着李建安。
李建安下意识的笑了笑,竟有几分回避的窘迫。然后说了陈端仪和陈端崕各自的差事。
纯歌也没有多意外。
李建安这个人,对于驭人之道,比自己熟练多了。
前段时间三房和长房的暗斗肯定早就胸有成竹,才会放任着装作不知道。
还在有意无意的时候借势打压了长房好几次,更彻底的敲打过三房。
这一回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不过纯歌还是诚心诚意的给李建安道了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陈家是自己的娘家人,李建安在陈端仪和陈端崕差事上帮了手,自己都该感激的。
李建安却不悦的拉着她手道:“两位舅兄的事情,我帮忙是本分。”
纯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就涌上了李建安心头,加上前两日因二夫人事情堆积在心里的焦躁,李建安忍不住蹙了蹙眉。
终究还是忍了下去,只是摆手道:“我让人去把端琅叫来,今天他就不必再念书了。你们姐弟两好好说说话。”
又给纯歌讲了晚上太夫人宴请尚家众人的事情,“今晚请了几个巧手匠人来放焰火,你要是喜欢,就去看看,要是身子不自在,就不必勉强应酬,横竖不是外人。”说完话头也不回去了静思斋。
童妈妈本来以为李建安必然会陪着纯歌用饭,哪知道说着说着竟然就走了,就埋怨纯歌道:“夫人也真是的,国公爷兴冲冲来一趟,您顺着他意思多说几句好听话不成,非要弄成这副光景。”
纯歌却望着李建安略显仓皇的背影愉悦的勾起了唇角,还冲着童妈妈眨了眨眼。
第三十七章 泼辣()
宴请尚家,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只不过先前是因二夫人主动提出来,尚家又的确有几个孙辈要考科举,才耽误了。
这一回恩科考试下来,太夫人早早就盘算好日子,嘱咐四夫人一定要好好准备,不能在亲戚面前丢了脸面。
四夫人惦记着二娘的婚事,又想讨好太夫人,下足了力气,一早就把府中下人支使的团团转。
等黄昏时候,尚家人就都到了。
女眷被引到了太夫人院子的花厅里头,男客们就由李建安几兄弟陪着在外头说话。
一溜簇新的楠木嵌瓷心云纹靠背椅,铺着锦州千丝草做成的软垫子,还散发着一股清雅的草木香气,夏日时节里,让人闻起来分外舒适。
尚家虽说隔京城近,李家和尚家也一直都有往来。
不过终究不过是一年能见一两回面罢了,也多半就是尚家派几个小辈在年节时候来送东西,要想见到老一辈的人,十分不容易。
这一回尚家几乎是举家过来,太夫人自然十分高兴,乐呵呵跟尚夫人聊天。
尚家三奶奶眼珠不错的盯着屋子里陈设看了一圈,冲着太夫人笑道:“姑姑,您这屋子里的东西,少说也得值七八千两银子吧。”
一开口就提银子!大哥这个三儿媳妇也实在太差了些。
太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的光,就跟尚家三奶奶打起了迷糊,笑呵呵道:“我老婆子的屋子,都是随便摆一摆,哪有那些贵重东西。”
尚家三奶奶就撅着嘴不说话,心里却十分不高兴。
明明一眼就看出十分贵重的东西了,偏偏睁着眼说瞎话,是怕自己打秋风是不是!
尚家三奶奶看太夫人转头去跟尚夫人说话,就抻着脖子小声跟旁边尚家大奶奶嘀咕道:“大嫂,姑姑都做了国公府太夫人了,还是这样小气。单瞧着那扇紫檀嵌鎏金珐琅福寿纹摆屏就不知道值好几万两银子了。我不过就是说了七八千两的估算,她老人家还遮遮掩掩的,这是怕咱们管她要还是做什么。”
尚家大奶奶瞪了一眼过去,尚家三奶奶却跟没看见似地继续道:“咱们尚家这几年就算是拮据些,也做不出这种事啊。亏得她还是尚家出来的人,连咱们尚家家风都信不过了。”声音越来越大,有不受控制的趋势。
那边坐在沉香木四季山水景凉塌上的太夫人已经不着痕迹睃了一眼过来。
太夫人上了年纪不假,多年在京城身居上位堆积出来的威势,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抗衡的。
尚家大奶奶接触到警告的目光,心中一寒,眼神严厉的看着尚家三奶奶,斥责道:“好了,这是姑姑家里头,姑姑喜欢怎么摆就怎么摆。难不成还要先跟你说一声都值多少银子才算好!你也消停些吧,我知道你家里习惯算计这些黄白之物,好歹是在亲戚家里头,等回了家你再闹再要也不迟。”
把尚家三奶奶说的面红筋涨。
尚家几位奶奶,出身最差的都是七品官员家的千金,唯有三奶奶,因为当年尚家老爷子欠了三奶奶家里一个人情,就许下了这桩婚事。
可尚家三奶奶家中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地主,以前还住在乡下,后头举家搬进城里,也做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