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娘。”
只是一个字,却如千钧重。
太夫人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急忙叫李建安坐下。
李妈妈就上来笑道:“国公爷回来了,用过饭没有,我去叫人给您……”话音在李建安一抬手的举动中戛然而止。
李妈妈扭头看了看太夫人,想问问下来该怎么做,太夫人却轻轻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连自己都要避讳了……
李妈妈又睃了一眼李建安,在心里轻轻摇头,默然无声的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关好了门。
关门声在黑夜里有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李建安抬头看着太夫人,依旧只喊了一声娘。
太夫人眼角坠出晶莹的泪花。
“老三,你二嫂她……”
李建安眼神淡漠,面容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却没有说一个字。
太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都是我造的孽,当年要不是我偏着你二哥,把双宜给了你,那孩子也不用吃这么多年苦头!她心里也不会存着这么多年的怨愤,今天也不会……”
“娘,祸福自招,与人无尤!”
听到太夫人说起尘封多年的往事,李建安幽暗的眼底迅速划过一丝浪花,很快消失不见。
烛光透过晶亮的器物反射在他刀削石刻一般的硬、挺五官上,趁出一片迷离光影。模糊了五官,也看不清楚神情。
屋子里只有低沉浑厚的嗓音慢慢响起。
“娘,当年的事情您问过我,也问过二哥,怨不得您。”
“可是……”太夫人望了一眼李建安,哀哀道:“老三,是我做的这个主!我当初想着你二哥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要是你娶了双宜这孩子,将来只怕你二哥存了心结,不肯照拂你,咱们家里也不美。所以我劝你让一步,跟陈家定下婚事。谁知道,谁知道双宜那孩子死心眼,你二哥也因这个远走去了边疆,夫妻两年连个子嗣都没能落下!陈纯芳后来知道了,跟你也……”
说起这段让人唏嘘的往事,太夫人心里满是自责和悔恨。
早知道如此,当年何必顾虑重重,拆散双宜和老三这一对有情人。
谁又能想到,双宜这孩子心结这么深,到了现下还放不开。
本来以为当年陈纯芳和双宜闹,双宜都主动避让,是懂事了,知晓轻重了。没想到却还是……
太夫人泪水不住,李建安却依旧保持着无风无浪的样子。
“娘,等二嫂寿宴过后,还是送她去庄子上住着吧。”顿了顿话,又道:“逢年过节的时候再把人接回来。
太夫人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望着李建安。
“老三,老三,你……”
逢年过节再把人接回来,岂不是说平日就不能再回来了。
这是要把人驱逐出李家,只留下一个面子情啊。
纵使自己想过这回老三会如何勃然大怒,但好歹看在年少的情分上,看在老二的情分上,看在是寡嫂的情分上,也该……
怎么就弄到这个地步!
太夫人于心不忍,就很艰难的道:“老三,那毕竟是你二嫂,她虽说不对,到底也是咱们家先亏欠了她。这又是第一次,你媳妇也没事,就算了吧。”
生怕李建安不答应,太夫人急忙又道:“你放心,我明儿就叫她搬到我旁边的碧水阁去。你也知道要从碧水阁出去,是定要从我这院子里过的。到时候我好好看着她,一定不让她再去见你媳妇。”
李建安神情冷漠,缓缓摇了摇头。
太夫人的心就随着这个动作一直往下坠。
李建安忽然笑了起来,目光逼人的看着太夫人道:“娘,这真是第一次!”
太夫人骇然!
老三从没用这种审视的眼光看过自己。
是不是老三知道了什么。
当年的事情。
太夫人心惊肉跳,避开了李建安的目光。
到底是亲生母亲,这么多年母慈子孝,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终究还是不忍太过。
李建安看太夫人回避的样子,幽幽叹息。
“娘,当年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老三!”太夫人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
李建安却没有再去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面不可自拔。
“娘,陈纯芳虽说不好,不过也不是个没有脑子的女人。她其实很聪明,我不喜欢的事情,陈纯芳再如何也不会公然去做。要不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她不会贸贸然就去跟安家联手做生意,还敢私下动我的帖子。更不敢在二哥刚没了就去跟二嫂过不去,她想必是听说了什么。可当年知道您曾经有意给我向周家提亲的人,早就被您都打发走了。除了二嫂,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去特意让陈纯芳知道这个。”
随着李建安低低话音的流泻,太夫人脸色变得越来越白。好几次都翕动着嘴角想说什么。
“陈纯芳生武哥儿前,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搬了院子又喝了许多药调理才突然有孕。您当时欢天喜地的跟我说是普宁寺的高僧保佑,我却知道,陈纯芳以前的屋子里放着一盆像金盏菊却不是金盏菊的东西。”
“老三!”太夫人忍不住失声高喊。
李建安没有如太夫人所愿的停下来,而是继续道:“还有陈纯元,她还没等到正日子就要产子。失血而亡,我当时最先怀疑的就是陈纯芳,也知道这里头的确是陈纯芳先下的手,不过陈纯芳只是下了药,却没有动当时稳婆的手脚。我不过是刚发现稳婆有古怪,后头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人。想来想去,这李家里头,能做到这个份上我都查不出来的,也唯有娘您一个。”李建安扭头望着太夫人,目光如锋芒出鞘的剑,明亮的让人不敢有一丝隐瞒。
太夫人在这样的目光下,颤抖着唇瓣,喃喃半晌,就捂脸痛苦失声道:“老三,是娘对不起你!”
这么多年的怀疑一招被证实,李建安心里钝痛,疲惫不堪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娘,您这些年跟在二嫂后头,帮她收拾料理,也做得够了!我也知道,您这么多年老说欠我,并不仅仅是因帮我做主选了陈纯芳,其实是一直觉得愧疚将这些年隐而不提。不过事到如今,您也可以放下心结了。”
有些事情,本来一辈子打算就这样下去。
过往的隐秘,一直是自己心中最大的隐痛。
不过一个是最敬佩的二哥留下来的二嫂,还有少年时候迷迷糊糊的情分。一个是亲生母亲,所以选择了不去看不去想,将一切罪名都推到陈纯芳身上去。
反正陈纯芳也是做了那些事,罪有应得。
可午夜梦回,未尝不是没有遗憾和愤怒的。
至少对于二嫂,那个曾经以为永远是个在秋千架上单纯可爱的小姑娘,有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愤怒。
一次又一次,这是非要自己动手不可!
“老三,你二哥临死前写的信,你也看了。他谁都不担心,只是怕你二嫂没有好日子过。你二嫂当时才多大,水灵灵的年纪,偏生嫁进了咱们家里,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她有诰命在身,又不能改嫁,只能守一辈子寡。我答应了你二哥要好好照顾她,这么多年,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想到你二哥,想到这门婚事是我做的主。我就狠不下心来,谁知道她会……一年一年,她做的错事越来越多,我还只能装作不知道,看着你伤心的样子,和陈纯芳也变得生疏寡淡下来,我这当年的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些秘密被太夫人关在心里许多年,压的喘不过气来。还跟谁都不能说,太夫人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第二十六章 处置(下)()
李建安把当年事情摊开来说,太夫人也就明白在二夫人的事情上多说无益了。
不过到底还是不肯死心,踟蹰半晌后道:“老三,你刚和老四他们商量了要给你二哥那一房过继子嗣的事情,又怎能再远远的把你二嫂送到庄子上去过日子。总不能等把人家孩子接回来了,却没有正经的母亲教养。”
按照时下的规矩,守寡的女子,若是膝下有子女,就该把子女养大了依傍着儿子过活。若是膝下没有子嗣,又不愿意过继的,一般就是送到家庙里去清修。没分家又不愿意把人能送走的,就可以在家里起个小佛堂,单单隔绝开来。
不过这只是不成文的规矩,并不是定下的死例。
要是婆家人宽容和善,一般不会这样做,只要求儿媳妇平日不待客,不走动罢了。
太夫人既害怕李建安一怒之下把二夫人送去家庙,出言试探,又觉得要是李建安还没想好过继子嗣和如何处置二夫人这之间的纠葛,便能缓一缓事情,今后再寻机会。
李建安却胸有成竹,毫不犹豫道:“先让二嫂去住一段时日,等分家的时候再给二哥挑个合适的好孩子,把二嫂接出来。”
这一次,太夫人比听到李建安先前那句要送二夫人去庄子上的话还有震惊。
分家!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老规矩。
如今自己还在这儿好端端的活着,老三居然说要分家。
这一刹那,太夫人不仅伤心,更想到了许多的事情。
老三这样宁可连脸面都不要,到底是对双宜那孩子真的厌憎了,还是另外的缘由。
以前的陈纯芳,是原配。
还有陈纯元,是贵妾,还是带着肚子里孩子一起没了的。
加上种种其他的事情,老三都没计较,等到了这回,老三就忍不了,怒不可遏。
难不成自己以前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老三那孩子,终究还是要因一个女子误了大事!
虽说这回是双宜自作自受,那下回呢……
太夫人眼皮一跳,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一瞬不瞬看向李建安。
如闲庭照水,李建安眉眼宁静坐在那里,等待着太夫人。
刹那间,太夫人一身力气都被抽干了,颓然依靠在身后卍字大红印花敷彩沙料面迎枕上。
李建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道:“娘,您要是答应了,我明儿就去把事情定下来。”
“老三啊,你……”太夫人眼底掉下一滴浑浊的老泪。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知道。
既然方才是一副直接把事情定下来的口吻,现下再说这话也不过就是面子情。
不是真的要问自己意思,只是想给一个台阶下罢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难不成不答应,就不会这样做。
太夫人心口痛的发闷,什么话都不想再说,疲惫至极的挥了挥手道:“你回去照顾你媳妇吧。”
说话时没有了往日的果断和明快,一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李建安站起来,看了太夫人一眼,躬身出去了。跨出门槛的时候,太夫人忽然道:“老三,这回要伤的不是你媳妇。”
“娘!”
总是明亮逼人的上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李建安定定看着太夫人道:“娘,二嫂是李家的人,她伤的,是李家的主母,李家的子嗣!”
第二十七章 抽丝(上)()
第二天起来,安姑姑看过诊,纯歌就坐在窗台前看外头翡翠几个踢毽子。
翡翠和绿玉带着梅香院几个小丫鬟,分成两组,谁踢得数多,谁就赢了。
还定下了规矩,要拿两三个首饰出来当彩头。
几个小丫鬟都拿的是掐丝蜜蜡滴水银簪,材质一模一样,唯有簪头部分雕刻的花纹略有不同。
翡翠和绿玉却拿的是包金卷草纹簪子出来。
童妈妈做中人,两边都拿了簪子放到童妈妈边上的铜盘里。
纯歌好奇,一一看了首饰,又看见旁边等着踢毽子的几个小丫鬟,一边朝着铜盘里看,一边眼睛里满是期待的望着正在踢毽子的同伴,眼睑微合。
红玉不好热闹,本来让翡翠和绿玉带着人踢毽子也是为了让纯歌有个打发时间的看头,这时候见纯歌眼神时不时望一望那些首饰,就给纯歌解释。
“这些簪子,都是这月才发下来的定例,夫人瞧着是不是都一样。后头都有咱们国公府印记呢。”
李家家大业大,也不差那几个银钱,更不愿意背负一个刻薄下人的名声。因此在奴仆的月钱和其他的分例上面,向来都极为大方。
像是内院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二等丫鬟,除了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每一季都有一身普通缎子做成的衣衫,再有一样银首饰。
李家和专门的金店签了类似现代合同的东西,但凡是李家从金店铸造的首饰,每半年结一次账。当然不管是谁,去金店打造首饰,也是有定例的。
纯歌一年可以去打五套金首饰,三套银首饰,总价不能过了一万两。四夫人和五夫人则依次递减,总价不能过了七千两。
这本来已经是一个庞大的数目,绰绰有余。不过京城里贵夫人互相攀比,纯歌自己无所谓,四夫人和五夫人却来说过好几次,希望能够在其他地方少支出一些,提高在首饰衣物制造上面的分例。
不过这会儿纯歌并不关心这些,纯歌在乎的,是方才红玉说的那个印迹。
“把簪子给我拿过来瞧瞧。”
红玉心里奇怪,还是依言随手上去挑了一根簪子。
拿东西的时候,正笑眯眯给两边数数的童妈妈就问红玉,“你拿这几个丫头的东西做什么!”
红玉几个都是纯歌身边的一等丫鬟,又是娘家陪嫁过来的。常常有机敏有野心的小丫鬟和想谋取个好差事的仆妇们会拿了些簪子耳坠甚至银钱过来讨好红玉几个人。
不过纯歌一向大方,红玉她们也看不上这些,从来没有收过。
童妈妈这会儿看到红玉上来动小丫鬟的东西,就觉得很奇怪。不过也不以为红玉就有什么坏心眼。
即便有心思贪图下头丫鬟的东西,也没有这样笨当着主子的面干的。
红玉朝着纯歌那边望了一眼,低声道:“夫人想看看。”
“夫人?”童妈妈更奇怪了,“夫人有四五匣子首饰呢,平时都不怎么穿戴,怎的今天却想起来看几个小丫鬟包银的簪子了。”
童妈妈嘀咕了几句,又念叨:“夫人也真是怪。哪家太太姑娘不喜欢这些东西,偏生夫人一点不上心这个。我那回还瞧见国公爷给咱们夫人拿了一匣子蓝宝石回来,让夫人打了首饰戴。夫人还懒洋洋的,倒把国公爷弄得没意思,放下东西就走了。”
对纯歌不喜欢首饰,连李建安送的东西都不常常用这一点。童妈妈一直觉得很不好。
男人送东西,那是把你放在心上,也更喜欢你能戴了出来讨他欢心。
要总是这样不放在心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厌倦了,就把这份讨好的心思给了别的女人,那时候可是哭都来不及。
童妈妈这会儿也顾不得纯歌到底是有什么深意,左右还有昨天二夫人的事情想要打探打探,干脆把铜盘给了红玉看着,自己抽了一根簪子往纯歌那儿走。
红玉笑了笑,很温顺的呆在原地接着童妈妈先前给翡翠数数。
纯歌一看到是童妈妈回来,就知道童妈妈在想什么,苦笑了一声。
这个童妈妈。
有时候也未免操心的太多了。
果然童妈妈把簪子给了纯歌,就直接追问道:“夫人要看这簪子做什么,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
话一出口,